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述泽心内一动,喊了老人家一声后他便想请对方去医院检查一下,“爷爷,我带你去做个身体检查怎么样?我听说现在的老人都很懂得保养,没事检查检查身体,多加调养,能延年益寿呢。”
贺老爷子彼时正躺在床上,听得商述泽出声,他浑浊的眸中迸发出某种光亮色彩,很快却又暗淡了下去。胡乱挥了下手,他道一声:“不要了,这年头医院真矫情,看个病麻烦得要死,还贵得很,咱不花这冤枉钱。”
“爷爷,我带你去不矫情的医院,保证服务杠杠的。爷爷,走吧,总不能让我这当孙子的担心不是?”眼见贺老爷子面色蜡黄,商述泽能放心才有鬼。
贺老爷子的态度坚决得很,无奈商述泽比他还要坚持,再加上贺兰在一旁劝说,最终老人家还是乖乖交出钥匙让商述泽锁了门,三人再才一同离开了。
商述泽在上车前打了通电话到军区医院,等到抵达医院了,老人家半点没耽搁,直接就被送去各种检查了。
医院的楼道上,贺兰紧紧牵住了商述泽的手,听着周围的人声鼎沸,她心内多少有些紧张。过两天她就要住到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来了,万一手术不成功…
“兰兰,别想太多,商哥哥给你找的自然是最好的医生,等手术过后,兰兰一定能重见光明的。”自上回商述泽得知贺兰失明的事情后,他便联系上了自己在当军医的同学,其中有名同学分别给他介绍了一个著名的眼科专家。两月前商述泽要出任务,便拜托了赶来汉南的同学帮忙照看着贺兰,只是他没想到,贺兰的手术过两天才要开始。
小姑娘和商述泽接触多了,私心里早已认定这是一个很好的大哥哥,这时刻听到商述泽的劝慰,她很快便扬起一张笑脸,再是轻声问道:“哥哥,嫂嫂去哪了?等兰兰眼睛好了,哥哥带我去看嫂嫂好不好?”
“嫂嫂要上学,等兰兰好了,我让嫂嫂来看你,还给你买洋娃娃,好吗?”低下身按住了贺兰的肩头,商述泽眉眼温煦。
“谢谢哥哥。”贺兰说着踢了踢腿,似是在缓解无聊。
“爷爷很快就出来了,兰兰等会陪着爷爷,哥哥去拿爷爷的检查报告,好吗?”才说完便见贺老爷子被护士搀着出来了,商述泽见状迎了上去,将老人家扶住。
贺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算不得多好,他的血压偏高,近期的咳嗽症状也严重,医生将开好的药递给了商述泽,再才叮嘱了他一些老人家饮食方面需要注意的事情。道过谢后,商述泽领着老爷子和贺兰出了医院大门。
两日后,商述泽从部队出来便奔着医院的方向去。贺兰是上午十点钟的手术,若无意外,这个时间她的手术应该已经结束了。
找到主治医生之时,对方给了他一个好消息,“商先生,患者的手术很成功,正常情况下,再过几天患者眼部的纱布就可以拆除了。到时候我会再为患者做全面检查,以确定她的恢复情况。”
贺老爷子在喂贺兰吃东西,初看到这一幕时,商述泽心内有些酸涩。很快踱步过去,他扬起一张笑脸道:“爷爷,兰兰的手术很成功,以后兰兰就可以看到爷爷和哥哥了,兰兰,开不开心?”
