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客栈每日客人不断,青衣一次都要做好几锅酱牛肉备着。
高师傅把所有的牛腱肉都给青衣留下了,就开始收拾鸡鸭起来。
王得福瞧着青衣白着小脸蹲在那里,一双素手泡在冷水里,一点点收拾牛肉,心里很是不舍。他想也不想就去提了桶清水,然后在青衣边上蹲下,帮着处理起牛肉来。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来得快,早点弄完了,青衣小娘子也能休息一会儿。
青衣抬眼望了眼王得福,就见他对着自己憨憨一笑道:“我反正也是闲着,不如给小娘子打个下手,到时候赏我块酱牛肉吃吃也好。”
青衣抿了抿嘴,心里暗暗叹气,才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些,这么个憨实热心人,自己想不帮他都不行了。正好他昨晚把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回头给他弄点渡资,倒有可能助他离开这里。
青衣心里有了主意,就也不矫情,坦坦荡荡的接受了王得福的好意,并叮嘱道:“仔细些,多洗两次,要清水就到后门的水井打水,千万别去边上的河里提水,那儿的水不干净。”
“晓得了!”王得福见青衣和自己温温柔柔的说话,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忙应下了。
青衣将前面处理好的牛腱肉整块放入凉水锅中大火煮沸,又细细撇去水面的浮沫,再捞出肉块沥干。
接着在另一个锅里加水、老抽、白糖、花椒,干辣椒、八角、桂皮、料酒、姜、葱,再把牛肉放进去,大火烧开,接着用小火慢炖,因铁锅较大,故需要2个时辰就方可起锅,青衣盖好锅盖,就忙着弄下一锅。
等到浓郁的肉香飘出来,外头也已经开门了,第一波客人上门来,不约而同的点了酱牛肉下酒。
头一锅酱牛肉一下子少了大半,青衣仔细将牛肉铲起来摆在竹屉里,等凉了直接切片就可以端出去了。
剩下的汤水她也没有浪费,直接用作下锅炖肉,老汤炖的牛肉味道会更好些。
平日里青衣自己一个人炖肉要费好长时间,今天有个王得福打下手,又是提水洗肉,又是烧火的,青衣倒是轻松许多,但是还没炖几锅,青衣就站在大锅前对着手里的口袋皱起眉头。
香料不够了。
高师傅这会儿收拾完鸡鸭只用一锅清水炖着,客栈还没有开门,左右也无事,就哼着小曲出去喝酒了。
厨房里只剩下青衣和王得福两人。青衣想起来王得福是跑商的,转身问道:“你们可有些香料卖?花椒,干辣椒、八角、桂皮之类的。”
王得福点点头,他们倒是有几口袋香料,那是他大哥做主收购回来,分量轻占不了多少位置,打算回乡再倒卖的。
“我买了,有多少都给我抬过来。”
王得福二话没说,马上起身准备去扛过来,不料青衣又叫住了他:“等等!”
