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柳姑娘吗?”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我回头看到是猪市卖葱姜的大婶,平日里我没少光顾她,便对她笑了笑。
那大婶的眼睛却在流景身上打转:“这位…是姑娘的相公?”
“不是…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明明在叫我“姑娘”了,又哪来的“相公”?亏她能问得出来。
我不好意思地瞄瞄流景,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大婶却上前来继续殷勤道:“这么说来莫非是姑娘的意中人?公子何不掀了面纱让咱们也瞧瞧?我猜呀,公子一定与姑娘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一把拉起流景就仓皇逃窜。再待在那里,我怕自己就要找地洞了。
等到停下脚步才发现,我拉着流景不知窜到了哪个小巷子里,隐隐能听到附近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向周围看去,见前方狭窄逼仄的巷子拐角处,破败的柴草垛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一双女人的小脚自其间露出来,不停挣动,绣花鞋已挣得半脱,露出了白嫩的脚趾。
这是在做什么?我几步抢上前,不出所料地看到几个泼皮样子的人正强按着个少妇欲行非礼。那少妇鬓横钗斜,衣衫凌乱,面上泪水狼藉,看到有人经过更是奋力呼救,奈何口中被堵得严实,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泼皮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还叫,给老子老老实实的,按照现在的律法男人死了,寡妇一律得改嫁,横竖你也是立不了贞洁牌坊的,还不如让老子们先乐乐!”
寡妇一律得改嫁…这是哪门子的律法?难不成我穿的不是明代而是架空?但我顾不上寻思太多,大声喊道:“住手!”
泼皮们闻声转过头来看向我和流景,眼睛一亮:“哟,又有美人送上门来,这个看货色可比地上那个好太多了。”为首一个放开少妇谗着脸上前来。
我皱眉后退了几步,想起身后有流景这个高手在,心头大定,底气十足道:“你们胆子可真大,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还不快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只是小美人你得留下陪咱们好好玩玩。”泼皮们□□着。
这群家伙真是死到临头犹不知!我感觉到身后流景似乎有些怒意流窜。便对那少妇喊道:“你快逃吧。”
“姑娘,你们…”泼皮们无暇顾及少妇,少妇已颤巍巍地站起来,拉紧衣服担心地望着我们。
“这位大姐你放心,他们撞上我们那真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我安抚地望向少妇,“你尽管先离开。”
少妇这才转身便跑,泼皮们的注意力全在我们身上,也没兴趣再去拦她。我看她走远,刚吁了口气,冷不防一只咸猪手突然伸到我面前,不由一慌,被裙子一绊便倒向流景。手脚忙乱间,失手扯下了他面前的白纱。
“阿菱,你没事吧?”流景衣袖流云般一卷便接住了我。
我向他摇摇头,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道:“只是被吓了一跳。”
“哟,这果然又是个美人儿,哥们今儿运气真不错。来,乖乖的,让大爷乐乐。”之前吓到我的那个泼皮流着口水,猥琐地又想用他那只咸猪手去摸流景美丽的脸。
流景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杀意,他将我轻轻推至身后,然后只听一声惨呼在巷子里响起。那泼皮的胳膊竟已被他生生扯断。一时血流如注,泼皮惨叫着抱着身子在地上翻滚,其余的几个吓得心胆俱裂,像见到鬼一样,顾不上同伴就狼狈逃窜。
流景用未染血的那幅衣袖挡在我眼前,我顿时看不到前方发生的事,只听见耳边惨呼连连,以及接二连三倒地的声响。虽然流景自始至终站在我身边未动分毫的样子,但是我想我大约知道那些泼皮们的命运了。
我惊愕地望着流景的侧脸,那冰冷无情的线条充满肃杀,现在的他真是一直对我温柔笑着的流景吗?
