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白路舟走到会议桌最前面,关掉投影仪,对一直躲在角落打喷嚏的姑娘说,“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唐胤冷笑:“你以为,我做这些都是出于我的私人情绪这件事如果不亮出我们的态度,今后就会有更多不入流的战队出现分食这个市场,到时候,你要怎么做啊把自己辛辛苦苦开拓出来的领域拱手让人”
“不至于。”白路舟迅速浏览了一下这两年电竞比赛的相关资料,“这几个人在亚服排名都很靠前,还有国服前五的选手。我秉信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不吃剩饭,我吃。”
唐胤指出:“为了一点金钱利益就不分黑白的人,你就算把人要过来,也不可能指望他对你忠心。”
白路舟略显疲惫:“我要他忠心做什么这种吃青春饭的行业,一个选手的职业寿命就那几年,在他们心里,价钱多少就是用来衡量他们自身价值的标准,所以谁出价高就跟谁,这是行业规则吧换作是你,十七八岁的年纪,你会怎么选择再说,”他将椅子挪开,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场,“都是利益至上的生意人,我们关上门说话,谁黑谁白,你说得清对方用金钱诱惑他们,你就用权势扼杀他们。如果我们真那么做了,和对方平台又有什么区别”
唐胤双手握拳:“这件事我们各执己见,你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和法人代表我尊重你的想法。但,舟行的执行董事是我,所以我不会放弃我的决策。”
白路舟扫了一眼唐胤,无意再继续争执,止住话题,推门出去。
一股热气从门缝里溜进来,扑到门口陈随的身上,他起身双腿一软,眼瞅着又要跌坐下去,被姜予是一把抓住胳膊,笑:“怎么,这就怕了不是闹着要自己开公司吗”
陈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我觉得还是跟着你们混比较有前途。”小声嘀咕,“太吓人了,他俩是要吃了对方吗”
姜予是拖着陈随出门,唐胤没好气地在他身后喊住他:“你提醒他一嘴是什么目的”
姜予是扭头摊了摊手:“各司其职而已,没什么目的。”
“算了。”唐胤问,“不需要他签字也可以吧,不是有公章吗”
“唐胤啊,”姜予是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群人,没有白路舟是凑不到一起的,没有白路舟就不会有舟行吧这三年,你作为舟行的执行董事的确是劳苦功高,但我要提醒你,现在白路舟回来了。”
夜风从城市南边吹来,擦过车身流畅的线条,呼啸着涌向夜的更深处。
陈随不明白:“你说我小舟舟和我小唐总谁对谁错”
姜予是系好安全带,左右检查了一遍后视镜:“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分对错,”扭头顺手将陈随的安全带系上,“只看利益。”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呀,我觉得小唐总的做法更简单有效不是吗为什么我小舟舟要反对”
“他不是反对,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啊”
“算了,你这脑袋瓜子是想不明白的,别操这份心了。”
“也是,还不如想想等下吃什么。哎,我们吃什么要不去你那儿,你给我做你上次做的那个牛排还不错。”
“好。”
“那我晚上就不回去,住你那儿。”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陈随撇了撇嘴:“嘁,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见对方没回话,陈随恍然大悟,“咦,你不是吧,怕我对你有企图算了吧你,小爷性别男,爱好女,就算你是潘安转世…呸,小爷才是潘安转世,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姜予是眼尾一垂,偏头看了一眼陈随,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
算了,沉默是金。何止打电话给白路舟,说他要回一趟九方山老家,把他爸妈接到建京来找事儿做。
白路舟刚挂上电话就看到白辛带着两只狗往1号厂房里钻,知道喊她听不见,但还是喊了:“白辛你把狗朝哪儿领呢回头要是把我那些车划了,你就有狗肉吃了,带到后面…爸您怎么来了”
白京背着手,咳了两声,目光像含了铅一样,扫到人身上仿佛是砸过来俩大铅球般沉重,然后几十年如一日的开口就是呵斥:“像什么话,这片厂子就要动工拆除了,你搁这儿是准备给我当钉子户”
白路舟习以为常,吊儿郎当地回:“哪能啊,我这不是一回来还没找着住处嘛。”
“哼,你在建京有多少房产,以为我不知道”
白路舟摸了一根烟,看了一眼白京又给塞了回去:“我喜欢敞亮行了吧,您大晚上的跑我这儿干什么张阿姨知道”
“谁跑你这儿来了,我就是路过来看看我买的地。怎么,还要你同意”
白路舟瞥了一眼白京,他头上还戴着某高尔夫俱乐部的帽子,从那边过来要连穿好几个区,可真是顺路。
但他不拆穿,顺着毛捋:“您看您来都来了,不然瞅瞅您孙女”
说着准备去喊白辛,白京挥手打断:“行了,我忙着呢”
“大晚上有啥可忙的,要不我给您汇报汇报我最近的工作”
可还不待白路舟开口,白京就给他总结道:“从九方山回来一两个月内,把这几年错过的手表、车,凡是看得上眼的都收了个遍。你这段时间和谁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我比你自己都清楚,需要你给我汇报”
“不是,还有没有隐私了老白同志”
