进门前,姜予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对你那位债务人有意思。”
“你想多了,我是当了三年兵,不是当了三年和尚。”
言外之意,他还没有饥渴到是个女人就会让他有想法的地步,他还是有下限的。
早上在天栖山分别的那群人已经等在那里,陈随看到白路舟进来,起身挥手:“小舟舟,这边。”
白路舟走过去,坐在正中的位置,长腿交叠,扫了一眼:“唐胤呢还在天栖山没回来”
“不是,”陈随说,“HOLD俱乐部要签新人,他亲自把关,可能要晚点来。”
白路舟无所谓地回:“行吧。”
陈随咂着嘴,上下打量白路舟:“我怎么觉得你从九方山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白路舟挑眉:“哪儿变了”
陈随说:“这要搁在往常,好不容易从大山里回来,肯定是要先去浪一圈的呀。时下最火的流量小姐姐不要去深度了解一下哪个夜场花样最多也得安排上吧更不说,你瞅瞅你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年前的款式,省吃俭用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风格了”
白路舟有苦说不出,他要是不搞个项目做出点成绩,白京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松口让白辛上他家户口的。今年九月份之前,他必须要让白辛有学可上。
心里虽然苦,他嘴上可不能示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白路舟起身给自己倒上杯红酒,“我在九方山脱了一层皮,还不能有点长进了”
“长进”后来的姜予是挨着陈随坐下,表示怀疑,“长进到从部队带回来一个闺女。三年前你是为了什么被送去九方山,你是忘了,还是压根不清楚”
“就是,就是。”陈随习惯性地附和姜予是,“要不怎么说你是我们建京四少之首呢,毕竟在人类繁衍方面的贡献,你从未让人失望过。不过说真的,你玩就玩吧,还不注意安全,一次就算了,你还接二连三,以后可得注意”
白路舟一口红酒差点噎死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在你们心里就这形象”
陈随说:“不不不,你可别误会,你一直是我们踮着脚都赶不上的典范哎,话说回来,改天把你闺女带出来给我们大伙瞧瞧呗。毕竟当爹这种事,除了在你这儿,我们也没地儿学了。”
白路舟预备撕烂这货嘴的时候,别墅大厅外传来了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循着那声音望过去,来人推开别墅大门,人还没出现,话就传来了:“抱歉,我来晚了。”
接着,一道干练的身影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速度卷了过来,脸上挂着非常标准的露齿笑,灿烂、亲和,却很假,跟流水线上批量生产出来的似的。
白路舟最受不了唐胤这一点,跟个笑面虎一样,于是他一来,就数落他:“以前至少还能踩个点,现在好了,干脆迟到,几个意思啊,看不上我了”
唐胤脱掉西装外套,敷衍着来了一句:“看你这话说得。俱乐部要签新人,白天留意到有个选手还不错,结果打完表演赛就下线了,联系了半天联系不上,费了点儿事。”
似乎并不是很习惯应付这种场面,他很努力地找话题:“我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在巷子外面,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别人不接话,白路舟“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一女的,在一辆快要报废的电动车前面挂了个‘低价出售’的牌子。”
陈随不明所以:“这有什么怪的。”
唐胤解释:“关键是她的那个‘低价’。一辆杂牌,还是快要报废的电动车,她出这个数,”摊开三根手指,“我围观了一下,那女人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毫无底线,最终还忽悠着卖了出去。你们看,我还录了个小视频。”
一切准备都是冲着这群人的喜好来的。
