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浅觉得话题已是变了味,颤着眼睫,她的语气带上了不肯定,声音低低的,“没有人知道那是我。”
“我知道。”商述泽蓦然间在原浅耳边吼了一声,“以后不准你去干这样的活,脱光了让人打量有那么好是吗?好在这次是个女的,要是换成个男的画手,你是不是也要一丝不挂的,在人家的眼底任人点评鉴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世道艰辛人心不古?”
这般恨铁不成钢的责斥让原浅瞬间心头一疼,低下了头,她看着画里头那个妖娆的自己,唇齿间兀然地全是苦涩绵延。眼眶里有深深浅浅的莹光闪动,可她不哭——哭太懦弱,这本就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谁,她不要哭!
商述泽将画收了起来,之后才是将原浅的下颔抬起。素净精致的小脸,此刻显得有些无神而疲倦,忽地便不忍心再说什么伤人的话了,“丫头,你需要钱,我知道,但是没必要搭上自己的…”‘身体’二字多少不合适,商述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道:“你有没有想过向学校求助?”
不是不能直接帮她,只是怕会把她吓跑。商述泽没想过自己竟也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可偏偏此刻,他就在这么努力地想着要维护眼前女子的自尊心。


第18章 祸水

提到学校,原浅眼底微微有光芒闪过。她怎么就忘了,以往也不是没有向全校募捐的事?虽说帮人者不一定真心实意,可只要有人愿意帮上一点,她也能减轻不小的负担的。更何况,大多数的学生还是心存善意的,既然独自一人负担不起,她为何不求援?
在原浅看来,求助不可耻,只要她没用什么旁门左道就好。
“教官,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就和学校联系去。”立马忘了之前商述泽的质问,原浅此刻便像是沙漠中徒步行走多日的饥渴之人看见了一片绿洲——那是希望,哪怕这份希望,她不一定握得牢。
没有去找什么校领导,毕竟这样一群人不是她说见就能见的。原浅此时想着的,是去找校学生会的人。校学生会作为学校的一大组织,其在小事上的号召力绝对不比学校就逊色多少。
旋即原浅想到了一个人,夏弋阳——无疑,夏弋阳是学生会的会长,若是能说服他帮忙,那么事情绝对会容易很多。可对方和自己非情非故,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请人家帮忙?这世上少有能不劳而获的事,原浅想着,唇角不由得提起了一抹苦笑。
商述泽点到即止,没有再干扰原浅的做法,即便他要帮忙,也不会明目张胆。
思来想去,这才知晓夏弋阳兴许是自己唯一的突破口。学生会办事历来有章程,若是找别人出手,那么少不得要耽搁一些时日的,而她,不想让母亲住院都不安心。若是欠一个人情可以解决这次的事情的话,那么原浅毫不犹豫,不论今后她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就怕,人家也不屑要她那一份人情。
夏弋阳!夏绾绾曾无意中和原浅提过,弋阳这个名字来源于一个典故——后羿射日。按照夏弋阳父母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这个名字能告诫他们的孩子要胸怀宽广,坚信邪不胜正,一如后羿射九金乌解天下百姓之苦。不过夏弋阳本身倒是生了副痞痞酷酷的性子,也不知他的父母是否会为此头疼。
不知何时已是走到了夏绾绾的家门前。若是在以往,她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可这一次,她只能通过夏绾绾来联系夏弋阳,毕竟那个学生会主席神出鬼没的,不是他的亲人,怕也掌握不得他的行踪。
阿波罗摇着尾巴,对原浅颇为熟稔。商述泽则是回了学校去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总不能老是盯着原浅。连他自己也不知晓自己那么多的矛盾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子和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细数起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一开始是她那般狼狈糟糕让自己有了点印象。他对风尘女子的定位历来是大胆开放,而这样的一只颤巍小兽,在酒吧那样的大染缸里绝对算得上特别。彼时他记住的还有她那一对盈眸,看着淡漠,其实的冰冷薄情吧?
后来看她一个学生在训练的空隙哭,他有些意外,却也没有上前呵责。然而在心里,他也不是没有把她和那些娇娇女联系到一起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军训,至于么?
