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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霖是跟叶明希吃过饭的,上次看舞台剧后在“川味居”吃饭,叶明希跟杨声川还挺有话题,可今天的饭桌上,叶明希除了在点菜时说了“不要吃辣”四个字,阻止钟漫点水煮鱼外,其余时间一句话都没说过。
虽然莫霖没问,但席间的冷场还是让钟漫很不好意思,回到家楼下时,她诚恳地对他道:“对不起,今天出门时我跟明希有点小误会,所以他才会这样,你不要在意。”
“没事,只是…”
“怎么了?”
莫霖每次见到叶明希,都觉得他的单纯天真有着说不出的古怪,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与年龄相反的阴冷,可这些都只是他的感觉,没有证据之时不适合跟钟漫说。
“只是现在很晚了,你再不上去,明天上班迟到可别怨我。”
钟漫笑着横他一眼,嗔道:“别人跟上司拍拖好处数不尽,为什么我别说好处,连怨你都不能?”
“我这可是给你占便宜。”
“那我不是还得跟你道谢?”
“不谢,应该的。”
钟漫最近发现莫霖是抬扛能手,脑筋转得飞快,经常让钟漫哭笑不得,愈挫愈勇。她还想回嘴,可叶明希已在公寓大门等着,只得悻悻然瞪了莫霖一眼上楼去,回家后才拉开窗帘正经地跟他挥手道别。
身上没长骨头的钟漫一个歪身倒进沙发里,闭着双眼放松身心,可躺了五分钟,她有点不自在地动动身子,由左翻向右,由右翻向左,可怎么翻都硬是缺了点什么。
今天怎么转身这么容易,沙发这么宽敞?
缺了的当然是往常都会赖着他的明希。
她睁眼寻他的踪影,没费什么力气已看到叶明希独坐在饭桌处,面前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就默默地低头坐着,一动不动。
叶明希孤独的身影刺痛了钟漫的心。他这模样像极了刚来她家时,天天对着电视发呆,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进去一样。
以为小孩子不记仇,可看他现在的模样,钟漫不禁有点担心。
今天下午,她真的把他伤得这么重?
钟漫凝视着他孤单的身影好一会,知道自己不主动出击,这小鬼可以坐到天荒地老,当下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以最温和最慈祥的声音道:
“明希,你坐在那边干吗?”
叶明希瑟缩了下,没应声。
见他不理自己,钟漫有点慌,强自镇定下来道:“那边没什么好看的吧,过来跟我一起看电视?”
叶明希的脚踢了下,依旧没说话。
“我这边有零食喔。”
他双脚都动了动。
“沙发很舒服的喔。”
这次连手都动了下。
“还有软绵绵的抱枕。”
叶明希的头很可疑地转了几度。
对非公事以外的东西,钟漫一向耐心有限。好哄歹哄没反应,她索性捏着嗓子晦气地道:“喂,小鬼,你再不过来,我就不管你了喔。”
刚才还只抖手动脚的小子,蹦地跳起往钟漫处奔,奔到近前却急煞车顿住脚步,双眉轻皱凝视着地上,硬是不看钟漫。
“你这是怎么了?”钟漫坐起来,有些泄气地搔搔头。“我今天下午是发神经了,不知怎么的才会推开你,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叶明希眼光偷偷瞄向钟漫,显然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想寻求保证。
“怎么,我还会骗你不成?”钟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之前不是保证有话就会说清楚的吗?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别自己胡思乱想。”
“我…”
终于说话了!钟漫打气精神竖起耳朵。
“我…”叶明希吸了口气,又偷瞄了钟漫一眼,吞吞吐吐地问:“我、我真的能…过去吗?”
钟漫的心脏狠狠一揪,“当然,我不是让你过来吗?”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迟疑地提步,走到空了的沙发前站着,没坐上去,转头有点担心,有点迟疑地问钟漫:
“我、我真的能坐?”
