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用强忍心中得意:“他三人倒也悍勇,就是平日急躁了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日王斗对他的无礼,不由脸色又阴沉下去。
这时王有金身后忽然有一人冷哼了一声,接着王斗感觉到一道挑衅的目光向自己射来,王斗冷冷看去,却是王有金身后一个夜不收打扮的人。这人年约在三十岁,满脸的横肉,身形高大,将身上破烂的鸳鸯战袄撑得鼓鼓的,右手松松的握着一把腰刀。
从记忆中,王斗知道这人叫高史银,是拒虏墩两夜不收之一,一向为人暴虐,曾有过杀良冒功的经历,以前王斗曾有受过他的欺负。
听到眼前这个软蛋竟能射翻一个后金白甲,高史银却是丝毫不信,如果说是韩朝兄弟他还相信,不过王斗嘛…高史银心中冷笑了一声,王斗他是了解的,这个软货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一个怂货,以前自己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他连还手的胆量都没有,他能一箭射翻一个鞑子白甲军?骗鬼吧。想到这里,他手又有些痒了。
那边拒虏墩各人也是听说过王斗的“名声”的,听钟大用这样说,也是窃窃私语起来,瞧向王斗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这时王有金目光转向旁边那几个百姓,低声问道:“这几个流民是怎么回事?”
钟大用轻声说了,他道:“舅哥,借一步说话。”
他悄悄地将王有金拉到一旁,两人轻语了几声,王有金一边听,一边点头,阴沉的目光在那几个百姓身上转动,最后他低笑道:“也好,砍了首级五五分帐,正好拿去换些赏银,说不定你我还可以往上提一提呢。”
那老汉与那几个幸存百姓呆呆站在一旁,感受到眼前官军越来越明显的敌意,他们越来越是不安,还是以老汉为首,他颤声道:“各位军爷,我们还要往蔚州投靠亲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们就告退了。”
这时王有金一个眼色,高史银与拒虏墩几个明军走了出来,他们人人抽出腰刀,脸上都是现出贪婪与残忍的笑意,高史银更是狞笑地走向一个看起来年青些的男子:“这位大兄弟,借你的脑袋用用!”
那些百姓一下子惊叫痛哭出来,他们恐惧地缩成一团,没想到刚逃出后金军的屠杀,又要遭到官兵们的毒手,老汉更是流泪大喊:“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看到这个场面,靖边墩诸人脸上都是现出不忍之意,人人别过脸去,韩仲张大嘴要说什么,韩朝一把拉住了他。
王斗全身发冷,他早知道明末军纪败坏,杀良冒功是常有,曾有一个明军因会把女子的尸体修饰成男子模样,因此在军中大受尊敬,他每观史书都是愤慨不已,没想到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公然发生在自己面前。
高史银正要揪住那年青男子的发髻,这时旁边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有本事杀百姓,却没本事杀鞑子,算什么东西?”
高史银暴喝一声:“是谁在说话?”
猛地转过身来,却见王斗冷冷地瞧着他。
高史银狞笑地走过来,喝道:“贱胚,可是你在说话?”
他一把将腰刀掷于地上,劈面一拳向王斗脸上打来,他要托大,不用刀而用拳,好方便自己教训眼前这个王大傻子。不料他的拳头还没有打到王斗的脸,眼前一个斗大的拳头已是到了他的眼前,高史银大吃一惊,急忙回挡后退。
他这一退,王斗已是紧逼上来。啪啪声响,眨眼间两人已是以命相搏。高史银失了先机,只得不断后退,勉强以手臂护住脸面。王斗步步紧逼,毫不留情,他双拳猛烈,大开大阔,每一拳都是重若千钧,打得高史银苦不堪言,心下后悔异常,不该小瞧了这个软蛋。
眼前的情形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如此凶险的搏命之战,他们哪有见过?那些拒虏墩的明军早已住手,只是呆呆地看着场中的情形,各人心下都是升起寒意,这个王…王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彪悍了?