“你恨不得天天住在热搜上,我想不知道都不行。”白京回身指着他那半厂子车,“好的学不会,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你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白路舟往厂房里走了两步,咧嘴一笑:“您也知道青是出于蓝。再说了,我铺张浪费也没花您的钱不是,也算不上是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光这一点就够您乐的了。”
白京显然不这么认为:“你那钱虽说不是从我账户里流出去的,但如果我要是真想左右你,你觉得你在建京搞的那点儿小名堂能赚到钱算了,你自己闹去吧。”
白路舟把白京送出去,殷勤地帮他拉开车门:“您看啊,咱爷俩呢互不干涉,彼此相安无事也挺好的。白辛读书的事,您要不愿出手帮我,也别出手给我使绊子,行吧”
白京钻进驾驶室,看都不看他,直接撂话:“你叔叔那里你就不要去找了,别跟人添麻烦。”
既然白京放话了,那想必直接找也是没用的。白路舟还没有不自知到那种地步,所以隔天中午,他带着白辛亲自去了一趟建京二中。
高二年级办公室,靠窗的办公桌上的加湿器亮着蓝色的灯,水雾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喷出来,给旁边的绿萝叶子上蒙了一层水,汇聚在叶尖,滴下来落在摊开的作业本上,洇掉了红色的笔迹。
陈婧回头抽了张纸巾将水吸掉,然后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抬头时脸上还挂着笑:“你读高一的时候我还在建京一中教书,你数学老师是我们数学组的组长,天天都夸你。没想到,你居然是春生的姐姐。”
有个别科老师插话:“春生这孩子呢,聪明是很聪明,就是聪明劲没用在正途上…”
春见将手中的纸杯放回桌子上,声音不轻不重:“春生不是叛逆期沉迷游戏的中二少年,他是职业电竞选手。”
陈婧和其他老师一顿。
春见说:“他错在擅自离校,没有遵守校纪校规,并由此给二中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学校对他怎么罚都不为过。但是,”春见站起来,没头没脑地冲陈婧鞠了个躬,“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教书,传知识;育人,辨是非。一个学生,知识点没弄懂,老师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讲给他听;同理,如果这个学生还不会做人,那么,学校就不要他了吗”
春见没敢看陈婧的表情,但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告诉她,她有可能搞砸了。来之前,春见告诉自己,要低头,要求情,不要讲道理,装可怜就好了。
但话赶到了那里,她就什么都不顾了,她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说不出那些感性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陈婧人到中年,耐心已经被磨了出来,对年轻人多了许多包容,伸手给春见换了一杯水,示意她坐下说:“道理我们做老师的都懂,但春生这次的影响的确很严重。学校这么做也是希望给其他同学一个警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春见坐下,手捧纸杯:“这件事还没有最终定论,春生也是受害者。如果春生真犯了法,那不用学校说,我们都会自己来退学。但是,在一切都还没下结论前,请求学校保留春生的学籍。”
陈婧叹了口气,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春见,办公室门口光线切换,有人逆光而来。
人还没进门,就听到声音:“我来给我们辛勤的园丁送点儿浇花的水,陈…”
闻声,春见猛地扭头,来人的话戛然而止。
“小舟”陈婧笑着站起来,并马上回头对春见说,“要不,今天先到这儿,你反映的情况我会跟校长说,有结果了我随时通知你。”
春见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原本已经组织好的用来说服陈婧的话全都乱了,她此刻尴尬得只想赶紧回避,于是一鞠躬:“那麻烦陈老师了。”说完转身,经过时冲白路舟和白辛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急什么,”白路舟在和春见错身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等我一起。”
陈婧一愣:“你们认识”
“可不仅仅只是认识。”白路舟也没去看春见的表情,反正拉着她的手就是没松开。
“哦那你们”陈婧意外中带着极大的好奇。
“我仰慕她、憧憬她、喜欢她,”白路舟直言不讳,补充,“单相思。”
春见窘迫得猛咳两声,脸红得都快充血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陈婧尴尬:“这…”
白路舟怕春见又跑了,简单跟陈婧寒暄了两句,正事都来不及说,就跟着春见一起离开了。
他好像很喜欢抓她的手腕,从教师办公室出来直到停车场他也没松开,她也没让他松。
气氛尴尬着粉红着暧昧着,可是口袋里忽然振动的手机打破这份难得的暧昧,春见说:“我要接电话。”
“你接呗。”
春见动了动胳膊,白路舟低头看向两人相握的地方,不情愿地松开。
是张教授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直接问:“你提交给我的资料与你论文提纲中涉及的有偏差,你是笔误还是什么”
春见有点蒙:“不会,数据都是一致的。”
“在建京吗”
