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知晓他所说的母亲是沈母,她记起来了一些年少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一次她听沈沛白说他父亲书房之中藏着一副古画,就心中痒痒想要去观摩一番,下学之后,她就跟着沈沛白去了沈府。
进了沈府后却碰到了沈夫人,沈沛白恭敬向沈夫人行礼,然而沈夫人却是对他冷眼旁观,视若无物一般走了过去,她心中惊诧,想要开口询问,然而看到沈沛白眼中受伤的神色,就没有问出口,后来回府之后她跟将军爹打听了沈家的事情,将军爹却是一直都缄口不言。
之后她跟管家打探了一些沈沛白年少时候的事情,才知道沈夫人有精神上的疾病,当年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火海之中就疯了,之后她就隔三差五的发病,不发病的时候对沈沛白视若无睹,发起病来对着沈沛白又掐又打,有一次甚至还想把他溺死在水中。
现在想想沈沛白经历过那等痛苦的童年,还能长成那般兰枝玉树的翩翩少年郎,这功劳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沈父吧,若没有他的细心栽培和引导,苏映雪不敢想象沈沛白会变成怎么样的人。
“冷…”沈沛白呢喃着,蜷缩起了身子,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苏映雪一边给他擦拭着汗水,一边贴近他,用自己体温给他取暖。
然而过了一会,沈沛白又开始喊热,苏映雪手足无措,只能安耐着焦躁不安的心,给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汗。
一段时间之后,腹内又开始鸣鼓,苏映雪怀中只剩下了两颗梅子糖,她想了一会口中就开始生津液,她拿出了梅子糖,然而她并未塞进自己的口中,而是放进了沈沛白的口中。
甬道口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一天一夜过去了,并未有人来救他们二人,苏映雪心开始渐渐冷下来,沈沛白的呼吸越发微弱,原本的他还在说胡话,而现在他躺在那儿,除了偶尔间眼皮微动之外,再没有其他响动。
她紧了禁抱着沈沛白的手臂,双腿已经坐到麻木,一只手轻轻抚摸描绘着他的五官,最后将手指在他的唇上停留,她不怕死,有沈沛白陪着她,就算他们两个人死在此地,她心中也无遗憾。
只是她心中不舍小简心,她已经一个多月未曾看到他,心中的思念与日俱增,她害怕着他们若是死了,那简心就成了孤儿多么的可怜。
她从来未曾想过,那一眼竟成了诀别。
疲惫和绝望如同汹涌浪潮将她隐没,她靠在石壁之上,在黑暗之中昏睡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和沈沛白在丰宁城落户,对门住的是她大哥二哥,将军爹被赦免了罪行,她开了一家火锅店叫宴海楼,生意火爆,比京城的还受欢迎。
场景快速切换,沈沛白一身白衣,坐在水中亭台中,弹着古琴,琴声悦耳动人,萦绕亭梁;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罗裙,笑靥如花,手中拿着一根碧绿色的竹笛,靠在栏杆上,伸手去撩饱满翠绿的莲蓬,一边侧头跟沈沛白说着话:“此时莲子嫩甜可口,十分美味,我给你摘一个…”
她努力伸手去捞,却不料栏杆不甚牢固,一不留神就朝着池塘方向一头栽去,被沈沛白一把拉住搂在了怀中:“小心!”
她整个人被沈沛白抱在怀中,他的体温透过胸膛传了过来,她不犹得双颊染上了红晕,抬起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却惊骇的看见沈沛白面色惨白灰败,眼眸闭紧,全身冰冷地如同从冰水之中捞出来一般。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随即她马上发现膝盖上空空落落,沈沛白不见了!
“屹之——”声音在空荡封闭的石牢中响起,“你在哪里?”
许久都没有回应,微弱的火光亮起,苏映雪举目四顾,却见沈沛白缩在石壁的一个角落里。
一丝异样情绪从心里冒了出来,苏映雪举着火把走了过去,关切问道:“屹之,你没事吧?”