“开心。”小丫头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羞涩腼腆的笑,看得出来,她是真正欢喜着的。
商述泽将老爷子手中的饭菜接过,将老人家安顿好后他才回到了病床边,“兰兰,哥哥喂你吃饭。”
原浅下午从教学楼出来后碰上了一个人,是有过几面之交的夏军覃。对方看向她的视线并不和善,像是傲娇又别扭。原浅朝他点点头,之后便想着离开了。
“喂,站住。”夏军覃踱前几步,哼哼道:“怎么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原浅无奈点了下头,随后询声道:“那你有事吗?夏学弟。”
“上回你说让我和夏弋阳多学学,我回去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要想我因此臣服于他的话,那绝不可能!”夏军覃说罢,又是闷闷道:“夏弋阳自小就得爷爷和姑姑喜欢,而我的父母却一直恼恨我不成器,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比夏弋阳差。”夏军覃的话没什么规律性,原浅倒是认真地听下了。
“欸,你怎么不给点反应呀?”夏军覃说完才发现原浅不吱一声的,眼一瞪,他有些不甘不愿了。
原浅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是迎上了他的视线,“夏学弟,你的觉悟很高,我现在有事,先不奉陪了。其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你不必心心念念着要和夏学长比较,你也有你出彩的地方,至于长辈对你的看法,爱之深责之切,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先不说了,我得走了。”
换在以往原浅绝不可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然这回她却是破天荒地说了许多。夏军覃幸在本性还不至于坏到透彻,这时刻胡乱点了下头,他虽对原浅这么快就要走人有些郁卒,但到底是扭捏着道了谢,“知道了,你走吧。”
商述泽车上放了些洋娃娃,还有一些别的小玩具,原浅看得稀奇。直到听到商述泽说要带她去看贺兰时,原浅这才耷拉下脸,往男人肩上捶了捶,“不早说,我都没准备什么。”
“你人去就可以了,浅浅,那小丫头挺想你的呢,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什么吸引小孩子的地方。”说完啧啧两声,商述泽发动了车子。
原浅才不介意商述泽的口头攻击,将洋娃娃拿到手头比画了几下,随后她便安分地望向了窗外的风景。
阳光炙烤着大抵,明明是五点多了,天却还是热得慌。下车时原浅瘪瘪嘴,再是打起了伞。
贺老爷子已经被商述泽送回了家,贺兰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她倒也没觉得害怕。得知能恢复光明后,她整个人一直都雀跃得很。
“兰兰,哥哥嫂嫂来了。”推开了病房门,商述泽朝着正坐在病床上的贺兰唤了一声。
洋娃娃被原浅送到了贺兰身边,随后前者便开始不厌其烦地给贺兰讲她感兴趣的事。
“嫂嫂,兰兰还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和哥哥生小宝宝,兰兰好喜欢小宝宝呢。”两人一聊起来便是忘了时间,商述泽坐在一旁,要插话也插不进。
直到贺兰这问题一抛出,室内顿时安静了许多。原浅原本白皙的脸上浮动起两抹粉云,好一刻她才揉了揉贺兰的头,以大人的口气道:“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
“嫂嫂,人家就是想知道嘛。算了,兰兰可以问哥哥。”贺兰说完,似有所觉般看向了商述泽的方向。
商述泽一摊手,语带戏谑,“兰兰要多帮哥哥做做你嫂嫂的思想工作哦,这样兰兰才能早点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抱。”
“好。”小丫头捏拳,很是诚挚地应道:“兰兰要一起说服嫂嫂,兰兰要抱小宝宝。”
原浅欲哭无泪,并且她开始觉得商述泽和贺兰两是亲兄妹了——怎么都那么喜欢小宝宝,而且居然都想着要说服她?
直到护士进门来给贺兰做检查了,原浅两人才退到了一边。两人一商量后,商述泽出去买晚餐,而原浅留待原地。
商述泽买好晚餐后先送了一份回家给原雪琴,之后才朝她说明了情况。原雪琴表示理解,也便自己吃晚餐去了。一个人的晚餐虽是冷清些,但也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只是她千千万万都想不到,自己吃饭途中会有人敲响了商述泽住宅的门。
许是手术过后睡得多,贺兰这会儿精神劲很好,商述泽接了贺老爷子并带了晚餐过来后,小丫头还给老爷子说了不少笑话。
“兰兰,我们先回去了啊,你在医院要听话,有事要喊护士姐姐知道吗?”天近八点了,确认贺兰情况良好后,病房内剩余几人先行离开了。
“爷爷,您没事就早点歇着,我明天再过来接你去看兰兰,好吗?”商述泽服帖地将老爷子伺候好了,之后才提声道别。
贺老爷子忽然一手指向了原浅,询问道:“小杰啊,这是你的媳妇儿吗?倒是俊俏,配你。等结婚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
“知道了爷爷,我们会的。”见得商述泽递给自己的眼色,原浅笑眯眯回了一句。
贺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地转了身,示意商述泽两人可以先离开。
“爷爷,药要记得吃,热水晾桌上了。”牵过了原浅,商述泽不忘啰嗦多一声。
直到两个小辈离开了,贺老爷子才低低感叹一声,“这孩子,倒也是个好的!”