“在。”
“那你过来一趟。”
春见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就忘了白路舟,转身就走。
白路舟刚打开车门,扭头的时间,春见就跑了。他瞬间火大,使劲将车门一关,大步追上去拉住她,忍不住爆粗口:“让你走了吗别的女人都是想办法往我身上贴,怎么就你每次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是哪一点让你瞧不上”
“没有啊。”
“没有,你这什么态度我俩连生死都一起经历了,哦,在你那儿什么都不算是吧都是我一个人搁这儿自作多情”
“不是,我有急事。”
“有急事你…有急事我不能送你”
春见觉得如果她要是回“不能”的话,对方一定会把她给撕了还不会给理由,于是点头:“建大。”
跟陈婧说了半天话,在办公室没顾上喝水,到了白路舟车里,春见到处瞄着找水,开上主干道后,白路舟才忍不住问:“我就坐你边儿上,你找什么”
“水。”
白路舟扭头问白辛:“后排有水吗”
白辛小脸笑着,摇头。
白路舟瞟了一眼自己左手边车门上的储物格,拿起一瓶只剩一半的水问:“我喝过的,你要吗”
春见没说话,接过去,打开喝了。
嘿传说中的间接接吻啊白路舟心里顿时阳光灿烂,别扭了一周的心情瞬间变好了,这才想起来问:“你找我小阿姨干什么”
春见也不隐瞒:“她是我弟弟的班主任,我弟弟就是上次剐你车的那个,因为给一个电竞团队打比赛被抓了,他们学校要开…”
白路舟手一抖,接着车头跟撒欢的狗一样,不着调地往旁边一扭,“嘭”的一声撞在路中央的护栏上。
后面喇叭声此起彼伏,白路舟赶紧回神,掐着红灯亮之前冲到了对面,找了个路边将车停住:“不是给‘飞翼’那个傻×平台打的比赛吧”
“是…”
“神了,”白路舟缓过劲后重新启动车子,“知道是谁告的‘飞翼’吗”
“我查了,是他们的竞争对手,HOLD。”
“知道HOLD背后的金主是谁吗”
“我查了,是舟行娱乐。”
“知道舟行的老板是谁吗”
“这个还没来得及查。”
白路舟难得正经地给她建议:“我觉得你去求求舟行的老板,他肯定会放你弟弟一马,并且,说不定连带学校那边他都能帮你搞定。”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弟弟这次惹的麻烦不小。”
“不是我想得简单,是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知道省教育局局长姓什么吗”
春见摇头。
“姓白,他老婆就是你弟弟的班主任陈婧,他是我二叔。”
春见本来想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反应过来,偏过头不轻不重地总结:“这么说,舟行的老板,肯定也是姓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老板,现在正坐在我身边,开着车跟我说着话,对吗”
白路舟前一秒还沉浸在“这事我能帮她解决”的暗喜当中,结果春见一开口,那种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甚至根本无力招架她投来的目光。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已经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
他不知道怎么接话,春见也没再说什么。
建京大学百年恢宏的校门立在应江上游经过的地方,门口保安室空调外挂正高速运转着,墙根泅了一摊水。
白路舟将车停在校门口,春见沉默着解下安全带推门下去。他拧着眉头烦躁地看着她走进校园的林荫道,然后消失在一群刚下课的学生当中。
很久之后,白路舟回头看了一眼白辛,白辛也在看着他,脸上不乏失望。
白路舟咂了咂嘴,问:“渴不渴”
白辛给了他个面子,点了点头。
白路舟摸出几张纸币递给她:“自己下车去买冰激凌,别跑远了。”
看着白辛钻进路边的小超市后,白路舟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午后空气中的热浪由远及近,贴着车窗玻璃钻进车厢。
白路舟没抽两口又掐灭,关上车窗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拨号键,输入了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
对方很快接起,却没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一声不吭地下车,是准备以后都不见我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白路舟心跳得特别快。
春见立在院办大楼前,找了个荫凉处:“不是,是在想怎么求你。”
“要是我说,你不用求我,我也会帮你,你信吗”
“信。”
“那好,我在陈婧办公室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信。”
“我说我现在很想见你,你信吗”
“信。”
“待在原地等我,行吗”
“行。”
白路舟挂掉电话,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开进了建大校园。
而此时,白辛提着冰激凌和水从小超市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白路舟的车,撇了撇嘴,脑袋瓜子一亮,从袋子里拎出一瓶水朝校门口保安室走去。
地科系院办。
张教授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叹气:“你怎么回事,资料全都对不上,自己没发现”
春见站在张教授身后,看了看计算机屏幕:“资料对不上要重新实验”