越是离得近了,越是让人觉得这女生是个谜。她在他面前哭了好几次,偏偏每次都让他生不出反感的心思。小时候商默儿那妞为了给他拉仇恨,没少跑到他爹妈面前哭,自此他就特烦那些动不动就一哭二闹的女人。啧,女人,头发长,眼泪多,两个字——祸水!
第一次在训练场上,他后来隐约琢磨过,那时候,她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的。那样浓的悲伤,其实多花点心思也能辨认得出来,只他不是心理老师,只是个管军训的教官,没必要多事,不是吗?第二次,她险些被人凌辱,昏暗的车厢,瑟瑟发抖的女孩,空气中甚至还透着几分那卑鄙的男人的体味。他有些同情她,明明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还是舍不得看她一个女子那般脆弱可怜的姿态。或许那时候是想到了他曾许下的‘有困难找教官’的话吧,这丫头并无罪过,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畏惧惊惶。
在车上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女孩的身子真是软得让人爱不释手,尤其,她还穿着他那件宽大的上衣,风光若隐若现。身为一头自律性极强没有任何不良作风的部队精英猎豹,商述泽第一次觉得或许他也该找个女人的,没理由让他妹老给压着。何况大哥已经结婚,要是让那三丫头赶他前头结婚了,摆出去可是有些不好看。知道的当商默儿恨嫁卫子嘉恋妻,不知道的当他商述泽没人要。
那天给她喂面吃,他真心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好看。穿着白上衣蓝裙子,长发洗过,幽幽地散着香气,耷拉在身后,小巧玲珑。而她的粉唇还透着几分血红,喝下第一口汤时,他看到她不自然地动了动唇,想必是那唇上的伤口被烫着了。此后他每每喂过去一筷子面,她便会配合老实地张口闭口,像个乖巧的小娃娃。他绝不承认,那时候他想过把她抓到怀里吻上一把的。作为一个活了二十三年除了自家老妈再没亲过别的女子的洁身自好的健康成年男性,商述泽有一瞬间对自己很是无语。
后来在训练场上也会偶尔观察一下她,然而那份不经意的悸动,他到底是尽量粗心地想要忽略了去。他在地北,天子脚下,而她在天南,富饶的汉南,乍一看起来,还真是没什么相交的可能,何况他还是那样一份职业,何苦去祸害别人?年少时他曾想过,也许娶个警察或者娶个女军人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共同理想共同信念,好沟通不是?
不过最好的,他不一定喜欢,所以还是会动摇,哪怕只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点。
昨夜雨声几乎横贯半个夜晚,手术室外,她就那么啜泣着,好似世界离她远去,她不过活在了自己的梦境里。他听到了她许久才传来一次的低声呢喃,那时候,心不知为何竟是突突地抽着。
“把我的妈妈还给我,不准抢,不准抢,妈妈是浅浅一个人的…”
“不好…你抢走了我的阿时,不准抢我的妈妈,呜呜…浅浅只有妈妈了,不要抢…”
“浅浅只想妈妈活得好好的,只要妈妈笑,浅浅就高兴,求你,还给我,不要让妈妈有事…”
“呜呜,阿时,对不起,浅浅永远都…不坚强,你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浅浅的…浅浅好想你,好想好想…”
“妈妈不要丢下浅浅,浅浅没有爸爸,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妈妈…一个人了。”
“浅浅可以拿所以的东西换妈妈的健康,可以的…什么都可以…”
“…”
此后,他的衣襟狼藉,满满的都是那凉凉的泪。他用指尖为她拭去泪花,她便懵懂迷茫地看着他,甚至带着防范戒备。好似冰天雪地之中一头孤狼,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领土,虎视眈眈地想要应对敌人的来袭,却偏偏拙劣地找不到最佳的防御方式。
这样一副容颜,商述泽忘不了,并且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甚而成了他一个支离破碎的梦。每每触及,那么冰,那么寒,拼凑不起,裂成了一地的回忆月光…
整个人跌在了床榻之上,此时外头训练场上轰轰烈烈地举行着今年的阅兵仪式。即使隔了老长一段距离,商述泽仍能感受到学生们那激动澎湃的心情。
好笑,被奴役了一个月,终于可以解放了,能不开心吗?
