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娘毫不示弱,大声道:“二嫂,你闯进人家里,弄坏人东西,是什么道理?”
“呸,你的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哪里抢来的!碰一碰这些东西,我都觉得脏,觉得恶心!”
春花本来觉得自己理亏,但却见不得这么蛮横的人,骂道:“像强盗一样闯进别人家,弄坏别人家的门,还有脸恶心别人?出去,我家没请你过来!”
“啐!一窝贼,贼窝窝,沾一沾这点地皮儿,我就想吐。”春生娘一口浓痰吐在饭桌边,让春花一阵犯呕。
春生娘退出刘三家,站在门外偷鸡摸狗强盗泼妇地乱骂。
村人刚吃的午饭,精力十足,呼啦一下将刘三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告密的碧芬娘就绘声绘色讲起偷东西的经过。村里人听了一些说刘三家错,一些说刘二家也有不对的地方,议论纷纷,把刘三家搞得跟个菜市场似的。
春花看见春月脸都吓白了,忙搂住说不怕,同时也说这就是拿别人家东西的下场。春月似懂非懂耷拉着头。
“王菊,你说,今天是不是你做得不对?该不该打我家春生?他还小呢,要是打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是,我今天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春生都快成年了,春月才几岁,就算她摘了几个柿子,也用不着扇她耳光,指着人骂偷儿吧。她自有娘,不用个小子教!”
春生娘一脸鄙夷地道:“你教得好么,贼教贼娃子,以后祸害相邻,打家劫舍,别污了刘家名声!春生是为她好呢,作为兄长打打又怎么了,又没打死!”
春花娘脸气得通红,骂道:“口口声声说是贼,有证据吗?侄女摘伯伯家几颗果子,犯得上安这么大一顶帽子?他是兄长可以任意打骂妹妹,我是伯娘,也打得侄儿!打了也是白打,你又怎么样!”
“你们说,有这样当伯娘的?还是嫡嫡亲的亲伯娘呢,连外人都不如!自家做错了事,反而殴打亲侄儿!从你嫁进刘家村,不知道生了多少事,跟多少人吵过架,成天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看你就是扫把星,莽货!我们老刘家倒了八辈子霉才娶进这么个丧门星!我倒了八辈子霉和你做妯娌!刘三倒了八辈子霉讨你!”春生娘骂不过春花娘,开始作人身攻击。
春花娘想起自己一个没娘教的小姑娘嫁进刘家,公婆不疼,亲属不爱,不关心她不要紧,这些她本来以为会成为最亲密的亲人反而总是在背后诋毁她,给她下绊子。当时自己是多么诚恳地想获得认可,又是多么伤心地知道了流言的出处,不由悲从中来,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流泪。春花瞧见,忙上前拉住娘的手。春花娘看了眼聪明懂事的女儿,心里这才好受点。
春花娘吸了口气,心平气和地道:“不要这个‘星’那个‘星’,嚼舌根。我王菊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语气上扬,“反倒是你这种只敢背后说人坏话,败坏人名声的人才是最可恨的!我不屑与你为伍!”
春生娘看见春花娘这种不屑的神情,比打她一巴掌还让人难受,口不择言地说:“老贱人生的小贱人!一屋赔钱货!这么小就偷偷摸摸,现在偷东西,以后偷人!赚了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没有儿子,那家产以后还不是乖乖奉给我家春生!你就当一辈子花子呀!”
刘二眼睛一缩,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婆娘!
村民们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场口水仗。刘老头、刘二等人直皱眉头,劝了几句劝不住,只好在旁呆看。罗氏却很兴奋,看了这个继媳妇一眼,又看那个继媳妇一眼。
春花娘的火像放炸药一样,全面爆发,她二话不话,冲上去就揪住春生娘的头发,一巴掌打过去。春生娘懵了,摸着通红的脸再也不敢言语,她是个嘴上要命,胆子点点大的懦弱妇人,哪有春花娘从小到大一路火拼的勇猛。
刘二冲上前一把扯开春花娘,想打还回去。刘三素来惧怕刘二,一时没有动作。
春花娘凑上脸,大叫“你打,你敢打,大伯子敢打弟媳妇,我叫你全家死绝!”
刘二一时不敢下手,却骂道:“春花春月就是两个贱人,春生娘骂错了?你这不知礼仪廉耻的娼妇!打你赃我手!”
刘三不得不站出来说:“我家春花春月是贱人,你家春生冬生就是杂种!”
