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升士气与壮大军力,岳托对数千营内杂役承诺,战后将他们全部抬旗,回去后他们将不再是包衣奴才,而是他们八旗旗丁的一部分。虽说如此,有没有效果,岳托却丝毫不敢肯定。
商议不出应对之法,岳托心下烦闷,他不顾病重,坚持巡视营地,还登上一个望楼,往西面的宣大军营地眺望。
那边灯火通明,如同一个不夜城般。与往日不一样的,南面几个明国百姓圈聚点同样灯火星星点点,显是那边烧起了大量的火堆。
眼前的情形,便如巨鹿再现,不过双方位置互换,当日卢象升与王斗眺望清军营寨时的心情滋味,此时岳托也尝到了。
冬夜彻寒入骨,望楼上寒风更甚,随岳托巡营的是他次子洛洛欢,洛洛欢劝岳托回屋歇息。犹豫半晌,他又道:“阿玛,不若我们放弃所有的人口财帛,放弃营地,明日便撤往通州!”
岳托摇头:“临战撤退,定是军无战心,宣大军骑兵众多,在他们追杀下,我等凶多吉少。”
他道:“撤往通州,王斗等人一样会追来。而且涿州我军败退消息传出后,别部明军也会蠢蠢欲动,还是坚守营地为上。待通州援兵到达,加上我营盘坚实,拖到奉命大将军援军主力到达还是有可能的。”
他沉思半晌,对洛洛欢交待:“若是有个万一,你要千方百计突围出去,保留正红旗的种子,也不要想着报仇,安安静静过日子便是…”
洛洛欢泪流满面,抱住岳托的右脚大哭:“阿玛…”
…
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一日。
一大早,天微微亮,便有一些舜乡军辎兵营的人冒着寒风,到各个百姓圈聚点招人:“大军攻打鞑子大营,需要一些挖土民夫及填壕好汉。挖土的,每人烙饼馒头吃饱,还有鲜美可口的菜汤肉汤。填壕的好汉,更是大块猪肉、羊肉、牛肉任吃。表现出众的,更可选入我舜乡军中,前途不可限量…有谁愿意去的。”
各个圈聚点都是一片百姓高叫:“我去,我去,我去…”
涿州各地粮草众多,所以昨晚舜乡军每隔两个时辰就施了一次粥,这肠胃养过来后,众百姓更是饿得不行,特别那些青壮,更肚子嘀咕叫。挖土只需要一些力气,就可以烙饼馒头吃饱,还有肉汤吃喝,谁不愿意去?
不说那些青壮,就是妇女小孩也争先恐后,似乎所有百姓都愿意前往。
这可难办了,似乎挖土的人手不需要那么多,最后辎兵营的战士从各地选出五千挖土的人,大部分是男子,也有一些是壮妇。不过愿意填壕的好汉却没有一个,毕竟有可能挨上鞑子的箭矢,送去自己的性命。
肉虽然好吃,但自己命更重要,哪个轻哪个重,百姓们心中有数。
“怎么没有一个愿意填壕的好汉?”
在中代屯被掳百姓圈聚点,看挖土的民夫黑压压站了一片,填壕的民夫却一个都没有。一个舜乡军辎兵把总非常不满,他叫道:“你们中就没有一个带把的人吗?”
他目光扫去,众人都是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把总正在失望,忽然一个粗豪的北地口音响起:“我去!”
却是一个三十余岁,满腮虬髯的壮实汉子走上前来,身旁还有一个相貌平平,双目阴鸷的男子。二人排众而出,那壮实汉子道:“小人巫大本,与我家大哥愿为王师效力,掘土填壕。”
把总斜眼相睨:“你要想清楚了,填壕时有可能挨上鞑子一箭。”
巫大本傲然道:“不就鞑子的弓箭吗?算个屁。”
把总赞道:“好,有种,把两位好汉带到一边去。”
在二人带动下,纷纷有一些男丁青壮出来,他们豪情万丈:“巫爷说得不错,不就是鞑子的弓箭吗?不算什么。”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活得才痛快!”
“前几天我老婆孩子就饿死在这里,我要杀鞑子,为她们报仇!”