王得福回转身,见青衣神色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来这家客栈也是巧合,只是这附近的人都有些脾气,店里规矩也多,你们初来乍到,没个人提醒,我怕你们一个不留神就要遭大难。你若信我,就按我说的办;若不信我,回头也不要过来帮忙了,没得误了我的事。”
王得福忙摇头:“我信我信,有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听你的。”
青衣又瞧了眼外头,见没有人就继续说道:“回头若有人问你的姓名,你就编个假名报给他,回去个和你的朋友说一下,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不要叫真名。今天你们也该出发赶路了,千万不要住第二晚。”
王得福听得很奇怪,待要问,又见青衣冷了脸高声道:“现在快去把香料拿过来吧,没有香料,酱牛肉没法子做了。”
王得福没法,只得困惑的转身出去。一转身就见那个小二哥黑三郎笑眯眯的靠在门边,见他要出去,也不拦着,只是望着青衣道:“酱牛肉1斤。”
王得福想着青衣急着要香料,也不多停留,快步回房去提货。一出厨房就见王得财和几个陌生人正在那里喝酒吃肉,忙喊了一嗓子:“大哥,上来一下,我有事与你商量。”
王得财见自家弟弟叫的急,就和刚认识的几个年轻人道了声不好意思,跟着上楼去了。
青衣虽然比黑三郎高一个头,气势却弱得不行,这会儿黑三郎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瞧着她,她就不自觉低头想矮下身子。
她称了斤酱牛肉装盘递给黑三郎,见黑三郎虽然笑着,眼里却透出丝丝寒光来,更是觉得腿软,差点没有跪下去抱他的大腿。
她实在是有些吓破胆,黑三郎那会儿徒手活生生撕开了那个叫板的妖怪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呢。这会儿只得在黑三郎的冷眼下惴惴不安的把牛肉递过去小声道:“给…”
黑三郎伸手接过盘子,又瞧了青衣好一会儿,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出去了,留下青衣一个人靠着灶台大大的松了口气。
吓死个人。青衣摸摸自己的心口有些后怕,心想黑三郎定是听出来自己偷偷帮那个人了。
“好人真是做不得…”

渡资 4
青衣本来是某个客人带来的货物,后来用来抵饭钱了。
这儿就是这样,没有银子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抵债,就是不能赊账。
那个妖怪把青衣交到胡姬手里头的时候,听说心疼的都要哭了——这是后来胡姬告诉她的。
青衣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阴气十足,寻常妖怪吃了她妖力能涨好大一截,怪不得那妖怪舍不得,但是没法啊,谁让他没记住带够银子呢。
胡姬看上青衣了,就向主人求了她,留在身边护着,预备等她长大了再吃掉。
说白了,青衣就是胡姬的储备粮!
青衣想起胡姬来,又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年都是靠胡姬养着她,平日里她也就给其他人打打下手,帮忙洗碗刷盘子,只要胡姬没有想到要吃掉她,她就算安全的。
只是上个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胡姬接到主人的命令急匆匆就出了远门,客栈这会儿人员不够,她才顶上来帮忙做掌柜,负责结账收银子。
且传说中的账房先生从来不露面。
青衣天天瞧着那抽屉铜钱,也不知有多少,心里暗道,一会儿拿出六文来买香料,反正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到时候胡姬发现的话,自己也能答得上话。
她反复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没偷,二没跟着王得福他们逃跑,只是给了点暗示,黑三郎就是知道自己帮忙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又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过了两刻钟,王得福才把香料送下来给她。
青衣细细看了看,不但有花椒,干辣椒、八角、桂皮,还有茴香、香叶等物,非常的齐全,她忍露想要微笑的冲动,板着张脸问道:“一共要多少钱?”
王得福忙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我和我大哥说了,这些香料用不了多少银子,就送你做菜了。”
青衣虽然不太懂外面的行情,却也知道这些香料还是值些钱的,这会儿听王得福说要白送自己,也不拒绝,放下手里的口袋就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就跑到柜台前,打开抽屉取了六枚铜钱出来。想了想提笔在账本上记了一笔:购入香料四麻袋,支出陆文钱。
写完看没有问题,又回到厨房把六文钱递给王得福道:“我是替我们客栈采办的香料,也不好一文不给,这里有六文钱,你好生收着,路上若是需要渡河的时候,也可以充当渡资。”
王得福待要推辞,又见青衣坚持,只得收了,也不舍得放到钱袋子里去,直接放在怀里的内口袋贴身收起来。
“你可和你兄弟说好今天上路?”青衣又问道。
昨晚上救他一次也是他自己命大,今晚再来一次,她可就没有法子了。
