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习惯了就好…”
就在此时,那边忽然又发生了一次最为猛烈而巨大的爆炸,附近地面都在微微震动,一股强烈冲击波迎面而至,将这边猝不及防的几人统统掀翻。
“靠…”
几个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却见从那爆炸的地点翻腾起一股巨大烟云,竟然隐隐呈现出一朵蘑菇形状!
“军火库炸了…”
敖萨扬喃喃道,北纬也不着急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仰面看着那朵蘑菇云,只是嘿嘿一笑:
“看来他们的运气还是不太好啊…”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爆炸处的烟云终于慢慢散去,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战果了。
庞雨等人举着望远镜远远观察战果,他们自制的望远镜还没投入实用化,现在还是只能用现代产品,只有现代人才配备。张小山等人只好眼巴巴守在旁边,等着先生们看过之后再借给他们看。
镜片中呈现出的景象让人联想起月球表面:那座本来规模极大的兵营,高达数丈的城墙,青铜大炮,当然还有身穿红衣的兵士…所有这一切都没了。现场地面上只留下一座巨大的坑洞,以及周围若干稍小一些的炸坑。
“东南亚这边的西班牙人,相信永远忘不了今天。”
敖萨扬喃喃道,庞雨则默默观看了片刻之后,将望远镜递给王彦,同时回头笑道:
“北纬,在我们原来那个时代,你有没有玩过EQ或者WOW之类的网络游戏?”
北纬一个愣神,摇头道:
“没有,我不玩那东西。”
“啊,真可惜,如果你玩的话,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极好的MT——拉仇恨的能力太强了。”
北纬呵呵一笑:
“倘若以后还有机会,能够回到咱们自己的时代,我会去尝试一下。”
“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庞雨等人许诺的“善后”目标算是超额完成,现在轮到西班牙人为善后伤脑筋啦,当然这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侦察队决定尽早离开。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们几个人先到某处约定地点去绕了一下,因为原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当他们看见林家祖孙三代人果真等在那里时,还小小的吃了一惊。
“决定了?”
看到林阿虎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裹,一副准备好背井离乡的样子,庞雨等人心中暗自高兴——能够吸纳到吕宋岛上大户人家子弟加入,将来再回到这里就要从容许多。不过他们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反而显得满不在乎模样:
“到了我们那边,可就要按我们的规矩来,不再是林家大少爷了。日常训练起来很苦的,战斗也危险,甚至有可能送命的。”
北纬也不再象上次那样循循善诱,而是冷冰冰吐出一串打击之词,但那位林阿虎的意志倒很坚定:
“只要能作出象几位先生今天这般的事业,就是死我也认了!”
说着,林阿虎转过身子,面朝祖父及父亲两人跪倒,磕过头之后便走了过来,加入这边的队伍。林一卓及他家老爷子脸上分明显出哀伤之色,但两人都强行忍住了。
朝这边拱了拱手,林一卓回头指向那犹自冒着黑烟的废墟方向,犹自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刚才那些动静,难道真是几位先生所为么?”
“当然,林员外尽可以放心了。”
庞雨呵呵笑道,相信现在西班牙人绝对不会再有精力去找岛上华人的麻烦——靠近华人区的那一片城墙整个都崩塌了,火炮器械损失殆尽,军队也伤亡惨重,现在是谁威胁谁还说不定呢。
“难以想象,先生们不过寥寥数人,竟然能造成如此局面…难以想象啊。”
林一卓脸上始终带着浓厚的震惊之色,但庞雨等人也懒得和他解释,敖萨扬还很臭屁的摆摆手:
“无非是放了几个大号的二踢脚而已啦。咱们中国人最早发明火药,玩这东西肯定比外国人强…嘿嘿。”
林家父子对望一眼,他们一直站在山坡上目送那几位短毛。看他们从海滩岩缝中推出一艘型制古怪的小艇;看他们拉着林阿虎爬上那窄窄船舷;看那艇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轻盈姿态消失在远方天际…父子俩人终于面面相觑:
“…他们还真是坐船来的…原来不是天上谪仙啊?”