“俺三年没吃肉了,终于有肉吃,为什么不吃?”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站出来,一袭长袍,面容清隽,却是一口山东口音:“小人陈旭,偕同膝下三子,愿为王师效力。”
他身后站着三个男子,都是二十余岁,果然长得与他有点相似。
把总更是欢喜:“好,将这四个好汉请到一边去。”
陈旭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与一个十余岁的少女,似乎是他的妻女。见男人要去填壕,他妻子颇为担忧,拉住他的衣裳道:“官人…”
陈旭柔声宽慰他的老婆:“没事的,夫人不必担忧。”
他叹道:“酥儿早想吃肉,奈何我等被掳,这个年节与正月,每日在这里忍受饥寒,连粗黑馒头都吃不上。正好有此良机,捎一些肉食回来与她吃喝。”
听他这样说,他女儿陈酥娘不由哭泣,拉住父亲的手不让他去。
陈旭宽慰女儿几句,他目光深沉:“二弟、三弟死于鞑子刀下,我这个做兄长的,早想为他们报仇了。”
他与三个儿子昂然出来。
在他们带动下,出来男丁青壮不少,算算已经达到五百多人。
把总顺利完成任务,带着这些挖土民夫、填壕好汉回转宣大营地。
…
舜乡军辎兵从各个百姓圈聚点招到挖土民夫五千人,填壕好汉一千人,六千人分为两拔聚于宣大军营外。
招人顺利,王斗也是欢喜,安排辎兵营战士让他们吃饱喝足。如宣传的那样,果然挖土的民夫每人烙饼馒头吃饱,还加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他们就着肉汤慌忙大吃起来,吃着鲜美的大饼肉汤,很多人怔怔流下泪来。
一些人还趁机在怀里揣上几个馒头烙饼,回去后给老婆孩子吃。至于填壕的好汉人群,舜乡军辎兵们抬出了大桶大桶的肉块,让他们放开吃喝。
看那些填壕好汉吃得满嘴流油,个个洋洋得意,再看那边大桶大桶油旺旺的肉块,更闻着那扑鼻的肉香味道,许多原本只打算挖土的民夫垂涎欲滴,当场有一千人加入填壕的好汉群中去。
辰时中刻,宣大军用过早饭,金鼓声中汇合到营外列阵。
清军营地早已戒备,岳托领着两个儿子,更是亲自站在堡墙上观看,见宣大军很快列阵逼来,一片红色的海洋旗帜。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今日之战,岳托估计宣大军出动万人之上,那人马似乎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如此兵马威势,让岳托等人脸色极为难看。
宣大军逼近到正红旗营地前一里处,随后他们停了下来,一个精通满语的舜乡军夜不收奉王斗之令出来,他策马奔到寨门前百步高叫:“营内清兵听着,我乃大明舜乡军夜不收军士田大垄,我大明天军命令你们,就地放下武器投降。如敢顽抗,我军攻入营内,玉石俱焚,悔之晚也!”
岳托等人脸色铁青,倒过来了,明军居然玩劝降攻心这一手,往日这是他们清人的拿手好戏,真是欺人太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虽是气愤,却不得不忍!
田大垄叫了半天,岳托等人没有丝毫动静,田大垄奔回阵内复命。
王斗冷笑一声,对身旁的杨国柱道:“奴酋岳托等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杨国柱也是冷笑,原本他们也没打算让岳托投降,不过攻心之计罢了。
他道:“奴贼不降,我大军便强攻硬取!”
他喝道:“传令,大军结阵前行,直取贼营!”
第291章 破营
可以确定正红旗清军营寨没有火炮,宣大军分三头进攻。王斗舜乡军与杨国栋督标营攻营寨南面正方,杨国柱攻营地西面,虎大威与许月娥攻营地北面,留东面靠琉璃河处不攻,以为围城必阙之用。
王斗登上自己指挥战车元戎车眺望,元戎车台高近三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作战情形,四周又有护栏挨牌,非常安全。上方还有顶蓬,可以防止日晒雨淋,非常不错。
该车在巨鹿之战时某些部位被打坏,不过宣大军撤到赞皇休整又修复补好。
王斗站在战车上望去,督标营千总杨国栋,舜乡军甲部千总韩朝,已经领部下大军先期逼去,作为第一波攻击兵力。在他们前方,一百辆独轮战车,各由一个辎兵推行,轰隆隆的前进。
这些战车前方及右边的辕条上,都插上了坚硬的挨牌,可以有效防护利箭射来。除此之外,王斗还支持了杨国柱与虎大威各六十辆独轮战车。
赵瑄的火炮千总,炮手们拖着二十五门佛狼机中型火炮,四门红夷六磅炮跟在大军后面,这就是王斗第一波先期展开的攻势。清军营地正面寨墙长度三百多步,只能许可这些兵力展开。
再看向大阵的右方,四千个民夫正在努力挖土,用各个袋子,甚至衣裳布料装土,孙三杰领部下辎兵督促。民夫们将布袋装好,两千个填壕好汉,肩上抗着泥土,在辎兵引导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追在大军后面。
一百辆独轮战车一字排开推进,鼓点声中,舜乡军甲部火铳兵与督标营火铳兵手持火铳密密跟进。随后又是两部整行列阵行进的长枪兵与刀盾兵。他们很快逼近到营寨前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韩朝喝道:“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喝令声中,潮水般行进的韩朝与杨国栋大军停了下来,黑压压的聚在寨墙之前。
韩朝与杨国栋客气地礼让一阵,二人越众而出。韩朝策在马上,透过前面的战车,可以看到寨门寨墙上的正红旗清兵正在严阵以待,他们那紧张万分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丈余高的寨楼及护墙上的清兵弓手密匝匝,韩朝估计他们一排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人,毕竟寨墙长度就这么些。
正对着韩朝前方就是营寨的寨门,结了一个高高的寨楼,设有吊桥。寨门前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前面有一个宽约二十步的通道,两边又是矮墙壕沟。如寨门前这样的通道,左右还有两条,临时各设一个小型的寨门。
这就是清军的布置了,杨国栋与韩朝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冷笑之意。
杨国栋长笑道:“话说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本千总此时知道了。”
“我军火炮众多,他们以木料结成的寨墙,挨得过我大军火炮的轰击吗?”