“阿菱,我们走吧。”他面色苍白,语气却是淡淡的,平静无比,仿佛刚才生生扯断别人胳膊的人不是他。
我愣愣地拉下流景的手,果然看到泼皮们横死在地上的尸体:“你怎么能…”
他白衣上的鲜血是那样分明。我虽然也有教训他们的念头,但这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吧?
“阿菱,有时候对一些人,我们是仁慈不得的,否则受苦的便是我们自己。”流景牵着我的手,眼中又漫上那无边无际的悲伤。
流景,你到底遭遇过些什么事,令你成日如此悲观?
我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面色苍白地带我拐出巷子,忽地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吐出来般,他的额头因痛苦而渗出涔涔的汗。
“你怎么了?”我想上前。
他痛苦地摇头,由于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他干呕了一阵,浑身颤抖,忽然纵身跃起,白色的衣袂和他身上鲜红的血迹在我眼前交错着展开,如同脆弱的樱花在空中纷纷扬扬飘散,然后他便消失在我眼前,独自离开了。
他是怎么了?
流景总是很温柔,这还是除了初见的那次外,我第一次看到他冰寒肃杀的样子。
我闷闷地望着那片他消失的墙头,再一次感到流景的神秘。我看看流景杀人的那条巷口,一阵寒意袭上来,我颤抖了下。


新年快乐

当晚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始终闪现着泼皮们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流景最后苍白痛苦的脸庞。
他对我说:“阿菱,对不起,我终究洗不干净自己的手…”
从第一次见到流景,他纵然浑身带着化不去的忧伤和一种冰寒气息,但对我却始终那么温柔体贴。他将我从李玢之的虎口救出来,提供我食宿,连我能在这古代开出烧卖店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想不到那样美貌又温柔的人,竟会在眨眼之间杀死那么多人,虽然那些泼皮们是自找的…
耳边又响起他那日在店里的话:“阿菱,纯洁只是假象,那只是因为我太脏了…所以我需要用白色来遮掩我的肮脏和丑陋…”
只是…假象吗?
流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总是如此神秘,来无踪去无影…我从头想起才发现自己竟除了他的名字,以及这所暂住的小院外其余的对他一无所知。
我烦躁地翻身起床,叫出了小宝。
小宝慢吞吞地从空气中现出身来:“小萱儿,你这么晚找我有事?”
“给我流景的资料!”我望着他。
我的表情应该有些严肃,因为小宝向后缩了缩才小心翼翼道:“小萱儿,我不能随便泄露客户资料,这可是违规操作啊。上次给你那些资料还是特批的呢,如果再告诉你别人的资料,我会被罚的。”
“那你至少告诉我,流景究竟是什么人。”我烦躁地来回走着,“你知道白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宝点点头:“我知道。牛头马面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收进了几名新人,这事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小宝,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那条巷子里死了好多人…而出手杀人的还是一直帮助我的恩人…我真的睡不着。”我坐在床边捂着头,“我怕我会做噩梦,你能不能告诉我流景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宝的眼神有些不可捉摸,他站在那里不动,只是轻轻道:“小萱儿,好人坏人不是一句话就能区分的。有些事情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我也没法子告诉你,对不起。”而后他的身形渐渐隐去。
我瞪着小宝消失的那个角落,恨恨地捶了下床沿。这家伙总爱这样故弄玄虚,不说就不说!大不了我自己去问流景。
同时我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还是离开流景借我住的小院,搬到烧卖店去住吧。
我邵若萱只是个做烧卖的,最喜欢的事情是赚钱赚钱再赚钱。而这一切需要一个太平安逸的环境,太过复杂神秘的人和事,我还是能绕道则绕道。
但是之后的几天里我再也没见到流景出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烧卖店渐渐装修完工的同时,我也迎来了在古代的第一个冬天。在这期间,我一直都没再见到流景。我问过竹秋和小院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能给我答复的。
我对流景的那点惧怕渐渐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怀念起他的温柔和对我的好。我开始担心会不会是那天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至今没有恢复?又或者一下子那么多人命,他是在躲避官司?
