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钱大才子再度转向众人,这次是信心十足地说道: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钱某就能再来此地,届时亲口为诸位宣读天子的封敕诏书——以堂堂朝廷命官的身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回北京(上)
钱谦益兴高采烈返回北京城去了。
因为和自己的政治前途息息相关,老钱这次表现的不但非常勤勉,居然也很清廉——短毛按惯例临别时要送他些“纪念品”,在大陆那边挺值钱的。但这位大才子居然一样没要,到最后只接受了李老教授以私人名义赠送的一副金边夹鼻眼镜,以及庞雨送给他的一大包咖啡豆而已。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接受了这边善意的提醒,自己固然是一介不取,但对外却不能这么清高了。所以此次回程,他为京城里的同僚们准备不少“土仪”,以备到时候拿来打点之用。
钱谦益本人对此并不擅长,他又是个洒脱的人,干脆找上短毛帮忙。最后居然演变为主要是情报组的赵立德与贸易公司的茱莉两人在筹备这件事——前者专门从钱某人口中打听京城里的各类人事关系,以及个人爱好等等资料。并且帮助钱谦益分析朝廷局势,决定哪些人需要重点公关,哪些人只要敷衍即可…而后者则负责根据这些资料在公司货品中寻找“最合适”的礼品,保证投其所好。
有人觉得这样会吃亏,但赵立德和茱莉两人可都不这么想——在协助钱谦益制定出一张送礼清单的同时,情报组这边对于北京城中当前的政治脉络也有了深入了解,再与他们手中的历史资料加以印证和结合,对于穿越众今后应对来自大明王朝的政治压力将极有帮助。
而贸易公司方面对于送出去的大批物品也毫不心疼——茱莉在这方面是非常精明的。她为钱谦益准备的那些小礼品包装精美,品相华贵,并且很实用,就是在数量上控制的非常严格。例如香皂就是那么一小块,香水也就那么一小瓶…说穿了,全是专门拿来打广告的演示性产品。不至于多到让收礼人感觉满足,却又足够把潜在客户的购买欲挑逗起来。
“你们要清楚,这可不是单纯的送礼,而是作商业宣传的大好机会——我们的货物可以进入大明帝国最核心,最高层那批人家中,还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呢?”
在回答手下几个部门经理关于这些礼物该如何作账的问题时,茱莉一方面指令将其打入广告成本,另外也顺便对她们进行了观念上的教育。这几个姑娘都是最初跟随她的小助手,现在已渐渐成长起来。到如今已经基本可以承担起贸易公司所有的日常事务性工作,茱莉算是解脱出来了。
下面官员都要打点到位,作为北京城里最大的总BOSS——崇祯皇帝本人,当然更是万万不能疏漏了。吸取上次思虑不周,因分配不均而引发后宫斗争,好心送礼却起到反作用的教训,这一回他们准备得更加齐全。而且在茱莉眼中,朱明皇家作为明帝国的第一家庭,在很多方面肯定是会引领潮流的,因此她专门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宣传方案,上一次送礼只是针对皇帝本人,而这回,茱莉决定把皇帝的整个后宫都考虑进去…
皇帝点名要的玻璃镜子当然是备了一大批,各种型号都有,从最大的穿衣镜子到安装在梳妆台上的半身镜,还有随时可以折叠的镶玻璃镜小化妆盒…这次在数量上加以充分考虑,绝对不会再发生争夺事件。
除了镜子以外,其他玻璃产品也准备了不少:例如精美的玻璃酒具,茶具,以及利用镜面反射烛光的高档吊灯之类实用型摆件。庞雨甚至根据钱谦益所介绍的大明宫室布局,设计出一间完整的书房来,包括案台,桌柜,沙发,窗帘,以及全套的落地大玻璃窗和玻璃壁灯等等…让锦衣卫派了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学习安装,准备到时候搬去紫禁城安装起来。
