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起吃早饭的时候她就没来,我以为她是贪睡了,可看见她妹妹榕儿,榕儿却说小樱不在房里,早起就没见着。山里早上空气好,我以为她又跟姐妹去转悠了,也没太在意。后来我就去大殿听经拜佛去了。可是…,可是…”
刘夫人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声音也激动起来,“可是等我听完了诵经出来,看见别家的几个姑娘在院里聊天,却没有我家小樱,我就过去问问。这一问才知道,她们早上谁都没看见过小樱,我这才慌了神的让人去找。”
夏初赶忙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别着急。
“我哪能不急啊!从早起到现在都多少时辰了,我嗓子都喊哑了。别家的姑娘丫鬟也都帮着找,还惊动了方丈,连锁着门的藏经楼都进去看了。你说…你说小樱她去哪了啊…”说罢又恸哭了起来。
夏初隔着帽子挠了挠头。
这么找都没找到,要么就是刘樱自己偷跑着离开了万佛山,要么就是凶多吉少了。夏初现在也不敢说,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眼下只能等搜山那边的消息了。
天擦黑的时候王槐带着仵作过来了,夏初安排他们去跟着一起搜山,自己也跟了过去。
搜山的人已经从山顶搜到半山腰了,漫山遍野都是‘刘樱刘樱’的喊声,喊得人心神不宁的。方丈叫了不少的僧人帮忙,但散到山上后,看上去也只是零星的一点。
万佛山有大小五个山峰,万佛寺在主峰的顶上,越往下搜搜查的面积就越大,也就越困难,天黑后就更麻烦了。
夏初擎了个火把,安排搜山的人横向排开,做地毯式的搜索,可越搜,夏初心理就越觉得没谱。
天已经很晚了,假如刘樱还在这山上倒好说,是死是活早晚能找出来,可她要是不在这了呢?难道要把这整个万佛山搜一遍才算完?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喊道:“那边是不是?是个人吗?”
夏初一听,赶忙叫着自己的捕快往声音的来源处跑过去。走到近前,只见一块大石旁边站着几个僧人,都半垂着头,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支起单掌竖在胸前,低声念着经。
夏初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刘樱已经死了。
僧人为夏初闪出一个缺口,夏初这才看见一个穿着鹅黄春装的女孩,姿势怪异地仰面躺在大石旁的地上,衣服散乱,头上都是血,年轻的面庞惨白,透出一股死气。
57. 她怎么死的

夏初叫了仵作过来,又让武三金回万佛寺找个可以抬人的东西来,嘱咐他先不要惊动刘夫人,免得来了以后情绪失控,连验尸都验不了。
仵作上前查验尸体,僧侣举着火把给他照亮,却也都转过了脸去。
“尸体女性,身长四尺九寸。尸体呈全身僵硬,看尸斑的状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亥时到子时之间。头骨左侧碎裂,左侧肩膀骨折,左腿小腿骨骨折。勃颈处有青紫痕,痕迹长四寸,宽约一寸。皮肤有出血点,眼底发红。”
“这是…窒息死亡的特征?那头部骨折的伤不是致命伤?”夏初问道。
“对。另外,死者外衣衣襟、中衣被外力扯破,裙内亵裤上有少量血迹。”仵作站起身来,“夏捕头,大概就是这些了。”
夏初点点头,“死者头骨骨折,是掉下来的时候撞的?”
“应该是。撞击的面积较大。”仵作又看了看尸体,指着她的肩膀和小腿道:“死者骨折伤很多,都在左侧,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左侧身体碰到了大石的边缘,然后再落到此处的。”
夏初仰头往上看了看,可是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说死者亵裤上有少量血迹,你有没有检查她是否是被侵犯了?”