忽然一声闷哼,高史银被王斗重重一拳打在胸口,他感到嘴角涌起一股咸味,使劲忍住,才没使这口鲜血喷出来,不过此时他已是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场面非常安静,王斗冷冷的目光扫视过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连钟大用怒喝的话都是缩回了肚内。看到韩朝时,他脸上也是现出一丝惭愧的神情,低头看向了自己鞋面。
王斗对老汉道:“老丈,你们走吧,路上小心些。”
老汉跪在地上重重叩头,语音哽咽:“多谢军爷,您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他们几个人相互搀扶,慢慢而去,越走越远,最后只余下几丝若隐若现的哭泣声传来。
没人敢阻拦百姓们的离去,拒虏墩那些墩军都是尴尬地站在那里,直到这群百姓的身影消失不见,王有金才咳嗽了一声,他神情阴沉,对钟大用道:“大用,你手下勇则勇,就是太不听使唤啊,你这个甲长,嘿嘿…”
钟大用见到手的首级没了,心下本已极为愤怒,再听到王有金的话,他的脸色越变,终于怒声喝道:“王斗,你好大胆,几次忤我之事,难道以为我不敢处罚你?要知道,我才是一墩之长。”
王斗淡淡道:“钟头,您不就怪我阻挡你杀良冒功?要首级,我去砍些鞑子来的就是。”
钟大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还没说话,拒虏墩那边已是一人抢着道:“你是说你要去砍那几个鞑子的首级?哼,真是好大的口气!”
王斗知道这人叫谭进荣,也是拒虏墩夜不收之一,向与高史银交好,今日高史银失了脸面,他自然内心不舒服,此时抓住王斗的话,便是出言讽刺。
王斗淡淡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去杀鞑子的,有哪个有卵子的与我一起去的?”
一直抚着妻子尸身沉默不语的马名缓缓站起来,道:“王哥儿,我与你一起去,二丫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要杀鞑子,为她报仇。”
王斗赞道:“好,总算有一个有卵子的了,还有谁敢同去的?”
韩仲猛地跳了起来,囔道:“我也去,奶奶的,杀百姓算什么,能杀鞑子才是本事,王哥,我挺你。”
王斗大声道:“好,又多了一条好汉,还有谁?”
韩朝平静地道:“我也去,跟随王哥儿杀贼,唯马首是瞻。”
王斗心下更喜,有了韩朝韩仲兄弟,自己斩杀那几个后金军更有把握了。
齐天良一咬牙:“我也去!”
她妻子陶氏有些担心,在旁扯了扯他,齐天良豪气干云地道:“娘的,死了算球,活得窝囊,不如拼了!”
王斗大声道:“好,都是一墩的好兄弟,大家同心协力,一齐杀贼立功。”
眼前的情形急转直下,钟大用与王有金都是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钟大用,没想到墩内的军士都站到王斗那边去了,他心头一阵怒气,不过随后他心念电转,这样也好,如王斗他们真能斩首立功,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功劳,如果他们不成功,死在外面算了,省得那个王大傻子在墩内也是个祸害。
他与王有金互视一眼,果然是亲戚,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王有金微微点头,钟大用咳嗽一声,尖声道:“好,军心可用,为国杀贼,乃是我大明将士的本份,如有立功,我定然向上官为你们请功立赏。当然了,本甲长守墩有责,只能在墩内静候你们的捷报归来了。”
剩下的杨通忙道:“整个墩内只余钟头一人,未免太过于单薄了,眼下鞑子情形仍是不明,我便留在墩内与钟头一起守卫好了。”
此言一出,靖边墩内各人不屑的目光都是瞧向他,他的妻子刘氏也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杨通勉强笑着,将头转了开去,不敢接触众人的眼神。
王斗瞧也不瞧杨通一眼,只是淡淡地看着那边的高史银,这家伙被自己打趴后,仍是对自己一副横眉怒目,凶光四射的样子,不过这家伙身手还不错,有用得着的地方。
他斜眼相睨,淡淡道:“高史银,有没有胆量与我一起去搏军功换赏银?”
高史银恨恨地看了王斗一眼,只是铁青着脸不说话。
王斗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是不敢去了,没卵子的废物,除了在妇孺面前耍威风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高史银怒目瞪着王斗,脸上的横肉抖动,他厉声大喝:“王大傻子,你敢在众人面前辱我?”
王斗冷哼了一声,再懒得看他一眼,他这样子,更是让高史银怒气发狂,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王斗。
韩仲高声叫道:“高蛮子,一同去吧,杀了鞑子换赏银,看你的样子,怕也多日没开荤了吧,有了银钱吃香喝辣的,这不是好?”
迟疑了一阵,他又嘟嚷道:“娘的,这家伙不会真没卵子了吧,难道真象王哥儿说的这厮只敢杀百姓,不敢杀鞑子?”
此时高史银已是心动,他穷得久了,确实是怕了,而且眼下的军功赏银确是不少。此次后金军入寇,为了鼓舞明军士气,大明立下斩首一级赏银三十两的赏格,所获马牛货物也尽给本人,虽然还不如明初明中斩首一级赏银五十两的赏格重,但已恢复到嘉靖年间的规模,足以让许多亡命之徒心动了。
再被王斗、韩仲一激,他大喝道:“谁怕了?要杀鞑子,谁又怕过谁?”
