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货币历来是国家的专利,而精明的政府通过这个过程本身就可以大大获利:价值一百万的银锭,改铸成货币之后掺入杂质,假如可以铸造成一百二十万的银币——这就是百分之二十的钱息。扣除人工材料等费用,肯定有得赚。
林峰之所以建议自铸货币,也正是看中了这其中的利益,但如果他们用的材料太十足,或是工艺复杂加工成本太高,那就变成纯粹的为人民服务了。而且,假如有奸商发现:把银币融化掉,重新铸造成银锭或银器,再流入市场,却能卖更多钱的话,肯定就会有人专门干这生意,从而彻底破坏他们的货币发行。
宋明两代的铜钱发行就一度陷入这种恶性循环——铜钱本身的价值要大于它的面值,结果就是有人不停收集铜钱,铸造成铜器之后再拿出去贩卖,反而获利更多。
琼州府莫家,莫大鹏那胖家伙以前就是靠干这个发的财,当然干这行风险也很大,被逮到就砍头的,所以当他捞足了第一桶金后就改行洗白了。不过其家族中依然有人干这个,而他也偶尔协助家里人往江南一带走私。
“我们是采用冲压法。用水力冲压机在标准厚度的银板上一次可以直接冲出一百多枚银币,和制造子弹铜火帽一样原理,除了冲压模板要用机床刻制,人工成本并不算高。”
文德嗣也严肃下来,详细向这边介绍其中关窍。
“如果收进来的白银成色不是太差,废品率又能够控制在正常范围以下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有大约3%-5%的利润空间,其中贰角和壹角辅币因为币值小,人工费用比例高,稍微有点亏,但总体还是可以赢利的。”
“我们也计算过,如果把这些银币融化了重新改铸,即使不考虑人工成本,铸造者也无法获得利润。但同时也不会怎么吃亏,可以说基本持平——而这正是我们的目标。”
庞雨微微点头,他完全明白文德嗣的意思——现阶段还是在推广这些银币的时候,想要让人们愿意接受它,只能把它看作“银”而非“币”,那么银币本身的价值肯定不能太低。
等到未来这种钱币已经能够为大多数人接受,成为一般等价物之后,他们也许可以逐步降低其含银量,降低货币的发行成本,甚至更进一步,发行纸币…
“真是可惜啊,要不是大明宝钞把纸币的名声给破坏光了,我们本来可以直接尝试发行纸币的——至少在咱们的占领区可以通行。”
文德嗣唉声叹气道,他们先前也曾经在临高尝试过发行纸币,但却遭到了完全失败,老百姓很自然把那种东西看作和大明宝钞同样性质,完全不愿接受。
“如果你们建立一家兑换机构,允许老百姓用纸币直接兑换白银的话,也许可以把纸币的信用体系建立起来…”
林峰对此倒是挺有想法,但这回阿德等人全都苦笑不已:
“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我们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家银行,但允许兑换白银的结果就是——无论我们发行出去多少纸币,银行都会在当天一分不少的收回来。偶尔还会冒出几张质量低劣的伪造品…市面上依然只流通银钱。士兵们要想花纸币除非拿着枪出去,而我们又不想用强制手段迫使老百姓接受。”
不过,文德嗣同志对此仍抱有希望:
“如果时间长一些,白银的储备量达到某个标准,我想还是可以流通起来的。但我们目前的白银储备并不多,连同你们上次送回来的几万白银在内,统共还不到十万,暂时支撑不起一个独立的纸币体系,还是先老老实实玩银币吧。”
“好吧,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庞雨提出了他的最后一点疑问:
“你们如何确保这种银币发行出去之后,能够进入流通领域,而不是被家家户户收藏起来?”