要讨好一个家庭,大人固然重要,从小孩子身上着手效果则会更好,这一点茱莉当然也不会忘记。这时候的皇帝子女应该还不多,但在崇祯三年时已经册封了皇太子,那么传说中那位可怜的长平公主肯定也出生了——据明史记载,她应该是皇太子的姐姐。
所以茱莉为男孩女孩都准备了礼物,给女孩子的比较简单,无非从“萌萌熊”那边调来一批布偶玩具万花筒,都是最可爱的类型…而给男孩子的礼物就要复杂庞大得多:一套完整的儿童游乐器具,包括跷跷板,滑滑梯,旋转木马,爬爬屋之类,用硬纸板和软木制造,包裹以橡胶或皮革,确保没有危险性。
此外工业组也提供了几件特殊的“玩具”,这是一些利用物理规律制作出来的演示性机械:比方说利用惯性和势能转换原理,能够在一条高低起伏的光滑环形轨道上长时间自行滚动的小滑车;利用钟摆和能量守恒特性反复来回摆动不停的三个并列小银球;以及一件连钱谦益都给吓了一大跳的古怪玩意儿:只要摇动转盘,就会在铸造成龙和虎形状的两个金属块之间噼里啪啦放出雷鸣电闪——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摩擦生电演示器而已,却把在场那些明朝人吓得差点没当场跪下。一个个连连乍舌,都说这东西果然只有真龙子嗣才能玩耍。
除去后宫的妃子们和孩子们,短毛这边还特意为崇祯皇帝本人准备了一套礼物——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悲剧皇帝最喜欢什么呢?这个史书上并没有记载,问那些明朝使臣也都说不知道…或者是不敢说?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位大明朝的末代皇帝毕生都在为国家的财政问题发愁。
于是穿越众决定送给他的礼物也非常直接:正面刻有崇祯皇帝头像,背面印有“崇祯通宝”字样的金币和银币若干,规格与他们先前铸造的洪武通宝壹圆版相同。
金币五百枚,银币一千枚,数量不多,但胜在铸造精美,其中皇帝本人的头像尤其出色——这次还是由那位以前画漫画的小王同志负责钱币图样的绘制,朱由检的形象是根据大才子钱谦益提供的多幅白描线图作为底稿,又特意做了点艺术加工——当然是要往好的方面。
本着“要突出这位皇帝坚毅品质”的要求,王克晨同学模仿了切·格瓦拉那张著名照片的姿势神态,用上去之后果然效果极佳,用凹凸感表现出的版画阴影效果令大才子钱谦益都惊呼妙极,为此他还专门画了好几幅类似的水墨图样,却怎么也表现不出钱币上那种“勃勃英武之气”,这使得他大感沮丧。
送上这批钱币作为礼物当然是有其目地,而且效果立竿见影:本来那个来自南京户部的官员一直咬定说短毛不能自行铸币,但在看到这份“贡品”之后马上就不再啰嗦了,反而改口询问能不能互相交流铸造技术——天晓得皇帝看到这样的礼物后会是什么反应。朝中人人知道当今天子性情刚毅,而钱币上的头像正是投其所好,说不定这些短毛还真能就此得到铸币的特许呢。
为了避免有人再把“皇帝头像上钱币不合礼仪”这类说辞拿出来挑事儿,短毛又额外附赠了大号展览板一块,上面贴满迄今为止短毛所缴获到的各类西洋钱。金银铜铅各类货币都有,下面标明所属国家和币值——提前告诉对方“西洋惯例如此”,想必能堵住那些保守派的嘴。
…凡此种种,光是赠送给皇帝一家子的礼品就装了满满一船,再加上钱大人为朝中同僚们带回的诸多“土仪”,以及代表团成员们自己购买的货物…最终代表团不得不紧急要求广州方面再多派两艘大福船过来,这样才能装得下他们所带走的各类物品。
带了这么多东西,回去时若走陆路那可有得爬了,安全性也很成问题。所以钱谦益在回程方式上也全盘接受了短毛的建议——全部走海路,直接去天津港口靠岸。前往天津要经过山东叛乱区,依他本来的性子,是绝对不敢冒这种风险的。但眼下,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老钱也豁出去了!
