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竟然有交待遗言的味道,北纬极不高兴的摇摇头:
“胡说什么,林员外。我们既然说过负责善后,就肯定会把事情解决掉,不可能让你们承担后果的。”
他回过头,看着庞雨等两人,皱起眉头:
“安德鲁是个老天真糊涂蛋,你们难道也傻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咱们今天上岛时看到的一切难道忘了?还指望跟西班牙人讲道理?再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去的,你们谁还想留下来慢慢打官司?…别再胡思乱想啦,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解决!”
庞雨笑笑,两手一摊:
“只是考虑某种可能性么…不过算了,林员外一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什么方式管用,他们最有发言权。既然他们说不实际,那就不予采纳。”
于是最终决定还用短毛特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既然息事宁人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把事情搞大!
一滴水在那儿最不引人注意?——在大海里。
一桩杀戮案件在什么情况会被人们忽视?——在更多,更大的杀戮之下。
庞雨和敖萨扬经过共同商议之后,拿出来的所谓“善后之策”,其实很简单:继续搞些事情出来,把西班牙人的仇恨都吸引到他们琼州府短毛头上。让他们再也无暇顾及本地的华人区。
那个花花公子敢于如此猖狂的原因,无非是狐假虎威。对于吕宋岛上的华人,西班牙人或许很强大,很有威胁。但在他们这群海南岛上的穿越众眼中,西班牙人也就是一窝纸老虎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具体采取什么方式吸引仇恨,在他们那个年代,一位世界级名人已经作出过非常轰动,非常成功的表率。
他的名字叫做奥萨马·本·拉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六个人的攻城战(上)
是谁点燃了纽约的朝霞?
伊斯兰的黑夜今天要溶化。
也许光明会提前到来,
我们听见你的召唤:本·拉登·奥萨马!

庞雨已经记不得是从哪里听来这首恶搞歌曲的了,但对它的印象却很深,要远远超过原作那首切·格瓦拉之歌。以至于直到今天,在想起那个恐怖大亨的名字时,居然不由自主又把那首曲调给哼唱了一遍。
他和敖萨扬给北纬的最初建议就是效仿那位老兄,在马尼拉的码头或者城市中什么地方搞一两次爆炸之类,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设法炸掉殖民军的军火库,相信一定会给西班牙人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
却不料北纬在听了他们的想法之后,虽然赞同他们的行动方向,但对他们构思的具体手法却是嗤之以鼻:
“当真以为恐怖分子有多牛逼么?靠小打小闹的,能成什么气候!我们不是恐怖分子,不搞什么恐怖活动,要玩也玩特种战…咱们这边有六七个人,正好一支小分队的规模,足够了。”
不愧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一旦放开了思路,北纬的胆子远比那两个外行参谋大得多。略加考虑之后,他很肯定的点点头:
“既然要闹,那就闹场大的——我们直接进攻马尼拉城!”
…进攻马尼拉城?
——仅仅依靠七八个人外加一艘小赛艇上装载的半船军火?
庞雨一向觉得自己思路开阔,敢想敢作,但这回也着实给吓了一大跳。看看旁边敖萨扬,见他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才确信自己没听错话。
不过无论他们多没信心,北纬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旁人可以提建议,但最终还是他说了算。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北纬他居然真做到了!
次日,公元一六三一年,八月十一日,对于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将是一个永远难以忘怀的日子。
清晨,守门士兵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马尼拉城的大门——虽然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但依然保持了每天晚上关闭城门的习惯,一般土著和华人是不允许在城里过夜的,马尼拉城仍然是作为一座军事堡垒,而不仅仅是城市在使用。
往常这时候,哪怕天还没亮,就总有很多本地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小贩子或是打短工的,就等着门一开就进城去找活儿干,马尼拉城一天的繁华也由此开始。为了尽快通过搜检入城,那些人往往会给守门士兵一些好处,所以值守早晨一班的开门兵历来都被认为是肥差。
可是这天,当那几个昨晚赌博输得昏天黑地,还指望早晨来捞些补贴的倒霉兵推开马尼拉城大门时,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蜂拥人流,那些小贩子和短工苦力之类也来了,但都远远躲在一边,带着惊恐的眼神注视着城门口。
“我的上帝啊…”
当开门士兵看见门口多出来的东西时,他的第一反应几乎是跪下祈祷——城门口新插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架,上面还钉着一具半裸人体,摆的造型几乎和教堂祭坛上那位一模一样,但却是真人…或者应该说,真的尸体。
“这好像是…?”