——既然这种银币铸造精美,形式统一,成色、重量又完全一致,那么它的币值肯定相对稳定。于是,当一个用户收入该币之后,他多半会选择先把其它成色较差的铜钱,碎银子之类用出去,而将这种钱币当作储备存起来。
如果大多数人都这么做,那么在市面上反而看不到这种货币的流通了——这就是所谓“劣币驱逐良币”定律。他们现在白银储备不多,能够发行的银币数量有限,如果不能在市面上充分流通,那可就丧失发行货币的本意了。
好在文德嗣等人对此也有过充分考虑:
“这个问题不大。使用标准货币之后,政府以后就不必收火耗钱了。我们这次在临高收税,就允许使用银元交税的商家减免掉相应的火耗银子,并且要求商家把这个优惠也转移到顾客头上——对于使用银元的顾客打折,而使用碎银的顾客则要多付一点。因此在临高,只要能用得起银子的,都乐意使用银元,其流通状况很好。”
旁边凌宁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额外补充道:
“不过大多数老百姓日常还是只用铜钱,甚至以物易物。就算用白银的,我们也专门统计过:市面上流通最频繁的不是壹圆主币,而是壹角和贰角的辅币——那地方还是穷啊。”
不过在琼州府这边,物价水平好像要高一些,至少解席等人出门时,都不好意思拿铜钱作小费的,口袋里总要准备一些碎银子——他们现在也终于渐渐习惯用打赏的方式来支付日常消费了。
有了银元之后,他们今后就可以直接带零钱出去,想必再也不用为该掏多大块的碎银去付账而伤脑筋了——计算这个一向让穿越众们头痛,即使他们的数学都很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工资啦
由于林峰在报告里专门提及过:他们这次的收税行动,刮地皮狠了点,可能导致琼州地区出现通货紧缩现象,而且委员会又觉得这是个趁机推广银元的好机会,于是李教授他们来的时候,利用公主号大货舱一家伙把主基地里储备的银币统统给运来了,大约有七八万元的面值,加上这次征收到的几万白银,州府金库爆满。
手中有了这一大笔钱,解席他们终于可以给本地官员开工资了——委员会在临高那边已经发过,在这边打算继续执行。不过临高那儿吃政府饭的人不多,总共才十来个,随便就能打发掉,琼州府这边可不一样。阖府上下,大小官吏好几百人,还有兵丁杂佐之类,他们必须要制定一个工资标准出来。
为了简便起见,也便于当地官员理解和接受,他们直接套用了大明帝国的俸禄标准——明王朝的工资都是用粮食来计算。一个正七品官,每月俸禄应该是七石五斗。当然这边都直接发钱的,于是中间就有了一个折算问题:市场上粮食的价钱波动较大,正常年份下每石售价通常在七钱到一两左右,就算按高限,一石折合一两白银,那么一位县太爷每月的标准工资也只有白银七两五,折合十五块银元。
不过具体到琼州府这边,能拿十五元工资的七品官非常少,连八品九品都不多,绝大多数是最低级不入流的杂佐吏员,额定俸禄为每月三石,折合六块银元。
“感觉偏低了点…”
数字算出来之后这边众人却有些犹豫,这年头物价水平其实不高——琼州府最好的酒楼,档次最高的十人标准海参鱼翅席,包括酒水餐点果盘统统在内,每桌定价也就纹银一两。
如果只是一个人单独享受工资,哪怕只有六块钱,也足够舒舒服服过日子——比如他们这些短毛单身汉,虽然集体定给他们的零用钱是每月十两白银,但就算以现代人的大手大脚习惯,也很少有人能花完一半的。
然而本地官吏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们可是要养家的。这年头都是大家庭,一家里面两三个小孩子绝对正常,再带个贴身仆人,养个家务仆妇之类…一户七八口人还算少的。所有这些都要靠一个人奉养,那这个工资标准就有点紧巴了。
更何况公务员额外开销大,虽然眼下是短毛当政,没有上官压制,很多原本明代官场的陋习暂时销声匿迹,但必要的应酬还是免不了。
“程叶高的工资你们是怎么开的?”
