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得了,眼睛会说话!
“不枉你每天挂在口边。”他笑着回答钟漫刚才的问题。
“当然,我眼光好着呢。你吃了没?”钟漫得意地答,最后一句问的是叶明希,见他摇头,她便跟服务员要来菜谱让他自己挑。
钟漫正翻着叶明希带来的课本没注意,陆友良倒注意到叶明希的目光都是在看价钱,贵的根本看都不看,最后选了个最最普通的肉酱意粉,心中不禁赞叹果然是穷人的小孩早当家,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懂事。陆友良想想自己亲戚的那堆孩子,叹了口气。
点好了菜,钟漫争取每一秒马上开始复习,叶明希自然乖乖的听令,加上陆友良时不时插几句话,这画面隔着咖啡厅的玻璃窗看来,真是一幅三口之家乐天伦图。
有幸欣赏到这幅图的包括林诚、张明仪、小赵…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而莫霖今天也正巧跟他们在一起。
莫霖平常没有固定吃饭的组织。虽说美国作风较开放,但领导亦不应经常跟某一群下属吃饭,否则影响下属健康不说,一旦熟络了办公室里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瞧瞧,钟漫竟然来咖啡厅吃饭!”林诚组里一个女职员指着玻璃窗道,其他人皆十分好奇地伸首同观,小赵和张明仪装作无意看了两眼便别开脸,他俩现在好歹也算是钟漫的人,不好离了林诚这群但也不能太过份。
“说的什么话,她就不能来吃饭吗?”林诚笑着道。
“诚哥,你也知道她抠门,我猜今天肯定是陆友良付帐,不然…”女职员还要说下去,惊见林诚一个严厉的眼神立刻住口,心中很是不解为啥不让她说,难不成诚哥倒向钟漫了?
林诚倒不是对钟漫有什么好感,只是钟漫这阵子与莫霖走得近,午饭时间两人又经常在办公室聊天,加上钟漫外出兼职的事没了下文,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以眼神警告完下属,林诚的眼光悄悄往莫霖瞟去。莫霖脸色看不出喜怒,视线也只看了一会便移开,这可更令林诚生疑。小赵和张明仪还有理由,莫霖为什么故意不看?
“咦,怎么钟漫身边有个小孩?”难道是她跟陆友良偷生的?
最后一句虽然没说出来,但大家猜也能猜到。林诚清了清喉咙道:“那是钟漫的表弟。”
“诚哥你怎么知道?”
“之前跟莫总偶然见过一次。”
“那孩子好漂亮喔。”女职员差点没贴在玻璃窗上,她这一说,连原本别开脸的张明仪也好奇地再次探头张望。
正当一大群人趴在玻璃窗偷窥,莫霖提脚进大楼去,林诚见状立刻跟上,口中不忘对还不肯走的众人叫道:“回去了!”
莫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到电脑前开了邮箱,把草稿箱里的某邮件翻出来,略略修改了几个字眼,便把鼠标停在传送键上。此时钟漫与陆友良有说有笑地相偕而回,莫霖瞟了一眼外面的和谐景象,食指压下滑鼠左键。
邮件已传送。

三十六. 房间

钟漫有点昏沉地靠在电梯一角,把头倚在电梯冰冷的铁墙上,试图让冰凉的触感驱走自己的睡意。
昨晚回到家叶明希竟然还没睡,捧着课本等她回去解惑,还再三声明他下午曾小憩了会,睡眠绝对充足。见他这样好学,她哪有偷懒之理?说不得只好又把考试范围讲解了一遍,直到累得不由自主地托着腮打瞌睡,叶明希终于宣布他已经懂了,并且催促她赶快睡觉去。
想到他那小大人的模样,她唇边漾出浅浅的微笑。明希真是愈来愈可爱了,谁会想到几个月前他竟然只是个不说不笑的点头娃娃?
叮。
电梯到了目的地,钟漫勉强撑开还有点模糊的双眼,走进办公室抽出自己的咭放进打咭机。卡嚓一声后看到咭上显示的是八点五十五分,呼了口气把咭放回去,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座位。
还有五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她交叠着手伏在办公桌上,争取每一秒休息时间。虚虚实实之间,一个人影走到她旁边站着,她侧头眯着眼看去,是负责打扫办公室卫生的大婶。
“清姐早啊,找我有事?”钟漫坐起来,微笑着问。
“钟小姐,你的房间我打扫好了,要帮忙的话请告诉我。”清姐笑容可掬地答。
“房间?什么房间?”钟漫脑中更混乱了,她哪有什么房间可以让清姐打扫?