韩朝也是微笑:“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来,他们一切防务,都来不及备齐。如此营寨,不堪一击!”
他心中豪情涌起,回望了自己军中战士一眼,部中火铳兵、长枪兵静静肃立,虽然天气极寒,他们还是站立一动不动,很多人脸上按纳不住的兴奋与噬血之意。
他这三总军士,除了高寻的新总外,余下两总都是崇祯九年与清兵血战过的老兵。便是高寻总内的军官们,也都是巨鹿之战后幸存的老军精华。虽新近总内补充进一些编练不久的新兵,但在军中严整的气氛下,他们的紧张可以忽略不计。
韩朝目光扫过身旁的镇抚官黄仕汴,他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脸颊被寒风吹得青里透紫,让他脸色更为可怕。抚慰官李金珮乘骑马上,这大寒天气,他三络长须上已是冻出白花花的一片。虽说如此,他脸上却还保持招牌式的和蔼笑容。
这就是韩朝的大军。
寒风呼啸过来,卷起他们的红棉翻羊毛大衣与红棉翻羊毛大氅,军中一片耀眼翻腾的火红颜色。
“开始吧!”
韩朝传下命令,前方战车与大军向两旁分开,赵瑄指挥他的炮手忽哧呼哧的推着火炮前来,在王斗中军大阵中,那些拉炮的骡马早就解开,这几十门火炮,全靠炮手们用手推来。
在赵瑄指挥下,四门红夷六磅炮,二十五门佛狼机火炮推到大军前面,它们一字排开,黑压压的炮口,调整放平,对准前方一百几十步外的清军营寨。寨墙上的正红旗清军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竖起炮口。
赵瑄威风凛凛,身上系着大红披风,指挥七十多个炮手忙活,余者二百多个火炮千总成员,也是人模鬼样,个个披着红棉翻羊毛大氅,他们装备了火铳腰刀,威风八面列队站在那些开炮炮手的身后。
赵瑄忙活的时候,辎兵们推动战车,与火炮排成一排,护卫在这二十九门火炮的两侧。
炮手们装填好了火药炮弹,督标营的炮手已经归赵瑄指挥,他们麻利地装填火药,送入弹托群子,只有正对寨门的那门红夷六磅炮使用一个大弹。该门火炮首先试发一炮,一声巨响,一颗火热的大铁球旋转向寨楼砸去。
韩朝看那颗炮弹呼啸过去,那寨楼哗啦啦被打塌一大片,上面的清兵惊叫着滚跳下来,两边寨墙上的清兵同样尖叫着躲避。这么近的距离,木制结构的寨门寨楼哪挡得住火炮的轰击?
“开炮!”
赵瑄独特的声嘶力竭喊叫声响起。
一道道耀眼的火光腾起,震耳欲聋炮响中,一波波铁球向清军营寨呼啸而去。特别那几门红夷大炮,一炮打出十几个大小炮子,一群接一群地砸在清军的寨门寨墙上。
这么近的距离,火炮放平齐射,准确率惊人,那些木制结构的木墙木门,在炮弹轰击下,如纸糊般一片一片垮下,一个接一个的大窟窿出现。护墙上的清兵,被打得血肉横飞…
铁球砸塌树干的时候,炮丸还激穿过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残肢鲜血乱飞。倒塌四散的木料碎屑,也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碎屑中夹着浓密的血雾…
叠在两排树木之间的木板不时倒塌,那些清兵或是摔落下来,或是连滚带爬的哭叫跳落下来。
一群红夷六磅炮的大小弹丸呼啸而去,正中那用坚实木料制成的寨门。十几颗弹丸夹着乱飞的碎木,破开寨门直穿过去,将寨门后的清兵打开一道道血肉胡同…
弥漫的硝烟中,赵瑄的喝令开炮声不断。
四门红夷六磅炮连续射了四波弹丸才停下来,二十五门佛狼机中型火炮,则是连续发射六波,军中二十九门火炮,一口气打了近二百颗大小弹丸才停止散热。
白烟散去,众人看清了眼前的营寨的情形,已经没有一处木墙完整,到处是残破塌方的大片窟窿,断裂的树干木板之间,夹着清军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的身体内脏残肢,就那样到处挂着…
轰的一声巨响,赵瑄吓了一跳,他仔细看去,却是寨楼上那摇摇欲坠的沉重吊桥终于摔落下来,劳劳撘在寨门的壕沟之上。
他不由怒骂一声。
“不堪一击!”