白路舟凑过去看热闹,视频点开的那一瞬间,他有点蒙。
没来得及发表言论,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振,接着来了一个归属地是建京的陌生号码。
接起,对方开门见山一句话:“我在‘花干’门口,给你送首付。”
白路舟从“花干”出来,春见正在打电话——
“当初申请使用实验室,我们说的是一周,为什么要提前结束”
“…”
“你们工作不容易,我理解。可我的资料还差几组怎么办你中间给了别的系,我再申请又得等。”
“…”
“这样吧,你再给我三个晚上,我不占用白天的时间。”
看到白路舟,她将手机换到左手上,右手伸到背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塞着一沓钱,她麻利地抽出来递给他,电话没断她继续说:“好,我现在赶回学校。”
她边说边走,却在下一秒被白路舟抓住肩膀。
白路舟拿拇指捻着还带有她体温的现金问:“卖电动车赚的”
春见挂了电话,抬眼看他,不解:“嗯”
“这么轴我缺这点儿钱你用得着这么急”说话的时候,他抓着她胳膊的手松了些力气。
太细了,他怕给她折断。
春见还是没理解过来:“分期要先付首付,这是行规。再说,我还钱,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一句话把白路舟给问住了,为了掩盖内心闪过的一丝慌乱只好强行狡辩:“你那辆破电动车,值这么多钱你坑蒙拐骗了吧我告诉你,我白路舟做人清清白白,来路不正的钱,我是不会要的。”
春见急着回学校,没时间跟他耗:“一个商品的价值是个客观东西,它的价格却未必,所以它能卖多少钱,不是看它值多少钱,而是看我想卖多少钱。还有事吗没了,我走了啊”
“你…”无可辩驳。
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春见说:“那就定以后每月的今天为还款日,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不用了,”白路舟拉着脸,“不用再联系我,我很忙。你直接把钱拿到这里给‘花干’的老板。还有事吗没事就这样吧。”
不就是比谁更拽吗败了两次阵已经是极限,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书读得多了不起吗
春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牵挂着那些实验资料,没再多逗留。
白路舟返回“花干”的过程中,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心里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心头莫名蹿上来了一股邪火,被出门找他的何止撞上了,不等何止开口,他就先来了一出:“玩儿爽了”
何止一腔兴奋给噎在嗓子里,眼见着笑容慢慢褪去,白路舟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浑蛋。
何止不是他在建京纨绔圈里结交的狐朋狗友,何止是和自己患难与共的战友,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坎坷的人。他们之间不存在利益关系,所以没有谁依附谁,谁要上赶着谁的说法,他没有资格给何止脸色看。
不过显然,何止没那么多心思,他高中没毕业就去了部队,一直待在相对单纯的社会关系中,退伍后跟着白路舟来建京也无非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白路舟。
信任他并关心他,何止试探地问:“那女的,没给你钱是不是我就觉得她在诓你,你瞧她说话那一套一套的。”
白路舟捏着那沓现金在何止眼前晃了晃,表示钱已经拿到了:“有人欺负你”
“怎么会,那些美女听说我是你的朋友对我都客气得很。她们还向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来着。”
白路舟心里一慌:“你给了”
“那怎么可能,要给也是给我的。”
白路舟笑:“你倒不傻。”
“那是。”何止很骄傲。
心情不佳,情绪不高,白路舟没在“花干”多留,敲定了准备接手的项目后就打算离开。临走,陈随给他安排了一个最近很火的流量小花,被他给拒绝了。