仵作的表情有点怪异,“看情形应该是的,但是…,莫说这是个官家小姐,就算是平头百姓家的姑娘我也是不能验的。猥亵尸体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夏初一想也是,这个时代嘛。
这时候武三金回来了,带了一块结实的布来,与王槐一起将刘樱的尸体兜起来往山上抬。夏初又举着火把在原地看了看,确定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后才跟着离开。
回到寺院,刘夫人一见官差用布兜着个东西进来,便明白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夏初请方丈安排了一间空房,将刘樱的尸体放了进去。有与刘樱交好的姐妹听见了信儿都赶了过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都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夫人转醒过来,被丫鬟搀着到了放尸体的房间,愣怔了片刻后便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听得人心头发酸。
夏初让武三金和王槐今晚轮流在这房前守着,自己带着许陆进了旁边的房间。不一会儿仵作便把验尸的报告给夏初送了过来,夏初拿在手里,借着烛光坐在炕上直皱眉。
“头儿,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初把报告交给许陆,“你看看,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的?”许陆在身上抹了抹手接过去。他喜欢查案推理的这个过程,不然凭着一身功夫去大户人家做护院,比衙门轻松不说,挣得也不少。之前都是跟在赵捕头屁股后面,极少有机会能发表意见,现在夏初让他说,他心里有点激动。
许陆看了一会儿道:“我认为刘樱是被掐死的。可能是死前应该受到侵犯,在这个过程中被失手掐死的。”
“再说详细点呐?”
“如果是被勒死,她的脖子上应该会有挣扎时的抓痕,但刘樱脖子上没有,而且,这个痕迹不是环绕的。看这个痕迹的宽度…多半是个男人吧。头儿,对吗?”
“嗯。”夏初把报告拿过来,“可如果是被掐的,应该也能看出挣扎的痕迹,比如指甲里会有一些残留物之类的,刘樱没有。也许她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
“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再掐?”
“可能凶手不确定她是否死透了,怕在抛尸的过程中她突然醒过来,多做了一重保险?”
许陆点头,“也有可能。”
“目前尸检报告上看不出更多的东西,现在我很想确认这刘樱到底有没有没侵犯,只不过…”夏初觉得这事儿有难度。
“她的衣服被撕成那个样子,亵裤上还有血迹,应该是被侵犯过的。”
“你怎么知道撕开衣服就一定是被强奸过?那些血就一定是**后流的血?”
“推测吧,以前都会依照这些来判断。”许陆想了想,“验那个地方…,她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验身的话,比较有助于划定嫌疑人范围。”夏初把验尸报告放在床沿上,敲了敲,“如果刘樱没有被侵犯,那她应该就是被谋杀的。”
许陆接口道:“如果她曾经被侵犯,那就有可能是色恶之徒临时起意,先奸而后杀。那么咱们的重点就要放在寺中的男性身上。”
“嗯,男性身上是没错,但也不一定是临时起意,也没准是仇杀。”夏初咬了咬手指,“现在分析什么还都早了点。总之,是否被侵犯是一个可以切入的点,最好还是能想想办法验一验。”
“那她家就是不让查又怎么办呢?”
夏初烦恼的挠挠帽子,“要不偷偷的查…?”
“可别!”许陆拦着她,“万一让人发现了可是要入监的。”
“嗯…”夏初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对许陆说:“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先去把寺里的人初步排查一遍。问清楚三月三日戌时之后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找出可疑的报给我。验身的事,看机会再说。”
“好。”
说:
又是周一了~早上好
58. 丫鬟竹青

这晚夏初睡得不是很好,隔壁间的刘夫人似乎是一直没走,哭声断断续续的,在这静谧的山中夜晚听着有点瘆人。
天刚有一点亮的时候,夏初就起来了,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昨天中午饭就没来得及吃,晚饭也耽搁了。
夏初推门出去问了正在扫地的僧人后便直奔饭堂,清淡的斋饭吃了两大碗才算缓过点儿劲儿来。
等吃完了饭出来已是天光熹微,万佛寺里荡着淡淡的雾气,檀香阵阵,僧众已经开始了早课,喃喃低语般的念经声听的人心很静,磬钵‘铛’的一声被敲响,仿佛天音,清越悠长的久久回响。
怎么会在寺中杀人呢?夏初真是觉得罪过。
刘夫人带着两个丫鬟找到的夏初。这刘夫人看上去要比昨日苍老了许多,双眼红肿,嘴唇干的都爆了皮,恐怕泪都流干了。
丫鬟见到夏初嗵地一声便跪在了夏初面前,眼泪簌簌地掉,“官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小姐做主!我们小姐…,小姐她死的太惨了!”