“你以前都没这么啰嗦的啊。”钟漫伸手直接把他拽到沙发上,岂料拉力过大,他直接往她身上倒。日渐成熟的躯干压住她柔软的身体,浓烈的男性气息扑向她的脸庞,可这次她再也不敢伸手推了,而是不断在心里对自己道:“钟漫你别想太多,这是你弟弟,这是你弟弟…”
叶明希见钟漫没反应,熟门熟路的在她怀中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丝毫没管自己的高度已比之前高很多,双腿得勉强屈曲才能塞得进沙发又不会压痛她。
“真的可以么…”在她怀里的叶明希得寸进尺地低问。
“可以,可以。”钟漫为了加强说服力,抬手像以往一样揉揉他的发。这下碰触像是不小心启动了什么机关,一双铁臂突然横蛮地插到沙发搂住她的腰肢,她的胸口也被温热的气息紧紧压着,整个人仿似被最坚固的铁链密密圈住、团团锁住,勒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张口欲叫,她耳边却听到叶明希闷闷地低声问着:
“不要推开我,好么…”
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他却仍在低喃:
“我只有你了啊,别再推开我,可以么…”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
“明希,我不会再推开你,永远不会。”

五十一. 蛋糕

八月四日,星期三,钟漫早两个星期已跟林静请假,本来休息的星期六回公司加班了,也不介意再延长加班时间。这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把八月四日能准时下班回家。
期待已久的八月四日终于来临,六时正准时下班后,钟漫先到糕饼店取了预订的巧克力起司蛋糕,又外带了价位较高的西餐厅食物才兴冲冲回家去。
叮当当的钥匙声刚响起,钟漫面前的大门已经拉开,一个人影冲出来把她紧紧抱住,要不是她机灵把手伸高,提着的蛋糕只怕会被压成起司饼。
“你今天好早!”叶明希笑容满面地跟她道,还一脸满足地在她颈边蹭了蹭。
“嗯。”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可又不能挣开,只好无奈地道。“小鬼,我们不能就站在门口。”
叶明希闻言没放开她,而是抱着她往后退,就像树熊抱着由加利树一起移动一样,钟漫当下啼笑皆非,笑骂道:“喂,哪有这样的,连体婴啊?!”
这时叶明希的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她的腰,改为牵住她的手。钟漫拿他没法,只好让他拖着进屋去。
在饭桌上放下蛋糕,钟漫把叶明希拉到他房里,丢给他一本书说:“你先别出来!”确定叶明希答允后,她关上房门走到厨房翻找出两套极精美的餐具,又从包包里拿出今天午休时特意出去买的派对彩带、圆锥型纸帽、颜色各个不同的字母蜡烛等等,开始在屋子里爬高蹲低努力布置。
钟漫对怎样布置早有腹稿,哪儿该挂什么、怎样挂都想得一清二楚,不到十分钟,整个大厅都张灯结彩,洋溢着愉快的生日气氛。桌上除了放着外带回来的餐点,最重要的是起司蛋糕圆边上排着一个一个五颜六色的蜡烛,组成漂亮又缤纷的“HAPPYBIRTHDAY”字样。
没错,今天是叶明希的生日!
自觉罪孽深重的钟漫希望这个一年一次的重要日子,叶明希不会孤单渡过,所以一早就决定给叶明希办一个完美的庆生会。她今晚准时下班,买了丰富的晚餐,布置了极有气氛的场地,还有可口的蛋糕!这么齐全的配备,他绝对能留下一个美好回忆吧?绝对不会有童年阴影吧?
打点好所有布置,用滑鼠点开了音档,待得昂扬的“祝你生日快乐”回荡屋内,她把蜡烛都点亮,便跑去敲响叶明希的房门。
没一秒门就开了,她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明希拉到蛋糕前坐好,替他戴上纸帽后,吹着带纸卷的哨子呠呠作响,笑容极是灿烂。
不知是眼前的火光亮得太刺眼,还是钟漫的笑容美得太惊人,叶明希突然有点恍惚──这么明媚的笑脸,这么耀目的烛光,这么欢快温暖的气氛,好像什么时候也曾出现在他眼前?