“已经说了,我们本来也打算只住一晚就出发,只是我们有几个同伴这会儿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总得等人齐了才好出发。”王得福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其他人找到了说一声,估计也会同意马上走,只是和我们一道走的娘子说要在这里等人,今儿走不了,让我们先走。我大哥有些犹豫,想着自己留下来等她,到时候一道赶过去和我们汇合。”
青衣一听就觉得不妙,那对母女一来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一点客栈的食物也不沾,显然是知道三途川客栈的规矩。这会儿想留下,想必也是留了后路,只是这个商队的人留下的话却是要白白填进来。
光昨天一晚上,就已经死了十来人了,只是尸首都被黑三郎收拾干净了,商队的其他人睡得沉不知道罢了。
但是青衣也不敢和王得福说实话,一则是怕吓着他们,二则是怕惹祸上身。
她这辈子还没活几年,这个身子也才二八芳华,虽然每日都心惊胆战的,却也舍不得去找死。这会儿渡资也已经给了王得福,再多的她也帮不了。
“你还是劝你大哥今天就走吧,我瞧着那对母女在这里是有熟人的样子,倒不需要你们太担心。”青衣还是多劝了一句,“趁着现在天色早,快些上路,说不定还能在入夜前到那个大客栈过夜。”
王得福点了点头,刚走两步,又猛地转身跑回到青衣面前,欲言又止,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末了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叫王得福,以前是个猎户,现在是个跑商的,虽然没有什么大钱,但是养家糊口还是行的。将来要是找个媳妇不愿意我东奔西跑的话,再做回猎户也是可以的。青衣小娘子,你可愿意和我们一道走…”
王得福瞧着青衣清冷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青衣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个人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这儿只是个普通客栈,在这儿见着个合心意的小娘子就想追求对方。但是他能不能顺利活着走出三途川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刚说了不能说真名,你就忘记了。”青衣清清冷冷的说道,“快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王得福见青衣转身继续做酱牛肉,顿时失望的垮下肩,没精打采的走了。
他和自家大哥又讨论会儿,见王得财执意要留下等其他人,王得福只得和刘三几个人先出发了。
他牵了马出来,在客栈门口愣愣的瞧着那大门,半响也不见青衣出来。
“走喽!”刘三骑在马上,对着王得福吆喝道,“别等了,我看他们这会儿是玩疯了。我就不明白了,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猎物好打?刚才和我喝酒的小哥说,他们天不亮就出去打猎了。”
“嗯,走吧。”王得福情绪低落的赶着马向前走去,没有把刘三的话放心上。
后面的人陆续跟上,一行人渐行渐远,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淡淡的黑影跟在他们身后。
青衣又花了两个时辰,把所有牛肉都炖上了,这才揉着酸痛的胳膊走出厨房。
黑三郎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账本正在看,见青衣走过来,就抬起头看她。
青衣见黑三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这又是哪里让他不满意了?
“我以为你胆子小的很,没想到你胆子竟这么大,连渡资都敢随便给。”黑三郎将手里的账本扔回到柜台上。
青衣心里发憷,咬了咬唇凑过去看账本。
只一眼,她就瞧见自己下午写的那笔帐被划了出来,用朱笔备注了两个字:赤字。
这是谁写的?青衣觉得自己一下子手脚发凉。
“三途川是人界和妖界之间互通的唯一一条路,三途河的水又毒的很,人妖鬼怪要想过河,势必要给船夫六文钱当做渡资。普通妖怪来这里打尖住店,为的就是沾点灵气,再换六文钱过河。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铜钱吗?”黑三郎一脸鄙视的摇了摇头,“没有银子就要宝物,没有宝物就要身偿,你本来就卖给了客栈,这会儿又白白给了别人六文钱,账房对不上帐,就要找你补足这六文钱,我看你到哪儿去弄这六文钱!”
听了这话,青衣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手足无措的绞着手指,脑袋里一片混乱,只觉得脑海里反反复复就回响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王得福早走了,带着那六文钱。
忽然青衣灵光一闪,对了,可以用自己戴的那支白玉簪抵那六文钱啊。
但是她刚伸手,就听见黑三郎嗤笑一声道:“你身上哪件东西是你自己的东西?”
青衣手一僵,这才想起来,自打来了三途川客栈后,吃穿用度,一应都是胡姬给的,自己其实身无分文。这会儿胡姬不在,她做不得主。
一想明白,青衣的心又凉了几分,心想这会儿完了,晚上自己肯定会被当成夜宵供给那些妖怪打牙祭了。
青衣这才觉得自己真傻,为了个陌生人就把自己的命搭上了,他对自己好怎么了,再好也没办法把自己救出火坑啊!