谁料沈沛白看见她走过来,很明显身子一颤抖,抱着自己膝盖的双手紧了紧。
苏映雪停下了脚步,她在原地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种不知名的惶然。
沈沛白,竟然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她吗?
苏映雪晃了晃脑袋,将脑中的情绪抛去,往前走了两步,却听到沈沛白声音带着紧张,喊道:“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仿佛刚刚那句话是错觉一般,苏映雪笑了一下:“屹之,你别开玩笑了,我很担心你。”
然而这个笑容还未完全展开,沈沛白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她打入了深渊之中:“我爹呢,我要找我爹。”
她的笑就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韦金平深吸了一口气,立在原地看着对面的赵寅,镇定道:“世子,你别动,小心它咬你!”
赵寅身子僵硬在了原地,视线固定在他的头顶,欲哭无泪道:“韦大人,它没有毒吧…”
他站在一个树下,树枝低垂,上悬黑白相间的毒蛇,离赵寅的脖颈只有一拳的距离,正不断吐着芯子。
一旁的属下道:“大人,这是…银环蛇,一口致命啊,世子您千万别乱动!”
赵寅吓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此地怎么会有如此毒的蛇,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啊…它掉、掉下来,救我——”
“世子——!”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世子要是出事,他们可难辞其咎啊!
银环蛇从赵寅的肩膀缓慢的游过去,绕着胸襟,爬到了另一个肩膀上,赵寅:“怎、怎么回事啊,它还想吃我豆腐啊!”
哎哟喂,我的世子爷,都这关键时刻,你就别开玩笑了好嘛!
韦金平目光一动:“它尾巴上有东西,是一根布条?”
赵寅:“别想有的没的了,快来救我才是正事!”
有人慢慢靠近赵寅,然而那银环蛇马上竖起身子,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发出呲呲的声响,吓得众人马上停下了脚步。
观察了一阵子之后,韦金平道:“世子…它好像不想咬你,你试着稍微动一下手掌。”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动手掌,赵寅先是缓慢地攥了攥手掌,发现银环蛇并没有反应之后,他又慢慢地支起了下臂,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了那蛇,蛇动了动,但是并未咬他。
赵寅心中一喜,想趁热一把把蛇甩下去,韦金平突然道:“世子,你先将那布条取下来试试!”
赵寅:“…”
“韦大人,你莫要跟本世子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韦金平道。
“真的?”
“千真万确!”
“…好吧。”
赵寅的手有点颤抖,那布条系的太紧,折腾了半天才把它取了下来,那蛇倒也奇怪,乖乖地盘在他肩膀上,等他取了布条之后,就蛇尾一甩,溜了下来,钻了草丛之中。
赵寅呼出一口气,韦金平暗暗撇嘴,心中啧了一声,可惜了。
“这是——”赵寅一脸懵逼道,“这写得什么玩意,字可真丑,鬼画符都比他好认!”
“给我看看。”韦金平走过去,拿起布条,看了几遍之后神色凝重起来,“这上面写着“书房下石牢”,青云寨的书房下面有石牢,这很有可能是你师父写的!”