脑海里蒙眬地浮现出一个画面,里头的人很多,他们脸上全都带着笑,手上都捧着精致的礼书。他的身边永远伴着一个慈爱的妇人与一个祥和的男人,他们一左一右地牵着他的手,带他在场中四处走,接受众人的祝福。他们仨最后来到一个蛋糕前,蛋糕上面的蜡烛亦如眼前这般明亮…
他曾经渡过十三次这样的生辰,最近的距离今天也不过三年,为什么那情景会变得如此模糊,连父母的面容都罩上一层雾,看不清,触不到。
都快想不起了,那些美好的日子。
他甚至有点怀疑,脑里的回忆真的存在吗?还是他因过度渴望而幻想出来的。
每次屈曲着身体坐在柜子里,他都会想像眼前有一片辽阔的草地,有一望无际的大海,爸爸正在旁边看海,妈妈则在张罗着野餐的东西。偶尔爸爸发现了好看的,会跟他说:“小希,你看看那边的…”然后他会顺着父亲的手看向远方,寻找像绵羊一样的云朵,或者跃上水面的海豚。
可每次光明重临时,他在重重黑影中瞧见的,永远是伯父冷漠的脸。
一次接一次的失望让他看清了现实,知道他的生命中只会出现悲哀与黑暗,美好的从来只是他的幻想。
也许,连眼前正对着他笑的钟漫,也是他幻想出来的。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发现自己仍被困在漆黑而狭窄的衣柜里,用力地呼吸着发霉的空气,等待伯父午夜梦回时记起他还在上了锁的衣柜里。
“小鬼,你怎么了?”
钟漫看到叶明希双目无神的放空样子,有点担心。
叶明希无力地笑笑,脸色苍白得很,吓得钟漫立刻伸手摸他的额。“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默默地感受着额上传来的温暖,好一会才汲取了足够气力回道:“我没事。”
“真的?”
“真的。”他回复正常,见钟漫还是忧心忡忡,便指着蛋糕问:“我能许愿吗?”
“当然。”她笑着把蛋糕推往他前面。
“我想问…愿望是不是不能说出来?”
“嗯,说出来会不灵验的。”钟漫煞有介事地答。
“那,我在许愿前,可不可以提一个生日要求?”他澄澈的双眼无声祈求,钟漫差点毫不犹豫地答应,幸好尚存一丝理智道:“要是我能力范围能做到,而我又乐意去做的,不能是很过份的要求。”
“好。”
“那你说吧。”她吸了口气,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微笑。
“我的要求是,你可不可以…”抿了抿唇,他抬眼凝视钟漫。“别再叫我小鬼?”
“啊,原来你不喜欢?”钟漫微诧,“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当成生日要求提,你真是…”对叶明希的过份小心,钟漫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是一个称呼,他要是介意她就不会说啊,难道还会逼他接受不成?她又不是要侮辱他。“好,我以后不会这样叫你,再说一次就自掴一巴掌。”
“不用不用。”叶明希连连摆手。
“好啦,蜡烛都快烧光了,许愿吧!”她又把蛋糕往前推一点点。
叶明希十指紧扣,闭上眼,光明正大地在钟漫面前,把这段日子里一直在脑海徘徊的愿望再流转一遍。
希望…
叮叮咚,叮叮咚。
“谁这时候打我的手机?别管他。”钟漫皱着眉等它自己挂线。
几秒后,一切回复宁静。
“咱们继续吧。”钟漫这边话音刚落,手机那边又再次叫嚣──
叮叮咚,叮叮咚。
手机似乎有不死不休之势,钟漫无奈,只得走到沙发旁拿起包包掏手机。震动着的屏幕清楚显示来电者──小赵。
小赵现在是她下属,没有大事不会拨她手机。钟漫瞄了眼还坐在蛋糕前的叶明一眼,接通电话。
“喂?”
“经理,不好了!我们的货都被扣关了!”
“什么?”钟漫大惊,“商检不是都办好了吗?”
“是啊,但刚才船务部打电话来,说那批货过关时被扣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小赵气急败坏地吼。
“这批货就是上次跟班顿延了两星期的?”
“对,死赶活赶才赶出来的,都送到码头了却被扣起来,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你先拟一封电邮跟班顿解释,我打电话给船务部问清楚。”
“这…都延了两星期,客户没可能还让延期吧?”