陈随脸上有点挂不住:“我都跟人家姑娘说好了,你这会儿装什么清高以前还玩得少了而且也没让你做什么啊,有项目投资就给姑娘牵个线,最多了。”
“你拉皮条呢”白路舟头疼,“我喜欢聪明的。”
“你这就很矛盾了,”陈随说,“混那个圈子的女人,谁不聪明啊,不聪明能上位”
白路舟拿出车钥匙,作势要走,瞎编乱造:“我说的那种聪明,不是指心机和城府。是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遇事不慌张…”
姜予是少见地抢话:“条理清晰到能够举一反三、思维缜密到可以滴水不漏、能言善语到让人百口莫辩,总结起来就是有文化。白公子,你是在说你的那位债务人吗”
越想越觉得分析得对,姜予是肯定:“她的确很聪明。”
能被姜予是夸奖聪明的人确实不多,但白路舟还是要脸的,承认喜欢春见那种类型的不可能
跨进车门,他给姜予是留了个题目:“‘暗渡’那个项目,你帮我找个人跟着一块去勘测下路线的可行性。”
姜予是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启动”
“尽快。”白路舟探出头,“对了,你顺便帮我找个环境好一点的托儿所,反正就是能够接纳四到五岁特殊儿童的那种。”
在白路舟心里,姜予是是他们圈子里最靠谱的人,让他帮忙办的事情不出意外他都能在最短时间里高效完成。不等对方同意,白路舟趁着大部队还没从“花干”出来,带着何止先一步溜了。
隔天中午。
京陵“小溪流”特殊儿童服务中心来了一个新的小朋友。
这里的老师多半是流动志愿者,固定的没几个,还都是上了年纪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退休老教师。
办公室最里面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放了砧板、锅具和贴了名字的碗筷,一边的小冰箱里放着大家早上从家里带来的菜,中午就在这里随便热一下,一伙人就在一起解决中饭。
金老师退休前在建京一小当语文老师,退休后来“小溪流”已经好几年了,吃午饭的时候,她最喜欢聊当年:“我教过的学生中,她是最让人省心的。”
另一位老师扒了一口饭,眼睛越过窗户,看到操场上带着一个小朋友正朝她们这边来的人,边嚼边问:“当年她可是建京高考状元,怎么没去北京读书建大虽然也不错,不过对她来说有点可惜了。”
金老师摇头叹息:“唉,她那个家庭,说了都让人生气。我还记得当年小升初的时候,她妈为了几千块钱愣是让她去了应江区中学。高中时又是,建京一中不过就是免学费,她妈就毫不犹豫地让她去建京一中。这大学,我猜啊,八九不离十,只怕也是跟钱有关。”
今天的豌豆有些硬,金老师牙不好,夹起来丢进垃圾桶:“不过,这孩子就像蒲草一样,太强韧了,你给她再差的环境,她都能长得超出你想象。”
微波炉“叮”的一声,有人的饭热好了。与此同时,办公室门被推开,来人领着一个新面孔:“金老师,刚来的小朋友,需要登记。”
金老师放下碗筷:“春见,你吃了吗”
大家都是各带各的午饭,金老师那么问也就是客气一下,春见识趣:“我回学校吃。”
金老师翻了翻春见的打卡记录:“你这个月来的次数不多啊。”
“这个月事情有点多。”春见随即介绍道,“这个小朋友叫白辛,聋哑,但看得懂唇语,并且会很多拼音,带她来的人叫何止。她年龄是,”弯腰问白辛,“你是四岁,还是五岁”
白辛摇头,手语:“四岁五岁都行,我爸说了年龄不重要。”
春见一愣,腹诽,这家长是有多不靠谱,才会这么教自己的孩子。她抬头对上金老师的目光:“四岁吧,是属于暂时托管,钱已经交了,但家长比较忙,你给安排一个班。”
金老师点头:“行。哦,对了,这孩子寄宿还是”
白辛拍了拍春见,手语:“我回家住。”又拍了拍春见,“我要看电视。”再次拍了拍春见,“《回家的诱惑》第48集 。”
春见无语:“你才多大,看这个,合适吗”
看着白辛那一脸期待的样儿,她有点想找那位家长谈谈了。
春见离开“小溪流”前,带白辛去了活动室,指着里面的玩具告诉白辛,这里没有电视看,不过有很多好玩的。白辛很听话,选了一个小木马。后来听金老师回馈,那天下午白辛在小木马上坐了半天,动都没动一下。
两天后,春见的实验结束。去张化霖办公室交数据前,她接到金老师的电话,说白辛已经两天没去“小溪流”了,要她抽个时间去做个家访。
春见回了个同意后,抬手敲了敲张教授的办公室门。