督标营千总杨国栋冷笑一声,可以看到护墙上的清兵哭叫逃窜,很多人抱头想离开这块危险之地,他们士气大丧,怕是快要溃败。他对身旁的韩朝道:“韩千总,看来我大军不需填壕,由战车掩护,从三条通道进入奴营便可!”
韩朝双目深沉,微微摇头:“奴贼虽是胆寒,不过还有战力。通道狭窄,我方兵力施展不开,还是依照原定方略,将壕沟填上再说!”
果然二人很快听到清营内传来军官们的怒骂喝令声音,从塌方处看去,里面还出现正红旗巴牙喇兵的身影,他们斩杀了一些逃兵,呼喝监督那些清兵继续登墙作战。
韩朝传令:“民夫填壕,火铳掩护!”
军官们此起彼落喝令:“民夫填壕,火铳掩护…”
“咚!咚!咚!咚!”
让人心跳的战鼓声响起,战车层层推进,密集的火铳兵随在战车后前行,一直抵达寨墙前第一道矮墙壕沟之间。
“填壕!”
在辎兵千总孙三杰的喝令下,两千个填壕好汉抗着土包,拼命叫着冲来,将抗着的土包,一个个扔于壕沟之内。两千个好汉的前面,巫大本与陈旭等人冲在最前,扔了土包后,他们迅速跑回。
巫大本与身旁那男子似乎躲避弓箭心得极高,不过目前他们没有丝毫危险。以清兵弓箭的射程,他们至少要填上前三道壕沟,清兵的弓箭才会射到他们的身体,更不要说有舜乡堡及督标营密集的火铳掩护。
他们五百余杆火铳不断射击,打得护墙上木屑横飞,不断有清兵惨叫声传来。百步之遥,舜乡军火铳已经有杀伤力。督标营的鲁密铳,射程更在一百五十步,又准又狠。他们五队人,其中有三队火铳兵,更拥有上百门的鲁密铳,这些穿着红色棉甲的鲁密铳手,打得上面的清兵头都抬不起来。
火铳兵们交叉斜射,即让护墙上的清兵不敢露头,又给中心的民夫们留下填壕的空间。
火铳声音不断,白色烟雾已经在寨墙前笼罩,两千个来回奔跑的填壕好汉,很快将第一道壕沟填满,此时还没有一个人中箭。消息传回,中代屯被掳百姓圈聚点一片沸腾,众人都在欢叫:“王将军快要攻破鞑子大营了。”
王斗在中军大阵中看着清楚:“看来正午之时,就可攻破奴贼营寨。”
他又传令温方亮出战,领兵随在韩朝的后面,待韩朝攻入营寨,他紧随跟入。
中军鼓点也是响起,激昂的战鼓声中,辎兵们呐喊着将一辆辆独轮战车抬过矮墙,独轮战车重不到三百斤,矮墙又只有小半人高,不走通道,直接从矮墙处抬过也容易。
清军壕沟只有五道,每道矮墙之间宽二十步,战车逼近第二道矮墙壕沟之前时,离营寨不过八十步。此时舜乡军火铳兵的火铳,已经可以破清军的甲胄,更不说督标营的鲁密铳,而清军的弓箭,只在五十步有杀伤力。
舜乡军与督标营的火铳手发挥火器的射程优势,以战车为掩护,更打得寨墙上的清兵没有一个人敢露头。就算反击,他们寨墙早遭火炮破坏,那箭矢零零散散,没有丝毫威力。
来回奔跑的填壕好汉,用土包又将第二道壕沟填上,舜乡军层层战车,逼到第三道矮墙壕沟之前,离营寨六十步。
大群的正红旗重甲与巴牙喇兵从寨门向通道外涌出,正面这宽二十步的通道已经推进十辆战车,离寨门不过五十步。战车后,依次排着十排的舜乡军火铳兵,每排三十人。
那些正红旗重甲与巴牙喇兵狂叫冲来,他们手上都持着厚重皮盾,甚至有些人手上还持着铁盾。
从他们冲出寨门,踏上吊桥那一刻开始,该通道处火铳兵就在战车后向他们射击,在震耳欲聋火铳声中,他们盾牌被一个个打破打裂,随后他们的重甲被破开,一个个尖叫着滚倒在地。
前排火铳手只管射击,他们将手中火铳打完后,后排的火铳手立时将手上的火铳递上来,十排往复,保证这些铳手火力不断。
他们在战车后不断对这些冲来的清军重甲扣动板机,大股大股的硝烟腾出,在这些冲锋的清兵看来,前方死亡的长长火光始终不停,他们根本不能冲近战车二十步之内。
这不宽,不长的几十步,成了那些清兵的死亡地带,铳声中,地面堆积满了他们死去的尸体与一时不死的伤员…终于,没有人再冲出来,眼前只闻刺鼻的硝烟味与浓厚的血腥味…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余者两个通道上。
韩朝与杨国栋相视而笑:“奴贼,不堪一击!”