解席询问文德嗣,想要找个现成例子,但后者却哈哈一笑:
“每月十五块大洋,从去年十一月登陆起开始算,总共补了他一年薪水,一百八十块银元——不过老程根本无所谓,他从合伙的盐米铺子里头光拿分红就上千,压根儿看不上这点小钱啦。其他李长迁等人也差不多,都有额外收入的。”
“诶,那就没有参考意义…”
林峰等人又陷入沉思——其实每月六块钱作为一般企业小职员的工资,倒也差不多符合本地“小康”标准了,但作为政府公务员的工资水平,肯定就不合适啦——他们手中可是掌握着权力的。虽然现在还很有限,主要事务都控制在穿越者手中,不过迟早,本土官僚的重要性会逐渐显现出来。
这边大多数人都是阅读过吴思那本《潜规则》的:你养一条大狼狗看家护院,却每天只给它喝两碗稀粥,这可就怨不得看家狗要出去偷鸡摸羊了。明王朝的官儿们俸禄虽然很低,生活水平却都不差,收入哪里来?——当然只能是利用手中权力了。
穿越众可不希望自己的行政班子从一开始就先天不足,虽然不指望什么“高薪养廉”,但政府官员的薪水至少应该能保证公务员家庭在社会中保持一个中等偏上的生活水平,这一点大家都还是认可的。
因为仍然想着要招抚,考虑到将来和明帝国的官僚体系兼容问题,他们并没有直接改变原来的俸禄标准。大明帝国的俸禄被作为基本工资,多余部分则用补贴形式发放,至于发放的名目么…对于任何一个有在政府部门工作过的人来说,这是问题吗?
十二月下旬的某一点,琼州府衙的户房门口围了一大圈人,短毛们开始发薪水了。
自打这些短毛攻占琼州府,海南岛上的官员们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群人种种稀奇古怪的行为。只不过,这一次,在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问题上,官吏们还是又被结结实实震撼了一把。
——发下来的全是银子,没什么发霉粮食水浸布之类乱七八糟折色,这已经很让官吏们感到震撼了,而数量之多更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尽管先前早有风声,说短毛会继续按照原先大明朝的标准发放俸禄,但大伙儿都没太当真——从古至今,哪有土匪代官府发放俸禄的道理?就连一心抱着从龙想法的严文昌,也觉得最多会分点钱,还肯定克扣不少。
结果当那些亮晶晶的小银饼子发到手里时,很多人的第一动作就是先放到嘴里狠狠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然后就是一五一十的数上几遍,再然后…有些精明点的闷声大发财,揣上钱袋赶紧离开了。而有些爱钻牛角尖的,例如王璞王介山之流,就会用一种很犹豫的表情看着出纳员朱月月小姐:
“这个…姑娘,好像算错了吧?”
朱月月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三天两头哭鼻子的可怜丫头了,作为团队出纳,就是委员会主席老李教授也要从她手里领钱呢,她以前在公司就是干这个的,也算是熟门熟路。
不过有些不太好的习惯也带过来啦——朱月月抬头就翻了对方一记大白眼:
“不会错的啦,发放标准就在旁边,不清楚的自己去查!”
明朝人就是死脑筋,这少了不行,多了居然也不行——今天一天她已经见了太多这种有钱不要的二百五,根本就懒得理会。直接绕开王璞朝后面挥挥手:
“下一个…”
“…得罪得罪,王老兄,麻烦让一让…”
王璞还没来得及回应,后面一位就很不客气的把他给推开了——即使他的官位在这里最高,即使他是东林党人,左忠毅公的得意弟子——挡人财路一样得靠边站。
可怜的王介山,堂堂两榜进士老爷,从来到哪儿都是众人仰慕尊敬的对象,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若是还在大明朝辖下,有谁敢对他如此无礼?更何况那还是个小女子,如此的不识礼数,早被拖出去沉塘了。
可短毛的女人却个个是异数——就眼前这黄毛小丫头,前几天和同船过来的另外几个短毛女子,中间还夹个了洋夷婆子,一同上街去游玩。竟然是庞头领亲自给她们引路,解头领在旁边拎包,还跑来跑去的殷勤伺候着!