王斗点了点头,道:“好,总算是条汉子。”
第009章 杀奴!
当下众人回到靖边墩内商议事务,此时拒虏墩的夜不收谭进荣也愿意与众人搏命,一起去袭击后金兵换取军功赏银,这样愿意出击的人数便有七人。
在韩仲的大声提议下,众人都是公推王斗为首领,高史银也默认了。
经过这些事情后,王斗的身手都是让众人佩服,就连韩朝也是一样,韩朝自认为自己身手与高史银不相上下,现在连高史银都不是王斗对手,想必自己也是一样。
特别是这几日王斗表现出的冷静与心机,更是给众人以极大信心,似乎跟随他事情就一定会成功一样。
既然大家都豁出去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大战杀敌前自然要好好吃一顿,对于这事钟大用与王有金也很是热心,二人也是下了大本钱,专门从董家庄与辛庄内搞来一些肉食,让众好汉吃饱喝足。
当日傍晚,韩朝韩仲与高史银、谭进荣四人先期去哨探一番,以便查明这股后金军的落脚之地。他们本是夜不收,大明专业的侦察兵,向来工作就是深入敌境侦察敌方动静,侦察之事对他们是轻车熟路了。
在大明,夜不收向是各营各堡的精锐,由于危险,能选入夜不收的都是明军中极为优秀的人物,大明对他们的待遇也很是优厚,就算他们死伤,子孙都有优赏,每年终,都司官还要在镇城给他们设坛致祭。
不过到了崇祯现在,这种优厚的待遇已经成为过去,与普通边军一样,各营各堡的夜不收都是一样的饥寒交迫。这也是韩朝韩仲等人愿意出来搏命的原因,与其饿死,不如战死算了。
第二日一早,韩朝等人回来,他们已查明了这股后金军的落脚之地,却是在离这里不远张庄村附近的一个树林旁边,也是这股后金军太过嚣张,毫不掩盖自己的行踪,让韩朝他们轻易地查明了他们的落脚之地。
韩朝他们回来时,竟又带回来了两个夜不收,便是大康墩的张如春、齐炳二人,二人与韩朝交好,又穷得久了,在韩朝的劝说下,二人欣然同意加入众人,一起出战搏军功换赏银。
见又有人加入,众人都是士气大振,此时出战的人数已达到九人,其中更有六个夜不收,胜算已是极大。不过张如春、齐炳二人见领头的人物竟是王斗,不由深深不满,王斗以前憨傻软弱的名声可是在董家庄这一带出名远扬,张如春、齐炳二人自然知道。
见二人不服,王斗主动出来,迎接二人的挑战,从拳脚到刀枪到弓箭,最后二人联合上来都不是王斗的对手,这让二人惊异非常,这个王大傻子,王大软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二人惊疑归惊疑,不过军中强者为尊,事实面前,二人默认了王斗的领导地位,虽然心中的惊疑排之不去。
白日时,众人又是休息,好吃好喝,养精蓄锐,王斗还抽空到辛庄一看,见母亲与谢秀娘都是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夜晚,九人全副武装,拜别了靖边墩内忧虑的各人,静静的没入夜空当中。
夜袭,这是王斗的提议,确实,如果白日在野外,这九人都不是这股后金军的对手,唯一的选择便是夜战。在古时,夜战稀少,除了很多军士营养不良,犯有夜盲症外,最重要的是夜战的组织难度极高。古时的通讯联络手段落后,也没有完备的地图可供参考,连夜间行军都很难控制队伍的行进方向,更不用说进行战斗了。
不过王斗面前只是小股的精锐部队,大部分人又是惯于夜间活动的夜不收,这夜战自然没有问题。
王斗与韩朝走在最前面,一直往目标而去,王斗身上背着弓箭,腰上挎着腰刀,手上紧握着自己的长枪,虽大战将要来临,心下却是出奇的平静,或许自己真是适合活在乱世,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涯不但不让他害怕,反让他兴奋莫名。
大明农历八月下的夜晚已是颇有寒意,不过人人都是心中热血沸腾,没有一个人觉得冷。
一行人一直摸到张庄边的那个树林旁,隐隐的,几个后金军大声呼嚎欢叫声已是传来,间中夹着一些女子的哭泣哀求声。众人知道后金军已在眼前,人人都是不敢大意,他们轻手轻脚地从树林这边钻了过去。这时韩朝等人身为大明侦察兵的优势便显露出来,行止间,却是丝毫声音也没有,这是连王斗都办不到的。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树林旁边,举目看去,却见那边小溪空地上点着几个火堆,火堆的旁边,是一顶顶的帐篷,一些后金兵正围坐在火堆旁大声谈笑着。