春花拉住想冲过去骂刘二的春月,用野兽一般的眼光锁住刘二两口子,待他们发觉对视了一时,才回身关门去抱被吵醒哭闹起来的春雪。刘二被春花盯着头皮一麻,但想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遂不理。
刘二还从来见刘三敢胆气这样壮敢跟他对骂,一时倒没了言语。
这是活生生的骨肉相残,窝里斗呀,刘老头气得抓起木棒子追上来敲打两兄弟,一边大骂,“两个王八羔子,亲兄弟相残,骂来骂去不都是骂的自家人,让人看笑话丢自己的脸,是不是要气得你亲娘从坟山里爬出来呀!都给我滚,去你娘的牌位前跪下!”
刘二刘三不敢再犟,灰溜溜地跟着刘老头去了。
村人见没了戏台,一个个议论着自回家去。
罗氏狠狠看了一把笑话,心情好得很,晚上煮了一大块腊肉请自已的儿孙吃。饭间娘儿几个还可惜春生娘太弱,没打起来,闹得两败俱伤最是精彩。反正刘三这边是闹得越凶就越称这起人的心。
刘三晚上才回来,和春花娘说了一夜话还不够,第二天早上吃饭,春花娘道:“你看你这个兄弟心里根本就不认你,巴不得你早死,谋夺咱们家这点子家产。看你平时还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二哥家有两个儿,我们百年以后还得靠他们抬上山呢。让着些,少不了一块肉。”
“那也不能欺负我们姑娘呀。你也别指望那两小子,过年过节我给了他们多少吃的喝的,他们有一点回报的意思?还不是跟他娘一条心。你掏心掏肺也换不了人家一句好话。我死了,也不要他抬,有我几个女儿,难道还让我的尸身生蛆?花儿,月儿,你们以后要不要好好孝顺爹娘呀?”
春花春月只是点头,心想以后一定不会让人看笑话。
第九章 吃刨汤
更新时间2012-5-23 21:40:01字数:2511
今年刘三家发财了,粮食收成好,卖菜赚了钱,年底还有一头一百二三十斤的大肥猪杀,村里村外那个羡慕嫉妒恨呐。想当年,刘三家没钱过年,正巧死了只土狗,便剥皮煮狗头狗肉,成了那年过年饭桌上的一道奇观,让人们嘲笑念叨至今。今年,刘三家出息了,拉出头雪白的猪,嘶叫声洪亮非常,劲头又大,两个壮劳动力都捉不住,引得全村人都来看。
春花见了村人的兴奋劲儿,心想要是给他们看见现代一头最少都有二百斤的大肥猪,还不得大惊小怪叫唤猪妖了。
春花坐在灶前喂了一灶孔木头,将水烧开,等候杀猪。
刘三和李大壮一人按着猪头一人按着猪身,盯着王屠夫。
村民有的议论,有的手里做着针线,静静等着。
王屠夫是十里八乡杀猪的能手,仁和镇的猪不说都是他杀的,至少也有一大半是他杀的。
只见王屠夫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抽出杀猪刀。古代盐铁管制,就是他这把长刀也是费了一千钱,缴了屠夫的赋税才拿到的。乡邻们看见这把磨得明晃晃的刀,心里又敬又畏。
王屠夫将杀猪刀沾水在磨刀石上哧哧划几下,端了盆搅了盐的水搁在猪头之下,然后找准猪的动脉,一刀下去,猪发出震耳欲聋凄厉的叫声,随之鲜红的猪血呼啦啦地喷进盐水盆中。王屠夫推开血盆,和刘三二人将蔫掉无力的猪扔进装了沸水露天的铁锅里。王屠夫拿出两把刮毛刀,和刘三一起开始清理猪毛。两人动作飞快,一会儿就将一只白条猪从锅里捞了出来,再将猪腿割了道口子,边揉打猪身边鼓着腮帮子向割开的口子里吹气。然后是庖丁解牛,小半个时辰就将猪头、猪身、猪脚、猪尾等肢解开来,用棕叶把骨头肉块穿起来摊在簸箕里。春花娘则将猪血搅上几下,等它凝固,中午好吃猪血。
春花闻着空气中的腥味,有些不舒服的吸吸鼻子。春月几个小伙伴早跑到门后躲起来,这血腥的一幕使他们有些害怕。大人们则兴奋地看着,纷纷夸赞王屠夫的好手艺,好刀功。
处理好猪肉,因为刘三今年有钱,不用以物代赋,便给了三十个钱给王屠夫,其中二十个是赋税,十个是工钱。王屠夫笑着接了,说刘三家的猪是今年他杀的猪里面最肥的一头。刘三听了很高兴,留下王屠夫吃午饭。
无关的村民自个散去,和刘三家好的人家则留下吃饭。
杀猪吃刨汤是农村的风俗,其实就是吃点子新鲜猪血,炒几片新鲜肉片,慰劳慰劳杀猪有功之人。来吃刨汤的多半是好友,请不请亲属都是可以的。