商述泽笑,却没了往日那番桀骜并不怀好意,反是透着几分沧桑疲倦。
沧桑,呵,他这个年纪的大好男儿,有什么好沧桑的?
“七排长,别躺了,那谁,夏老爷子过来了,他现在点名要见你和小黑呢。偏偏你给闹缺席,要给人家长官留下坏印象多不好?快起来。”本想着眯会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蔡良的话却在这时刻响起了。
因为今天是连长带队,其余不用参加阅兵的学生可以自主选择去与不去检阅会场,这样的情况下,教官们大多也乐得清闲,自个出去找地儿玩去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对这样的场面着实感兴趣,便在台上看着的教官。阅兵仪式在部队中不是没有,是以看着这一群学生接受检阅,他们多少能看出些自己的影子。军营出来的人,总是容易对这样的场景产生感情。虽不是自己参加,他们站着看看也觉得颇有意思。
商述泽不得不起了身,换好军装和蔡良走人。一路上蔡良都在比划着那阅兵场面,末了说了一句:“看着挺有气势,要是这群学生里头给弄几个好苗子到部队里去,没准也有点意思。对了,七排长,你带的那排可是有二十来名学生参加检阅,排里一半的人数了,看来他们挺有为国为人民献身的精神的啊!思想觉悟高,是你教得好。”


第19章 打算投入我怀抱了

对于蔡良的说辞,商述泽不过一笑置之。两人来到阅兵场上时,正好见经管这一连的学生威风霸气地从主席台前走过。经管的学生手头提着大枪,走起齐步来叫一个井然有序,所有人的步子几乎都是同步的,干净,也漂亮!
“夏司令。”小黑已经站在了夏老司令的跟前,而商述泽和蔡良走来时一同唤了老司令一声。说起来今日老司令今天穿了件复古的中山装,倒是有几分旧时文人的儒雅气息附在身上。然只要对上他那鹰隼般凌厉也圆滑的眸光,便再也没人敢小瞧了这位。
“你们来了啊,呵,都看看,如今祖国的年轻一代可真是不错,刚刚走过去那个连是你们经管带出来的吧?走得不比正规的队伍差啊!前面几个连就要逊色一些,这一连学生们身上那股精神劲热血劲让我看着也是喜欢。”老司令对经管丝毫不吝褒奖,倒是让他身后几名其他连的军官有些尴尬。
商述泽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得意自傲,只是拿捏着分寸应了句:“司令员过奖了,这些学生还弱了点,真要和部队里头的人放一起,那么这一群绝对是没有可比性的。”
蔡良也是正经了脸色说了几句,这才站在老司令身边看着主席台下。不晓得这位司令员在打什么算盘,他心内也是多少猜测了起来。
下面是颁奖——自军训以来各个连队在多个方面都有所较量,不论是仪表外貌上还是军训项目的考核上,甚至包括今天的阅兵仪式,宿舍卫生检查等,这些都被列在了比试的项目之中。
值得一提的便是宿舍卫生检查,那要求可谓是苛刻。参与检查的人员会戴着白手套,但凡宿舍地板上有一根头发有一点灰尘,那么这群人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狠狠给你扣上一笔,并且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商述泽也去检查过一次宿舍卫生,彼时他只是随手指了指其中一张床上的被褥,因着那被子不是豆腐块的造型,那个宿舍立马被扣了三分。也有宿舍因为摆放物品不整齐,风扇没搽干净被扣了分的。若真要算起来,还真是那些高年级的要好些,毕竟他们是补训,她们的宿舍也不列在需要检查的宿舍列表之中,因而不必每日里小心翼翼地怕给房间添点尘什么的。
经管一连毫无意外地拿到了不少的奖项,商述泽远远望到了学生们脸上的激动,心内也不禁放松了几分。其实偶尔他也会觉得羡慕这些学生的青春朝气,羡慕可以想犯错误就犯错误的,这样挺好。可他到底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有些事情,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夏司令出声之时适逢天色微微暗了几分,昨夜里缠绵了半夜的雨,如今似乎风变大了些,大雨又将来临。