“移,移,移…”
赵瑄指挥炮手,将二十九门火炮拉到第三道矮墙之前,全部集中在寨门左侧位置。
就在这六十步距离,最大限度放低炮口,对前方木墙一轮齐射。震耳欲聋炮声中,前方一大片木墙扫塌,四处乱飞的断木碎屑夹着更多的鲜血残肢。
无数恐惧的清兵从该处寨墙摔落跳下,他们抱头狂叫奔跑,引起周边连锁反应,无人再兴抵抗之心。
“他们溃败了!”
韩朝看得清楚:“传令,战车前进!”
战鼓声中,三条通道密密层层的战车推进,随在战车后面的,又是潮水般呐喊的舜乡军与督标营战士。
看着密密麻麻的明军涌进营地,站在营寨中心高村堡堡墙上的岳托面若死灰!
“营寨…这就样破了?”
第292章 斩杀
“鞑子营地攻破了!”
“万胜”声中,韩朝甲部舜乡军,温方亮丙部军队,还有杨国栋的督标营战士滚滚涌入清军大营。
他们的声音带动整个王斗中军大阵,带动战场上六千民夫,甚至带动南边数个圈聚点的百姓呼喊,十余万人一齐喊叫,形成一片山呼海啸般的“万胜”之声。
“营地攻破了?”
接到消息后,进攻营地西面的杨国正兵营,还有进攻营地北面的虎大威与许月娥军,个个都是不可相信。他们还在营地外面与清军你来我往,蹭磨磨蹭,未想正面的王斗军已经攻进清军大营,这…还不到午时啊。
观寨墙上的清军正在败逃,还有南面传来如浪潮一般的欢叫之声,哪还有假的?
杨国柱与虎大威当机立断,全军进攻追击。他们除率军潮水般从两面涌入营地外,还派出大股骑兵到东面阻截追杀。
此时王斗阵中还有钟显才的乙部,李光衡庚部的四百骑兵,温达兴己部千总的一队夜不收,余者已经全部哨探在外。看正红旗清军兵败如山倒,王斗如何不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
他立时喝令钟显才、李光衡、温达兴追杀,他对三人吩咐道:“钟千总你领军绕到营地东面,布阵火铳兵射杀溃逃之奴,以长枪兵,刀盾兵结阵冲杀。李千总,温千总,你二人领骑军追击,务必斩得奴酋岳托首级!”
三人兴冲冲而去,此时王斗身旁除他营部护卫外,只余孙三杰戊部近八百辎兵,还有赵瑄辛部三百炮军收拢回来。不过正红旗溃败逃命,王斗却没什么担心的。
六千民夫,也收拢到王斗阵后,看大军浩浩荡荡攻入敌营,他们相互吸着气,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王将军的兵,太…太猛了!往日让人畏惧如虎的鞑子兵,就这样败了?听说那鞑子大营内,连二鞑子在内,共有八千人。才守这一会儿,就这样被破了?王将军的兵,不会是天兵天将下凡吧?
巫大本站在人群中,象要哭出来一般,连声道:“不是人,不是人啊…”
他身旁的刘百户没了从容深沉之色,只是喃喃自语:“如此强悍,如此强悍!”