这辈子就是没有受过好啊,别人对自己好一点点就昏了头了,前头几年真是白熬了。
青衣越想越委屈,又想起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妖怪吃人的场景,越想越害怕,登时控制不住,眼框一热,就要哭出来了。
黑三郎瞧青衣吓得嘴唇发白,一双眼盛了泪水亮晶晶的,显然是怕极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外头客人叫菜,他就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青衣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先是想到了求助别人,马上转身蹬蹬蹬跑进厨房找高师傅。高师傅这会儿正忙着炒菜,一个眼神都没给青衣。
青衣惴惴不安的在边上问道:“高师傅,你有六文钱吗?”
“六文钱?”高师傅头也不抬的答道,“没有。”
“那——”青衣还想问有没有东西可以借她,不料高师傅单手抬着炒锅就要装盘,见青衣挡在边上,登时脸一沉不耐烦道:“让开点,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忙完了再说!”
店里的伙计被客人吃的差不多了,忙起来真是要命。
青衣忙后退几步,皱了张脸又愁得慌。
黑三郎进来端了盘白斩鸡,见青衣红着眼睛在边上缩成一团,顿时嘴角一弯,露出个笑来。他端着盘子走到青衣跟前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
青衣听了一个激灵,忙点头连声道:“要要要!”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黑三郎心情甚好的说道,“你求我,我就帮你。”
青衣这会儿要救命啊,一听这话,想也不想的立马扑到黑三郎面前跪坐着,一把抱住黑三郎的大腿,然后仰起脸可怜巴巴的望着黑三郎哀声道:“求你了,三郎哥~”
这声哥青衣觉得自己叫着不亏,黑三郎是妖怪啊!谁知道他活了多久了。
他肯定比自己年纪大,只是看着比自己小而已!青衣这么安慰自己。
黑三郎听青衣饱含深情的叫了声三郎哥,顿时眼睛一亮,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斜眼瞧着青衣星星眼的望着自己,脸上隐隐透出点害怕的神色,于是笑着点点头道:“先放手。晚上我就给你弄过来,先招待客人吧!”
青衣忙撒手,然后眼瞧着黑三郎出去忙活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青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觉得心慌。
忙起来的时候还罢了,一空下来,就想着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怕的很。
将近子时的时候,黑三郎忽然出去了,走之前交代青衣支应着。
青衣跑前跑后的送菜送酒,还要负责结账,腿都快跑断了。
“小二小二,这边来坛酒!”
“马上来!”青衣急匆匆去酒窖里提了坛酒,差点没捧住,这酒重的很。她咬牙抱着坛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忽然见一只手从天而降,一把将她怀里的酒坛子提走了。
“哎——”青衣慌忙伸手要拦,结果一抬眼就看见黑三郎笑眯眯的提着酒坛子站在她面前。
“接着。”黑三郎一挥手,青衣就见一小团东西迎面飞来。
她慌忙上前一步接住,然后摊开手定眼一瞧,发现是一串铜钱。她细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六枚,铜钱上印着古怪的花纹,三途川三个字扭成一团,像是个诡异的标记。
正是客栈里惯用的铜钱。
青衣将这串铜钱死死攥在手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得救了。

美人灯 1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化成了一片柔韧的羊皮纸,柔若无骨的平摊在冰冷的地面上,正被一只陌生的手轻轻抚摸着。
那只手有着匪夷所思的魔力,只要它碰触过的躯体,都会变得舒畅而柔软。它的指尖仿佛带着神奇的火花,让他觉得温暖而放松,之前所有的烦恼和痛苦在这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黑暗中他听见一个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被那个声音从深沉的梦想中唤醒了。
然后慢慢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有簇火焰在他的身体热烈的燃烧着,明亮的火光透过他的身体照亮了这方世界。
一双得意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透过那漆黑的瞳孔上的倒影,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变成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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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每日来客众多,有的客人不喜日光,所以客栈里常常是门窗紧闭,只靠着灯笼和月光杯来照明。