第103章 小姨

“你是?”眼前这个帅气的青年俊杰,原雪琴隐约觉得似曾相识,然一时半刻的,她压根想不起来面前这男人是谁。
“小姨,你好,我是唐东岑。”眼前的妇人和外公给他的相片中那个女子相似,再加上这连日来的明查暗访,唐东岑已然肯定这人正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姨原雪琴。
听到小姨这声称呼之时,原雪琴的身子一僵,好一刻她才低下头,声音幽幽,“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言毕原雪琴便是要关门,然她的力道不够,唐东岑按住了门板,随即便是不请自入,“小姨,你先别忙着否定我,如果你是原浅的母亲,那么你就一定是我的小姨。”
看着这堂而皇之登门入室的男子,原雪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唐东岑知晓她身体不好,这会儿他殷勤地便要上前扶她,“小姨,先去客厅吧,是外公让我来找你和原浅的,我有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听得‘外公’两字,原雪琴的眉角拧得更为厉害了。知晓自己斗不过眼前这年轻人,她到底是先妥协了下来,“唐先生,有事客厅说吧,不过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扶。”
被原雪琴这么拒绝,唐东岑的脸色依然正常得很,跟在原雪琴身后抵达了客厅,随即宾主落座,各自短暂沉默了一番。
“小姨,我叫唐东岑,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我的外公是原劲汉,我的母亲是原菱,你的姐姐。”
原雪琴想说自己不认识什么唐东岑,不认识什么原劲汉,原菱的,然而,真的是不认识吗?眼底一阵迷茫,原雪琴慢慢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父亲和姐姐冷漠绝情的脸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彼时是谁说“我原劲汉没有你这么个不孝女,你要是走出了原家的门,从今往后就是死在外头也别回来求我”,又是谁说“门不当户不对谈什么爱情?妹妹,你别天真了,那个男人不过是妄图攀上我们原家的钱财,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了原家女这层身份,你以为那个男人的爱能有多久”…
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与整个家族为敌,当时的她是如何的风光决然,是如何以为只要自己和那个男人齐心,自然能闯出一片天地?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且致命的一击。那会的她有多狼狈彷徨,今日回想起来仍是令人心头沉重。
有好些年带着女儿四处奔波,苦和累都潜埋在了心底,哪怕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原雪琴也不敢让自己的神经懈怠下来。那个时候她也曾想过的——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还会不会为了一段不被看好的恋情与自己的亲人决裂?想想,却也无果。世事难料,终了人心沧桑,不论当时如何,总归这么多年了她从未对着原家低头。父亲和姐姐既然已把话摊明了讲,她又何来的脸面再去求他们收留?今时今日再见到与原家相干的人,她也只一声唏嘘,浅笑得宜。
“小姨,外公的身体很不好。外公只有你和我妈两个孩子,如今老人家老了,他希望你和原浅能回去。我希望小姨能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说法,毕竟这世间亲情难断。”眼看着原雪琴似是从回忆中走出来了,唐东岑将自己今晚的来意抛出。
上回唐东岑之所以会拔原浅的头发自然不是没有理由,自上一趟来汉南意外邂逅了原浅之后,他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原浅和年轻时的原雪琴很有几分相像,而外公的家里便放着小姨的相片,眼见着外公多年来思念着小女儿,唐东岑斟酌几番后到底是和原浅相遇的事情报告给了外公。之后外公便让他去调查了原浅,这一查之下,他顺藤摸瓜地也便查到了原雪琴。
在京城和夏氏集团签约,事实上事前他便和夏弋阳打过了招呼,希望他能顺手将原浅带过来,而对方得知了他的意图,再思量到了原浅母女的处境,到底是答应了下来。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DNA比对结果证实了原浅和外公确实有血缘关系。这次他来京城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小姨说服回去。外公时日无多了,如今他得尽可能满足老人家的心愿。
原雪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唐东岑本还想说说外公近来又咳血了什么的,然话未出声,住宅的大门便是被打开了。
“原小姐,商先生。”唐东岑率先站起身,眸光锁定住了相携而来的两人。
商述泽不认识这人,眼底有丝诧讶闪过。
唐东岑一番自我介绍外加说明来意后,原浅松开了牵着商述泽的手,再是朝着自己的母亲走去了,“妈。”
原雪琴闻言抬头,牵住了女儿的手,“浅浅回来了,累了吗?”