回去的航程不象来时那么顺风,好在安德鲁经验丰富,对于如何利用侧风也颇有心得。雪风号走“之”字形路线蜿蜒前行,总体航速并没有减慢太多。
几天之后他们回到了海南岛,面对前来迎接并且探问消息的老教授,解席等人,庞雨看了看身边伙伴们,代表他们作出这次侦察行动的结论报告:
“…是的,教授,我想我们可以确认了:无论是否与荷兰人联手,西班牙人肯定都会打上门。”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战争的脚步
“原来说好是去侦察的,结果反变成拉怪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在听取了侦察队完整的事件报告后,有人这样哀叹道。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侦察队的行动完全正确,就连一向最为谨慎的李明远教授也表示:在那种情况下,肯定应该动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们的力量如果不能用来保护同胞,那就毫无意义。”
而解席的态度则更加直截了当:
“鄙视你们,这么过瘾的事情,居然不带上我!鄙视你们一千遍!”
“就是因为没带上你,我们才有足够炸药去过瘾呢,把你埋下地去又炸不了人…”
北纬还很没同情心的嘲笑了他两句,搞的老解愈发郁闷。
开了几句玩笑后,关于这次侦察行动的总结会议回到正题——该如何应对下一步的局面?
这次大闹吕宋岛,虽然干得很过瘾,但就情报收集本身而言,却没取得什么进展。他们并没有能弄清楚敌人的具体兵力和打算,反而为集体招惹来一个强敌。唯一能确定的成果,也就是如庞雨向大家通报的那样——西班牙人肯定会来报仇,制定计划时倒不用患得患失了,准备好打仗就行。
“他们的兵力部署,有多少船,能派出多少兵员…这些可有概念么?”
阿德随口问道,但就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也让庞雨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华人区的时候主要是介绍公司和推销商品,对于军事上的情报,实在没弄到多少。
倒是安德鲁在城里,通过和几个西班牙商人以及天主教士的闲聊,打听到一些相关信息。只可惜被他们后来搅了一场,这些情报也不大准了——比方说,关于西班牙人的军队数量,安德路原来打听到的信息是三个大兵营,约三四千的常驻兵力。然而现在,其中最大的一个已经被若干特大号二踢脚给炸成了平地,死了多少人只有上帝知道——肯定不会少。
“只有港口那边,西班牙军的舰队这次没受什么影响,数量可以确定:常驻约有十艘左右的战舰,偶尔还会有从墨西哥以及欧洲本土往返的过路舰船。”
北纬等人先前进入马尼拉城以前,曾在港口附近拍下照片,这时候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因为经常乘坐公主号,大家对于西洋船已经较为熟悉了,光看那些船的规模大小,也能推断出其型制。
“看样子像是拉卡维尔大帆船,约四五百吨的载重吧。如果运载士兵的话,一船塞满可以有两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倾巢而来,可以出动两千人?”
阿德把这个数字记录下来,好歹有个参照。
“那么荷兰呢?荷兰人那边可有什么新消息?”
回答完了阿德的问题,庞雨又反问道,西班牙人这边的局势算是明朗化了,反正已经是彻底交恶,倒也没什么多想头。而另外一边,荷兰人的动静不能不注意。
“荷兰人啊?对他们的情报工作不太好做,目前我们唯一的消息来源,只能是指望那个安娜的仰慕者了…”
阿德笑言道——在他的竭力鼓动下,又搬出老杰克出面游说,总算让安娜同意给那个叫威廉姆的德国小伙子回了一封信。信中也没多说别的,只是用淡淡口气对他的关心表示了感谢之意。
“就这样吗?没说别的?为啥不要求他提供更多的消息?”
庞雨毕竟不是干这行的,一听之下就很着急,这是唯一的一条线,难道就这样轻轻放过?