“反正电邮先写好放着,我弄清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发。”钟漫挂上电话,正要打给船务部的同事,低头看见叶明希正偷偷打量她,深怕她会弃他而去。
“没事,你先许愿,那事不急。”钟漫隐瞒真相安慰他。
叶明希点点头,复又闭上眼睛许愿,钟漫趁此良机把手机调成静音。
被打断的愿望终于许完,叶明希拿起刀正要往蛋糕招呼──
嗞嗞嗞、嗞嗞嗞。
被点了哑穴的手机不服气地疯狂震动,钟漫硬是没理,接过叶明希的刀把蛋糕分了。
“来,尝尝看。”她把放着蛋糕的碟子递到叶明希面前,拿起叉子边要吃自己那份,边拿起手机查看。
12未接来电。
她想看看谁打给她,不料手机此时又再震动,她翻记录的动作变成接听来电。
打来的是莫霖。
不管身为下属还是女朋友,钟漫都不能挂他的线,她只好放下叉子,硬着头皮道:“喂?”
“你听说了扣关的事吧?我们公司三组里除了友良那边没货要走,你和林诚的都被扣关了。”
“什么?诚哥的也被扣了?”钟漫很惊讶,林诚做事一向小心,这次怎么也出岔子了。“扣关原因是什么?”
“还不知道,但被扣的几批货都必须这星期内入码头的仓库。往美国的船截仓期是星期三和星期六,要赶及到岸,星期六之前一定要摆平这事。”
“海关那边说什么了?”
“他们说…”莫霖那边忽然传出了细微的交谈声,他掩住话筒说了几句,才转回来跟钟漫道:“我们现在要开会商讨对策,你…你的小小庆生会结束了么?”
钟漫有跟莫霖说要替明希办一个“小小庆生会”,让他不用来补习社接她下班。
“呃…”钟漫看看心不在焉地吃着蛋糕的叶明希,有点犹豫。
“莫总,诚哥说十五分钟后就能到公司,我们半小时后开会可以吗?”莫霖那边又传来别的同事的声音,莫霖再次掩着话筒回应。
林诚都回去了,她要回去迟点都会被人不知说成什么,不回去根本不可能。
钟漫只好一锤定音──
“我现在回来。”
她挂电话后,叶明希的表情明显蔫了。钟漫有点心疼,以饱含歉意的声音道:“明希,我公司有事,现在要回去一趟…”见他低头不语,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祝你生日快乐,今年一切顺心顺意。”
说罢,她拎起包包出门,临关上大门前不放心地回头,叶明希仍是落寞地垂头坐着,钟漫再次无奈叹息。
啪。
屋里再次剩下叶明希一人,与钟漫一口都没吃的蛋糕默然对坐。

五十二. 痛苦

“到底扣关的原因是什么?”钟漫有点烦躁地问。不只她,全公司除了莫霖和事不关己的陆友良组,其他人全都很烦躁。“今天星期五了,可连扣关原因是什么都没查清,哪有可能确保明天准时入仓?!”
“我这两天已经不断问了,可他们只说仍在调查中不便透露,又硬是不说什么时候调查完毕,我也没办法啊!”小赵努力呼冤,他这几天都急得要死,可对方要悠着来他也无计可施。
“班顿回邮件了没?”