李大壮家的和春花娘都姓王,没有什么厉害冲突,两人性格又耿介,比较合得来。平时两家来往密切,相互帮助竟比嫡亲的弟兄处得还好。虽然李大壮同是刘家村的人,但他家却住在村子边缘上,到刘三家要走上一刻钟,距离远,无血缘,却比弟兄处得好,真正是印证了那句古话——远香近臭。
松柏娘帮着春花娘炒了两大盆白菘肉片和一盆莴苣肉片——当然,两道菜都是菜多肉少,毕竟百十斤的猪要支持一个家庭一整年的肉食呢,最后加蒜姜葱煮一锅浓浓的猪血汤,全部端上用梧桐树木制的桌上。
本来昨天春花按娘的吩咐就通知了二伯一家来吃刨汤,但饭菜都端上桌了,二伯一家连个影子也没有。
春花觉得二伯家拿乔,有些不耐烦地第四次去请二伯他们。最后只刘二带着刘冬生赴宴,二伯娘不见人,春生说他忙。其实刘二本准备不来,但是刘冬生太想吃肉了,说天天吃酸菜嘴巴起泡,想吃新鲜蔬菜解馋,吵着要来,当着春花的面,刘二觉得拉不下面子勉勉强强才来的。
刘老头正在编背篓,叫了他两遍才来。而罗氏和刘小姑则请了他们三遍,才缓缓而至。
春花的脚都走大了,来来回回心里只想着一句话,侬们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虽然冬生读了两年私塾,但他的饭品比同龄的孩子并不好到那里去。刘三家没什么规矩,不大克扣家人饮食,像其他人家媳妇小孩子是连饭桌都不许上的,而且刘三在孩子面前没架子,所以村里的小孩都很羡慕春花两姐妹,十分喜欢到他家玩耍。
主人家还没让,解禁的顽童们就爬小桌子上呼哧呼哧吃起来,大人们止都止不住。最护食的春月发现其他孩子都开吃了,也不理娘亲的话,飞快端碗抢菜吃,生怕别人把饭菜都吃光了。尤其是冬生,仿佛八百年没吃饭似的,抢不赢大孩子,干脆去厨房舀菜,出来时碗里装的大都是大白片子。刘二看得老脸都不禁红起来。
客人不好意思地道:“这些死孩子!春生娘,别介意呀。”
春生娘笑道:“我家孩子更淘气呢。你们别客气,饭菜都凉了,动筷,动筷。”
都是乡里乡亲,相互熟识,也就没分男女桌,十来个人挤了一桌吃起来。通常情况下,冬日蔬菜短缺的时节,村民都是吃咸菜渡日。物以稀为贵,刘三家做的新鲜菜自然是大受欢迎,几个乡邻吃得眉开眼笑,话匣子就打开来。
大家东家长西家短地说起来,哪家嫁女哪家娶媳,粮食收成,猪养得壮不壮,生个儿子八斤八两,八字旺盛等等。春花听得一脸大汗,匆匆吃了碗饭就回屋避开。
春月吃撑了,扶着小肚皮,邀请小伙伴们去她的闺房玩耍。刘小姑不爱和孩子们玩,又不想帮忙洗碗,吃了饭说了声三哥,我回去绣花,就走了。一会儿功夫,年纪青的就跑了个精光。
松柏娘看了春花文文静静的样子,笑道:“春花娘,你家的闺女养得也真真好。读书写字算账,小模样又好看,比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强。”
天底下没有父母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孩子的。春花娘抱着春雪给她喂饭,一边谦虚地道:“好什么好,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
松柏娘想起自家儿子长得不差,岁数相当,心里就动了几分心思,试探道:“春花似乎是二月生的。十岁了,不知妹妹你想说个什么人家呀。”
春花娘第一时间就想到松柏,便敷衍道:“春花小呢,过几年再说不迟。”
刘三希望自家姑娘嫁得近,免得以后在婆家受了欺负没人撑腰,便说:“她们姐妹几个,我们自然是希望嫁得近些。”
李大壮笑道:“爹娘希望孩子离家近,是再正常不过的。”
松柏娘看着春花娘,道:“说起来,我们家松柏是个好孩子,干家活种庄稼是一等一的好手。”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十分关注地看着他们。罗氏看春花娘一眼。刘二看了刘三一眼。
虽然李大壮为人实诚,对人也好,但是他家穷,两口子又十分好赌,松柏从小就有些偷鸡摸狗的行为,这种家庭人品怎么会是良配?打量着刘三老实好相处,给几分颜色,就想占便宜来了。
春花娘暗恨,使劲儿揪了刘三的大腿肉,疼得他脸颊急速抽动。刘三忙改口说:“我家春花还小得很,头上哥哥姐姐都没定亲,不急不急。”