或许是晚上歇息,这些后金军都没有披甲,露出各人发青的头皮与脑后小撮细长的金钱鼠尾辫,武器也是松松垮垮地放在一旁。他们每人都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大明女子,一边谈笑一边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举动,那些女子不敢反抗,只是低声哭泣,神情间苦楚凄凉。
而在一个火堆的旁边,还倒着几具大明女子的尸体,个个全身赤裸,身形扭曲,显然是临死前遭受了极大的苦难,在一顶帐篷的旁边,还低头围坐着一堆衣衫破烂的女子,个个缩成一团,神情中极为恐惧,不时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看到眼前的情形,王斗等人都是愤怒异常,这些天杀的鞑子,做出这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王斗身后的马名更是全身发抖,显是难以克制自己,王斗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平静,不过马名的眼睛还是通红,显是眼前的情形让他想起了自己死难的妻子。
王斗低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等鞑子休息了我们再动手。”
他细细数着那些后金兵的人数,发现前后竟有十个人,他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鞑子兵的人数竟多了一半,与先前的猜测不合。韩朝等人也是发现了这个情形,也是人人吃惊,不过此时骑虎难下,前面便是有刀山火海也得干了。
这时忽然一个女子的惨叫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一个女子不愿被怀中的鞑子淫辱,有了个反抗的动作,那个后金兵怒火上来,便起身用刀柄狠狠抽打她的头颅脸面,一边用胡语喝骂着什么。那个女子满头满脸的血,她使力挣扎,只是用力痛哭,旁边几个后金军看得大笑不已,指指点点为乐。
王斗一股血气涌了上来,又强自压抑下去,他拼命对自己道:“冷静,冷静,现在还不到时候!”
忽然身后的马名一下子站起来大叫:“天杀的鞑子!”
如捅破了马蜂窝一般,火堆旁的后金兵纷纷跳了起来,他们推开怀中的女子,厉声用胡语喝问什么,那个抽打女子的后金兵也是一怔向这边看来。
“嗖!”的一声,弓弦的紧绷声响起,一支重矢划破了黑暗,强劲地射入那个后金兵的咽喉,将他射飞出去,直接钉死在地上。
“杀啊!”
暗袭失败,只有明战了,王斗嘶声大喊着,挺着自己的长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
“杀…”
韩朝韩仲也是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叫着,挥舞兵器紧随王斗冲出。
余者各人纷纷冲出,一时间与那些后金兵冲撞在一起。
王斗首先迎上的是一个拎着半月长柄斧的后金马甲,事发突然,那个马甲的长柄斧还没来得及挥舞开来。
王斗大喝一声:“杀!”
手中的长枪一下子刺入他的心口,那个后金马甲惊天大吼着,用力想将手中的斧头劈下,王斗又是狠狠刺入,一把将他挑飞,狠狠地摔入旁边一个火堆内,那个马甲全身着火,惨叫声更是惊天动地传来。
又有一个挥舞虎牙刀的后金步甲向王斗后面劈来。
王斗一声暴喝:“杀!”
如身后长着双目般,脚步一个回旋,枪如游龙,已是一下子刺入了那个后金步甲的咽喉内。
王斗抽枪,鲜血飙射而出,那个后金步甲临死时仍是圆睁双目,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王斗枪法来自祖传,而先祖枪法又是传自戚家军内,那戚家军练枪,向要在二十步外擂鼓瞬间刺中对手目、喉、心、腰、足五孔才算合格,岂是非同小可?这后金步甲死得不冤!
