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已经给他诊治过了,没有什么大碍。”我简略道,看芷兰和梅蕊是真的在为李玢之担心,心里不知怎么却有点不是味道。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再度偷偷翻白眼,从回来到现在解释了太多遍,实在不想再重复了。
幸好此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玢之在伙计的搀扶下慢慢挪了出来。看到鱼片和鱼羹也没觉得意外,只淡淡道:“昨晚发生了一些意外,也没有什么。你们先回去吧。”
“老爷!”梅蕊已满脸紧张地跑上前扶着他,“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请个御医来再好好看看吧。这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好。”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李玢之显然发现了梅蕊红红的眼眶。
“方才妾身让沙子进了眼中,太难受忍不住揉红了眼。”梅蕊虽然这样找着借口,没有提到刚才的事,却从李玢之看不到的角度又恨恨剜了我一眼。
出乎意料的,李玢之也朝我和流景状似十分随意地瞥了眼,我一惊,随即想到以梅蕊的分贝,李玢之定然早已听到了事情的经过。我有些心虚地别开脸,便听李玢之淡淡对梅蕊道:“下回不要这样了,伤眼睛。”
梅蕊俏脸微红地应了声,朝我又瞪了眼。
“老爷,我已经让人叫马车来了,这就同我们回府吧。”芷兰也上前换过那小厮,搀扶着李玢之道。
李玢之对她们笑笑:“马车倒是叫得好,不过我暂时不想回府。你们若不急着回去,便陪我一同去看看我们家夫人同食神的比试吧。”
芷兰应了声是,道:“这原本就是我小妹最尊敬的师父的比试,她也喊着叫我一定要去看看。因此我早与梅蕊约好了今日一同前去。”
“那便正好,一会儿同去吧。”李玢之在她们的搀扶下在石凳上坐下,对一旁的流景笑笑,然后不客气地替自己倒碗茶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确实清凉解暑,口感也甚好,倒是不输天合茶社的夏日名品:兰雪茶。”
李玢之这么一夸,我顿时心中一喜,朝他微笑点头。他又道:“可知天合茶社之名何来?”
我摇摇头,他便捧着茶碗道:“阿桑师父祖上除了精于厨艺,同时对茶也是颇有研究,所开茶社中于用茶、择水、选器、沏泡、火候,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故而称之为天合。”
我闻言思量着,李玢之此时说这话必有用意。如果此话当真,那么天合茶社光于茶之一道便能做到如此完美配合,对于世代相传的厨艺恐怕就更是炉火纯青了。
果然我是绝对不能轻敌的。
但我也有我的自信来源,我除了苦练了多年的厨艺外,还接受过精研古今中外美食的师父从小的严格教导,同时还有承载了中华数千年的饮食文化作为我的料理理论基础。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无法具有的。
我这么给自己鼓励着,没留神流景在旁边突然拉了我一把:“阿菱,时辰不早,不如出发吧。”
他隔着白纱看住我们对面美女环绕的李玢之,情绪似乎不太好。
我忙随着他起身:“说的是,得早点出发,虽然天合茶社离这里挺近,但是万一一时大意误了比试的时间就糟了。”
“急什么,待马车来了,娘子随我一同坐马车过去也来得及。”李玢之看着我们慢悠悠道。
“恐怕你那马车坐不下这许多人。”流景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我看看立在李玢之左右的美人,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挤得慌。”
“我送你去天合茶社吧。”流景拉住我的手,我点点头,忽然感觉到在场诸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我和流景握着的手上,尤其是梅蕊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我。
古人就是这样一头允许男子三妻四妾,一头对女子要求严格,连拉别的男子的手都会被看成十恶不赦的行为。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随着流景往外走。
李玢之却忽然发出笑声。
“你想起什么高兴事了?”我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不,没什么,我只是方才掐指一算,发觉你那位朋友今日恐怕没有空送你去比试了。”李玢之伸出右手仿佛真的在掐算一般,一脸神秘的样子。
“你别装神棍了。”我不屑地拉着流景想走,却发现流景似瞬间笼上一层冰冷气息,他站在原地不动,面上白纱对着李玢之的方向轻颤:“你…”