“钟漫,不是,小赵,咱们该改口叫钟经理了!”旁边又走来一个人,这次钟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明仪。此时的张明仪似乎红光满面,喜上眉梢,似乎遇上了什么好事。
过了两秒,张明仪的话才进入钟漫的脑中──钟经理?!她跳起来,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张明仪:“什么钟经理?!我?!”
“是啊,恭喜你升职了。”小赵也满脸喜色地走过来插话。
钟漫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被捉弄了,张明仪见她不信,让她坐下来,在电邮打开公司今天发的升迁公告,示意她慢慢看。
以下为美国服装公司之职位调动公告…钟漫愈往下看,眼睛瞪得愈大。怪不得张明仪和小赵那么高兴,他们全都由营业员升为高级营业员了,而她钟漫更是连跳好几级,由营业员升为经理!
这可能吗?这可能吗?钟漫立刻抬头看寄件者,真的是总公司的邮箱没错,但这真的可能吗?
过了半分钟,钟漫开始接受这个消息,脑中立刻想到另一件事──
友良呢?谁都知道他必定会获得调升,那么他呢?
钟漫再次聚精汇神地看那封公告,陆友良的名字也毫无悬念地出现在这份公告上。
“提升高级营业员陆友良为副经理。”
没错,陆友良只升一阶为副经理很正常,但在自己连跳三阶的情况下,他这情况就不正常了。
她连忙抬头往陆友良的座位看去,明显他早已在看她,对上她的目光时给了她一个微笑。距离太远,钟漫看不出其中有没有苦涩,但她想一定有吧。从陆友良的组里出来的,现在升职却比前直属上司快,直接把陆友良踩了下去,削了他的脸面,就算是友良也会不高兴吧?
微笑着接受旁边这几人的恭贺,钟漫心里一直担心着陆友良的情绪。好不容易打发了这几人,她掏出手机就要给陆友良发短讯,可想了五分钟,都不知道该写什么。
恭喜他?那会不会像讽刺?
安慰他?那会不会像同情?
她这职升得太诡异,无论怎样都是错。
“你不会是因为升职而闷头在哭吧?”
“莫总。”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收起。
“那么紧张干吗,看到升职通告了吧?”莫总神情轻松,钟漫知道他不是来骂她不务正业,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看到了,我不相信又重新看了几十遍,终于确定那是我的名字。”
“有这么夸张吗?”莫霖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既然总公司这么赏识你,你可要好好力。”
“也是莫总你看得起。”钟漫自然知道这升职之事莫霖功不可没,更何况若不是他,自己早因在外兼职被炒鱿鱼了,哪还有职可升?
莫霖笑了笑,又道:“你升了职,自然得请大家吃顿饭,你看看你什么时间可以?”
钟漫经他这么一提顿时醒觉,低头想了想道:“或许星期五晚上?”星期六是学校假期,叶明希不用考试。
“好。”莫霖站直了身,扬声跟全办公室的人说:“各位同事相信也看到总公司发下来的通告了,我们有四位同事获得升迁,那我们星期五的午饭、晚饭和饭后消遣应该有人买单了吧?”
莫霖这句话一出,办公室顿时一片叫好之声。张明仪和小赵互看了一眼,立刻道:“这没问题,大家的午饭我和小赵请了!”
听她说得爽快,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钟漫看着陆友良走过来,他却没有看她,只道:“我请晚饭吧。”
“那我只好请消遣了。”她故作无奈,惹得众人都笑了,陆友良也扯了一抹笑,但相比平时的笑容明显暗淡得多。
钟漫忐忑地想等众人散去跟陆友良单独说几句话,这希望却被莫霖一句砸碎:“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回去好好工作吧。”
总经理一声令下,所有人哪敢不从?钟漫看着众人作鸟兽散,心里郁闷极了。好不容易等到午饭时间,莫总竟然不识趣地拿着外卖小弟新鲜送到的午餐在小会议室门口等他们,这下钟漫想干什么都不成,气得牙痒痒。
下班后更不用想了,她每一秒都要往补习社冲,谁还有时间去看陆友良在哪?