琼州府其实不大,这事儿当天就传遍了。所以今天,当看到给他们发钱的竟然就是那其中一个小姑娘时,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无论是身为读书人的骄傲,还是身为大明官员的气节,都还没强烈到可以让他们不要钱的地步——特别是在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禄米的前提下。如果是以前的王璞,可能大概还会硬顶一下,喊喊什么宁可饿死也不从女人手里拿钱之类的口号。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清楚:如果自己敢这样闹,短毛肯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脚把他踢出去,正好不用给钱了。
反正短毛的规矩古怪,他们都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这边还操个什么闲心哪…平心而论,短毛的女人长得都不错,光是脸色白净这一条就能盖过绝大多数人家里的黄脸婆。又都大大方方的从来不做羞怯状,拿钱顺便饱饱眼福也挺好…
不过也没人敢有更多想法,能让解庞二位大头领亲自作陪的人,又岂是他们敢于胡思乱想的?更不用说去招惹得罪。
王璞虽然脾气大些,性子傲些,却也不是不知厉害的人。刚才那声“姑娘”,他已经尽最大努力保持礼貌的口吻了,没想到却被冲一鼻子灰…三百年后银行顾客的待遇他算是提前享受啦,只憋得王大进士阿噗阿噗直冒粗气。
愣了半天,念叨了无数遍孔老夫子的那句著名格言,王介山终于成功说服自己:不要与女子跟小人一般见识,回头办正事要紧。
他转向旁边公告栏。果然,在那上面已经张贴了新的布告,正是关于此次发放俸禄薪水的标准和规则。在公告栏下面,还很体贴的放了桌椅板凳,以及笔墨纸砚等物,甚至连算盘算筹都有,看来短毛是早就准备好有人提出质疑了。
此时此刻,正有许多和王璞一样的死脑筋立在那儿研究公告呢,有些人则更进一步——坐在桌子前面奋笔疾书,闷头算账。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短毛的官府…
两榜进士王大老爷站在布告栏前,翻来覆去仔细阅读着短毛的文告。合作到现在,琼州官吏们已经渐渐适应了短毛那种缺笔严重的草体字,以及他们横向排列,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式。弄清楚规则以后,他们的文书读起来还是相当简便易懂的。
不过这文书上的内容,却实在让王璞难以置信——他从来不相信严文昌所言,什么这伙短毛胸怀大志,将来必可成就大业之类。但眼下,面对着布告栏上的白纸黑字,王介山却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拉拢官员人心这方面,这批短毛,或者说他们那边的官府,干得实在不错。
——俸禄是从今年九月,短毛占城之后开始计算——短毛们用的历法比他们要提前一个月,这一点王璞是知道的。现在大明历才十一月份,冬至刚过,而在短毛历法中却已经是十二月底,马上是新年正旦了。
薪水一次补发四个月的,这倒没什么,毕竟大伙儿自从城破之日后就没领到过朝廷俸禄。应该找补的。不过在最后面,短毛却又加注一条——按照他们“那边”的规矩,他们的朝廷命官每年是领十三个月的薪水,所以在这里也照旧:十二月份发双俸!
接下来是一排节日名目,上面注明是过节应发放礼品,但因为不知道各人喜好,统统折算成银钱发放——八月中秋节,九月重阳节王介山还能闹明白,另外几个节日就天晓得是什么东西了,不过既然发钱,总不会是坏事儿,姑且认下。
之后还有一堆名目繁多的生活补助:什么交通补贴、服装鞋帽补贴、幼儿教育补贴、医疗补贴、住房补贴…衣食住行无所不包!
此外又因为前段时间大家比较辛苦,额外给发放一笔奖金:包括夜间加班费、误餐费…今年九十月份秋老虎厉害,发一笔防暑降温费给大家买买瓜果,这倒也罢了,但下面紧接着就是十二月份的低温采暖费…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饶是王介山来自京城,北京城里各种名目搜刮手段耳熟能详,此刻脑袋上也是冷汗直冒。
“这短毛的官府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是下官想尽名目去孝敬上司,他们怎么都反过来的?”