“你不回去看看?”李玢之对他挑眉笑笑,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
流景沉默了,过了好久才低头对我道:“阿菱,我突然想起有事去不了,祝你这次打赢食神。”他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事情很重要吗?”我问道,见流景点了点头,我迟疑了下,“那好,你会再来看我吗?到时候我再做烧卖给你吃。”
流景面前的白纱轻轻颤动了下:“好。”
我有些依依不舍地目送流景离开,转身看李玢之舒服地坐在那里。
我有些不爽,也没心情理会他,径自进了厨房,整理起比试用的食材和器具。待一切整理妥当,我便去店堂里嘱咐了七叔和小顾几句。近来店里生意实在太好,我留他们在店里顾着生意。他们显然有些不情愿,但确实此刻忙得恨不能多生一双手脚,只得答应了。
安排妥了店里的事,我开始犹豫,究竟是自己走去天合茶社,还是搭李玢之的马车?掀帘子向院中望一眼,见芷兰正替他斟茶,梅蕊则夹了枚茶果在喂他。
我不由嘴角一撇,有点闹心。还是算了,我自己去吧。
却在此时院门外传来叩门声,芷兰去开了门道:“老爷,马车已经备妥了。”院外随即进来几名仆佣,随芷兰梅蕊一起小心扶着李玢之进了外头的马车。
我偷偷跟上去向外张望。不愧是大学士府的马车,做工精致华丽又不失沉稳,前头的车夫着装都比这附近的百姓要光鲜多了,还有前头那一看就十分神骏的马——这一整套马车,就得我卖多少年的烧卖啊…
我扶着额头发现,自打遇上李玢之,我平时习以为常的烧卖计量方式便开始失去作用…我实在没法计算出这些仿佛得卖出整个宇宙那么多的烧卖,究竟是什么样的数量…
正头疼着,旁边一名小厮已在马车边放了个矮凳。
“夫人,请上车吧。”芷兰向我行礼。
这…既然马车都来了,能搭顺风车,当然是何乐而不为。
我干咳了下,不再去计算烧卖的未来,当下从门边走出来,作别了店里的人。芷兰搀着我登上马车,却见李玢之就在马车里头。
我犹豫了下。不为别的,就是想起早上谷底的事,心里就一阵发慌。
“怎么?不敢进来?”李玢之枕着个玉枕,正躺在那里,身上盖着薄毯,眼中藏着戏谑。
我摇摇头,一步跨了进去。要是连跟个伤患同处马车中都不敢,我就是白混21世纪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坐得离他远远的。芷兰和梅蕊也随后跟了进来,只是梅蕊一进来也坐得离我远远的,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不屑,以及对方才之事的余恨。
我无暇计较这些,看着车窗外的天色,开始盘算一会儿做烧卖的步骤。虽然我有足够的自信,但我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决不敢随意轻敌。
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天合茶社的时候,时辰刚刚好。
门前早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还停了不少马车,应该是被请来做裁判的官员和乡绅所坐的。我怕被人撞见自己坐着李大学士府的马车来,在拐角处就先下了马车,带着材料步行走入茶社。
赢得食神
今日天合茶社的底楼大厅已经事先清了场,周围摆了一圈红木八仙桌和椅子,已经坐了不少那天约战时候曾经在场的李玢之的狐朋狗友。张尚质和程克勤也在其中,见我进来,程克勤将头略扭向一边,张尚质则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我也还以微笑。
李玢之在芷兰和梅蕊的搀扶下进来,与在座诸人寒暄着。我的眼角瞥见那圆眼睛的小姑娘,芷兰的妹妹芷妍早已如蜜蜂般围在了李玢之的左右,正满脸关切地问着话,多半是在问李玢之的腿伤吧。
看来在李玢之腿伤痊愈之前,他关于腿伤的解释得重复上一千零一遍了。对此,我表示有些同情他。
大厅中央撤除了桌椅,整齐地摆放了两套厨具。阿桑师父正坐在一旁挽袖子,看到我热情地招呼道:“柳姑娘,来得挺早。”
我冲他笑笑,走到了他对面的厨具后面,将手中的材料都摆放妥当,然后围上我自制的围裙,也学他挽起袖子。
阿桑师父打量着我的围裙:“这…倒是挺别致。”
那是,我在围裙上缀了许多花边和蝴蝶结,正当中用彩线绣成了“春风笑”三个字,是特意为了在比赛中宣传自己的店。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在21世纪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品牌宣传的重要性。
我自得地戴上同样风格的帽子,转了个圈向四周顾盼了下,唯恐有人看不清上面的字。耳边听得芷妍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姐,你看她那身穿得好好笑,果然村姑就是村姑,上不得大雅之堂!”