各种胡思乱想令我无比纠结,但我又下意识地一一否定了这些猜想,流景虽然给我的感觉那么温柔脆弱,却不像是会逃避的人,甚至…他有时露出的气势,更像是个长期居于高位的人…
我每每想到这里就心头一惊——流景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愿再想下去。
眼看着树上的叶子红透了又一片片落入尘埃,然后寒风刮起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流景的一点消息:他派人送了许多冬衣和冬日的用品给我。
我看着那些手工精致的冬衣、手炉等物,越发感叹流景的细心。但送东西的人依旧没有透露有关流景的近况。我住到现在满院的人绝口不提流景的事情,有时候我有种其实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流景这个人的错觉。
冬日漫漫,我每日检视烧卖店装修进度的同时,也还是会去看望小顾和七叔。他们自从飘香馆被火烧了之后,便遣散了伙计,打算等过了冬天后,用品选大赛得到的奖金慢慢重建飘香馆。
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打算在飘香馆重建的期间,先来我的烧卖店帮我店里的忙。这个决定让我很高兴,但更想念起了做出这个提议的流景。
回到居住的小院中,发现仆佣们正在洒扫庭院,贴起窗花和对联,才恍然发觉快到过年的时候了。进了房里,由竹秋服侍着脱了斗篷,更了衣,捧着手炉,我的心里却开始怅然若失起来。
有句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身在异乡,可能再也回不到家乡,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不知道我的那些姐妹们有没有想念我?
想想以前在21世纪,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的传统节日却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气氛。每年过年无非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顿饭,再看个春晚就算过完年了。身为孤儿的我,除了自己这几个姐妹外,也没什么亲戚需要去拜年。
而我的姐妹们包括我,不是这个被盛情请去某大酒店掌勺晚宴款待贵宾,就是那个去了某个地方进行美食比赛或者开办料理讲座,常常忙得连过年都没时间聚齐。
但那时尚能有相聚的机会,如今在这古代却是相见无期了。
我对着窗子看外面忙碌的院子,发了会儿呆,而后放下手炉走出房间,跟下人要了把扫帚也跟着扫起地来。竹秋被吓得在旁边连连劝我:“小姐,这可使不得,你怎么能做这种活呢。”
“这种活怎么我就不能做了?”我对她笑笑,“我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这样的活也是从小做惯的,若是老让我在屋里待着反而不习惯。倒是你们,平时总是照顾我伺候我,现在可以在旁边歇歇了。”
说着,我便埋头扫起庭院来,扫帚用力地在石板砌的地面上扫过,想努力排除心中的浓重的失落感。
没扫几下,就听到扑通声,我抬头看发现竹秋和其他下人在周围跪成了一团。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皱起眉头。
竹秋抬起煞白的小脸道:“小姐要扫便尽管扫吧,只是让主人知道我们任由你做这种粗活的话,只怕我们这满院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不至于吧…”我呆了呆,看看自己手里的扫帚,“之前我不是还下厨的吗?也没见流景说什么呀…”
“那是主人知晓小姐喜爱下厨,并且要准备比赛,这才特许的。”竹秋对我磕头泣声道:“主人一向规矩立得严,说得出便做得到,请小姐饶过我们吧。”说罢,其余人也朝我磕头恳求起来,一群人大过年的如丧考妣。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慌忙丢下扫帚道:“你们忙,你们忙…”说罢落荒而逃。
钻回自己屋里,一个转身的功夫便看到小宝懒洋洋地现身出来:“小萱儿,新年快乐!”