惊魂略定之后,士兵们很快辨认出了那个倒霉蛋——总督大人的便宜小舅子?这家伙在马尼拉城里也算是一小霸,神憎鬼厌的,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虽然包括白人在内,本地不少人都有过希望这家伙早日见上帝的念头,但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以这番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开始众人还想这是谁在报复,毕竟那家伙得罪的人着实不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在那人的身后,还一字排列着十多具木头架子,上面都挂着白人士兵的尸体!
这下就算是那些头脑简单的殖民地雇佣军也知道事情大了,死一两个人还可说是治安不好,一整队士兵同时丧命,而且还被人用这么侮辱性的姿态挂在了家门口,那只有一种解释:战争!
西班牙人起初时还以为是荷兰人在向他们挑衅,因为在这一地区只有同样名为东印度公司的荷兰人有这实力,不过他们随即找到一份文告,就挂在那冒牌耶稣的脖子上,显然是凶手所遗留。
这份用西班牙语书写的文告很快被送到了本地总督的案头,西班牙总督只看了一眼就冷笑不止:一家从来没有听说的,名为海南琼海贸易公司的商业组织宣称对此事负责。同时他们竟然要求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向他们缴纳“海域使用税”,按照每条船两千个里亚尔的标准——听起来根本就是痴人在说梦话。
而在结尾处,这群疯子居然还正儿八经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西班牙人在早上九点以前在主城堡上挂出白旗,表示接受要求,否则,将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打击。
“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疯子…上校,给你十天时间,找到他们,把他们统统吊死!”
西班牙总督立即召来本地殖民军的首脑,向其下达了命令。总督给的期限很宽松,因为在他想来,无论是谁干了这件事,这时候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他之所以把上校召来正儿八经下命令,更主要还是为了安抚正在后堂大哭大闹的情妇。
西班牙人占领吕宋六十年,其间也曾遭遇过一些危机。不过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象什么大麻烦——在早上九点到来之前,无论西班牙总督,还是虽然接受命令却依然莫名其妙的陆军上校及其手下官兵们,人人都这么想。
没有人把那个时限当回事,各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是当城里大教堂在早晨九点与往常一样敲响钟声的时候,西班牙总督稍微驻足聆听了片刻。
“…当…当…当…轰!”
在最后一声钟响停止之后,总督又听到了另一声巨响,开头时他还以为是教堂的大钟坏了。但这位总督曾经上过欧洲战场,参加过宗教战争,颇有些实战经验。他随即意识到:那不是钟声,而是炮声!而且,从空中传来的弹道呼啸声,这位老兵出身的总督甚至能够分辨出:炮弹正是朝他这个方向飞过来的!
——有人正在朝马尼拉王城,朝他的总督府开炮!
“上帝!…真的是战争降临吗?”
尽管那炮弹并没有能击中任何目标,但总督大人依然丝毫不顾体面的躲到了桌子下面,那张漂亮的雕花红木办公桌未必结实,但至少可以带给他心理上的安全感。
同样漂亮的雕花大门被一脚踢开,他的陆军上校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炮击!炮击!阁下,我们正在遭受攻击!”
“我听到了!是谁在打我们?…那群疯子吗?可他们从哪儿找来的大炮?”