这小丫头的嘴太坏了!我气得立马转头对声音的出处发射杀人的目光,芷妍却拉着李玢之的衣袖:“李大哥,你瞧她看人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神好像也不太好呢。”
我插着腰干瞪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发现周遭的人都因为芷妍的话,看着我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我痛定思痛,决定无视她,不跟小孩子计较,于是低头拿了把菜刀霍霍地用力磨起了刀,将一腔怨念都发泄给了磨刀石。
耳边李玢之闷笑了两声,一旁的张尚质也是微笑着看我,稍后才正了正色道:“二位可有准备妥当?下官这次有幸被推为比试的裁判,即将宣布二位的比试规则。”
我和阿桑师父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阿桑师父道:“我们准备好了。”
于是张尚质当场宣布了下比试的规则,内容与一般的比试大同小异,而后宣布开始。
我拿起菜刀,阿桑师父却忽然对我一笑:“柳姑娘。”
“什么?”我看向他。
“你我都不是等闲的庖丁,何必像一般的庖丁那般比试?”他道,“我有个提议。”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什么提议?”
“别人比厨艺,大多是从刀功、力度、速度以及食物最后做出来的色香味,比个高低出来。你我显然在这些通俗方面是没什么比试的兴趣了,不如我们这次就只比试点心的意境,你看如何?”
意境?不愧是这个时代的食神,连比试项目都这么有意思。越有挑战,我就越有兴趣。我当下按捺着心中的兴奋,用闪亮的双眼看他:“好,我们就这样比!”
阿桑师父见我答应了,显然也很兴奋。他起身走到案前,神情一变,平时看来不修边幅的形象突然一变,仿佛瞬间高大威武了起来,浑身好似能放出光华一般。
这就是醉心于厨艺与美食的人,在制作美食时才会焕发出的光彩。
阿桑师父果然不愧是我辈中人,无愧于食神之称。
我赞许地看着他,而后也收起注意力,用手去抚摩案上的食材,将精神集中在料理上。
我有预感,这将是一场神级的比试!
当我将全身心投入做烧卖的时候,很少留意做它的过程,而更像在写一篇小说,像在演奏一出经典音乐。我只知道当我向下用出多少力气,才能使面粉被揉出最好的弹性。我只知道自己的手扬起的角度要到多少度,才能使被切下食材保持最新鲜的口感。我只知道炉中的火要烧起多旺,才能使我的烧卖达到面皮与糯米、鲜笋、肉的味道交融的最佳境界。
我就像在做一场美妙的梦,当大梦初醒之时,我的面前已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烧卖。
白嫩的面皮,做成了桃花瓣状的开口,以及开口中掩不住的鲜笋肉馅,都一再地引诱着围观者的食欲。
我听到了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抬头看向对面的阿桑师父,正撞上他的视线。见他面前也摆了几盘西瓜糕,而他的眼神中对我露着惊喜。
“柳姑娘,看你做烧卖真的是一种享受,仿佛在真正吃到烧卖之前就已经品尝到了美味。”坐在旁边的张尚质道,眼中满是赞叹。
我朝他微笑:“还请趁热尝尝我做的烧卖吧。”
“却之不恭。”张尚质示意小厮将我的烧卖和阿桑师父做的包子,端去分给在座的众位官员。
一时间,大厅里飘满了香味。
张尚质先尝了口阿桑师父的西瓜糕,露出满意之色:“色泽饱满,清甜解暑。”
随后他漱了口,夹起我的烧卖咬了一口,而后顿了半天,又咬了一口。他就这样吃一口想一会儿,想完再吃一口,半晌吃完了烧卖,才悠然叹道:“柳姑娘,你的烧卖里藏着一场让人为之沦陷的美梦啊…”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阿桑师父向我走来笑道:“柳姑娘,我们交换各自的作品来品尝一番吧。”