陈旭看着天空,眼中流下热泪:“二弟、三弟,你们在天有灵,王将军为你们报仇了…”
…
“阿玛,快走,快走…”
岳托的大儿子罗洛宏与次子洛洛欢狂冲进堡,罗洛宏的水银甲上满是血迹,不知是自己,还是明军的。洛洛欢的头盔更不见了,脑后的金钱鼠尾披散开来,右脸上似乎还被砍了一刀,鲜血淋漓,形如鬼魅。
“旗内勇士溃散了,明军不断涌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洛洛欢嘶声大叫,岳托只是失魂落魄,呆呆地看着堡下营地的情形,那边…无数的清兵溃逃,他们丢盔卸甲,为了抢到马匹甚至相互残杀,也再没有了包衣与旗丁的区别…
那些阿哈个个大包小包,牵了一匹马不够,有人还牵了三、四匹马。这些往日顺服无比的蒙古人,汉人,朝鲜人杂役奴才,对他们的主子大打出手,到处抢夺财物,甚至拿着火把到处乱点,然后狂奔逃命。
旗内勇士,面对潮水般的明军涌进,也没有几个人想到抵抗,宁愿将后背留给敌军,被他们追上一一杀死。更有多人跪地投降,不论他是披甲人,未披甲旗丁,还是杂役阿哈们…一堆堆人跪满地上,哀求明军饶命。
众多从营地内窜出的被掳明国百姓女子,咬牙切齿地扑上去对他们拳打脚踢,拿起石头或是木棍对他们头上乱敲。这些人血流满面,却丝毫不敢还手,许多人一声不吭被活活打死在地。
更多潮水般从营地东面逃跑的人,有马的,无马的,他们挤得一团。为了抢得逃跑的通道,手上有兵器的人,毫不犹豫挥刀向身旁的旗民同胞砍去…
看着这一切,岳托仰天惨笑起来,自己兵戎多年,纵横大明各地,想不到会有今日。
“想不到啊,想不到!”
岳托大声惨笑,厉声长嚎。
“带阿玛走!”
见岳托似乎失心疯了,罗洛宏与洛洛欢不由分说,架起岳托就走。此时罗洛宏身旁还有一些巴牙喇兵,洛洛欢身旁也有一些甲喇内的披甲兵,汇合约有六、七百人,他们去营地各处马栅抢夺马匹,每人抢到一或两匹。
然后他们护拥着岳托,形成一大股最强悍的逃命大军,一路撞死踏死无数逃命人群,直接踩开一条血路,往营地东面狂奔而去。他们知道明军围三阙一的战术,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
韩朝与督标营,还有温方亮的大军攻入正红旗营地,他们仍以战车层层掩护…每辆战车后是数排火铳兵,遇到大股敌人,他们便火铳射击。然后火铳兵的两旁,又是长枪兵或是刀盾兵护卫,他们不急不徐,层层推进。
开始还有一些正红旗清兵企图扑上来拼命,面对舜乡军死亡的火铳硝烟,还有如林般的长枪刀阵,他们在留下一具具尸体后退缩了。
随着战车的推进,舜乡军大部涌入,还有两面杨国柱与虎大威大军进入,满洲正红旗军士彻底崩溃,营内已经没有抵抗,眼前只见无数清兵狼奔豕突的情形。
大局已定,大胜不可避免。
高史银意气风发,脸上横肉剧烈抖动,大叫:“追追追,压压压,压死他们,哈哈!”
他鼻涕冻得不住往下流仍不自知,只是指挥部下不断前进,他心中非常满意,此战过后,自己这个千总肯定到手了。
甲部另一侧的把总吴争春与高寻会慎重些,仍是指挥战车层层推进,更大限度压迫清军溃败速度。他们便如后世的坦克,横碾过一切抵抗势力,将他们打散,打溃,压迫他们逃跑。
至于一些细微的残局,自有随后跟上来的千总温方亮丙部军士收拾。
韩朝甲部与督标营军士随着战车推到营寨正中心高村堡不远,便见一大股骑兵从眼前往营地东面逃去,他们火铳兵急忙一阵射击,有近百人马扑倒翻滚,余下的骑兵不管不顾,还是往那边狂冲而去,一路冲撞踏死了无数拦路之人。
“看他们衣甲,逃跑的极有可能是岳托等人!”