此时双方混战成一团,兵器交击与惨叫声不时传来,战局血腥而残酷。
那些被掳来的女子们都是胆战心惊地缩在一旁,人人不敢出声,不过见眼前的明军突然袭击出手,很多人眼中都是燃起希望,只盼这些勇敢的明军们能杀尽眼前鞑子,救她们于水火。
王斗观看战局,连射死那个,此时后金兵已是被他杀了三个,余下七人,正与韩朝等人缠斗着。韩朝使的是一杆钩镰枪,而韩仲使的是一根大棒,那高史银则是使一根钗钯,三人都是与眼前一个后金军搏战。
只是这会儿间,三人身上己都是挂了彩,韩朝肩背上被劈了一斧,韩仲大腿上中了一枪,高史银身上也是被劈了几刀。不过他们红着眼,只是咬牙搏杀。面前的对手更是不堪,眼见军功就要到手,三人身上都是多了无尽力气似的,只是呼喝咆哮。
场面最吸引人的是一个挥舞铁制长柄挑刀的大汉,他凶猛异常,手上沉重的挑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谭进荣与张如春已是接连被他劈死,他仍是高呼酣战。
王斗见这人竟是那日在靖边墩下被自己射伤的后金白甲,他虽是肩胸处受伤,竟还是如此悍勇。他接连杀死谭进荣与张如春后,一刀将马名的左臂劈断,毫不停留,又是挥刀向齐天良直劈而来,齐天良尖叫起来,王斗手中的长枪猛挥而出。
那后金白甲惊天吼叫起来,王斗的长枪从他后胸透体而出,那后金白甲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口,手中的精铁挑刀仍是要往齐天良身上劈下。王斗已是来不及拔出身上武器,他一跃而起,一膝重击在他的头上,那后金白甲头骨破裂,踉跄后退,王斗沉重的拳头几下重击,可以清楚地听到他胸骨碎裂的声音。
猛地马名直扑过来,将那后金白甲扑倒在地,他左臂断处鲜血不断流出,不过身子仍是拼命缠在这白甲的身上,那后金白甲竟还没有死,仍是拼命挣扎。马名右手现出一把解首刀,一下子捅入那后金白甲的心口,一刀接一刀,直到他一动不动。
马名放声大笑:“哈哈,我杀死他了,哈哈,二丫,二丫,你看到了吗?你家男人给你报仇了,给你报仇了…”
慢慢的马名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趴在那后金白甲身子一动也不动,已是气绝,不过死去时脸上仍是带着喜悦的笑容。
眨眼间后金军已是伤亡大半,特别是那个最强最悍勇的白甲军死了,给这些后金军的打击极大。还有王斗如此凶悍,一人连杀数人,让余下的后金军心中都是涌起寒意,一个与韩朝缠斗的后金军一愣神间,已是被韩朝偷空一枪刺中胸口,钩镰枪深深地刺入他的体内,这后金军大声惨叫起来。
这后金军的惨叫声影响极大,接连间,与韩仲、高史银搏斗的后金军也是被连续杀死,最后只余下那个使用虎枪的后金拨什库与两个步甲。
与其中一个步甲缠斗的正是拒虏墩夜不收齐炳,他刚苦苦搏杀了眼前的对手,还来不及欢呼,就被那个拨什库一枪从后背刺入,将他挑飞在地,气绝身亡。
猛地这拨什库看到王斗正转首看着他,眼神极为疯狂。
那拨什库喊叫着挺枪向王斗冲去,王斗猛地拔出自己的腰刀,一冲而来,如霹雳一声响:“杀奴!”
当头一刀向那拨什库劈下,那拨什库下意识地举枪格挡,王斗一刀而下,直接将他的枪杆劈断,刀势不减,沿着他的头部一直往下劈,最后将这个拨什库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最后只余下一个后金步甲,十人只剩下他最后一人,又见王斗如此威势,他似乎是吓呆了。
王斗从那后金白甲尸身上拔出自己长枪,大步向那个步甲走去。
见王斗如凶神般走来,手中长枪犹自滴着鲜血,周边几个明军也是满怀杀意地围上来,那个后金步甲眼中现出恐惧,他猛然跪在地上哇哇大叫,似乎在用鞑语求饶。
王斗走到他面前,那个后金步甲更是大叫不已,他看着王斗,眼中满是恐惧与求饶之意。
王斗长枪对准他的心口猛地扎下,那个后金步甲惊天惨叫着,双手紧紧抓住深入体内的枪杆,王斗又是用力一捅,那个后金步甲更是痛得全身扭曲,最后他终于失去全部力气,双手瘫软放下,只是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
血战终于结束,王斗突然象失去全身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瘫坐在地…
第010章 分银
王斗畅快地躺在地上,毫不介意那冰冷的地面,经此一战,他只觉心中快美难言,往日盘旋心底的那种闷气全然不见了。而经过这次战斗,他也对自己的身手武力充满了极大的信心。
韩朝等人也比王斗好不到哪去,他们都是全身虚脱的或躺或坐在地上,只是呼呼喘气,同时龇牙咧嘴地呼痛,不比王斗,余者四人都是人人带伤,先前还不觉得,此时战情结束,各人才感觉到身上的痛楚。
五人相互而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搏命一击,看似不可能,最后竟成功了。
好半天,王斗一屁股爬起来,韩朝等人也是爬了起来,众人包扎好伤口后,人人都是精神振奋,鞑子兵杀光了,是到了盘点收获的时候了。
先清点下人数,己方出战九人,阵亡四人,计是靖边墩的马名,拒虏墩的谭进荣,大康墩的张如春、齐炳几人,余下五人中,也是人人带伤。
悲痛是免不了的,生命如此脆弱无常,昨日还是熟悉的人,今日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怎么能不让人唏嘘感慨?