大明崇祯五年的一月末,阳历三月二十,恰好是春分这一天,临高红牌港的码头边,三艘大福船披红挂彩,岸上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班子跳得正欢。大明帝国前往琼州府招抚南海髡人的一干使者在船上频频挥手,向前来为他们送行的琼海军一干人道别。
这一个月来明朝使者团在岛上和短毛相处极为融洽,感觉压根儿不象是进了反贼窝,到如今分别时竟然颇有依依惜别之感。不少人都在盘算着下次有机会最好再能来一趟——下回一定要带足银钱,从岛上贩一批货回去少说也能顶个两三年开销。
“招抚大使”钱谦益到现在还没上跳板,仍然站在码头上与几位短毛军的大头领殷殷话别。这时候的钱某人满脸红光,精神旺盛之极,恐怕就连当年初登桂榜,金殿题名之时,也不如今天这般兴高采烈。
——当然高兴了,他钱受之苦心孤诣,干冒奇险,来到这天涯海角的蛮荒之地,就是为了借助招抚之事重回大明朝堂。比起当初的一介书生,已经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一旦失去自然更加刻苦铭心。到如今,总算大功告成,眼看着又能重新飞黄腾达起来,岂能不乐?
第三百三十章 回北京(下)
想想看,不过两月之前,他钱受之还赋闲在家,一门心思到处钻营想要重返朝堂,恰与此时接到朝中好友来信,说南边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后,自愿出山担任这“招抚大使”。
但在其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毕竟那时候“琼州髡匪”正凶名在外。若非他们东林党有个内应王介山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反复保证说这些人绝对讲道理,就算招降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危,他一个读书人可不敢掺和进来。
最后虽然壮着胆子出发了,但在钱谦益心下也盘算过:此番即使性命无碍,这能够招降成功的把握大约也只有三成左右——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算短毛这边一切顺利,他在朝廷里还有个死对头温体仁呢,届时肯定全力作梗捣乱。
后来双方在海南岛上见了面,几轮谈下来,倒是放心了不少。对方果然表现得彬彬有礼,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居然大到连海外髡人都知道。钱谦益是个心细的人,他甚至在心底隐隐有那么一种感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们的首领,那位谈吐阅历皆非同寻常的李老先生在内,似乎对自己都有一种特别的尊重?
安全问题是彻底不用担心了,接下来便专心于这一次的任务。虽然开头时有些不顺,但双方很快都各自调整了心态,相当灵活的放弃了那些可能会引起冲突的文字,使得谈判一路顺利进行下去。
等到双方最终谈出一份协议的时候,钱谦益已经非常满足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就要看北京朝堂之上的斗争了。
凭着手头这么一份协议书,他估摸着,自己这次的冒险总算是有了五分成算——仅仅五分数而已,那个拦路虎温体仁还横在前头呢。人家堂堂内阁次辅,自己就一平头百姓,实力差距明显,虽然到时候会有一帮子故交挚友来帮忙,斗起来形势也并不乐观。
在整个谈判的过程中,钱谦益曾多次为这些短毛的学识和素养所震惊。尽管周晟等人先前曾跟他谈起过这方面,但只有在亲自接触过之后,钱谦益才明白,为什么大明这边凡是和短毛打过交道的人,都非常肯定一点:这群短毛中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女人在内,都至少拥有不低于秀才的学识,朝廷要招降他们,给个功名一点都不冤。
——对方随口道出的许多天文地理,新奇见闻就不提了,反正也没法子证实。可短毛对于大明朝廷内部的情况竟然也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特别是最近几年,在朝廷内外发生的许多惊天大事,诸多变化,就是再怎么精明的人物也会感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偏偏在这些短毛口中,也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便将其前因后果,脉络结局一一析清辨明…几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被他们那么一说,马上便串在了一起。许多看起来似乎隐秘非常的阴谋诡计,在短毛这里却仿佛掌上观文一般清楚——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早已发生过许久的陈年旧事,此时不过随便说来玩玩而已。
正是因为有这种说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的感觉,他钱某人才试探性把自己的困境在对方面前提了提。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的,却不料随随便便就得了李老爷子的一句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温体仁想要借助山东事件算计周延儒——却让一直彷徨无计,对返回北京颇有畏惧之感的钱谦益面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什么大明次辅,什么礼部尚书——那个温体仁现在已经毫无威胁了!