“小宝,是不是能回去了?”我开门见山问道,越是接近过年就越想念家乡,看到小宝更是让这份想念加倍。
小宝耷拉下脑袋:“拜托…小萱儿,大过年的,我正在休假哎…而且你都不祝我新年快乐吗?”他说着捧心做伤心状。
我不理会他,闷闷地朝床上一坐:“快乐个头,我们好好的几个姐妹,就这么让你们地府的系统给拆散到了各个时空。以前就算见不到面,至少还能打电话开视频聊个天,可现在想见都见不到,声音也听不到…”我越说越失落。
“小萱儿,大过年的不要这样啦…”小宝上前拍拍我的肩膀,“她们都过得很好,你也不要太挂念她们了。”
“不行,我好伤心,我就是伤心。”我说着眼眶就红了,“我们好端端的在21世纪,没招谁没惹谁,凭什么落到今天这地步!你知不知道这里的生活有多不方便,没有24小时便利店,没有空调,没有电视机电脑和网络…这些也就算了,可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要找谁倾诉啊?”
小宝看着我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忍:“其实…”
“其实什么?”我擦擦眼睛,“你们的地府系统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吗?我好想跟我的姐妹们早日团聚。”
“小萱儿,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其实地府的系统问题已经上报天庭,很快就会有天庭的工程师前来调整系统。等哪天修好了,你们就能回去了。”小宝道。
“真的?”我心中一喜,马上收住眼泪看住小宝,“那具体什么时候能修好?”
“这…”小宝有些为难地伸出手指数着,“这个如果按照天庭的时间来看,大约几天就能搞定,但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再加上工程师接单子来回也需要时间,这…”
我一听就泄了气:“算了,我不该问你的。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等修完搞不好我都已经寿终正寝,直接回地府报到等投胎了。”
“那应该还不至于吧…”小宝挠挠脑袋,我重新燃起希望看向他,却听他继续道,“不过也说不定,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投胎的…哎哟!你又打我!”他揉着脑袋,跳了起来。
我收回敲过他爆栗的手,抓住他摇晃:“我不管,当初是你带我们去的转生塔,现在害我们姐妹不能团聚,害我只能孤苦伶仃一个人过年。我强烈要求赔偿精神损失!”
小宝高举双手求饶:“小萱儿姑奶奶,别晃了,我头晕…不过说到赔偿,我倒确实有份礼物要送你。”
“哦?是什么?”我立马松手,对着被摇得晕乎乎的小宝充满期待地问道,“有没有沈万三的聚宝盆?或者点石成金的魔法棒?”
小宝翻翻白眼:“你的趣味能高雅些吗?我只是区区一介地府小判官,哪来这么奢侈的东西。”
“那是什么礼物?”跟钱没关系,我有点兴致缺缺。
小宝取出一只匣子打开,瞬间有道光芒从匣子里放出来在空中投射出几个人影。
“啊!是若栀、若绵…还有若昭!”我激动地叫道。小宝连忙对我做出小声的手势,嘟哝:“幸好料到你会是这反反应,事先就设好了结界来隔音。”
我收了声,观察起面前的影像,这个匣子应该是类似全息投影的放映机,它在空中投影出六个不同的画面,画面中分别就是我的六个好姐妹。我看到她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裳,在不同的屋子里微笑着对我说:“萱萱,新年快乐!”