再推销自家儿子就要扫面子了,松柏娘便笑道:“确实也小,姑娘家十三、四岁定亲,多挑选几年,才能找个好婆家嘛。”
第十章 溺爱孩子的爹娘
更新时间2012-5-25 7:41:07字数:2751
古代没有电冰箱,猪肉要长期保存,必需经过精心处理才行。将猪肉腌制烘烤去干水分制成腊肉是刘家村常见的猪肉储存手法。
首先用粗盐涂抹猪肉,涂抹时不能漏过猪肉上的一丁点空隙,否则肉会变质发臭,来年还要生蛆。将盐渍好的猪肉搁进瓦缸,存放几天,待盐充分入味后取出。然后燃上柏树叶、稻壳和松果将渍肉熏烤一两日,等肉色金黄有香味传开时取出,挂在家里通风阴凉处,随时想吃,随时可取。这样制出的腊肉保存期长,肉质坚硬耐高温,味道醇香,煎煮炒炖,怎样做怎样好吃。而瓦缸中剩下的盐水还可以煮沸蒸馏成干盐再次食用。渍了肉的干盐颜色棕红,有一股子回味,拿来炒菜还很提味,只是这种盐不能多吃,吃了对身体没多少益处。
春花的脾胃素来柔弱,受不住腊肉熏香,她眼巴巴地瞧着母亲熏烤猪肉,想着自己看得着吃不着,一阵郁闷。
刘三肩上扛了一捆柏树枝,笑微微地,等走近,才突然将藏着的一只活蹦乱跳的灰野兔提起来给娘几个看。
春月欢叫一声,“爹爹,兔子!兔子!”
春花娘接过灰兔,笑道:“她爹,哪里捉的?挺沉,有两斤重吧。”
刘三道:“哪里是我捉的,我正在捆柏树枝,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啪的一声。我还以为是哪个顽皮小子摔跤了,便跑过去看。嗬!原来是一只兔子撞晕在村里那棵大榕树干上。我还想着它该死了,没想到等我捞起柏树枝时它又活了,幸亏我手脚快,急忙又把它逮住了,不然到嘴的肉就飞了。”
春月赶忙拉住刘三的手,跳脚道:“爹,我经常在榕树下玩,怎么就捡不到兔子?”
春花娘笑道:“那是你爹运气好。真是个好兆头,明年我们家该发财的!哎,春月,你又往哪儿跑?不要成天像个野丫头似的。在家里做做针线呀。”
“娘,我去榕树下捡兔子。不然被别人捡走了,多可惜呀。等我捡到小兔子就拿回家养,兔子大了就生小兔子,以后咱们家有吃不完的兔子。”春月回头眨着天真的小眼说。
春花噗嗤一笑,守株待兔,守株待兔哇!
春花娘看着两姐妹手拉手出去的样子,宠溺地笑了,道“春花爹,我们姑娘真乖呀。哦,对了,我刚才恍惚看见春生娘在田坎边和你说了几句话。她又要打什么鬼主意?是不是看见你手里的兔子,问你从哪里抓的,还说不要浪费好东西,把兔子拿到她家去煮,她烧的菜天下第一好吃?”
刘三心想娘子真是未卜就知呀,连别人说什么话都知道。
春花娘也不等刘三回答,有点愁闷地道,“不理那贪便宜的小人。她爹,春花不爱吃腊肉,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行呢。”
刘三也有些苦恼地道:“她娘,要不剩下的肉不做腊肉,封在坛子里?这样肉就没有臭味了。”
“去年我不是做了一坛?她还不是没怎么吃,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要不要换一种做法?那肉泡在油里,应该没味儿了吧。就像咱们平时炼了猪板油,和油渣一起装进油坛,无论放多久,那油渣也不会坏嘛。”
“那猪油得多少,才能浸得完肉?咱家的油可不够。”
“去王屠夫那里买些板油嘛。咱们不能亏了花儿,你看她不吃肉,瘦得皮包骨一般。”
“就你宠女儿,宠得没边儿。咱家那点钱要存起来给姑娘备嫁妆呢,省着点花。”
“哎呀,娘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才是最重要的,花几个钱怕啥。”
于是,第二天一早,刘三就从王屠夫那买了十斤板油,十五文一斤,花了一百五十个大钱。这钱在别家就是一年的花用呢,春花娘有点心疼。刘三却满不在乎,钱用了再挣就是嘛,家里又不是没钱。
春花看着娘把二十多斤板油以及边油、肥肉角料倒进锅里炼化,等油出来一半时将切成成人巴掌大四方小块的猪肉放进去,便笑道:“娘,这个办法好,我喜欢!这样熬出来的肉肯定一点腥味没有,我一定爱吃。爹,娘,你们对花儿真好!”