钱谦益不知道那位虽然自称是北京居民,但肯定从来没去过大明京都的李老爷子是如何敢作出如此大胆的判断。但既然有人提点,他只稍微综合分析了一下温体仁这个人的性格,以及朝廷里当前的局势,马上就能得出结论:此论可信。
周延儒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论能力论名望或者论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他都要比温体仁强出几条街去,后者想要算计他肯定只能偷袭。趁着周延儒全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窜上去一口咬死——就好像当年对付自己一样。
可现在,偷袭者既然已经暴露了目标,那就必败无疑。政治斗争乃是非常精妙的艺术,钱谦益甚至不需要让那位周首辅相信他的言辞,只需要稍微提醒一下对方: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接下来周延儒自然会不声不响修补好所有破绽。若他作不到这一点,那也没资格再立于朝堂首位了。
要修补破绽,就必须尽早解决山东乱局;而要解决山东乱局,他钱谦益手中所掌握的这把短毛牌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周延儒是个聪明人,和他之间虽然有些龉龃,却终究都与东林关系密切,到时候拉上一些大佬说和一下,双方想必能够达成一个妥协…
把握了这条线之后,钱谦益非常兴奋的判断:如果朝中大臣不另外闹什么妖蛾子,温体仁也没什么另藏杀招的话,招抚的事情一定能够办下来了。而自己借此机会东山再起的把握,也已经非常大。
不过他老钱是个谨慎人,这种时候依然保持了一份冷静,所以估算一番之后,最终确定:这次成功的把握约在八成左右。剩下那两分属于天命,人不可逆天么。
然而在短毛眼中似乎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说。按照那位女掌柜的口气:你事情没办成?那肯定是关系没疏通到位,打点还不够——本来有了这八分数,钱谦益本人已经是自信满满,准备杀回北京城去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复官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至于短毛的事情么,不妨“顺便”一并办掉。
大明官员做事情很少有不捞好处的,他钱某人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一味清高的腐儒。以前做主考官时座下举子门生的红包也拿过不少,但这次他早就拿定主意:绝对不能贪心。如果自己在这里管不住手脚,回京以后说不定会被政治对手拿来大做文章,节外生枝,因小失大,那可冤枉。
可他想做一回清廉大使,那些短毛却还不答应呢,钱谦益不敢收礼的原因对方能够理解。然而让钱谦益感到诧异的是,这帮人号称是海外来客,对于朝廷里打点送礼这一套似乎比大明本土人士更加精通。
他原本以为这帮人再怎么精明强干,涉及到朝廷内部的人情关系,总要听他这个大明使臣的安排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依赖他,那位赵军师只要他提供内情,具体该怎么打点,送些什么礼物为佳,居然全是那位姓“茱”的女掌柜一手操办,自己都没插嘴的余地。
开头时候还有点伤自尊呢,但在看到了对方准备的礼物之后,老钱马上闭嘴,再也没有任何怨言。
——开玩笑,不要说谈出了那么好的条件,光是眼前这些新奇礼品,相信足以打动京城里任何一名大员,估计直接买个招安都不在话下。更不用短毛还把目标直接对准了皇家,天晓得那位女掌柜以前干什么的,一句“讨好小孩比讨好大人更管用”,让钱谦益感觉自己这半辈子都白活了。
而当他拿到一枚准备送给崇祯皇帝本人的金币样品时,钱谦益更是心头巨震——送礼要投其所好这个道理人人知道,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有几人?朝中人人都知道小皇帝性情刚毅,可能够针对这一点,在短时间内绘制出一幅充分表现出这一点的头像,再将其铸造在钱币上,这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啊?