赵寅嘴巴变成了圆形。
厉家小姐已经被送下山,韦金平得到了守在密道附近的人禀报,说并未见到张晟和张武下山的身影,韦金平断定沈沛白和苏映雪还在青云寨中,很有可能被困在了某处,然而他让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他们两个的踪迹,赵寅倒是一直留在山中不肯离去,说他一定要找到师父师伯两个人才下山,不然心中难安。
韦金平心中冷哼,自然马上就看出了赵寅心中打得是什么算盘,他怕下山被安平王责罚,所以才想在山中能留多久是多久。
“大人!找到石牢的入口了!”不远处有官兵喊道。
正文 第214章 荒唐
第214章荒唐
两个时辰之前,苏映雪皱着眉头站在离沈沛白三步之遥。
沈沛白神色戒备地盯着,看着她的眼神十分陌生,绝非是装出来的,手中的火把快燃到尾端,差点灼了她的手,她却感觉自己站在冰川上,一颗心冰冷刺骨。
这他妈…她装了多年的淑女,此处却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从前她觉得失忆这种事情就是电视上演的,韩剧里那些女主角男主角摇着失忆人的肩膀,大声的呼喊着,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是你最爱的人啊!她那时只觉得可笑至极,但是现在轮到自己经历了,她却不知道怎么描写自己的心理。
是描写,她甚至还面无表情地想到了,之前她听说自己失忆之后的反应是,根据失忆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文章,文体不限,题目自拟。
火苗马上就要舔到了她的手掌,沈沛白突然脸色发青,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屹之!”苏映雪将火把丢在了空地上,几步上前,将沈沛白扶起来抱在了怀中。
沈沛白紧咬牙齿,借着未熄灭的火光,苏映雪看到他面庞满是痛楚,这种痛楚她曾经见到过,演武堂中年少时的沈沛白突然发病,吓得她以为他是心脏病发作。
她心下骇然,难道…
她无能为力,只好将他抱在的怀中,只能用体温来传递着一丝微末的动力。
沈沛白紧皱眉头,许久,他缓过气来,撑起手臂想要挣脱苏映雪的怀抱,然而他一挣开就脱了力,超侧边倒去,苏映雪连忙伸手将他捞了回来。
沈沛白感觉出眼前这个人很紧张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恶意,也就不再挣脱她的手臂,只是心中暗暗吃惊,自己为何这么信任她。
事实上,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然而他生性谨慎,对方不开口他亦不开口,只是暗暗观察着苏映雪。
苏映雪突然觉得此刻沈沛白的目光好似一只戒备的奶猫一般,眼神之中满是谨慎戒备,却又带着探究和胆怯。
胆怯?苏映雪愣住了。
沈沛白身上有冷静、儒雅、不动声色、冰山、腹黑等等标签,苏映雪从未见他露出胆怯这种神色,在她心中沈沛白永远是沉着冷静,睿智而有主意,她的第六感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飞快了问了一些问题,问到最后她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她本以为沈沛白只是失忆,然而他不仅仅失去了记忆,心智好似出了一些问题,她问他还记得什么,他记得自己是沈仲合的儿子,但是他认知的沈仲合还是鸿胪寺卿的官职,他也不记得自己的有表字,但是他却记得楚越川,他口中的楚越川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楚越川与楚闻庭相差了五六岁,楚闻庭与沈沛白差不多岁数,说明了沈沛白现在的心智还不到十岁,苏映雪眉头紧蹙,凝视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沈沛白却突然开口道:“你是我的什么人?”
苏映雪道:“我是你的夫人。”
沈沛白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发愣:“可是、你是男子…但是声音不是男人的声音,你好奇怪…”
苏映雪道:“我带了人皮面具,你也有一个,就在你怀里。”
沈沛白愣了有一会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映雪。”
“骗人,爹说我以后要娶楚将军的女儿为夫人,我虽未见过她,但是我爹不会说谎的。”沈沛白飞快的反驳。
苏映雪一怔,原来沈仲合早就知道指腹为婚的事情吗?她还是秦叔告诉自己的,当年她不过十二三岁,将军爹和将军夫人从未告诉过自己此事,后来自己中了蛊,忘记了沈沛白,之后也就再也无人提起此事。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楚岫玉。”苏映雪道,“我现在只是换了一个身份,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爹,或是我大哥。”
沈沛白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她是不是在撒谎,半晌之后他瓮声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要告诉我,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智虽然倒退,然而积累而就的经验和直觉却是没有消失,他又是自小聪慧,醒过来自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人膝盖上,吓得他马上起身逃离,然而一起来就发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不,不只是一点,是全身都不对劲。
他记得自己此时应该是离开京城在去往苍山的路上,路上却遭到了一群歹人的袭击,几个护卫护着他逃里,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他却不必想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因为此刻他手长脚长,分明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
苏映雪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一些细节没有提,有些事情就算她说出来,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机智的沈沛白,她也没有说出沈沛白的身世,怕他一时失口或被人套话,以及具体上山来做什么,只说为了取得安平王的信任,所以才上山救厉家小姐,却不慎被坏人迫害,被困在这石牢之中。
因为这些事情太过于冗长,苏映雪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才说清楚,至于沈沛白能不能理解进去,她也不知道,她对不到十岁的沈沛白全无把握。
沈沛白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他才有些郁闷道:“你说我当了丞相?还干了很多坏事,百姓们都讨厌我吗?”