结果自补习社出来看到笑得愉悦的莫霖时,钟漫的哀怨可想而知。
“怎么这个样子?”
“没事,走吧。”他再问她就要吐血了。
车子滑进车水马龙的马路,莫霖边操着方向盘边问:“被补习社的学生捉弄了?”
“怎么会,”她摇摇头,“他们挺乖的。”
“那是公司的事?但你今天升职了,应该很高兴才对。”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嗯,我也不懂说。”
“那就是公司的事了。”莫霖自倒后镜中瞄了她一眼。“若我不是知道那是喜事,单看你的表情,会以为你跟男朋友吵架了。”
钟漫苦笑,踌躇了会鼓起勇气开口:“莫总,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能连升三级?”
“升得太快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人人都喜欢升职像坐直升机一样。”
“我想我现在坐的是火箭。”钟漫把头倚在车枕上,双眼望着车窗外流动的景物。“今天所有同事来祝贺我时都带着疑惑,不过也对,毕竟连我自己也疑惑我凭什么能当上经理,而最众望所归的友良却只是个副经理。”
“原来不是你太快,而是陆友良太慢?”
钟漫转过头来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抱怨什么,我只是搞不懂。”
“我知道。”莫霖宽慰地对她笑了笑。“要不你说说自己的优点吧?”
“我的优点?”钟漫愣了愣。
“没错,你的优点。”
钟漫思索着,她有什么优点?“我处理问题时比较有耐心,做事比较有计划,刻苦耐劳任劳任怨…”继续埋头想,却怎样也想不出来。“好像就这么多。”
“一个好的经理无论对客户、上司、下属都需要有耐心,否则哪一方面搞不好都会出问题;一个好的经理需要比下属看得更远,对所有事有更完整的规划;一个好的经理需要背负上司的压力和下属的期望,并且要不断修正以完美达到客户的要求。”莫霖说完这一长串,锐利的眼神直直望向钟漫。“这三个条件你都具备,为什么你当不了好的经理?”
钟漫当场被震撼了,她真的有这么好吗?那些她以为的小优点,原来竟能如此放大?
“真的吗?”钟漫难以置信地低喃。
“你怀疑?”莫霖的语气是惊讶,是难以置信,也隐含着质问。仿佛钟漫说出任何一句不该说的,就是质疑他的眼光,侮辱他的智慧。
“没有。”钟漫直了直身子,心情轻松了点,肩膀也沉重了点。
听完莫霖这番话,她觉得自己不单应该当经理,并且必须是个好经理…电光石火间,她领悟了莫霖的意思。他说的不是能不能当经理,而是能不能当个好经理。
是的,她成为经理已是个事实,她此刻不该怀疑自己为什么升职,而是该想如何做好她的工作!
她不该怀疑自己,而是必须坚信自己可以,并且努力完成!
“我明白了!”她笑逐颜开,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辉。“谢谢莫总!”
“我比较喜欢实际点的道谢。”车子停在交通灯前,莫霖意有所指地瞟了她一眼。
受他那极有深意的眼光影响,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砰砰砰地快速跳动。“你是指…”
“钟漫,我…”他盯着她略略发红的脸庞,忽然灿烂一笑,惹得她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心跳再次失序。“饿了。”
“啊?”她怀疑自己幻听。
“我说,我饿了。”莫霖故作不知她那单纯的脑袋在想什么,淡淡地说。“钟经理,为表你的诚意,你应该不介意请我吃顿夜宵吧?”
“啊?”她目瞪口呆,三魂七魄仍然手牵手在火星踏青。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莫霖俐落地发动车子,在以往该左转的分岔路直走,让自己和钟漫一同走往未曾踏足的道路。

三十七. 称呼

经理级的职员皆拥有私人办公室,因为钟漫与陆友良的升迁,一直被当作储物间的两个房间变为两间设备齐全的经理室,钟漫困在小房间里,想寻机会去找陆友良益发困难。
这几天她跟友良简直变成点头之交,就算碰上也只会扯几句不想干的话,最可恨的是每次旁边都有其他人,害她想问都不能问。
这小气鬼,不会真怨她吧?