不过各人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辛,还有成功夺取军功的喜悦。同时几人看向王斗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佩,如此悍勇,一人就独自杀了五个后金兵,要不是他,今日战局还不知怎么样呢,如此身手,由不得众人不佩服。
而这时那些被掳的女子也个个都是哆哆嗦嗦的出来,见鞑子兵都死光了,众女都是大哭,终于逃过劫难了,她们人人跪倒在王斗几人面前叩头,连称:“多谢军爷救命之恩。”
此时五人已是以王斗为首,大家都是看他怎么办。
王斗温言道:“你们都起来吧,眼下鞑子全都死了,你们没事了。”
眼前女子约有二十几人,问了一下,大部分是保安州当地人,有几个则是被后金军从外地掳来,王斗想了一下,吩咐齐天良暂时照料她们,自己则与韩朝几人四下察看缴获的情况。
略一观看,有后金军留下的帐篷,各种盔甲兵器,还有诸多的马匹等物质,件件都是让众人喜逐颜开,忽然韩仲大叫道:“啊,银子,是银子啊,哈哈哈,这么多的银子。”
王斗飞奔过去观看,果然见一个帐篷中有几个大箱子,几箱中满满装的都是金银铜钱,估计不会少于一千两银子,此外还有几个箱中装满了布匹丝绸等细软。
看着这些财帛,王斗放声大笑,自己为了改变家人命运出来搏命,终于成功了!不说未来的军功首级赏赐,就是眼前的这些银子,也注定今后自己与家人可以过上好日子!
与王斗一样,韩朝也是哈哈大笑,韩仲更是手舞足蹈的连叫:“发了发了,哈哈,真是发了!”
高史银脸上的横肉不断抖动着,手颤抖着去抚摸箱中的银子,眼里已是噙着泪。齐天良听到顾不得安慰那些女子,也是急冲过来,猛然看到这么多银子,他也是呆住了,傻傻的笑了出来。
还是王斗先回醒过来,他看了看天色,已是隐隐有些发亮,他微笑道:“好,银子的事等会再谈,我们先把缴获收整好!”
最后清点物质,计有铁甲、绵甲、皮甲等盔甲十数领,有长柄挑刀,精铁镰刀,虎枪,顺刀等大小兵器三十余把。这些盔甲兵器都是上好的精铁制成。此外还有上好的战马二十三匹,帐篷七顶,各色背旗几杆,还有一些鞑子抢来的粮食与鸡羊等。
对于这些马匹盔甲,众人都是爱不释手,见惯了明军中破破烂烂的兵器盔甲,各人哪见过这么精良的武器?
各人商议了几句,王斗首先挑了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与一领上好的铁甲。就是那后金白甲的坐骑与银白铁甲,可以看出这副铁甲制作非常精良,虽然靠肩处被王斗射了一个洞,不过并没什么,到时换一片甲叶就是了。
韩朝、韩仲也挑了一身的皮甲与一匹战马,高史银与齐天良同样选好了马匹盔甲,余者钉着铜钉的棉甲等先仔细放在一旁。还有兵器,这事倒可以缓一缓,用惯了手中的武器,冒然换一把兵器,倒不见得好。
最后是五人商量首级与金银分配的事情。
首级是王斗算五级,韩朝、韩仲、高史银三人各算一级,大家都没话说,毕竟实际战况就是这样。出乎意料的是,王斗提议齐天良也分到一具首级,这让齐天良非常高兴,看向王斗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余下的一具首级便是算给阵亡四人的,首级就这样分配。
王斗笑道:“首级上,我让出来两级,给韩朝兄弟、韩仲兄弟各加一级好了。”
这让韩朝兄弟二人都是非常感动,只有高史银听得暗暗嫉妒。
最后是银子的分配,共清点有银钱一千三百四十六两多银子。
王斗提议给死难的马名等四人家中各送一百两银子,虽说军功报上去后,他们各家会有一些伤亡抚恤,不过肯定不多。有了这些银子后,他们家人以后日子会好过些。
各人都是同意,特别是韩朝,他邀请大康墩的张如春、齐炳二人来搏战,没想到二人却死了,给他们家人送去银子,会让他心下安慰些。高史银与谭进荣要好,给他家送银子,他当然也不会反对。
余下九百四十六两银子,该怎么分?各人都是眼睛闪闪发亮。
韩仲一拍大腿道:“此次王大哥出力最大,不是他,大伙生死都不知道。他应该占最大份,这样吧,王大哥分四百两,我与哥,还有高蛮子各分一百五十两,余下的百两银子便给齐天良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韩朝点头,齐天良也是同意,今日他能分到首级,又能分到近百两银子,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高史银有些不悦,怒目道:“凭什么王大傻子分到四百两,我才一百五十两?我也是出死力的!”