“那些都是假象,你所作之事都是无愧于心。”苏映雪连忙道。
沈沛白却是反驳她:“自小父亲教导我积德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在其位谋其事,借位谋利不择手段,错了就是错了,你不用为我辩白。”
苏映雪一时哑口无言,这就是年幼时候的沈沛白吗,他这般说话,倒是让她想起了当年初见他时候的书呆子模样。
沈参知教出来的,定然不会歪倒哪里去。
突然响起了一阵腹鸣声,因为环境太过于安静,所以声音特别清晰,苏映雪察觉到沈沛白僵住了身子,却不言语,她取出了怀中最后一颗梅子糖,放到了他的手中:“吃罢。”
沈沛白闻到了甜腻的味道,舔了舔嘴唇,眼前这个人他没来由的信任,虽然他还未全部信任她,但是已经不知不觉倾向于信任了,再则他肚子太饿了,感觉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就算对方给他下毒又如何,他身上本来就中了无药可救之毒了。
他将糖往嘴巴里送,却觉得自己口中有一些类似的味道,心中一动,停了下来:“你…有没有留着?”
“我还有一颗。”苏映雪骗他道。
年幼的沈沛白果真很好骗,将梅子糖塞进了嘴巴。
感受梅子糖在他嘴里慢慢融化,到最后渗入了喉咙里,沈沛白意犹未尽,饥饿没有丝毫的缓解,但是他却觉得有一点点饱了,因为苏映雪将一半的梅子糖给了他,若是她能自己留着,那或许逃生的几率会更加多。
苏映雪突然道:“你害怕不害怕?”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么多年来,你可曾疲累。
之前她无法问出口,现在她就算问出口,沈沛白也无法回答她。
沈沛白立马摇了摇头,马上想起她看不见,道:“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沈沛白突然停顿了住了,默默将后面两个字吞入腹中,改口道,“我本就活不了多久的。”
苏映雪心中一紧,感觉自己胸口被什么堵住一样:“你不会有事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毒已经结了。”
沈沛白没有说话,他的毒若是解了,那为何这方才所发病症与他以前一模一样。
两人一时之间安静下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苏映雪说了太多话,此刻安静下来,才觉得头晕眼花,两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她只觉口干舌燥,胃也开始如同痉挛一般一阵一阵抽搐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多久,只是掐着自己的手掌,暗道,千万别睡着。
但是越提醒自己,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上眼皮如同挂了千斤坠一般,意识也开始慢慢的模糊起来。
黑暗之中,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有些羞怯地握住了苏映雪的手掌心,沈沛白犹犹豫豫道:“我刚刚说谎了…”
“嗯?”苏映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声。
“我刚刚说不害怕是骗你的。”沈沛白的手心里都是汗,“其实我怕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怕蜗牛…”苏映雪道。
“蜗牛是什么?”
“蜗牛是一种软体动物,它身上背着一个壳,一旦遇到危险就整个身子缩进壳里,但是它没有脚,爬行全靠身体的蠕动。”苏映雪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沈沛白的手紧了几分,道:“出去以后你能画给我瞧瞧吗?”
“好。”苏映雪想了想还是道,“只是,出去之后你千万不要被人知道你失忆的事情,会有大麻烦的。”
两个人时不时的说着话,最后苏映雪意识渐渐模糊,昏昏沉沉之中她似乎听到了石牢顶端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响动。
正文 第215章 死讯
第215章死讯
第215章
苏映雪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睁开了双目,她觉得自己并未昏睡多久,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然而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这里是…厉府?