谜团很快就被揭开了,却是他们自己的火炮——在马尼拉城外不远处,有一处小小高地,因为地势较为险峻,位置又好,所以在上面修建有一处炮垒,配备有几门轻型火炮。
从军事角度上这个位置选择得非常好,堡垒扼守住港口与城外的要道。上面的轻炮可以瞄准各个方向——但也包括了马尼拉城内。战争时期这里面当然是重兵驻防,但在长达十多年的和平之后,平日里这儿也就一小队,十来个值班守军而已。
吕宋岛上的西班牙军队真是安逸太久了,他们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处炮垒的守军从早晨起就没再露过面,本应该去换防的士兵乐得多睡一会儿懒觉,也没去向长官报告。
直到那座堡垒中的火炮忽然发出怒吼,而打击的目标却正是马尼拉城本身之后,惊慌失措的西班牙人才发现异常。当即便有军官带人朝那边冲过去,口中用西班牙语大喊着守军队长的名字——他们这种底层官兵当然还不知道那份文告的事情,只以为是里面人发疯了。
不过随即,在一声清脆枪响之后,那带队的军官忽然脑浆崩裂,一头栽倒在地上。后面军卒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枪声又接二连三响起,转瞬之间队伍里又倒下三五人,个个都是伤在头部和胸部,几乎都是一枪毙命。
这边立即也有人胡乱朝堡垒那边开枪,但火绳枪的射程根本不够,而且,他们甚至看不清敌人的位置!
“对方至少有几十个人,而且全都是神枪手!”
有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即做出判断,当然是依据火绳枪的发射速度推算出来。堡垒中那些可怕的神秘射手依然在继续收割生命,其射击速度之快与命中率之高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在每一声枪响之后,这边都会倒下一个人。
“这是战争,真正的战争!我们面对的肯定是精锐部队,战斗准备不足,先撤退,撤退!”
当后继指挥的军官终于想明白:他们现在所面对的不再是本地愚昧土著,或是那些软弱不堪的华人,而是一支和他们一样善于使用火器,甚至犹有过之的正规军时,他立即做出了最为正确和稳妥的判断:先退守王城,再从长计议。
马尼拉王城的大门又一次紧闭起来,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终于意识到:就在这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一场战争忽然降临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六个人的攻城战(中)
“当…当…当…”
马尼拉城中又一次响起连续钟声,但这不再是报时,而是报警的警钟。
虽然自称是菲律宾的统治者,西班牙人最初到达这里时不过才百来号人。经过这六十年发展,到如今也才大好几千,总人口尚不足一万。却要控制超过两万户的华人移民与数倍于此的本地土著,在他们的内心中,某种不安定的恐惧感,其实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从那处小堡垒中仅仅开了两炮,射出的两发实心炮弹其实没有打中任何目标,甚至连个小火头都没能点起来,但却已经将西班牙人在这吕宋岛上貌似稳固的统治秩序给轰了个粉碎。
——此时此刻,惊慌失措,而又不明所以的民众们纷纷从市场,店铺,教堂,修道院等地方跑出来,街道上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很多人惊恐的大叫着“战争来了”,如同一群无头苍蝇一般在路上跑来跑去。却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向他们发动战争,又是为何而战。
乱世必出乱民,大批流氓和小偷们趁机开始哄抢物品,打劫商铺。而一旦有了抢劫,放火也成为必然的动作…很多地方开始燃烧起来,城市各处,一片混乱。
马尼拉王城的城门口,约四五百名西班牙的正规军已经重新集结起来。这些人比城中居民总算要好一些,在稀里糊涂败退了一场之后,他们终于弄清楚了状况——至少知道敌人在哪儿。
“对方可能有五十到一百人左右,但无论他们是谁,肯定都是最优秀的职业兵。他们的枪法非常精准,恐怕就连国王陛下身边最精锐的卡斯蒂里亚射手团也难以企及。而且,对手的武器射程比我们远,又占据了地利。我们上去后连人影都没看见就被连续射杀…即使是您下达的命令,下官依然要说:强行进攻是很愚蠢的行为,阁下!”