“怎么可能放过,但钓鱼这种事情,一定要悠着来,不能太用力,那反而会把鱼吓跑的。”
阿德嘿嘿笑道,安娜本来压根儿不想写什么回信,她对那小伙子都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因为这边强力要求,才不得不写几个字敷衍一下,其中当然不会有什么热情字句。只不过,根据阿德的要求,安娜在信中加了这么一句:在书信里能够看到一些来自“文明世界”的讯息,这让她感到很欣慰…
“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对于那些自信心过剩的雄性动物,这种若有若无的暗示远比正面要求管用。”
阿德对此很有信心,只可惜,以这个年代的通信速度,还是在两家互相敌对的势力之间通信,就算能看到结果,至少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在总结会议的最后,茱莉忽然站出来,又提出一个问题:
“你们挑衅西班牙人我没意见,可为什么要用琼海贸易公司的名义?”
大家都是一愣,琼海贸易公司和短毛,难道有差别?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用的东印度公司名号,公司对公司,我们同样以贸易公司名义和他们交涉,对等么。”
庞雨微笑道,当初让安德鲁写那封挑衅书时倒是考虑过的。除了上述原因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是因为他们除了这家琼海贸易公司,并没有建立起其它的政治组织。“短毛”只是一个称号,而为了不过度刺激大明王朝,他们从来没有打出过任何政治名义。
可茱莉对此并不感兴趣,她提出这个问题,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目标:
“好吧,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但既然用了公司的名义…”
女经理伸出两根手指:
“你们要求的保护费是每条船两千个银币吗?今后如果能收到这笔钱的话——我相信你们肯定能让西班牙人乖乖交钱的——但是这些都属于公司的收入,记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尽皆哑然。
…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大明王朝的战争威胁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继上次周晟向他们发出警报之后,在这段时间内,情报组又先后从各个渠道得到了更加翔实和确定的信息。
设置在广州府的那个粮食铺子,最近成功与大明王朝的军队搭上了关系——因为提供的粮食质量较好,还能弄到优质的食盐,程记粮铺已经开始为广州附近的军队提供军粮。也因此可以得到更多的,与军事方面有关的内情。
根据情报站传来的消息:两广地区的军队最近都在向广州集结,包括因为纪律较差,扰民较多,一向被安置在穷乡僻壤的那些彝,苗,土,壮等各族“蛮兵”,也都出现在广州近郊。
根据诸多信息,综合分析下来,参谋组判断:明帝国将以广州府作为出击阵地,集结大约三万至五万人的兵力,向他们发起攻击。
他们先前搞的那些袭扰战术,多多少少也取得一些效果,那就是让明军无法再使用雷州地区的港口和设施,转而只能从广州直接出发。
“船呢?不是说两广的水军不足以支撑这样大规模渡海作战么?”
解席很郁闷的大叫,但阿德却苦笑回应:
“两广的不足,可再加上福建的就足够了…”
不久之后,他们所收到的另一封信件,完全证实了这个推断。
——书信是他们那个还算不上正式的“盟友”郑家,其首领郑芝龙亲自写来的。郑氏在信件中表示:根据两广总督以及上官福建巡抚的命令,要求郑家船队于近期前往两广,负责运送朝廷征讨琼州府的兵马。自己毕竟是大明臣属,朝廷有令,不得不遵从。
虽然书信写的很委婉,很客气,但毫无疑义的说明了一件事:郑家依然会站在大明王朝的旗帜下,与海南岛上的短毛作战。
“…再加上荷兰早已向我们宣战,西班牙又被你们成功吸引到了仇恨——老爷子说对了:历史正在恢复它原有的惯性,消除我们这些变数——东南亚地区海上实力最强的四家都要跟我们打仗了。”