张教授气恼地敲了敲桌子,拔高了音调:“还有别的办法吗前后穿插错误高达百分之六十,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见抓过鼠标上下翻着浏览了一遍,敛眉:“我的原始资料被人改动了。”马上问,“习铮还在九方山吗”
张教授急了:“被改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句被改了就完了你知不知道十月份就要论文答辩,你自己看看还剩多少时间三个月不到一个实验周期是半年,你是打算推迟毕业习铮还在九方山,要我给他打个招呼”
被张教授那么一说,春见突然明白过来:“推迟毕业就意味着研究院那边的名额跟我无关了。呵”她扫了一眼计算机上九方山油叶岩项目小组的名单,苦笑,“看来刘玥说得还真对。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习铮那边也不用打招呼了。”
“春见啊,”张教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是我说你,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还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
“没有。”
春见把两份资料下载好,跟张教授道别后就离开了。
是谁改了她的数据,她心里一清二楚。
院办大楼下,白路舟靠在车身上浪荡又潇洒,身边围着几个抱着书经过的女同学,仰着头在说什么。
他抱着手站在她们中间,脸上挂着笑,一副很愉悦的样子。
“可以跟你微博互关一下吗”其中一个女生满心期待地问,眼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爱慕。
白路舟刚拿出手机,春见就一个大步走过去,夺下他的手机,冲那女生道:“他没微博。”
那女生划拉着手机,把白路舟的微博号找出来:“那这是什么”
“有也不跟你互关,可以吗”春见将白路舟的手机塞回他的口袋。
“她…”女生一脸委屈地看向白路舟。
白路舟一直都笑嘻嘻的,他简直爱死春见的小情绪了,把人往怀里一拽,根本无视那女生,低头问春见:“你既然管了我,就要管到底,你可想好了”
春见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嗯。”
白路舟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不错,有胆识小姑娘,我很欣赏你呀。”
不合时宜地,春见问:“白辛呢”
白路舟一下子惊醒:“完了,光顾着来找你,把她给忘到大门口了。”


第15章 滚烫
我见过你,
好多年前
建京今夏的第一场暴雨下了半个小时,金牛座的玻璃外墙被冲刷一新,雨停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整。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白路舟起身将窗子推开,雨后清新的风随之刮进来,将他额前的头发撩起,露出光洁宽阔的额头。
参加会议并支持唐胤决策的人数过半,按道理说,白路舟应该放弃了。
他宣布散会,留下了姜予是和唐胤。
唐胤沉着脸,指间的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姜予是倚在桌子上等白路舟发话。
白路舟松了一颗领口的扣子,语气很轻:“真要和我对着来”
唐胤眉头紧锁,狠狠吸了一口烟,没抬头,目光转向窗外:“你知道从应江开车到这里需要多久吗”
白路舟眼皮一抬,锋芒毕露:“堵车俩小时,不堵车…没有不堵车的时候。”
“对。”唐胤勾起唇角,“那个时候我住在应江,还没有车,穿城来一趟京陵平均要花一个半小时,来回一趟就是三个小时,这样的日常我每天都在重复。你说要合伙开公司,你有钱,陈随有人脉,姜教授有知识,而我唐胤什么都没有。我当时有的只是一腔热情,所以做事情都生怕自己做少了,没做到位,会让你觉得我不配跟你们合伙。”
他望了一眼姜予是,又回到原题:“那天姜教授告诉我,让我不要忘了,没有你,我们四个就凑不到一起,也不会有舟行。我没忘,他说的我承认也同意。你不在的这三年,我把舟行当作亲儿子来打理,就是不想辜负你当初对我唐胤的一份拉拔。我不是在跟你邀功,我是想告诉你,你给了舟行存在的前提,但,是我让舟行有了成长壮大的可能性。我对它的感情不比你少,甚至比你更多,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怎么做对舟行更好。”
白路舟凝视着唐胤,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在建京一中食堂里第一次看到唐胤的场景。少年的唐胤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食堂里勤工俭学,看不惯白路舟铺张浪费,端着他买了根本没吃几口的饭菜追了他一路,最后把他逼到教学楼的墙角非让他吃完才放他走。
想着想着,白路舟就笑了,随意往椅子上一靠:“既然如此,那我把舟行送给你。”
姜予是猛地抬头,平静无波惯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唐胤,他张着嘴,想说的话全部退潮,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向远方延展,而海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白路舟重复:“舟行送给你,分红到这个月为止,我撤股,只带还没成型的暗渡走,其他的今后不再和我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