正好看见严文昌从旁边经过,王璞拉住他询问道。男人四大铁么,自从上次在王家庄一起分过赃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缓和不少,路上碰到也能闲聊上几句。
严文昌则抄着双手,趔着大板牙嘿嘿直笑。他这次拿的钱比王璞还要多,尽管品级不如对方,但短毛肯定不会亏待他这个头号支持者——李老爷子亲自宣布:为了表彰他在前一段时间的努力工作,授予他“先进工作者”称号。
这表扬可不单是玩虚的,与称号奖状一起颁下的还有奖金。用老牛皮纸包裹的整整两长条银饼子,差点没把严文昌的袖子给坠破了。严文昌很早就从临高程县令那里意识到——与短毛合作其实大有好处可捞,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获利,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王大人没和那几位头领聊过么?其实新来的李老先生,还有文头领几位都是不错的人,肯定有问必答的。”
在王璞面前,严文昌总是不自觉喜欢卖弄一下自己与短毛的关系非浅。见后者脸色有些难看了,方才咳嗽一声,正容说道:
“据文头领说,他们短毛的官府历来这样:四时八节,冰敬炭敬,一样不少,只不过都是朝廷拿出来往下发的…”
“他们的朝廷一定很有钱…”
王璞不由喃喃说道,严文昌立即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吓,要我说,那才像个官府的样子嘛!哪象这大明朱家…嗨,出一两个吝啬鬼也就罢了,这一窝子几代都是…倒也少见。”
若在以前,有人敢在王大进士面前这样说大明朝廷坏话,他就算不当场发作也必然拂袖而去。可是现在,王璞只是无声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到另外一边:
“那个什么‘国庆’‘圣诞’,是什么节日?怎么跟中秋重阳一样要发礼品钱的?”
“呵呵,这个我正好专门问过,也是他们那边的规矩。所谓国庆,乃是他们那边那个朝廷的定鼎之日,就等同于咱们这边的天子万寿节,自是要隆重对待。至于圣诞么,就是西洋夷人的新年,据说是叫耶什么西方神的生日,亦是西人最重视的节日。”
“国朝定鼎之日也就罢了,连这夷人节日都要过…”
王璞高高昂起头,摸了摸胡子,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找到对方破绽的兴奋之色:
“似乎这短毛用的历法,本就与西洋夷历颇为相近,如今连年节都用他们的…大有数典忘祖之嫌啊!”
严文昌却嘿嘿笑了两声:
“王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在那伙短毛中间有个很不错的夷人大夫,据说医术比石神医还要高出一筹。他们海边那艘大帆船上也用了很多夷人水手,为了安抚其心,故此才一并定成节日。那些人本就来自海上,和西洋夷人有所交通岂不是天经地义么。不过我也问了,所有年节里,他们最看重的还是春节——发放的礼品钱还数那个最多,比平时要多好几倍,咱们再过两个月就能看到。”
说到最后,老严还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叫我说,只要肯发钱,管它是什么西夷东夷呢,最好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过节才好…”
稍顿了一顿,严文昌脸上又显出几分羡慕之色:
“其实说起历法,我倒是听说,他们短毛以前那地方的规矩:每干五天活儿就可以休沐两天,各种年节假日还不算在内!一年算下来各类假期足有一百多天,比咱们那可是舒服多了。”
明王朝平时没有休息天概念,但衙门在每年的十二月份开始封印,至年后开印,有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寒假,也不算太坏。
所以王璞对此不怎么感兴趣:
“五日一休,无非是汉代旧规罢了,短毛偷懒多休一日…他们干什么我们又管不着,他们哪怕天天休沐又能如何?”
“不不不,马上就跟我们有关了…”
看看周围,严文昌做出一副神秘样子,小心凑到王璞面前:
“前两天听那位李老爷子,还有解庞文凌那几位首领都在商议:短毛好像打算在府里施行什么‘星期’制度,每六日休息一日,年节另算。”
小小吹了一下风,也不看王璞是什么反应。严文昌从衣袋里摸出两块零散银元在手中掂了掂,哈哈一笑:
“难得有这么多钱,趁着天色还早,正好去割点肉,再给老婆孩子扯几尺布去…兄弟先告辞啦。”
见对方已经无心交谈,王璞也不好强留,两人拱手作别。回头再看看那张布告,王介山嘿了一声,也懒得再去算具体数字,袖上银元掉头离去。一边走一边就琢磨着,是不是也让书童去买上几斤肉改善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