“没有,浅浅不累。妈,你还好吗?”说话间给原雪琴拨了一把她垂落的乌银相间的发,原浅笑着望向自己的母亲,“妈,要是你累了就先上楼歇着,这里浅浅可以应付的。”
“傻丫头。”原雪琴揉了揉女儿的头,轻笑道:“妈哪有那么娇贵,整天歇着也不好啊。既然有客人来了,妈要走了不是不给人家客人面子。”
商述泽礼节周全地邀请唐东岑坐下,随后才开始询问几番。唐东岑倒也不端什么架子,一来二去地倒是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了。
“阿姨,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聊了好一阵后,商述泽朝着原雪琴询问出声。
原雪琴静默良久,终于只说道:“爸…原老先生是生了病吗?”
唐东岑见机会难得,赶紧回道:“小姨,外公年纪大了,如今除了心脏外,他身体多处地方都有问题。医生说他需要好好调养,但大概也…总之,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小姨能随我回去。”
原浅从未见过自己名义上的外公,然看着母亲如今的失神低落,她也心知母亲心底还是在意自己的父亲的,“妈,浅浅很爱你,因为妈妈是浅浅的妈妈。妈,你以前总爱说世事无常,如今唐先生这样说,你若是想的话,浅浅可以陪你去看…外公的。”
最后三个字说得尤为小声,原浅说罢侧身看向了商述泽,不知所谓。
商述泽看一眼眼前的尴尬局面,之后便是请唐东岑先离开了。毕竟是积压多年的事了,他以为原雪琴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开解自己的。
唐东岑离去前郑重朝着原雪琴说了句话,“小姨,血浓于水,无论过去外公做过什么,但我以为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这世间最令人抱憾的事情之一便是‘已失去’,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做出让自己会后悔的决定。”
朝着商述泽和原浅点了点头,唐东岑起身离开了。夜风微凉,吹得人心内淤积的闷气随之散了去。商述泽关门回到客厅后,正好见原雪琴起了身,背影微弓。
“阿姨,别想太多,我扶您上去休息。”原浅才将水杯收进了厨房,商述泽连忙走至了原雪琴身边。
“小商啊,你说,我该不该认我的父亲?当年被扫出家门,我就从未想过今生有一天我还会回到那里。都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都看淡了,但这一关,我心内到底还是过不去的。当初父亲和姐姐绝情,我又何尝不是不孝不听劝?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其实也怕,怕父亲和姐姐看到我这落魄模样时,会心酸,亦或者会恼恨我当年的不懂事。”
商述泽静静地听着,并未插话,他知晓,原雪琴如今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倾听者罢了。他没有权利,也不该去阻挠老人家的想法。
原雪琴一边上着楼梯一边回想道:“其实在我离开家门以前,我真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孩了,母亲早逝,父亲和姐姐一直都很宠我,那真是种没原则不含任何杂质的宠,也许是这样,他们后来才会对我的做法那么失望吧。”
商述泽安顿好了原雪琴,这才眉眼煦然地出了声,“阿姨,好好休息。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太多,等你睡醒了,你脑中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阿姨,人尽本心,很多事情,遵从心内的想法便是最好的,我和浅浅都尊重你的选择。”
“好,都是好孩子…”终是释然一笑,原雪琴目送着商述泽离开了。
原浅上楼后便溜进了浴室洗浴,其实在医院呆了数小时,她还是有些倦意的,此刻泡上一个温热的热水澡,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有商述泽安慰母亲,她并不担心母亲会瞎想。这么多年了,母亲的心境有多宽她很了解。更何况有些事情,旁人横加干扰并不好,她需要的,只是等一个结论。
商述泽在房内解下了自己的上衣,原浅才从浴室出来,便见这男人裸着上身,端着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躯体。


第104章 别玩了

灯光熙薄,橘黄间晕染开来丝丝缕缕的暧昧,商述泽走前至原浅身边,勾了下她的下颔,窃了个香后他才进了浴室里。
浴室门一合上,原浅回想起男人方才有意无意的挑逗动作,耳根开始泛了红。
天气闷热,原浅吹干头发后便去到了窗边。夜风微凉,她伸了手出来,能察觉到有少许的凉风拂过她的指尖。思绪慢慢飘远,好一刻后她转身出了房,信步来到了母亲所在的卧房前。
旋开了房门,便见那里头此间开着盏小小的白灯,而原雪琴坐在床头,手中抚着什么物什。原浅稍一犹豫后便走至原雪琴跟前,再是矮下身子握住了母亲的手,“妈,怎么还不睡呀?夜了呢!”