“回了,不让延迟,口气还很强硬,说这批货要不能准时到岸,他们会对你很失望,也不会再与咱们合作。”这次是张明仪应的,她也是满脸愁色。班顿要不再跟他们合作,钟漫这组就得解散。一个从失败组别出来的组员,不只脸上不好看,还直接影响日后的晋升机会。
“我晚上打电话给老班顿看看有没有转弯的余地,小赵你别再只打电话了,去码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打听一下受影响的是不是只有我们。明仪你直接去海关总部跑一趟,好歹也得弄清楚原因。”
“是!”两人立刻依命而为。
忙碌了一天,事情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所有人都有点气馁。钟漫对这种状况也没办法,瞧瞧时间也九点多了,转身入办公室给老班顿打电话。半小时后,她挂上电话长吁了口气,跑去敲莫霖的门。
莫霖也在讲电话,见钟漫来找便用眼神示意她先坐下。
“威廉,谁那么闲去找你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
电话那头嗡嗡作响,莫霖扫了钟漫一眼,在话机上按了个钮,威廉的声音便在电话扩音器中传来:“你也别管是谁来说了,只告诉我是不是有几百万的东西不能如期走货?”那几百万是美金,折换成人民币的话…很是触目惊心。
“都还没到期呢,那些人也太闲了吧?”同时暗示自家上司也很闲。
“以前你不是说什么事都要有前瞻性,要未雨绸缪的么?”威廉虽是洋人,也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道理。“你就老实说吧。”
无论私交多好,上司就是上司。莫霖知道这回敷衍不过去,只得老实交代。“那几批货是被海关扣住了,原本星期三入仓,现下要押后。”
“海关怎么说?”
“美国海关把东西扣起都会发信解释原因,可中国海关不会。”莫霖叹了口气,到底在美国长大,他有时也不习惯中国的办事手法。“我已经让船务部的资深职员去查,看看他们到底想怎样。”
“这就是中国。”威廉抛出洋人经常说的一句话。
“威廉,你有没有认识什么能帮忙的人?”一个好的下属应该适时向上司求助,而莫霖是个好下属。
“我得想一下,如果有再通知你。”挂线之前,威廉语重心详地提醒,“中国分公司业务发展比美国总部快,很容易就能交出漂亮的成绩单,加上去年回来的史密夫已经连升两级,现在很多人都盯着大中华区总经理的位子。”
“我明白。”莫霖知道这个朋友兼上司也在为他担心,不然威廉不会特意打电话来给他求救机会,并坦白告知美国的情况。“我会尽力的,你放心吧。”
莫霖挂上电话后,表情没变,但钟漫却看出他眼里的疲怠。她唇才刚动,莫霖已经开口:
“有消息了?”
“嗯,老班顿答应把我们的货与其他厂家‘并柜’,这样我们下星期三之前能把货装柜就可以了。”钟漫小心地答,同时打量着莫霖的脸色。
“这真是个好消息。”他微微一笑,“我们多了四天时间,赶及走货的把握又大了。”
“但那几批货星期三之前能不能放回来,还是未知之数。”对这个问题钟漫真的很无力。
莫霖顿了下,用眼神示意钟漫去关门,待门合上了才道:“其实我怀疑是有人想整我们。”
钟漫一听这话立刻点头:“我也想过,就不知是官是商。”
“官的可能性比较低,他们也清楚走货有时效性,过期太久拿回来和废物一样。我们问了两天他们还不开条件,这事儿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别的公司给我们下绊子?”
“很有可能,现在谁都知道班顿落在我们这里,若我们搞砸了,别人不难拿到好处。”
“这次是冲着班顿来的?”
“他们未必知道班顿是这时候走货,但只要弄臭了我们的名头,班顿就算成功走货,下季也不一定敢跟我们下单。很不巧地,你和林诚这次用同一艘船走货,有这个心思的看到数量这么多,很难不动手脚。”
“这么说来,还是我拖累诚哥了。”
“他那批数目也不少。”莫霖淡淡地提了句,没说确实数字,免得钟漫知道别组的**,钟漫自然不会追问。
“反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货取回来,我一会还是去码头看一下好了…”
“你晚饭吃了没?”莫霖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钟漫一愣,摇头。“刚才跟船务部开会了,又得看着时间打电话,没办法吃。”
“你好歹三明治也咬两口。”莫霖自抽屉里取出一包饼干递给她。“先吃几块垫一下胃。”
“喔。”钟漫接过就想退出去,莫霖却叫住她。“别走,先吃完再出去。”
“我出去再吃也可以。”她还想抓紧时间给班顿发电邮,确定并柜的细节。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出去后肯定又忘了吃。”莫霖本来还想办公,现在决定把文件搁下,双手在桌上交叠,严肃地看着她。“也不差那几分钟,在这里吃完才好出去。”
钟漫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去,打开包装抽出饼干,故意探头在莫霖面前狠咬,以行动表示:“瞧!我这不是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