春花娘就一点没有再舍不得那几个钱了,摸了摸春花浓密的头发,道:“只要我姑娘好,什么都好。”
春月挨着刘三坐在灶孔前,嚷嚷道:“娘,我想吃猪肠子。娘做的肠子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吃的东西。”
春花也笑道:“娘,你做的猪肠子真的非常地道,干净,味道又糯又香,加上葱花生姜八角茴香,我吃着都不想放碗。上次吃猪肠,我和妹妹都撑住了。吃了还想吃。”
刘三不满两姐妹的注意力都放在娘身上,吃味道:“那猪肠是你爹我洗的,没有我用稻草一遍一遍擦洗揉搓,怎么会那么干净?就知道说娘好。”
春月抱着刘三的脸就啃了一口,拍着小胸脯大声道:“爹也好,我最爱爹了,我以后会好孝敬你的!”
春花也走过去挨着刘三。
春花娘也不依了,酸溜溜地道:“光孝敬你爹呀?”
春花姐妹对视一眼,笑道:“都孝敬,都孝敬!”
果然,春花娘中午就将剩下的猪肠红烧了,再取了一块油浸肉切了炒白菘,又抓了只泡萝卜切成细细的丝放土碗里端上桌。全家人围着喷香扑鼻的菜,还没开动,口水就流了出来。刘三一说开动,老少几个就抓了筷子笑呵呵地吃起来。
罗氏听见这家人的响动,闻见空气中的香味,骂道:“太好吃了!女人家家,嘴太馋。寅吃卯粮,我看你明年喝西北风去!到时候别向老娘借!”
刘三一家听了,动作就小了点,无声地把饭吃了。
刘三捡的兔子引来多少人惦记春花娘心中是有数的,晚上,她直接把兔子烧了芋头,煮了满满一大锅,分出两海碗给二伯和刘老头家各送了一碗,留下一小半自家吃。结果这两家人都抱怨芋头多肉没两块,好处没多少,却欠了人情,太亏。春花还没走远,听了抱怨很无语,僧多肉少,把兔子全给了他们怕都不会满足。
春月满脸不高兴地说:“干嘛要分给别人,自家吃都不够!”
春花娘拿筷子敲了一下春月的脑门,道:“月儿,做人不要那么自私!他们是你的直系血亲,是长辈,吃点兔子肉没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是也吃公公家的大黄桃,二伯家的柿子?”
春月嘟嘟小嘴,不说话了。
春花娘对两个女儿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是姑娘,以后嫁了人要靠娘家撑腰。又没有亲兄弟,当然就该靠你们堂兄弟镇场了。娘亲从不敢轻易得罪你二伯家,还要事事谦让,就是这个原因。”
春月下巴一扬,硬气地道:“我才不靠他们!谁欺负我,我就用拳头打他!”
刘三马了脸,道:“姑娘家家,成天打呀杀的,成何体统!你们以后出了门,不靠叔伯兄弟,靠谁?”
春月有点害怕,抱住娘的手,先是低声,然后高声,“他们现在就欺负我们,以后也靠不住!我不靠别人,我靠自己,以后还要别人靠我!哼!”
春花娘横了刘三一眼,生怕把孩子魂吓掉了,搂着春月道:“月儿说得对,这起人靠不住!你剜出心肝来送给他们,别人还嫌上面有血,没处理干净,味道不新鲜!我看以后,咱们姑娘才靠得住!”
刘三皱了眉头,反驳道:“你就惯着她!慈母多败儿,不能这样教孩子!女儿没教好,以后吃苦的还不是她!”
春花娘眉毛一横,就想和刘三理论。
春花忙道:“娘,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公公伯伯也确实靠不住,别说帮助莫在背后捅一刀就错了。我们自己赚钱才最可靠,把自已的生活过好,自力更生,求人不若求已。其他的就不要管了,期待越多也许失望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