若霖跟我抱怨着远古生活的落后,若栀跟我说着诸葛亮有多猜不懂,若绵转着圈说她又认识了多少帅哥美男…她们都对我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生龙活虎就好像从前一样。
我的眼眶湿润了,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好了,就是这个了。”小宝合上盖子,画面瞬间消失,“这是她们事先找我录好的录像,我用法宝将录像拼在一起放给你看,算是大家给你的新年礼物了。”
我没有看他,只将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力图遏止心中涌起澎湃情绪。
“小萱儿,你没事吧?”小宝看到我捂着自己嘴唇颤抖的样子,有点担心地上前推推我。
下一刻,我一把抱住了小宝,有点哽咽:“小宝,谢谢你…这真是我所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喜欢就好。”小宝轻拍我的肩膀,“你也录个新年祝福吧,她们还等着我带回音呢。”
“没问题。”我立马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衫,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稳定了下情绪,才对小宝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小宝应声按了那匣子边的一个按钮,然后匣子里射出一束光打在了我身上。
“你就对着这个匣子说话吧。”小宝道。
我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面对匣子想象着我的姐妹们正在对面看我,我露出微笑对着匣子道:“若霖、若栀、若绵、若鱼、若琳、若昭,新年快乐!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希望我们能够很快重新团聚…新的一年里,记得一起督促胡判官,如果他出现打太极、拖延办事的情况,我们就集体投诉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有天我们能够回去现代,记得要多带些古董啊,特别是若霖,远古的东西,哪怕只带回个破碗也能拍卖到天价吧…还有若栀…”
我越说越兴奋,想象着将来我们七姐妹纵横拍卖场,天天数钱都数不过来的暴发户日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正说到兴头上,匣子打在我身上的光却熄灭了。小宝无奈地捧着匣子对我道:“小萱儿,你们感情还真好,每个人录影的时候都是说不完的话,一直要说到匣子的储备能量都用光…得,我又得回去充电了。”
我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匣子:“地府的法宝好是好,可惜待机时间未免太短了。作为一名体验者,我建议给这法宝增加一块备用电池,有移动电源就更好了。”
“你以为这是手机吗?”小宝朝我白眼,忽然侧耳听了听,“有人来找你,我得离开了。”说着他的身形开始变透明。
“等等!”我忙对着他的残影叫道,“小宝,新年快乐!你是个好判官。”
小宝的身形缓了缓,回头朝我笑道:“小萱儿,这样才对嘛。过年了,记得要经常笑一笑。”说完便消失在空气中。
我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方才心里的郁闷已荡然无存。
其实小宝真是个认真负责又好脾气的判官,虽然害我们穿到了陌生的世界里,但他一直有尽力在帮助我们。尤其刚才心烦意乱的时候,有这个知道我根底的小宝陪着说几句话,真的很能纾解我郁闷的心绪。


冤家路窄

我坐了下,想起小宝说有人找我,心中一动起身推开房门,看到庭院中的仆佣已散尽,有个人身披白色大氅正站在院中,似乎在欣赏院里的梅花。
“流景!”我叫着跑出房门。那人转过身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流景。
他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瘦了很多。白色大氅下的绝世姿容却未受影响,反而因此使他多了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
这使我走向他的脚步也不禁缓了下来,有种担心惊扰到他的感觉。
“阿菱,外面这样冷,怎么不披件外套就跑出来。”流景说着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小心着凉。”
我只是看着他,看他弯下身子替我轻轻系上大氅的衣带。
“流景…”我很想问他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去了哪儿,更想问他那天究竟是怎么了。但我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伸手将他紧皱的眉轻轻抚平。
“阿菱,对不起。我前阵子太忙了,没有时间来看望你。”流景却仿佛知道我心中的疑问,回答道。
“你看起来好憔悴。”我看着他苍白的脸,他的眼中永远深藏着一种悲伤,他为什么一直看来这样忧郁呢。
流景闻言露出了一个笑,似乎想将眼中的忧伤挤散:“今晚就是除夕了,我是来陪你过年的。”
“咦?你不用回家陪家人过年吗?”我奇道。
天空一片片飘起雪来,落在了我们身上。流景直起身,转头看向茫茫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我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阿菱,我是个孤儿,和你一样…”
我的心绪刹那被触动了,忍不住拉起他的手:“对不起…”
流景下意识地缩手,但随即放松了任由我拉住,向我道:“阿菱,我们都是孤儿,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所以今晚就让我们当彼此是亲人,一起过个年吧。”
我的心头一热:“好。”
他眼神温柔地望向我,拉着我的手向屋里走去,“你的手这么冰,以后不要再穿得这样单薄了。”
其实不管外界冷热,他的手也一直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