韩仲叫道:“高蛮子,为人不可太贪心,今日要不是王大哥,这搏命撕杀哪有这么顺利?大家都能分到一百多两银子,你就知足了吧!”
王斗不语,只是冷眼旁观,高史银见靖边墩三人都是力挺王斗,只得冷哼一声同意了。
当下各人便一一分银,这些银子都是后金军从大明各地掠获所得,除了散碎银子及铜钱外,很多还是大锭的民银及官银,上面均有铭文戳记,到时要花费出去,还要做一番手脚才是。
分完银子,人人高兴,高史银更是扯了一块布,小心仔细的将百多两沉重的银子包好缠在自己腰间,外面用外衣掩盖好,心中早已盘算如何用这些银子吃香喝辣了。
韩仲走了出来,拿起一把后金短斧,将那十个后金兵尸体上的首级全部砍下来,各人挂在自己马匹上。那些后金兵尸体上的衣裳也是扒个干净,这些布料还是有用处的,不要浪费。至于那些后金兵没头光光的尸身就这样扔在地上,相信野狗很快会将他们的血肉啃干净。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们的报应。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天已是大亮。
王斗几人在树林旁一个山丘上挖了一个大坑,收拾好河边几具死难女子的尸体,为她们盖好衣裳放入坑中,为她们堆了一个高高的坟。然后五个大明军士还有二十几个被掳女子一起向坟前祭拜。
听着身后众女低低的哭泣声,王斗沉默了良久,他问起这些女子们的打算。那些保安州当地的女子都想回家,眼下已是白日,鞑子兵又死了,想必路上安全,她们归家心切,便想回去。
王斗想了想,打开自己的包裹,给这些女子每人送了三、五两细碎银子或是铜钱,又给她们每人送了一匹布与一小袋的粮食,让她们回去。
这些女子都被后金军掳获,看到辛庄许月娥的例子,就算她们获救回去,王斗也可以想象她们将来的命运,有了这些银子粮食等,或许她们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些。
这些女子都是千恩万谢的回去了,临行时王斗给她们补充了一句:“如果将来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就来投奔我们好了,我们都是靖边墩的墩军。”
看王斗的举动,韩朝兄弟与齐天良都没说什么,只有高史银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心想这姓王的倒大方。
众女三五成群的走了,最后余下还有约七,八个女子,都是外地被掳来的,只能将来再想办法了。
最后王斗伸了个懒腰,高声叫道:“走,我们回家去!”
韩仲等人都是欢呼嚎叫,连那几个女子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将战利品载在马上,迎着朝阳,众人策马高歌而去。
第011章 管队官张贵
当王斗等人回到靖边墩时,整个墩内都轰动了。
钟大用,王有金,杨通,和靖边墩几个妇人,还有拒虏墩几个墩军们都是涌了出来,第一眼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大群的健马,此外便是王斗几人趾高气扬的各骑在一匹骏马上。
他们马上都挂着鞑子血仍未干的首级,手上还牵着几匹马的缰绳,在这些马的马背上,还坐着一些形容憔悴,被营救回来的大明女子。余者空余的马匹上,则是堆放着大量缴获的物质。
一片喧闹声,各人纷纷涌了过来,对眼前的马匹物质指指点点,惊叹与询问声不时响起。这么多缴获的战马,这么多物质,还有那些首级,真是非常让人吃惊,难道鞑子们都被王斗杀光了?
钟大用与王有金并肩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二人哪还有不明白的?惊喜之下,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此次大捷是肯定的了,不说首级,就是眼前缴获的这些战马,二人这次升官发财就是免不了的了。
钟大用大步地迎了上去,高声叫道:“欢迎壮士们得胜归来,欢迎壮士们得胜归来啊,王兄弟你们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哈!”