我点头,接过他递来的西瓜糕,一口咬下去:“果然不愧西瓜糕之名,美味无极,让人仿如坐在夏日的瓜棚下怡然吹着那一缕清风,从心底升起一种清新凉爽之意。”我感叹道,这古代的食神也不是徒有虚名,果然手下功夫不浅。
再看阿桑师父,却见他正咬着烧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身周满是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大多是在夸赞我的烧卖。
“我就不信这么好吃。”立在李玢之身边的芷妍见状不服气,拿起一只烧卖一口咬下,然后也愣住了。她圆圆的大眼睛中慢慢地涌上了晶莹的泪水。
“芷妍,你怎么了?”芷兰见她这样,有些着慌地抓住她的手。
芷妍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姐,这烧卖的味道让我想起了过世的娘…”芷兰闻言露出心酸的表情,取出帕子替她抹去眼泪,轻声安慰着。
李玢之默不作声地拿起面前的烧卖轻咬,而后在旁悠悠叹道:“唯黯然销魂尔…”
在座诸位吃着烧卖,纷纷露出大同小异的神情。
“冬笋的鲜香加上肉味的甘美、糯米的软糯,再结合烧卖皮的嫩滑脆爽,整体口感浓郁、醇厚、圆润…外观色白晶莹,迎合店名春风笑而成的透明桃花瓣间隐现花蕊,意境不凡。不管内在还是外观,都是那么完美。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很显然,我输了。”阿桑师父这时才回魂般喃喃着,而后转身对张尚质道,“张大人,在下认输了。”
张尚质点点头:“如今为一己名利而争夺不休之辈不绝,却难得阿桑师父如此高风亮节,实在令人感佩。那么下官就宣布…”
“张大人,请等一下。”我忙打断张尚质的话。
场中人纷纷向我看来,张尚质面带疑惑:“柳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我点点头:“我觉得这次比试我与阿桑师父其实并未分出胜负。”
“怎么说?”
“首先我之所以能做出今天的烧卖,那是因为机缘巧合,找到了夏日里的冬笋。若是没有这味食材,只怕我们胜负难料。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其实不能算是分出了胜负。”我想了想道,作为一名厨神,我还是应该以公正之心对待这场比赛的。
“柳姑娘不要过谦了,桑某浸淫厨艺近三十年,而姑娘显然才十几岁的年纪便有此功力。即便今日号称平手,但谁胜谁负依旧一目了然。假以时日,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啊!”阿桑师父叹息着将腰间金牌摘下,“这枚食神金牌理应归姑娘所有。”
金牌的金光随着阿桑师父的动作在我眼前一闪,我的小心肝也随之一跳,顿时头脑热了起来,嘴上虽然继续谦虚着,但心里已经活动。再三推让之下,张尚质当场宣布了比赛结果:春风笑烧卖铺老板柳菱琛获胜食神之称。
我这才半推半就地收了下来,马上条件反射地抓紧了金牌——啊,那金牌仿佛会发光发热一般,熨帖着我的心!
我正陶醉在金牌的销魂手感之中,那阿桑师父却没有收回手,问我道:
“柳姑娘,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只做烧卖呢?像包子不是也十分美味?”
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金牌上,急着想阿桑师父松手,随口道:“烧卖的外形讨巧,不像包子那般,将所有好的坏的都深深隐藏,不狠狠咬上一口,就无法知道它的内心。”我想了想下结论,“我喜欢烧卖的坦白实在!”
周围响起阵阵讨论声,似乎为我这个村妇的言语所震惊。
阿桑师父笑道:“想不到柳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言论,果真不是一般人,我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他却仍未收回手,突然抓紧了我的手道:“柳姑娘,可否考虑嫁给桑某?”
阿桑告白
什么?我幻听了吗?