“商教官,我就叫你小商吧,还有小蔡对吧?”找了学校里头一间小办公室,彼时夏司令眉眼温和,有人给送来了茶水。
商述泽和蔡良皆是默认了这叫法。
“小商啊,你和小武都是好苗子啊,这次京城派了你们过来,倒是让老爷子长眼了。我本来还以为京城那老头儿是个爱惜人才的货色,铁定不肯把他带出来的那些好苗子暴露给我看的,没想到真是让我找到宝了。”夏司令笑眯眯的,显然对商述泽和小黑很满意。而小黑,便是老爷子口中的小武。
商述泽桌前的茶水袅袅地带起了水烟,朦朦胧胧的,伴随着幽幽茶香扑鼻,“夏司令抬爱了,汉南这边厉害的人物才真是多。师长派我们过来了,我们也只能尽量拿出看家本事不要落了笑话,不然回去了师长怕得给我们上思想教育课了。”
眼看夏司令也没什么架子,商述泽也便随意了几分。只他说起话来一条一条的,背地里一番太极已是把夏司令的褒奖推了回去。谁知道老爷子这会儿找他们有什么事?这种情况下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是别人的地盘,他没有道理削了人家的面子。
小黑是个一根筋的人物,对这些你来我往的套路也不多了解,听着商述泽这么说,他也便跟着附和两声,而后缄口。
倒是蔡良这边乐得侃侃而谈,“司令员,我看着这回来当教官真没来错,平日里我想见您可难了,如今时不时就有机会见长官您一面,我可是深感荣幸呢!”
夏司令乐呵呵的,而另外一些教官也各自扯了些话题。小小的办公间里一派祥和,末了是夏司令邀请商述泽和小黑蔡良等一行人过几日到他家中做客,说是他想和年轻一辈多聊聊,也免得自己跟不上时代。
小黑倒是拒绝了,部队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要他明日下午就动身回京城,至于商述泽,这位要留,谁也不能强迫他走不是?
蔡良和另外几人是应下了,商述泽微微迟疑后也便点了头。私心里不知因何并不想这么快离开,明知这么做挺不地道,还不知道回去了师长大叔要怎么说他呢!
回宿舍的路上碰上了吴文段莹莹一行人,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张奖状,小脸上看着兴奋十足的。
“教官,快和我们合影留念去,这次我们连可是出尽风头了,可惜你没能看到。”段莹莹一抹额上的汗水,哪里还有当初刚见面时那矜贵小姐的姿态?
看出了在场另外几人眼中的恳求,商述泽也便拉了蔡良一同跟着去了。
商述泽能配合着出现已是不易,这时刻段莹莹要他做出各种笑脸什么的,这点他就配合不了了。板着一张脸,他就那么冷睨着摄像头,好似前方的是他的阶级敌人。
“行了教官,等照片洗出来了,我给你留两张。还有,教官,你们也快离开了对不对?明天晚上有舞会,不如舞会过后我们一班子人一起聚一聚吧?”知晓商述泽也不是什么轻易好说话的主,段莹莹问得算是小心。
商述泽不置可否,只说:“再看看吧。”他也没那么多娱乐的心思,军人,总是要耐得住寂寞一些。
傍晚时才下起了雨,这场雨积蓄得久,一下起来可就是电闪雷鸣的唬人得很。商述泽看一眼天色,提了雨伞便要外出。
“欸,商教官,这天气叫外卖得了,出去做什么?有伞也得淋成落汤鸡,你别忙活…”蔡良沐浴过后出来,便见商述泽要动身离开。
商述泽朝后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人。
原浅几经折腾终于找到了夏弋阳。他的唇角依然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笑弧,见着原浅之时,他狭长的眼未眯,片刻后才发问道:“浅浅,怎么啦,是不是想到夏哥哥我不错,打算投入我怀抱了?”
那时他的身后是一帘的雨,原浅看到他身后的那个世界,和他们完全分离。明明雨声磅礴,她却偏偏能听得明白他的一字一句。
俊美绝伦的轮廓,那幽深而泛着笑意的眼眸,有一片刻,两道不同身影交叠,仿若穿越了这两年漫长的时光,她邂逅了那年温润儒雅的青葱少年。
“浅浅,说声喜欢我给我听听?”连声音,都是这般如出一辙。上天,为何要给了他们这样相近的一张脸,为何要塑造了这么两个明明独立却极其相像的个体?