开门的是同样来交资料的刘玥,带着一脸焦急:“你怎么才来哦,张教授被法学系新来的姜教授叫走了。”
春见忽略后半段话:“什么叫才来”
刘玥替她抱不平:“习铮刚才来定九方山油叶岩项目的小组成员,等了你半天,没等到他们就…”
春见听懂了:“已经定完了”
“对啊,”刘玥气呼呼地说,“就这样把你排除在外,明显就是不想让你跟他争那个研究所的名额,谁不知道他啊。”
春见没多在意:“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有项目傍身的确有优势,但研究所选人也不只是看那个。”
“你俩在成绩上旗鼓相当,可他有工作经验,再有项目加持,你还有什么戏你就可劲儿心大吧。我看张教授就是偏心,一碗水都端不平,就你傻,不知道为自己争取。”
春见把刚整理完的资料放在张教授桌子上,又来回确认了一遍:“一般情况下,能够把对手置于死地的技能,都是要留在最后才会亮出来。再说,习铮他是我同学,不是什么对手,不至于。我现在要回家了,你走吗”
刘玥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还有两个问题要等张教授回来。”
“那行,你帮我提醒他看我的资料,要是没问题,我就录入计算机着手开始写论文了。”
刘玥点头答应:“写论文期间,你还会回学校吗”
想到自己还欠了白路舟一堆债,春见摇了摇头:“之前地理频道约我一起做纪录片,我当时还想着油叶岩的项目就没答复,现在正好可以考虑。”
刘玥松了一口气,冲她挥了挥手:“那有事情手机联系。”
从办公室出来,春见翻开金老师发来的消息,上面有白辛家的地址,在应江,但住址很奇怪。
是属于地图上找不到且没有公交车直达的那一类,但又的的确确是在市区范围内。
春见知道那个地方,在她很小的时候那里有个毛巾厂,王草枝在里面当过工人。
后来市政建设,和毛巾厂同属性的污染大户全部被迁走改造,但那片建筑留了下来,一度想效仿北京的798搞艺术街区,不过和建京本地文化有冲突,一直没提上日程,就那么荒着了。之后偶尔再听说,也是要拆了盖住宅小区或者商业大楼。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完善的生活基础设施,正常人一般是不会住那种地方。不过照白辛接受的教育表现来看,春见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走到停车棚才想起来,自己的“小绵羊”已经卖了,公交车不直达,打车又太贵,春见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只掏了十块现金出来。
正为难着,一辆黑色丰田朝她开来,摇下车窗,是司伽:“去哪儿”
很久没看到他了,上次见面还是从九方山回来,他研究生毕业来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打了个招呼,避免尴尬,连话都没多说。
“家访。”春见说。
司伽打开车门:“我送你。”
春见没拒绝。她和司伽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舒服,却激不起浪花。
司伽是读在职研究生时认识春见的。当年有地理纪录片找他们公司赞助,为了评估风险,他看了他们以往的作品,春见的名字出现在那个节目的脚本制作里。后来在学校又遇到了两次,司伽就主动追了春见。
现在想想,春见觉得那段关系确立得过于草率,她当时可能只是迷惑于司伽俊朗的外表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但实际上从未真的心动过。
关于心动,春见的切身感受停留在小时候,有一次站在商场橱窗外,看到了一件裙子非常想要,那是她唯一一次开口问王草枝要东西,却没得到。到了现在,裙子是什么样子她已经忘了,但那种很想拥有它的欲望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鲜明且清晰。
后来春见琢磨,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也莫过于此,对他有想要得到的欲望。
但她对司伽,没有。
“我要出国了,”司伽把她送到了目的地,“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春见下车,司伽在她身后大声喊:“春见”