王斗与韩朝等人跳下马,王斗心想:“自己这个身体虽然会骑马,不过骑术却不怎么样,看来以后得好好练练。”看看韩朝兄弟,二人倒是骑术不错,不过高史银与齐天良二人却是连自己都不如,只是勉强骑在马上。
王斗大步走上前去,向钟大用抱了抱拳,大声道:“王斗等不辱使命,侥幸归来,计斩鞑子首级十具,缴获战马二十三匹,夺回被掳妇人二十余口,余者物质无算,现归来向钟头复命。”
钟大用脸上的肥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连声音都变了:“斩,斩首十级,你们,你们…嘶…好,真乃勇士,真乃勇士啊。”
围在旁边的各人听到王斗的话,都是集体地抽了一口冷气,王斗等人出战他们是知道,总共也不过才出动九个人,眼下却斩了后金军十个首级,平均一人斩获一级多,什么时候明军有如此战斗力了?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不说王斗等人马匹前挂的后金军首级,就是眼前缴获的这些战马物质,便足以证明他们所说的事实了。
韩仲更是高声叫道:“此战王大哥出力最大,他一人就杀了五个鞑子!”
又是一片惊呼声,各人目光中瞧向王斗都满是敬畏,此时王斗这个王大傻子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早已不存在了,转而起来的,是深不可测的感觉。
钟大用也是咳嗽了一声,震惊地看向王斗,心下对王斗又爱又恨,如此勇士,是每个上官都梦寐以求的,可惜这个王斗太过桀骜不驯了,难以掌控啊。
他想起一事:“王兄弟出战,你们可有伤亡?”
王斗黯然道:“墩内的马名兄弟战死,还有拒虏墩的谭进荣兄弟,大康墩的张如春、齐炳兄弟同样战死,余者人人带伤!”
钟大用也看到了,除了王斗,眼前都是人人人带伤的样子,后面几匹马上还驮着马名等人的尸体,不过此战以九敌十,己方阵亡四人,杀死对方十人,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战绩了。放眼大明各地,似乎也没听到过这样的战绩。
钟大用严肃地道:“王兄弟你等立下如此大功,我当向上官请赏,捷报飞传。死难的兄弟,我也会向上官为他们请下抚恤,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王斗抱拳施了个大礼:“多谢钟头了!”
接下来钟大用兴致勃勃去观看缴获物质,慰问那些被营救回来的女人,承诺一定会处理好她们的今后之事。
韩仲则是绘声绘色地向各人描绘起此战的经历,听得众人一片片的惊呼声。各人一边听,一边看着眼前那些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后金军首级,都是兴奋地议论个不停。
看着王斗等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后面的杨通脸上满是懊恼的神情,早知道就跟他们一起出战了,唉,后悔莫及啊。
在齐天良旁边,他的妻子陶氏是笑得合不拢嘴,齐天良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轻声说了句什么,陶氏惊呼一声,忙又捂上了嘴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都是了然于心。
至于那拒虏墩的几个墩军则满是羡慕地围在高史银的身旁,如众星捧月一般,高史银也是满脸傲然的样子,在他面前,拒虏墩甲长王有金也是不时的嘘寒问暖。此战高史银有参与,本人更是斩获了后金军首级一具,缴获无算,这功劳算起来自然免不了他甲长王有金的一份,高史银一向是他心腹,眼下又立下如此大功,自然是让王有金欢喜不已。
众人喧扰了一阵,钟大用吩咐将缴获物质先搬进墩内再说,还有那些鞑子抢来的粮食与鸡羊等,今晚便可以好好的大吃一顿了,王有金在旁对钟大用道:“此战大捷,应该派人赶快向管队大人报捷才是。”
钟大用道:“那是,那是,不需舅哥提醒,我也省得。”
众人正要进墩,这时几个墩军纷纷叫道:“有官兵来了!”
果然见南向烟尘滚滚,十几骑大明骑兵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旗号,却是董家庄管队官张贵麾下的兵马。
钟大用与王有金相视而笑:“说曹操,曹操到,正要派人向张大人报捷,他便来了!”
很快,那队大明骑兵便到了靖边墩诸人的眼前,约有十二,三骑的样子,为首是个短须戟张,豹眼圆睁的中年军官,年约在三十七八左右,身上披着青衣铁甲,头上顶着一顶八瓣帽儿铁尖盔,身上系着大红披风,很是威猛的样子。
这人正是董家庄的管队官张贵,他是百户官衔,以百户充任董家庄管队官,董家庄周边的大康墩、拒虏墩、靖边墩、茶房墩四墩都是归他管辖。策马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家丁队头张堂功,年在三十五六,平时管着张贵的家丁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