城门口,一名先前撤退回来的带兵上尉正在与陆军上校激烈争吵。作为一名参加过欧洲三十年宗教战争的老兵,那上尉底气颇硬,居然敢当面驳回上官要求再次进攻的命令。
但陆军上校刚刚从总督那边过来,才吃了总督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这么大规模的进攻,他这个军事长官却毫无察觉,绝对属于严重的失职行为了。所以上校先生现在领到了一份新的时间期限:三个小时之内必须解决掉这伙破坏分子,否则他将被以渎职罪送上军事法庭,最起码也是解职归国。
可以想象,在这样的压力下,陆军上校的脾气肯定不会好:
“混账!亚罗尔上尉,就算你在欧洲战场上得到过国王陛下的亲口嘉奖和勋章,也不许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这两天根本没有船在港口靠岸过,五十到一百人?他们是从天上飞过来的吗?”
但那名上尉只是冷笑着,却不理会他。老兵最清楚什么时候不能充英雄,必要时宁肯关禁闭,也不去送死。
无可奈何的陆军上校看看旁边,只好点了另一名军官的名字:
“——你,桑丘中尉,给你一个连的兵力,去把那座堡垒夺回来!”
这位桑丘中尉刚刚从墨西哥调职过来,在那边靠镇压矿工很是立了一番功勋,正是心气高干劲足的时候,闻言答应一声,当即整队带人,准备出战。
来自欧洲的老兵油子亚罗尔只是嘿嘿冷笑,抱住双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即使上校威胁说要把他的带兵职务解除,部下都交给桑丘中尉指挥,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在那座堡垒内部。
这里当然不可能有那位亚罗尔上尉所推测的“五十到一百人”,实际人数要比那上尉推测的整整少了十倍——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
先前开枪射击的其实仅有两人,但绝对都是最顶级的射手:侦察兵北纬和神枪手阿水。步枪倒是动用了六七支,庞雨和敖萨扬两人对自己的枪法不太有信心,干脆就只管装子弹。王彦则负责把上好子弹的步枪送到两位射手身边——那两人开枪时经常更换位置,以至于对面根本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少人。
在轻松打退了西班牙人的第一次试探之后,他们内部也发生过一次小小争执。
“差不多该撤退了吧,这动静足够大了。”
庞雨是主张稳妥行事的,西班牙人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不堪。在他看来这次行动已经是很成功了——就算不考虑那封挑衅信件和飞进马尼拉城的两颗炮弹,光在他们身后,堡垒营房里那十多具在睡梦中被割开喉咙的守卫尸体,也足够把西班牙人的仇恨通通吸引过来。
但北纬已经杀开了性子,现在正是战意高昂的时候,即使从望远镜中已经看到对方正在集结重兵,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打算。
“不着急,我这辈子还没跟外国正规军交过手呢。在现代时没机会,到了这个年代,可要好好较量较量…就从西班牙军开始吧。”
此时对面的西班牙人已经排成队列,开始向堡垒这边进发。说起来这还是穿越众头一回同这个时代的西方正规军面对面交手,也难怪北纬想要掂量掂量他们。
在这个时代,所谓正规军,强调的乃是纪律和勇气,要求士兵在炮火的轰击下仍然保持整齐队形,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从容装弹,瞄准,射击…这种战术发展到极致,就是后世俗称的“排队枪毙”战争——战场上两支队伍面对面站立,互相瞄准,乒乒乓乓一通对轰之后,谁剩下的活人多,谁就胜利。
西班牙此时乃是欧洲强国,它的军队已经有了一点后世近代军队的影子。虽然这边只有一个连队,一百多号人,但那些士兵依然排列成相当密集的队形,在整齐的鼓点下同时迈步向前,虽然受到持续的狙击,时不时倒下一两个去,大队人马仍然不受阻碍,不停向前。只等着接近目标以后,一齐开火。
一头野兽,虽然受到打击,皮开肉绽,却依然沉默着向你慢慢逼近…这就是西班牙军此时的形象。这种气势很有压迫力的,如果对面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可能会就此丧失信心。