“官爷…”刘夫人颤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了夏初的胳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珍珠般地养到了十六岁啊…,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摘了我的心去啊…”刘夫人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颤抖着虚弱的声音,乞求地看着夏初。
夏初用力抿了抿嘴唇,眼眶发热。
天下母亲的那颗心,她如何不明白。为了孩子,豁出命去也是肯的。
自己那么珍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带着血肉来到世上,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牙牙学语,辛苦而又幸福的看着她一天天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只一夜的工夫,再见却是那样凄惨的一具尸体,如何受得了。
“刘夫人节哀,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令爱的凶手,不管是谁,绝不姑息,您放心。另外,我还需要您配合我提供一些线索,好让凶手早日伏法。”
刘夫人点点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鬟,“那是竹青,是我们小樱的贴身丫鬟。女儿…,女儿她大了,有些事这丫鬟比我还要清楚。”
“好,您先回房休息,我向她了解情况。”夏初原本想提一下验身的事,但看刘夫人的这个情绪,怕再刺激她,只好先缓缓。
夏初把竹青带进屋里,找了王槐过来帮她做笔录。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
竹青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鼻子,“就是三月初三的晚上,小姐用完了斋饭出来,跟几个姑娘还有说有笑的。我过去,她就说不用我跟着了,所以我就回了丫鬟住的通铺间,跟人聊天。等到过了戌时,我见小姐那边一直也没叫我,就躺下睡觉了。”
“晚上你有没有听见过什么异常的响动?”
“没有。通铺有个婆子打呼噜打的很响,吵得我半天睡不着,估计得是到了亥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倒是没听见什么。”
“初四早上呢?你一般什么时候去伺候你家小姐起床?”
“平日里是卯时才伺候梳洗,寺里的斋饭开得早,我没醒过来。起床的时候大概都卯时一刻了,我去了小姐的房里看她不在,估计她是去吃斋饭了,我也就没去找。”
“那你家小姐也没叫你?她自己梳洗的?”
竹青的表情显得有点犹豫,舔了舔嘴唇,才道:“没叫我。”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竹青低头用帕子擦擦鼻子,“有…有时候小姐是不用我伺候的,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夏初留意了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知她定是有所隐瞒,便道:竹青,你刚才跪在地上请我为你们家小姐做主,那么首要的就是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不知道你想隐瞒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你隐瞒的却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竹青低着头没说话,显然还在犹豫。
夏初便又加了把柴道:“除非你请我为你家小姐做主这话,并非真心。”
“当然真心!”竹青急急忙忙地说,说完后咬了咬下唇,“其实…,其实我没去伺候,是因为二小姐在。”
“二小姐?”夏初不太明白,“二小姐在跟不用你伺候有什么关系?”
“因为…,因为有二小姐伺候。”
说:
刘樱案的侦破程序正式启动~
59. 庶女刘榕

竹青说完后,夏初回想了一下刘家的家庭关系,这竹青所说的这二小姐,应该就是刘家庶夫人的女儿——刘榕,于是心中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刘樱与刘榕的关系不好吗?”
“其实也还可以,不过就是出门在外的时候使唤使唤罢了,谁让她是庶出的呢。就像庶夫人也是要伺候夫人的。”竹青不以为意,可见是习惯了的。
“所以那天晚上是刘榕做了你该做的工作,对吗?”
“嗯。二小姐跟小姐住在一个屋里,伺候起来也方便。”
“竹青,你是刘樱的贴身丫鬟,那三月三日晚上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情绪上的异常?比如生气难过?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竹青仔细地想了想,“没有呀…,看上去心情挺好的。一直都是跟各家小姐在一起。”
等竹青走了,夏初问王槐,“怎么?庶出的女儿还得伺候嫡出的?都这样吗?”