春见回头,司伽沉默着望了她许久,最后却只说了“再见”。
司伽是个很重仪式感的人,当面说出这句“再见”是有意义的,意味着这段关系在他眼中才算真的结束了。
转身,春见一脚踏进那片废旧工厂。
暮色四合的院中,白桦树长得遮天蔽日,院中水泥地皮久经风霜变得坑洼不平。
有节奏感很强的摇滚音乐从后面传来,她喊了一声“白辛”,马上想到白辛听不到便就此作罢。
音乐声却越来越近,春见下意识地往后退,忽然,一道娇小的影子风似的从她前面的厂房里飞出来,轮滑鞋摩擦着水泥地面,接着,那小小的身影围着春见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不肯停下来。
直到另一个身影冲过来一把将白辛抱住,悬空之后,摩擦声和摇滚音乐一同停下。
“你”
俩人同时发问。


第7章 相信
你想要的
我都能做到
这和春见想象的不一样。
老旧、蒙尘、灰暗…这类词语不适合出现在白路舟身上,他连眉眼寸光都充斥着嚣张,所以当他站在被岁月模糊了的砖墙边上,看起来就跟不小心打破了次元壁似的,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这会儿,白路舟没工夫揣测春见的心理活动。
他嘴角叼着一根没点的烟,一只胳膊夹着白辛,空着的那只手上还拎着沾满机油的抹布,烟灰色的衬衣,袖子挽在肘间,手臂肌肉扎实纹理匀称。
看春见不说话,他眉梢闪过一丝戏谑:“我说你是看上我了吧,你还不承认。都跟踪到我家门口了,总不能说是路过吧”
这荒不拉几的地方,一天总共也看不到几个人,说是路过的确牵强了些,但他能联想到“跟踪”,春见也是觉得他很人才了。
还没等春见回答,白辛就挣扎着从白路舟胳膊里跳出来,指着春见手语:“她是老师。”
“老师”白路舟取下嘴角的烟夹到耳后,弯着眼看春见,“你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无所不能啊”
“也不是无所不能,”春见切入正题,“我来是想问下,白辛这两天怎么没有去‘小溪流’”
白路舟看着白辛跑远,目光随着她流转,随口回了句:“她不爱去,说那地方不好玩,玩具都很幼稚,而且没有电视可以看。”
“电视”不说电视还好,说了电视,春见就想问,“你给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看《回家的诱惑》,不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白路舟觉得有意思了,走近她,问得暧昧,“那电视剧十八禁了”
春见一噎:“那倒也不是。”
白路舟觉得自己挺有理:“不是就行了呗。”
他最烦的就是女人叽叽歪歪、刨根问底的那一套,要是搁在以前,他可能都没有耐心回答那后面的俩问题,一句话就给顶回去了——我怎么教育我闺女,那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所以春见也不打算问了,直接亮出结束语:“打扰了,再见。”
白路舟一愣,明显跟不上趟。这女人屡屡出现,又次次不按套路走,白路舟叫她给弄得心火缭绕。
他扔掉手上油腻的抹布,大步上前堵住她的去路:“你跑了大半个城是专门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完事后拍拍屁股就走,你怎么这么闹心呢”
春见说:“来之前不知道你是白辛的家长。”
“合着你的意思是,如果知道了,你就不来了”
“还是要来的。”
白路舟叫她弄得没脾气了,舌尖顶了顶后牙槽:“你故意气我是吧你怎么这么会气人呢”
春见:“…”我做什么了
“不说话”
“说什么”春见问。
白路舟掰着指头给她算:“说说你都是怎么忘恩负义的,九方山那会儿,是谁啊,钻进我脖子里取暖,你多重你知道吗还有你那包石头…我当初怎么不知道你就是个白眼狼。前两天在‘花干’你居然还装作不认识我,当众让我下不来台,你的良心呢现在又跑过来质疑我的教育方式,你凭什么啊”
春见回得很客观:“那会儿是你说不要我报恩的。前两天我没装,我近视。现在也不是在质疑你的教育方式,就是觉得白辛还那么小,看《回家的诱惑》不合适,当然了要是你觉得合适那就合适,毕竟她是你女儿不是我的。我只是客观地插一句,‘小溪流’是专业的特殊儿童教育机构,对白辛的教育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