青衣正站在柜台前仔细的对账。
自打了解了赤字的严重后果后,她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柜台前摆了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青衣注意到视野里的光线时有晃动,就抬起头打开灯罩,用把小剪刀剪了剪灯芯。
说起这灯,着实珍贵的很,但在青衣这个凡人眼里,恐怕也只有好看二字了。
这琉璃灯罩原是胡姬的私有物,但是胡姬说,美丽的东西就该摆在外头,让所有人都领略到它的美,才不算暴殄天物。
为了配得起这盏灯,里面的灯油都是胡姬专门费心思调出来的,点灯的时候,自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感觉心情愉悦。
青衣小心翼翼的盖上琉璃灯罩,然后就瞧着那精美的纹路挪不开眼。
高师傅忙完了一波,终于得了闲出来休息一会儿。结果刚走出厨房,就看见一个小娃娃咬着手堵在门口。
“让开让开,堵在这里做什么?”高师傅黑着脸将那个小孩子赶了出去,又随手把厨房门关上了。
青衣回过神来,转头去看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孩子。
那是个极为可爱的孩子,约莫七八岁,眉眼精致,肌肤细腻雪白,隐隐透出点蔷薇色。
青衣心道,这绝对算是个美人坯子,可以预见再过几年,她就可以出落成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小娃娃胆子挺大,见了凶巴巴赶人的高师傅也不害怕,只是松开咬着的手喏喏道:“我肚子好饿。”
高师傅随手一指边上的桌子不耐烦道:“饿了就点餐,只要你有钱付账,吃什么都可以。”
说完就对青衣说道:“你看着招呼了,小崽子就是折腾。”
青衣合上账本,沉默的将小娃娃从头到尾的瞧了一遍,心里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妖呢还是人?若是妖就好办多了,若是人——那可太麻烦了。
小娃娃眨巴着眼睛望着青衣,然后对着看起来冷冰冰的青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姐姐你真好看,和我娘娘一样好看!”
青衣闻言一愣,然后轻声问道:“你娘娘是谁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娘娘在房间里照镜子,没有理秀秀,秀秀肚子饿了,就跟着香味下来了。”秀秀歪头对着青衣天真的问道,“姐姐,秀秀可以吃饭吗?”
青衣心底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不能怪她多想,来这个客栈的,有多少是正常人呢?
于是她轻轻皱起了眉头,然后对着秀秀摇了摇头:“回去找你娘娘吧,让她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没有再出来。
秀秀只能失望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噜的叫着,真的很饿。
她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瞧着其他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吃肉,馋的流出了口水。然后她吸溜一下,又把口水咽了下去。
“喂,小娃娃,来来,来这里。”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面带微笑,对着秀秀招手,“我这里有好吃的,要不要吃?”
秀秀咬着手指看了那个陌生男子两眼,有些犹豫,娘娘说过,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也不可以随便拿收陌生人的东西。
但是秀秀真的很饿啊!
那个男子见秀秀虽然没有过来,却一脸渴望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碟子白切鸡,就伸手捡起一块鸡大腿肉,对着秀秀摇了摇:“看,这个可好吃了!”
秀秀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好大一声,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慢慢朝着她眼中的鸡腿迈了两步。
就在这个时候,大堂正上方的一盏花灯突然噗呲一声就灭了,所有人只觉的光线霎时就暗了些。
青衣听见外头有些嘈杂鼎沸之声,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
黑三郎提着盏美人灯走了过来,递与青衣道:“灯笼不知道怎么灭了,许是坏了,你先收好了,我拿盏新的换上。”
然后不等青衣反应过来,直接把灯笼往青衣手里一塞,转身去找替换用的灯笼去了。
青衣捧着那盏美人灯,灯笼犹带着未散尽的热气,摸起来温温热热的,犹如娇嫩*女子的肌肤,只觉触手细腻柔滑。
犹如娇嫩*女子——
青衣的身子徒然一僵,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她强压住发毛的感觉,低头细细瞧了瞧手里的美人灯,灯上绘了一个白衣美人,如墨的长发随风飘逸,纤腰一折,一手高举,做了一个旋舞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