夏弋阳的清朗声线中透着调侃的味道,若是仔细听来也许还有几分懊恼的。他就这么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竟然还能给他走神?
“浅浅,看我看呆了?不如答应做我女朋友,以后要看多久都可以?”甚至是气呼呼地说出了这话,才说完,夏弋阳先是恼怒几分,旋即又是缓缓静了心弦,恍惚觉得这真是个不差的主意。
若是能让这样一对清冷的眸中烙印上自己的痕迹,深深浅浅,想必是件极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吧?一瞬间,夏弋阳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并且在心内找出了数十个可以论证这理由的筹码。
原浅终于苏醒了过来,从梦里,从记忆里,从那些…她已经努力埋葬了的美好岁月里。
“夏学长,我想请你帮个忙。”忐忑不安的语气,让夏弋阳听着有些发恼。一把跨入了屋檐之下,他朝着夏绾绾家中大大咧咧地进了去。
“阳哥哥,你怎么不高兴呀?浅姐姐等了你好久了,都有两个,不对,三个多小时了。”小姑娘很较真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而阿波罗则在原浅脚下转着圈,还时不时在她的腿上蹭一蹭,很是友好。
“得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着了?臭丫头,你不知道你哥是大忙人么,别没事给我找点麻烦,哥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呢。”也不知是在说给夏绾绾听还是说给原浅听,才一说完,他朝着阿波罗招了两下手,又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说道:“色猫,别以为给你取了个阿波罗的名字你就真当自己是太阳神了,我告诉你,没事别老黏糊着别人,你有主人。”


第20章 她的柔软给了谁

原浅闻言神色间有丝不易察觉的低落,默默地别过了头,心想着自己的确有些冒失了,她不免又生出了要道歉的心思。
“绾绾,把这只猫抱走,阳哥哥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夏弋阳起身,再是唤了吴妈一声。
有吴妈看着夏绾绾,夏弋阳自然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走至原浅身边,见后者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他微仰下颔,颇有几分无奈,“走吧。”
原浅只得紧随其后,小媳妇一般,忸怩又紧张。
“上车。”夏弋阳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朝着原浅招呼了一句。
这才注意到夏弋阳原来是开着车过来的。只是…他有驾照吗?原浅心内微微有几分疑惑,却不敢表露出来。这位少爷性子傲娇得很,她还是别做些让人家堵心的事儿了。
上了车,夏弋阳紧跟着也进了驾驶座。车子在大马路上驶过,带起了一阵水花四溅。车前挡风玻璃上有两只杆子滑动,饶是如此,这般往前看去,这城市此刻仍在眼中变得氤氲朦胧。车窗紧闭,车内调了点温度稍高的冷气,原浅抿着唇,侧脸看起清净如莲,恬静安宁。
夏弋阳将车子停在了一间餐厅前。不是多么奢华的餐厅,看着却很是让人舒服。撑了伞,两人走在雨幕中,男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
记忆兀然间再度变得紊乱,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走在了另一人的身旁,只是彼时身侧的人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和温馨,而此刻,更多的还是复杂莫名。
“先吃饭吧。”夏弋阳合了伞,径直找了位置坐下。
原浅惦记着要去医院,这时刻多少表现出了些许的意乱急促,“夏学长,我知道我通过绾绾找你很冒昧,不过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样透着期许的小脸,看着便让人动容。
妖精——夏弋阳在心内暗道。而口头上,他则是好笑,“你说。”
原浅磕磕巴巴地将自己家里的情况交代了一遍,以往面对别的什么她都能淡定自如,不知因何此刻却是生出了几分畏惧胆怯。也许求人散财本就有些强人所难吧,可除此以外,她也没什么别的路子可找了。或许有,但那一定不是她能接受的方式。
“夏学长,我知道我的请求让人为难,这样好不好,就当是我和大家借了钱,等以后我赚到钱了,我会还的,全部还完。”已经这般放低姿态了,原浅窘着一张小脸,这么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凡尘之气。
总比她以往那般清清冷冷的看起来要讨喜得多,夏弋阳微微含着笑,心里寻思道。
“夏学长?”见夏弋阳不回答,原浅偷偷瞄了他一眼,而后者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