督标营千总杨国栋急忙对韩朝道:“韩千总,我部需派出人马追杀,防止奴酋岳托逃脱。”
韩朝看那股逃命的清军骑兵一色鲜红重甲,内中还有巴牙喇兵闪亮的水银甲衣,似乎还看到内中有人披着鎏金盔甲,应该是岳托无疑,如能斩杀岳托,确实是奇功一件,不过…
他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肯定派人在东面截杀,更不要说杨军门与虎军门肯定会派军追杀,他们逃不了的…杨兄弟,我等还是依先前方略,在营内扫荡残敌为好。”
杨国栋叹了口气,斩杀奴酋的大功不能落在自己手上,实是令人遗憾。不过韩朝说得正理,自己决定归附游击将军王斗,还是依从将军先前布局谋划为好。
…
钟显才领自己乙部军士列阵正红旗清军营寨东面寨门外,这里如余者三面一样,同样留有三个通道,其余是矮墙壕沟。岳托这样设防,本是为了防守有力,没想到现在成为他们逃命的阻碍。
当舜乡军攻进营地南面时,这里便开始出现逃命的人群,最后更是拥挤出大群的人马,通道只有三条,密集的人马想要逃命,当场将三个寨门挤塌。
特别是正中主寨门,那逃跑的人群挤得如罐头里的沙丁鱼,无数的人被挤死闷死,更有大批逃命的清军被带倒在地,随后脚步马蹄踏上,将他们活活踩成肉泥。
逃出营地的清军人马,对列阵主寨门第一道矮墙左侧五十步的钟显才乙部看也不敢看一样,拼命催动自己马匹,往琉璃河对岸逃去,他们快马加鞭,只希望自己逃得快些。
乙部火铳兵列成四排,每排一个把总百十人火铳兵,从容不迫地对主寨门逃命出来的人群阵阵射击,从侧面将他们一片片打倒在地。没有人敢冲上来对他们攻击,让这些火铳兵的射击如同训练打靶。
乙部四排长枪兵与刀盾兵,两排护卫火铳兵,两排转向这一面,防止百步外这边小通道的清军冲上来。
该通道逃跑的清军人群更为密集,毕竟通道更小,只有十步宽。在他们附近,李光衡与温达兴领骑兵与夜不收们,虎视眈眈立在旁边,时不时对逃出来的清军侧击冲砍一阵,加速他们溃败的恐慌。
而在营地东面的北部,杨国柱与虎大威,许月娥的追兵已经到了,他们的骑兵欢呼大叫,对逃到琉璃河边的清兵大砍大杀,更多的人追过琉璃河东岸去,对散落原野上的清军穷追猛打。
兵败如山倒就是眼前的情形,一大股一大股的清军涌出营地东面,让钟显才的火铳兵怎么杀都来不及。最后钟显才下令停火,选择一些有价值的目标射杀。
流井寨整编后,钟显才麾下很多军士是新补充进的新军,不过今日之战后,他们的心理快速成熟起来。往日被吹得威名赫赫的鞑子不过如此。他们装填好后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钟千总一直没有下令再次开火,他们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待。
逃出营寨的清军不小心往钟显才那一看,看他们肃整列阵的大军,都是吓了一跳,逃都来不及,哪敢起丝毫过来冲阵的念头?那些可怕的王斗部明军不冲过来已是谢天谢地了。
看形状各异的鞑子兵不断从自己前方几十步外惊恐逃过,却没任何人敢冲上来,乙部火铳兵内心豪情膨胀到极点。那些长枪兵与刀盾兵也是摩拳擦掌,盼望自己上阵杀敌的机会。
“射击!”
钟显才总算看到有价值的目标,数百骑清军狂冲猛撞出来,看他们的衣甲,至少都是鞑子正红旗的巴牙喇兵与重甲兵啊,内中极有可能藏有大人物。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再次响起,在这寨门附近又形成一股长长的硝烟地带,如此侧射火力,密集的弹雨,四排火铳射击后,冲出来的五、六百正红旗披甲兵,已经倒下近半的人马,在这寨门附近形成更多的尸体,伤员及鲜血。
钟显才分别看到一个身着鎏金盔甲的人随着马匹扑倒在地,似乎吃力地要爬起来,他身旁抢过多名巴牙喇兵要去抢救。钟显才猛地回醒过来:“正红旗奴酋岳托!”
“是岳托,杀死他!”
他的声音立时汇成一片:“杀岳托,杀岳托!”
密密层层的乙部长枪兵及刀盾兵结阵围绕过来,那些火铳兵们,同样抽出自己腰刀备战。叫声还吸引了不远处李光衡与温达兴骑兵夜不收们的注意,更有大股的杨国柱及虎大威标下兵马凝神细听。
…
跑不了了,岳托与自己两个儿子罗洛宏及洛洛欢都抽出兵器疯狂搏战,眼前明军刀阵枪林密密匝匝,他们与身旁一些巴牙喇兵杀退一股又来一股,身旁一个个正红旗重甲与巴牙喇兵被杀死,身旁马匹被刺倒在地。
这种结阵而战,特别舜乡军精于配合技击之术,就算乙部军士很多人是操练不久的新军。面对他们的枪林刀阵,任那些正红旗重甲兵再悍勇也无济于事,眼见明军就要合围,岳托突然平静下来,对两个儿子道:“你们逃出去,不要管我!”
罗洛宏与洛洛欢叫道:“阿玛,我们一起走!”
岳托摇头道:“王斗欲杀我而甘心,如果我走,你们就逃不了。”
他只觉得身上摇摇欲坠,他早已病重,此时再经过一番搏斗,更感觉难以支撑,他猛然吼道:“快走!”
罗洛宏与洛洛欢流着泪,冲岳托叩了几个头,挥舞兵器狂冲而去,然后各抢上一匹马,身旁汇合了一些人,拼命策马冲杀而出。
看两个儿子逃去,岳托心下安慰,他奋起余勇,吼叫道:“我是大清国贝勒,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你们想杀我,得拿命来换!”