她一下子坐起来,却不犹得晕了一会,身旁有人扶住了她:“别起来,你有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先喝点糖水补充一点体力。”
说话的人是韦金平,他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红薯糖水,递到苏映雪的手中。
苏映雪左右看看,未见沈沛白,心中有些慌:“屹之呢?”
韦金平有些奇怪:“他在外面,要给你叫进来吗?”
苏映雪点头,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韦金平将碗塞进她的手中,转身开了房门,把外面的沈沛白叫了进来。
苏映雪抬头看向沈沛白,她本来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沈沛白不仅失去了记忆,而且心智还退到了十岁,然而看到沈沛白眼眸不复原本的深邃,她心沉了沉。
韦金平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跟大寨主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被他关入了石牢之中。”
沈沛白不开口,他的表情似乎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亦或是人皮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只有苏映雪才看出来他在极力隐藏着一丝无措和惶然。
“并未发生什么,我们误入了书房之中,被那青云寨寨主发现,他启动了机关,我们躲避不及被困石牢之中,青云寨寨主可被抓住?”苏映雪微松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撇开了话题。
“被他逃了。”韦金平十分惋惜。
“韦益彬呢?”
“他失踪了,官差在悬崖边上看到了他的鞋子,他有可能已经摔下了悬崖,但是那山崖太过陡峭,下面又有崩断岩层和石缝,难以展开搜寻。”韦金平耸肩,韦益彬的事情跟他毫无干系,所以他是死是活倒是不打紧,除去了青云寨这颗毒瘤才是大功一件,韦金平借此机会也能沾一点好处,心中还是挺欢悦的。
等韦金平离开之后,房内陷入了平静中,苏映雪微微蹙眉看着沈沛白:“你…是如何,你怎么知道要带人皮面具?”
沈沛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点发痒,还不太适应脸上贴着东西,总感觉一说话就会皱皮或往下掉,回答道:“你告诉我的。”
苏映雪:“我?”
沈沛白点点头:“你说我们潜伏在坏人身边,不能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苏映雪哑口无声,沈沛白一直安安静静的站着,他平素话少,又待人冷淡难以亲近,难怪韦金平都没有发现沈沛白的异常,她突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沈沛白这般敏锐沉着,烈火淬金,百炼成钢,没有人生来就是如此,他年幼之时经历不为人知的磨难,就算苏映雪未曾亲眼所见,也能从此中探得一二。
“你做的很好。”苏映雪赞许道,她一口气将糖水喝完,正想起身把碗搁下,却被沈沛白接到了手中。
苏映雪一怔,沈沛白已经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又端了一碗白粥过来:“再吃点这个,大夫说你饿的太久,先吃点流质食物垫垫底,今天你可不能吃肉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能吃。”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孩子一般,带着哄人的架势,让苏映雪忍不住心中一阵柔软。她从未见过如此作态的沈沛白,除了焦躁之外,更多是心疼。
吃完了东西又休息了一会,苏映雪有了些力气,沉思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把沈沛白的事情告知于韦金平,她不是不愿相信韦金平,而是韦金平人身在官场之中,难免有几分身不由己,更何况身后还有韦氏一族和厉家多方利益纠葛,她实在是不愿意冒险。
虽心中焦躁难安,但苏映雪不至于焦头烂额,她定下心神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现在至关重要的事情是沈沛白的身体,经过那一晚的事情,苏映雪猜测沈沛白体内的毒素可能没有清除干净,亦或者旧伤使得他旧疾复发,他的身体等闲大夫治不了,甚至连御医都无济于事,她唯一想到的能救治沈沛白的地方只有苍山,只有沈沛白的师父才能救。
苏映雪想到这里,就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苍山在何处?”
沈沛白摇了摇头,反而从怀中掏出了一些东西,递给了苏映雪:“这些东西是你们想要拿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