原雪琴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放好,许久看向原浅,她轻拍了拍女儿的素手,“浅浅,妈妈可能需要你跟我回去京城一趟了。”
原浅将母亲揽到怀里,半响笑了笑,应了声:“好,妈妈想去哪,浅浅都陪你。”
翌日上午没课,原浅早早地便外出了。没有支会任何人,她上早开的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再是去鲜花店买了束白菊。打了车到墓园,比起上回,这里似乎有人烟了许多。原浅慢慢踱步至自己记忆中那座坟前,再是蹲下身,开始整理墓前的灰土狼藉。
“阿时,浅浅好久没来看你了呢,上回来看你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你在天上有没有恼恨浅浅没想起你。”清理好了墓前的杂草后,原浅将花束和水果摆上,“阿时,这么几个月了,浅浅又有好多话可以和你说了。阿时,我认识了一个学长,他长得和你好像好像。对了,你一定能猜得到他是谁的吧,他叫夏弋阳。”
眉角漾开点笑意,原浅开始对着墓碑上的相片讲述自己认识的人,经历的事。
东升的太阳绚烂如火,有太阳光洒到了原浅的背上,她撩了下自己的额发,tian了下粉唇,“阿时,我听说人有轮回一说,阿时这么好的人,一定是已经轮回了的。”
说完指尖覆上了冰凉的墓碑,原浅心内兀然间伤感得很,“阿时,如果有来世,你一定要遇上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还要有一对很疼爱很疼爱你的父母。这样,浅浅才能放心和安心。”
明明是夏天呀,此刻拂来的风却透有几分阴冷,好一阵后原浅退开了些距离,温巧地笑着,“阿时,昨天一个自称是浅浅表哥的人来了。妈妈已经决定回京城看看了,大概就这几天的事,她不年轻了,浅浅的外公想认她,其实浅浅还是挺高兴的。妈妈半生劳苦,浅浅希望她今后的日子能顺顺当当的,不要再这么操劳了。”
抿了下唇,原浅斟酌须臾,接着道:“阿时,商大哥的家人也在京城,所以浅浅想,如果可能的话,浅浅以后会和妈妈到京城住。可是如果是这样,浅浅就不能常常来看你了。阿时,很久以前你说希望浅浅忘了你,现在,浅浅想明白了,有些人,必然要用一生的气力来怀念,可也,只能是怀念。日子还是要过的,阿时,如果有一天浅浅成了别人的新娘,能不能请你,给我一点点的祝福?”
阳光落到了墓碑上,给墓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原浅看着这温暖明丽的一幕,许久微微笑起,眼底是孩子气的淘气和欢喜。
“阿时,再见。”
站起身,原浅目光温柔地回望了一下墓碑,到底是径直朝外走了。
才离开没多久,原浅便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中年女子。女子保养得很好。脸上架一副眼镜,显得端庄而贤淑。她的手上捧着一束**,而她的面上则多少有几分憔悴孤独。
原浅定住了脚,呆呆地看着妇人走过。不知因何,这个妇人给了她几分莫名的熟悉之感。好笑地摇摇头,原浅还是离开了。倒是那个走了过去的女子回头看了原浅的背影一眼,脸上有恍然,有迷惘。
若是原浅呆久一些的话,那么她定然能看到妇人在夏时的墓碑前定住了脚。两人两度擦身而过,皆是因为同一个人,只是一个是以母亲的身份而来,一个是以曾女友的身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