在例行的内部会议上,翻阅着那些记载着各类情报的小册子,阿德略微有些无奈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拖延战术是失败了。虽然参谋组和军事组在这条策略上花费了大量精力;虽然他们想尽办法不希望和明帝国正面交战,想要把危机给拖过去;虽然他们这些“未来人”自诩对这个时代的重大历史,重要人物都了如指掌;虽然也曾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但是最终,还摆脱不了那个他们极力想要避免的结局:战争。而且,其规模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大得多——不但要与明王朝作战,连荷兰与西班牙两家也将介入。
“这就是所谓‘历史的反噬’么…”
就连解席也不由喃喃自语道,虽然李明远教授的“历史惯性论”当初只在庞雨和阿德面前提起过,但随着局势的日益恶化,这一理论已经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传播,并为很多人所接受。
“既然这样,那就打吧…”
关键时刻,还是李老教授沉得住气,虽然老爷子先前一直主张小心从事,以至于有些人私下说老爷子是“暮气深重”。但这次,在确认了战争无可避免的消息后,老爷子的态度反而改变了:
“历史是什么?历史是无数种可能性的集合。我们来到这个本不属于我们的时空,又为这个世界的发展和变化增添了无数种可能。作为一群‘外来物种’,我们想要安静的融入这个时代,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注视着墙面上的东亚地图,李老教授的双手竟也渐渐握成拳头:
“既然无法和平的融入,那就让我们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用战争的脚步,踢开这扇本不属于我们的时代大门!”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尊德(上)
八月末的广州,秋高气爽,本应该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然而此时的广州府内却是乌烟瘴气——自入夏以后,两广总督大人下令把南方各地抽调的“平叛”大军都朝州府集结,于是成千上万从广西,云南,贵州等地征发来的部队先后出现在这座粤地名城之下。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来自西南夷,化外土蛮之类的部族士兵,朝廷不发军饷,只以缴获和人头论军功。而这些人在先前平定“奢安之乱”中又立下过汗马功劳,于是骄兵悍将,在所难免。
“…给钱?爷爷们在城里吃饭馆都不花钱,吃你个西瓜还要给钱?滚!”
一脚将那卖瓜汉子踹翻在地,几个来自安南的夷族士兵还觉得不够解气,索性将那摊子上剩余西瓜统统踩个粉碎,方才大笑着扬长而去。余下小贩跪在地上哀哀痛哭,边上众人虽然看不过眼,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些夷兵蛮横不讲理,动辄要拔刀子砍人的,就是府衙差役也不敢管,更遑论平民百姓。
此情此景,落在旁边两个过路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慨。
“这些夷兵是谁人属下?怎得如此横蛮!本官一不在安抚司,那些堂官就都吃干饭了!”
发出这番议论的,正是先前曾去过海南岛上招抚短毛的安抚司官员方文正。虽然得意过一段时间,可短毛送的礼物最终还是触了上官霉头,于是他这个跑腿的也跟着倒霉,虽然没被明令革职,最近一段时间却都赋闲在家,安抚司的差事都不让他插手了,真正成了“雅斋闲人”。
无事可做,家里黄脸婆又骂得凶,只好每天上街闲逛,打发时间。
旁边陪着他的人自然是周晟——两位大明天使,一对难兄难弟。周晟眼下的官场境遇也和方文正差不多,不过他并不像方某人那么无聊,每天早出晚归,仍然和很多人往来交际,消息也依旧灵通,不愧是锦衣卫的干将。
“看装束,应该是安南长官州沙氏麾下的土兵。他们的首领沙源还算驯服,但其子沙定洲却是个桀骜之徒,先前因为朝廷欠粮欠饷,已经跑到总督大人面前闹腾了好几次,口口声声说是要散堂回乡去。现在连王督都不敢见他,你们安抚司的官儿更不用提…还指望约束军纪?呵呵,人家不造反就谢天谢地啦。”
方文正沉默片刻,忽然冒出来一句:
“早点出兵也好,把这帮人丢到琼州岛上去,让短毛收拾他们…短毛肯定有办法的。”
看看四周无人,方文正忽然小心凑近周晟耳边,又低声抱怨道:
“唉,老周,想想短毛的那个大市场,再看看咱们这边…真是搞不清楚了,到底哪边更象叛乱之地啊?王总督执意要讨伐他们,可真是老糊涂了!”