真想传个短讯过去,又怕那些不会看人眼色的字让他误解。
今天星期五,午餐一堆人吃,晚饭一堆人吃,消遣一堆人玩…钟漫恼了,真想一通电话打过去呱啦呱啦把话都说清楚。
于是她真的拿起电话拨了友良的分机号。
“喂,友良?你…”
“我在忙,有事迟点再说吧。”
卡嗒。
钟漫只好默默放下被挂线的电话,努力把心神放回工作里。
“经理,六点了,要跟我们一起去餐厅吗?”张明仪敲门进来问。刚升职的第一天张明仪叫了声“钟经理”吓得钟漫魂飞魄散,着她改口,结果她依着“诚哥”的例叫了声“漫姐”,见钟漫不满又改成“钟姐”。这些称呼钟漫通通都觉得奇怪,但又不能让他们直呼其名,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把姓氏去了,亲切点单称职衔“经理”。
“我这就来。”钟漫拿了外套和包包,关了办公室的灯就和大伙一起走。走往餐厅时她这组走在前面,陆友良与他那组人落在后面,而林诚组则夹在他们中间。
陆友良今晚安排的是中式酒楼的小包间,营业部总共二十多人便分作两桌。林诚组大自成一桌,而莫霖、钟漫、陆友良等同桌而坐。
钟漫看到坐在她正对面的陆友良,心中不禁哀叹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小弟今次能够当上副经理,实在全靠大家的支持,这一杯先饮为敬!”陆友良端着青花瓷小酒杯往嘴巴一送,赢得满堂掌声。旁边的组员为他的杯倒满酒后,他走到莫霖旁边说:“承蒙莫总看得起,陆友良一定不负所望。”
“我很期待。”莫霖与他碰杯,也干了。
陆友良找完莫霖又去找林诚,最后拿着酒杯来到钟漫面前,她立刻拿杯站起,耳边听得他道:“以前是我关照你,现下我倒是请钟经理多多关照了!”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钟漫配合地干笑几声,心中又难免七上八下起来。
待得陆友良敬完小赵和张明仪后,这顿饭终于开始了。可气氛刚开始热起来,莫霖身上的黑莓手机便叮叮咚咚响起,所有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分去了点。只见他原本带着的笑意渐渐褪去,脸色严肃地收起手机,他抬头见众人都静下来望着他,挥挥手道:“没事,收到个电邮罢了。”众人刚缓口气,莫霖却站了起来,向着钟漫道:“钟经理,麻烦你出来一下。”
“是。”钟漫立刻领命出列,尾随而去。
“是班顿出了什么事?”小赵悄悄问旁边的张明仪。
“趁火还没烧下来,你还不多吃几口饭?”说着,张明仪往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也是,看莫总那脸色,只怕又要加班七日七夜了。”小赵抖了抖,马上抄起筷子往桌上佳肴进攻。
那边厢钟漫跟着莫霖出去,本以为他只是到包厢外跟她说事,怎料他直接下楼往停车场走,把他的车驶了出来。
钟漫有点糊涂地站在停车场里,莫霖偏偏头让她上车,甫坐上副驾驶座她便问:“这怎么回事?”
“你还想继续吃?”
“是班顿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急得连饭都不能吃?
莫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今天不用兼职?”
“我跟老板请了假。”
“又拿你的星期日去换?”
“这也没办法啊。”一星期已有五天见面,同事聚餐再安排在周末的话,大家会腻得想吐。
“你现在打电话去销假吧。”
“啊?”她又懵了。“销假?”
“不然你以为我们出来干什么?”他瞪了她一眼。
“不是班顿…那他们…”她指了指后面,见莫霖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故意让他们误会?”
“不然我们怎么出来?”他仍在笑。
听到他的回答,钟漫心中一暖,想不到莫霖不仅允许他兼职,还帮她在两份工作之中抓住休息时间。
这么想想,他真是挺细心的。
“莫总,我真是服了你了。”
“钟经理,不客气。”
莫霖的称呼听得钟漫毛骨悚然,她连连摇手,“你别这样叫我。”
“钟经理,有什么问题么?”