钱谦益本来还有几分自傲的,觉得此番招抚,非自己这等大才不能为之。但现在却换了想法——这群短毛本身就可以解决一切,无论谁来操办此事,肯定都能成功,体认到这一点让他很是颓然。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自己也没必要再作什么了,这群短毛所求必然能成功。自己这一次是撞上大运了——借着这批短毛的东风,他的仕途已是一片光明,重新起复的把握已经是十成。
是的——十成十的把握,哪怕周延儒不同意跟他合作,哪怕温体仁继续从中作梗,光凭短毛送上的这批礼品,也足够了。要知道这些虽然是短毛的馈赠,但到头来可是都要从他手里送出去的,人家免不了也要承他一份情。就算是皇帝本人,也必然会对自己留下一个特殊的好印象。
想着回京以后的扬眉吐气,钱谦益面带微笑,再次向对面那几位拱了拱手:
“钱某此番回京,快则两月,至多不过百日,必有回音,诸位先生为国效力之时,当不远矣!”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关于穿越人物的知识储备…
待到那三艘披红挂彩的大福船在海面上渐行渐远,送行诸人先后归还,码头上也渐渐沉寂下来。
不过解席并没有很快离开,作为内定的山东攻略总指挥官,钱谦益下次再回来他就要准备出征了,但老解并不在意这些,此时他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味的注视着那三艘由于满载而略显笨重的大官船。
旁边赵立德等几位参谋组同仁也站在原地,随口便议论起来:
“百日之内必有回音…那姓钱的还真敢打保票啊。我计算过了,以这个年代的速度,从这边就算直接走海路去天津,再从天津到北京,哪怕一般商业贸易,两头都不耽搁,来回也差不多要两个月功夫。他有把握在一个月内搞定大明朝廷?”
因为以前的职业习惯,赵立德对于此类诺言向来是不怎么感冒的。再考虑到大明王朝一直以来的拖沓作风,虽然眼下才是三月份,他预计能在今年年底之前把事情办好就不错了。
不过庞雨倒并不这么看:
“正常情况下会拖拖拉拉,但现在东林党还指望着我们帮忙收拾山东乱局,那他们的效率肯定会很高…记得咱们的文史资料上记载,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登州已经失陷了吧?”
“不但登州失陷,崇祯五年的正月对于大明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大概就在几天之前吧,好像是正月二十八?明帝国从济南,保定,天津等地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围剿部队在野战中被孔有德打的大败亏输,彻底失去战场主动权啦。再过几天估计连莱州就要被包围。”
敖萨扬研究那份历史资料挺深入的,竟然连具体的日期都记得。
“等到老钱回去的时候,大概正是大明朝廷内部一片混乱的当口儿,他在那个时机把我们这股武装力量抛出去,相信一定可以起到最好的效果。”
“哈,咱们运气真不错…”
“不是运气好,是个战略方向的选择问题。如果不是我们预先知道历史的发展趋势,选中了千里之外的山东作为大陆攻略的突破口,两广福建这一带一直没什么机会的。强行突破虽然也可以,那可就事倍功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得正开心,忽听凌宁冷冷来了一句:
“我说,钱谦益返程路上的安全可有保障么?我记得孔有德叛乱可不仅仅是局限于登州一地,包括海对面的旅顺口也有人呼应,渤海湾有一段时间是被乱军封锁的。老钱那三艘船又慢又重,万一被乱军俘获,我们一番心血可全部白费。”
凌宁的担忧不能说没道理,其实南海这边一直以来也很乱,只是前段时间他们为了赚名声顺便捞外块,短毛的海军在南海区域开展过“大扫除”,把当地海匪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否则钱谦益从江南过来都未必有这么顺溜。
但大扫除充其量只清理到福建一带,再往北就不属于势力范围了。浙江江苏沿海一带以前是倭寇横行,到如今稍微好些了,可山东那边新近却有正宗的大明水师落草为寇,这时候走渤海湾确实风险颇高。
但这几天一直跟老钱混在一起的赵立德却毫不担心:
“没事,我们早安排好了——钱谦益那种人你们还不知道?对自己的小命可看重得很,若是安全上没有绝对把握,他才不会那么笑眯眯的贪捷径走渤海湾呢。”
——先前钱谦益在写信回广州要官船的时候,也一并要求广东水师另外派人护送他返程,理由很充足:他的船上有短毛奉送给天子的贡品,若有闪失,广东一路的海事官员统统要倒霉。于是在派遣两条大官船过来装货之外,广东方面另外调派了几艘小战船作为护卫,只是没有得到许可,不能在临高码头靠岸,只好在琼州那边补给并等待。这边三条大官船到了琼州之后就能接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