“那倒不是。庶出的虽然身份是低了不少,但毕竟也还是小姐,家里有丫鬟婆子,怎么会让小姐去伺候。”王槐道。
“我觉得也是。”夏初站起身来,“走吧,去找刘榕。”
刘榕比刘樱小了不到半岁,但是看身量似乎是刘榕更高一些,五官看上去比刘樱漂亮许多。这也算是大部分人家的特点,庶出的往往比嫡出的漂亮,谁让妾室一般比正室好看呢。
夏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刘榕一番,心中对这姑娘有了个初步的定位。
刘榕不算很瘦,穿着件浅米色的半肩,搭着檀香色的襦裙,眉宇间的神色有些郁郁的,带着点习惯性的小心,一身暖调子衣裙的衬托下仍是显得清冷。
就算竹青不说,也能看出来,刘榕在刘府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夏初进到刘樱与刘榕共同住着的禅房里,先是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之处才在桌前坐下。刘榕已经倒好了两杯茶,放在了夏初和王槐面前。
“刘榕,你坐。”
“哦。”刘榕拢了拢裙子坐下,低着头。
“你不必紧张,我们就是向你问些情况。”夏初看刘榕点了点头,才道:“你与刘樱平时关系怎么样?”
“还算可以。就是有时候姐姐心情不好了说话不太中听,倒也没什么。”
“那刘樱让你伺候她梳洗这类的事情,也都是你心甘情愿做的?”
刘榕抬起头来,微微愣了一下,“倒不是心甘情愿…,不过我也习惯了,姐姐那人就是那个样子的,每每一到外面来就要拉着我住一起,别人看着会觉我们姐妹间亲厚。但她又少不了人伺候,我就多做一些了。”
“三月三那晚,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没有。”刘榕摇头,“帮姐姐梳洗完我就想到寺里转转,姐姐她不去,我就自己出门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间?刘樱没有与你一起?”
“大概是戌时前后吧。其实,我不希望姐姐与我一起,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府里规矩多,难得到寺里来能自由一会儿。”
“那就是说从戌时之后一直是你一个人?有没有碰见谁?什么时候回去的?”
刘榕看了夏初一眼,想了想道:“我没遇见什么人,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我。我转了挺久的,后来有些冷了就回了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你姐姐在房里吗?”
刘榕眨了眨眼睛,“应该在吧。她不是早上不见的吗?我回屋的时候怕吵到她,就自己摸到床上睡了。早起醒来没看见她,我以为是我昨天累了所以睡得沉,没听见她起身呢。不过她的被子是我叠的。”她指了指床上。
夏初笑了一下,“那昨天夜里你也就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了吧?”
“没有。我躺下就睡着了,一觉到的天亮。”
“好吧,刘小姐先好好歇着。”夏初带着王槐起身往门口走,夏初回头看了她的腿一眼,刘榕便停下了脚步,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昨天寺里黑,不小心撞到了石栏上。”
“女孩子家,天黑后还是尽量别一个人活动。”
刘榕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点点头。
“哦对,二小姐对你姐姐的死怎么看?”
刘榕似乎没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停了一会儿后才道:“姐姐死的很惨,请官爷一定要还姐姐一个公道。”
夏初浅浅一笑,“当然。”
从刘榕的房里出来后,王槐追着夏初问道:“头儿,我觉得,这刘榕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夏初整了整自己的袖口,眼皮不抬地说:“连你都觉得有问题,她能没问题吗?”
王槐一下子也没听出夏初这是讽刺她呢,还挺高兴。半晌后反应过来了,便苦下一张脸来,“头儿,您就教教我呗。你看我后来一次都没迟到过。”
“你没迟到是你应该的,这有什么?”夏初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在衙门里给你们培训过几次,但主要的还得看你自己用不用心。你看人家许陆…”
夏初说到这里一拍脑门,“哦对,他现在应该在排查呢,估计忙不过来。”
“排查什么?”