又是一阵鸡皮疙瘩,“我受不了这么正式的称呼,总觉得叫的人有什么阴谋似的。”
“钟经理,我虽然在外国长大,也知道一句中国谚语。”
“什么?”
莫霖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句话把钟漫所有说话都哽在喉间,见莫霖正等着她表态,她只好讪讪地叫了声:“莫、莫霖。”
“我对这称呼不是太满意,不过勉强接受。”莫霖绝对是得寸进尺的主。“到了,快进去吧。”
钟漫忙不迭地下车以避开莫霖的穷追猛打。
三小时后她自补习社出来,眼光习惯性地往某一方向飘,莫霖早已在那里等着。上了车两人也没怎么说话,车最后停在一家酒吧前,莫霖领着钟漫走进去。
“事情搞定了?”大伙一见两人进来,纷纷站起来问。莫霖扬扬手着大家坐下,点头道:“嗯,幸好没出什么岔子。”
是根本不会出岔子吧。钟漫腹诽道,不过明知莫霖是为她着想,她不会削他的脸面,张明仪和小赵过来问时,也顺着莫霖的话答:“都解决了,放心。”
见两人皆说没事,众人这才落坐。二十几个同事围着几张小几组成一个大圈,小几上杂七杂八地堆着一些鱿鱼丝、花生米、肉干等,旁边放着几瓶芝华士和十多瓶绿茶,最重要的当然是每人面前一个骰盅。
“我们在玩大话骰,你们要不要一起?”
莫霖看了坐在旁边的钟漫一眼,她爽快道:“好啊。”
只是钟漫没看到坐在一旁的林诚与陆友良脸色皆高深莫测,不然只怕不敢轻易答应。
两杯淡棕色的芝华士混绿茶放在他俩面前,宣告游戏开始。

三十八. 斗骰

酒吧里音乐声不算大,但因为参与的人太多,众人要竖着耳朵才听得清楚喊数字的人喊什么。
“二十五个一。”
莫霖叫完数字,有些人把骰盅打开一条缝盘算着,有些人则老神在在地等,还有些当然把目光投向接棒的钟漫。
“二十五个二。”这游戏钟漫其实会玩但不精,一向采取死别人不死自己的政策,极为孬种地跟着莫霖的数字叫。
“开!”林诚组的某人一手抓起自己的骰盅,众人纷纷跟进,把所有的二都放到骰盅上。
“二、四、六、八…只有二十三个耶。”张明仪数完,有些抱歉地报数。
“我就这么倒霉吗。”钟漫搔搔头,拿起玻璃杯认命喝了一口。
“喂喂,喝太少了喔,我们的规矩是一次喝五份之一。”另一个人出言提醒,钟漫愿赌服输,重新喝够了份量才放下,如雷的掌声立刻鼓励似的响起,她也有礼地对众人报以微笑。
输了的人先叫数,钟漫想了想叫了个最保险的:“三十个六。”
这么低的数字当然没人开,钟漫正为顺利把球丢出去松一口气,怎料没一分钟,那球又回到她这儿。莫霖喊的数字不少,她依样葫芦稍稍加一:“六十个四。”
很不幸地,这回她又输了。
在十轮里再输了三四回时,钟漫觉得自己今天若不是被诅咒了,就是这游戏和她犯冲,要不怎么人人的酒杯都挺满的,就她一个要倒酒呢。
正当她舍身成仁英勇就义地喝着酒,旁边的莫霖却嗅到阴谋的味道。这游戏是个概率游戏,大家都心知肚明喊到什么数目开比较划算,可钟漫明明都依着他的喊,每一次都只涨数字不涨数目,别人偏偏硬是开她,更别提有些低得离谱的数目传到钟漫时都会被开。
是谁要整她?莫霖回想了下,发现林诚组和陆友良组都有。这两组人应该没有预谋,只是看到对方这样做便同仇敌忾连成一气。
原因并不难想,林诚组的绝对认为钟漫能升职是因班顿事件表现得好,他们栽了而她升了,换作是谁都不服气,光看林诚现在纵容的态度就知道。
而陆友良组…应该是妒忌钟漫升得比陆友良高,只是灌酒这举动不知是不是陆友良授意。如果是,这个男人也太没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