他吼叫着舞刀乱劈,他身上已经数处受伤,全身上下也是鲜血淋漓。身旁仅剩数十人一一死去,正当他将一个舜乡军长枪兵劈死,又劈断几根刺来的长枪时,猛然听到一阵呐喊,数根长枪刺破他的鎏金盔甲,深深刺入他的体内。
岳托厉声吼叫,一舞刀,将几根枪头劈断,却听又一阵大叫,数根长枪再次刺入他的体内。
岳托只觉全身所有力气都消失殆尽,看着身上长枪,他厉声惨笑起来。
“杀!”
又一波长枪刺来,前后左右刺穿了岳托的身体。十数个舜乡军长枪兵用长枪架起他的尸体,他们大声欢呼。随着他们的叫声传开,战场上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响起:“岳托死了,岳托死了!”
第293章 俘获
罗洛宏与洛洛欢身旁清兵不足百人,他们拼命冲杀出去,但拦截的明军越来越多。他们左突西杀,身边一个个人落马,却怎么也奔不到琉璃河边。
忽然他们听到明军大声欢叫,洛洛欢更听懂了那让他心魂皆散的汉语之声。
他远远看去,那边明军用长枪高高举起一具尸体,尸体上的鎏金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洛洛欢泪流满面,大声哭叫:“阿玛,阿玛…”
罗洛宏也看到了,吼叫着就要拔马回去,身旁的人死死将他们拉住。
他们一行人落荒而逃,拼死搏战后,终于奔到琉璃河边。此时追杀的明军骑兵已经密密麻麻涌到,冰面滑溜,已经有诸多逃命的清军步骑摔断腿脚。
顾不得那么多了,罗洛宏与洛洛欢奔过琉璃河东岸去,还好除了两个清军重甲摔断马蹄外,余者数十人安然无恙。
不过逃到琉璃河东岸时,这边同样有一股股明军骑兵在追杀四散而逃的正红旗清军们。手铳与响箭的声音不断,那些明军追骑如群狼一般包抄截杀,原野上逃命的清兵一个个被追上杀死。
罗洛宏与洛洛欢这股逃命的清兵吸引了东岸数百许月娥麾下马贼兵的注意,这些马贼正面对决可能不行,但论追踪可是非常厉害,捡便宜更是出类拔萃,他们追到东岸时,已经收获丰厚。
看这些鞑子的衣甲,内中定有大人物。
“有肥羊…”
他们阵阵呼哨,立时分两翼包抄上来,不时冲过来刀砍枪刺,从罗洛宏与洛洛欢身边削去一块块力量。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却是无可奈何,他们丝毫不敢停下,也不敢恋战,只是拼命抽打自己胯下马匹,希望能跑得更快些。
在马贼们的分掠纠缠下,此时李光衡与温达兴夜不收骑兵们已经赶到。
“奴贼巴牙喇营的奴兵,听说奴酋岳托有两个儿子逃脱,不会就在这其中吧?”
李光衡与温达兴互视一眼,二人哈哈大笑,催动马匹,同样两翼包抄,从侧面直击过去。
温达兴的夜不收不时呼啸从罗洛宏与洛洛欢身旁几十步外掠过,他们张弓撘箭,射出一只只利箭,让一个个清兵中箭落马。
李光衡领着骑兵从另一面冲来,他张开自己的角弓,瞄准一个身着水银甲的清将,那清将身材粗壮,满腮虬髯,似乎是正红旗旗内的高级将领。
“咻!”的一声,李光衡劲箭射击,罗洛宏右臂中箭,立时摔落马下。
洛洛欢惊叫道:“阿哥…”
他要拔马回来,身旁一个清兵用力拉住他的马匹:“贝子爷,快走。”
洛洛欢大叫:“阿哥,快上马…”
罗洛宏忍住身上的剧痛,一把抓住马缰,正要翻身上马。
“忽!”的一声,温达兴抛出套马绳,一下子套在罗洛宏的脖子上,绳套瞬间收紧,罗洛宏立时感觉呼吸不过来,双手不由自主松开马缰,拼命抓住脖间绳套,让自己不要窒息而亡。
他身旁的坐骑嘶鸣一声,远远的逃离开去。
洛洛欢回头大叫:“阿哥,阿哥…”
他身旁只余十几个清兵,拥着他策马绝尘而去,只余洛洛欢的声音远远传来。
…
罗洛宏感觉脖间的绳套略略松开了一些,他猛地从身上抽出顺刀,一把将绳套割断,一个翻滚就要起来。不料一脚忽然重重踹来,正中他的右臂,剧痛之下,罗洛宏手中的顺刀不由掉落地上。
接着几个粗壮的夜不收扑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又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两个夜不收更抓住他的两手臂用力一扭,将他的双臂活活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