夏初打量了王槐几眼,“你不是要求进步吗?去帮许陆排查去,从基础工作学起。”
“头儿,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寺里的格局。”夏初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万佛寺的规模中等,从山门进来之后是放生池和钟楼、鼓楼,然后便是弥勒殿。弥勒殿后的主院有两进,一个是大雄宝殿的院子,再往后则是藏经楼。
主院东西两侧各有一个跨院,西侧是僧人的生活住处,东侧则是禅房的院子并一个竹园。
夏初沿路在万佛寺转了一圈,除了僧侣的房间之外都看了个遍,然后又沿着中间的路一直走到了藏经楼,也没发现什么旁门左道。
如果刘榕说的话是真话,那么戌时前后刘樱应该还在房里,就算她说的是假话,那至少酉时后刘夫人去的时候她是在的。
酉时后山门就闭上了,如果刘樱从那出去,看门的僧侣不会不知道。
那她是从哪出去的呢?难道是翻墙?
夏初皱眉想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两层高的藏经楼,忽然想起那个黄公子约她见面,去的就是云经寺藏经楼后面的禅院。
这万佛寺的藏经楼后面会不会也有禅院?
夏初跑了两步绕过去,果然,在藏经楼后面有一个月亮门,门两边的墙都是寺院围墙连过来的,不绕到楼后,只从前面看的话会觉得已经走到头了。
她从那月亮门穿出去,后面果然也像云经寺那样,石板路的西侧有个小禅院,细密的竹篱笆围着,里面是很田园风格的禅室。路的东侧是一片竹林,竹林与藏经楼后的围墙中间有一条窄窄的碎石子路,尽头便是一扇小门。
那门上只是门闩并没有挂锁,夏初拉开门出去,沿着脚踩出来的小径一路走,走了没一会儿小路便与大路汇合,再过去就是万佛山的石刻佛洞了。
夏初观察了一路也没发现什么可疑行迹,等走到路的汇合处,她左右看了看,回忆着昨晚发现刘樱尸体的大概位置,往北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山坡一侧。
这条路上都是人为铺就的碎石,可能是为了压灰。夏初踩着碎石走了几步,回头再看,发现这路上什么脚印也留不下,实在讨厌。
走了约莫五十多米的时候,夏初终于发现了路侧有一个位置的灌木有被压倒的痕迹。她拽了根结实的灌木枝探出头去看了看,见这一侧的山势颇为陡峭,倒确实适合抛尸。
夏初站直了身子,环伺一圈。眼下她站的这个位置距离那条小路约摸有个二十米左右,直线的距离禅房后墙也不远。山中的夜晚很静谧,如果刘樱被杀前曾经呼救过,按道理,总该会有人听见点什么才对。
究竟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呢?还是刘樱压根没有呼救过?
假设刘樱是主动离开的禅房,她没有呼救,会不会是熟人作案?如果是熟人作案,那刘樱到这里是不是私会来了?
可如果是私会,为什么刘樱又会被杀?难道私会中两人起了口角失手杀人?私会的对象强求不成霸王硬上弓,然后灭口?或者私会的人与凶手不是一个人?
夏初冒了一脑子的问号出来,发现可能性实在太多,而眼下的线索却又太少。范围大得无边无际,想从里面找出一个方向来,好像比从山里搜出尸体还费劲。
她抱臂想了一会儿,又揪着崖边的灌木探出头去,想看看崖下是不是那个大石的位置。
这回探出去的距离有点多,夏初觉得重心有点往前栽,心中暗叫不好不好。手臂用力想把自己拽回来时,偏偏那讨厌的碎石子打了滑,眼瞧着就要栽下去了。
完蛋!
她一手抓紧了灌木枝,另一只手胡乱地向后伸着,想要捞住个东西把自己的重心带回去。这本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可没想到这一捞,还真让她给捞着了。
借着力量终于是稳住了身形,夏初长舒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大步回到安全的位置,暗道万幸。
她握了握拳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刚才救命的东西,回过头往自己的手上一看,居然看见了另外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