只可惜他们所面对的,乃是一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穿越众。领先了几百年的见识,使得他们对于西班牙军所采取的这种线性战术了如指掌——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
所谓线性战术,无非是因为这年头火器的杀伤威力还不足,才不得不以数量来弥补。在这个时代,直到后面的十八世纪,火枪的射程和发射速度还很有限;火炮在没有普遍采用开花弹以前多半只能打一条线;而手榴弹等群体杀伤武器尚未被大规模使用。
一支训练有素,意志力坚强的队伍,还可以靠着纪律在炮火下维持住队形,坚持到能够发挥己方火力的那一刻,这才是线性战术得以实施的基础。说到底,这个时代的战争就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你的人力是否能够大于敌人发射出来的火力?只要能顶得住,冲得上去,那就是胜利。
这群西班牙人现在正是这么干的,他们觉得自己能顶住那个小堡垒里面不停射出的子弹。士兵们高声唱着赞美天主的歌曲稳步向前,同时也咒骂和嘲笑着那些躲在墙后的懦夫,指责他们不敢出来面对面较量。
殊不知在墙后那些狙击者眼中,这群穿着红白两色军装,挺着肚子迈鹅步的西班牙兵个个都与死人无异,现代人当然是最清楚那道数学题的结果——火力终将远远超越人力。依靠人命去拼子弹的战术,迟早是会被淘汰掉的。
他们这边人数虽少,但凭借先进的火器的战术思想,能够发挥出来的杀伤和破坏能力却未必弱于对面,这正是北纬敢于留下来,和对方硬碰硬打上一场的底气之所在。
眼看那群西班牙人渐渐逼近,北纬唇边的冷笑却愈发明显。
“送上门的活靶子,不打他个狠的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啊…阿水,瞄好了,先打军官!”
“…是。”
黎族猎人出身的阿水很少说话,但他手下的活儿从来都是干净利索,以至于身为长官的敖萨扬都心甘情愿替他装子弹。这小伙子也没什么溜须拍马的天赋,接过长官递过来的步枪,却连声谢谢都没有,直接就举着向外头瞄准了。
…枪口准星中,一个身材高大,健壮,而且正在声嘶力竭叫喊指挥的红衣中尉首先被套入目标——他太醒目了。这些西班牙军队在现代人眼中不算陌生,他们的服饰与电影《佐罗》中颇为相似,仍然是以红色与白色作为主色调,相当的鲜艳。而军官服饰和士兵却又有很大不同,非常容易辨认。
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这种差别有利于分清阶级,指挥部队,但是在面对几百年后的特种狙杀战术时,这种军服上的差异,却成为死神的催命符…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六个人的攻城战(下)
“砰!”
一声枪响过后,那位刚刚还被长官寄予厚望的桑丘中尉仰面朝天倒下了。后面阵地中,亚罗尔上尉用嘲笑的眼光看了看旁边面如土色的上校——还指望用一个被打烂脑袋的人来接替他么?
正如亚罗尔上尉刚才所遭遇的那样:堡垒中枪声接二连三响起,这边一个又一个的西班牙人不停倒下。他们的火绳枪却还没达到射程,只能任凭对方收割生命。
陆军上校脸色煞白,双拳紧握,恨恨盯着那处堡垒里头,口中则在喃喃咒骂不已:
“卑鄙,无耻,懦夫…太不要脸了!”
也难怪他发飚——被打倒的全部是军官和士官。这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丝毫没有骑士精神,枪子儿专冲军官头上招呼。仅仅数息之前,那个连队里面的中级和低级士官就死了个七七八八,一下子失去队形,变得混乱起来。
士官是一支部队的核心,没有基层士官带领,纵使士兵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而已。作为一个团体,在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之后,那群士兵马上呈现出各行其是的状态——有些人依然在勇敢向前冲,而有些人就开始四处寻找掩蔽,当然也有试图找到敌人反击的,原本整齐的队列已经不复存在,这群人已经从一支军队退化为一群乌合之众。
“对面人不多,他们没多少人的!”
能够爬到高级军官的位置,那位上校先生还是有点军事素养的,他终于看出来了——从那堡垒里射出的子弹虽然精准无比,但同时射击的人数却很少,说明对方人数不多。估计最多也就三四十…他恨恨盯了旁边亚罗尔一眼,这些老兵就是狡猾,嘴皮子一翻就把敌人夸大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