“…你说什么?”我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请嫁给我吧!”阿桑师父重复道。
我愣了下,再左右看看,阿桑师父的视线范围内除了我没有别的女子了。而在场诸人显然也没想到阿桑师父会对我说出这话,都愣住了。
就听阿桑师父继续说着:“桑某行走江湖多年,虽然纵横饮食界,声震各大食肆,却从未遇见一名像你这样厨艺精湛又温柔可人的女子。你正是桑某梦寐以求的良配,故而桑某虽知自己唐突,也还是忍不住向姑娘表明求亲之意。”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意外的事件,一时大脑反应不过来,依旧茫然地左右扫视着。视线扫过鱼羹鱼片,她们的表情各异,眼角瞥见李玢之竟似乎对我露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今天七叔要看着铺子,小顾坐在角落里手拿烧卖,张着嘴发呆。很显然这些比较熟和非常熟的熟人都不用指望能帮我解围了。
没奈何,我只得干咳了声,有些尴尬地看向还在等我回答的阿桑师父:“阿桑师父,今天天气挺热,我们又在炉子边待了那么久,中暑头晕也属于正常现象…要不我给你倒碗解暑茶,清醒一下?”
说着我强笑了下,顾不上看对方什么反应,转身就飞快地跑出了门,好像屁股被火烧一样。
身后似乎传来芷妍小姑娘的声音:“门外哪有解暑茶,她分明是要遁走!”
喂喂…小姑娘,你说话要不要这样犀利啊!
我慌张地一路奔回烧卖店,七叔见我回来奇怪地问:“丫头,比试结束了?怎么跑得这样狼狈,莫不是输了?我们少东家呢?”他说着朝铺子门外望了眼,丢下手里炒菜的铲子,大步流星过来安慰道,“输了也没事,不就是个食神称号吗。咱们没有这虚名也罢。”
我对他一笑,将手中金牌对他晃了晃。
七叔的眼立马直了:“丫头,你行啊!叔真是服了!”他喜滋滋地接过金牌上下左右地仔细端详,“想不到俺也会有捧着这食神金牌随便看的一天,真是托了你的福。”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顾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边进门边叫:“柳姑娘,柳姑娘!”见我正坐在店里,忙跑到我面前,“阿桑师父的求亲,你你…你不会答应吧?”他口中结巴,双眼急切地望着我。
“怎么?还有这事?叔今天没去观战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七叔有些懊恼,“丫头你没答应吧?”
我闻言心跳又加快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碰到有人跟我当面求婚啊,虽然对方是个古人,但还是让我好紧张,这才不知所措地夺路而逃,不顾刚刚赢得比赛还需要应酬,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店里,想想真是失态。
我苦笑了下:“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件重要的事?我可早就有夫君了。”
七叔一拍脑袋:“你不提,叔一下子都没想起来!看来那阿桑师父要失望了。其实丫头你长得好看,又精通厨艺,若是没出阁的话,叔早就替俺少东家求亲,哪里还轮得到那什么阿桑师父啊…哎哟!少东家你踩我做什么!”七叔话说一半就抱着脚跳了起来。
小顾闷声不响地从他身前走过,直接走到柜台前算起了账。
我讪讪地走开。以前都没想到过会碰上这方面问题,看来得考虑下解决方法了。
翌日,烧卖店开没开门就客似云来,昨天的食神之战显然宣传效果不错。尤其当场还有前食神阿桑师父,以及当朝的数位官员的好评为证,使得烧卖店的美味之名一下子传遍全京城。
一大早店里所有人就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再生出一双手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抽空出了趟门,回来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阵马蹄声。
有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里面下来两人,却是张尚质和程克勤。
我忙迎上前去:“昨日小女子不辞而别,真是过意不去,还请大人们千万不要见怪。”
张尚质笑着携程克勤,随我走进店中坐下,我要将他们引入楼上雅间,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只是来此送给姑娘获胜的贺礼,顺便替阿桑师父问下姑娘的意思。阿桑师父在业界是极有名的,在与你一战之前更是天下公认的食神。他虽声名在外,却一直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什么风流韵事。如今可是他第一次对一名女子动心,姑娘何不考虑一下?这段姻缘若能成就,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不知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