周晟看看他,只是笑而不语。
此时此刻,被方文正评价为“老糊涂”的那位两广总督、兼任广东巡抚兼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尊德王存思老大人,正站在广州府衙的书房内,凝视着桌上一幅南海地图,久久不语。
王尊德是贵州人,明神宗万历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中的举人,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中的进士,这在大明朝科举历史上算是不错的成绩了。他的仕途也算顺利,在熬了二十年资历后,于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从广西巡抚任上入刑部侍郎,后改兵部侍郎,跃升两广总督。手握两省军政大权,直接掌控数十万兵民的命运,爬到了一个疆臣所能达到的顶峰。
他的个人品质无可挑剔:为官刚正,举劾无忌。出使广东这数年来,两广吏治为之肃清。平日生活俭朴,穿布衣,习素食,虽以总督之尊,出入却无异于寒儒。家无余财,从不收受贿赂——就连上次短毛送他两瓶葡萄酒,也在宴会上分赐了属下,本人一点不留。
他还写过一部名为《疏草》的作品,算是有文字流传于世——总而言之,王尊德这个人,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文人的典型,而且是个成功的典型。
于是,很自然的,在他身上也体现出一个中国古代文人的典型品质——固执。一旦自己认定了什么,就坚决不肯改变,用褒义词形容那叫风骨,而用贬义词的话,那就是爱钻牛角尖了。手下已经有人偷偷把他和北宋时的那位本家前辈王安石相提并论,称他为“拗总督”,但王尊德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很是为此得意。
“能够与名传千古的王荆公相提并论,那是我的光荣。”
——因此,很自然的:虽有很多人劝他慎重考虑征讨琼州短毛的决定,王尊德却一概不理,仍然我行我素,坚持剿议。
门口响起轻轻敲击声,一名幕僚手捧簿册站在那儿,在得到他的许可后方才小心踏入,将簿册放到桌子上。
“思公,这是预定出战各营所需的粮秣饷银数目,都已经统计完全。各处仓储银库,学生都已经亲自去查验无误,随时听候调用。”
王尊德拿起账本,随手翻了几页之后便放下。这个幕僚的能力很值得信任,交给他办的事情,从来都是可以放心的。
“马上福建水师还会有一支船队到来,一应供给也是由我们这边负责,可有准备了?”
那幕僚微微躬身,点头道:
“思公放心,也已经一并考虑在里头了。”
王尊德满意点头,那幕僚见已无事,正要转身退出,却被王尊德叫住:
“稍等…元郎啊,这次征伐琼州髡匪,我知道你是不太赞同的。然而大军出战,所有补给繁杂之事都还是要压在你的肩上,实在是辛苦了。”
——陈耀,字元朗,万历四十六年的举人。但此后一直没能考取进士,通过关系来到王尊德身边充任幕僚,已经有很多年了。
他的才干其实非常好,在这总督府中专门分管钱粮事务,一应琐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深得总督信任。而他最令其东主满意的地方是知道分寸,从不依仗长官的信任谋取私利,偶尔有所建言,也都是其份内之事,属于那种典型的老黄牛式人物。
只有在这次关于对待琼州髡匪的事情上,陈耀曾多过一回嘴,提出了“以髡制夷”的构想,不过见上官对此不感兴趣,也就从此作罢,再不曾提起。
此时虽然见王尊德主动提及此事,陈耀也依旧神色淡然,微微躬身道:
“此乃学生份内之事,至于征伐大策,自是当由大人决断。学生等不过建言而已,无非集思广益,岂有自专之理。”
王尊德微微颔首,抬起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道:
“其实你说的‘以髡制夷’之策,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据闻那些髡人行事平和,所占之地,为害尚不剧烈,若是国家承平之时,倒也可以缓缓图之。只是当今政局…唉,时不我待啊。”
他转过身,指了指桌上一份邸报:
“这你可看过么?——杨修龄被革职查办了。”
陈耀吃了一惊,杨修龄就是杨鹤,官居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他也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与王尊德是同年,故此关系一向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