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简介:

江湖神秘门派十夜门,门主夜昱刑的独生女夜融雪,有着现代少女席容的灵魂。在父兄的疼爱呵护下,她转眼已到及笄之年,妙姿娉婷。大礼之后,她随兄长出门游历。江湖一朝惊变,岳玄宗、冰河宫、杀手门相继现身。

他邪魅俊逸,眼角泪痣迷离惑人。行走江湖之中,紫眸流转间,便已攫取无数少女芳心。熟知宠溺只是压抑的痛,幽紫双眸中的光和影,只为她希望和绝望。
他为她而来,今生为她挡风遮雨,却注定从一场繁华漂泊之一夜苍凉。

夜骥影之情,是占有;夜紫陌之情,是呵护;夜昱刑之恋,是记忆;梅尚之之恋,是成全。

祭玉之阵已成,情怨纠缠之中,爱很难明之际,胸臆中寸寸柔肠千转。寻我所恋,独为卿狂。

这一世,她芳心终有所属,他千年夙愿得偿,并蒂相依,笑看渺渺尘世。

诞生

她,名叫席容。
留着及肩的中长发,个子不太高,有一双明亮的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目前是刚上大一的法语系菜鸟。个性活泼开朗,喜欢在周末和死党约出去逛精品店,到钱柜去疯狂唱K。父母亲离婚后又各自再婚,所以现在和大她两岁的姐姐席湘租了个不大的旧公寓住在一起。
这一天,下着雨,天阴沉沉的,大街上湿滑积水,行人稀少。
席容背着书包,从便利店里买了东西正往家走。
“姐!”看着在马路对面的姐姐,席容边大喊边挥手,“等我!”她兴冲冲的沿斑马线跑过去。
“小容,慢点!”席湘看着她就这么跑过来,也没看车,心里正担心着。这时手上的袋子掉了,席容连忙弯腰去捡,刚拿起来,却见一辆货车超车冲出来,“叭叭”地猛按着喇叭。
“小容!!”席湘惊恐地尖叫,挥动手臂跑去。
车头大灯直接照在席容苍白的脸上,她想赶快跑开,她很想的,但是她的腿居然该死的动不了…
生和死总是衔接在一起的,生是被人歌颂的新开始,死却是令人恐惧的告别式。这世间,没有人知道肉体消逝后,人的灵魂会到哪里去。佛家说的“结善缘,得善果;结恶业,得恶果”,真的有么?
那么,轮回呢?

“让我看看她,我的孩子。”疲惫不堪的清秀少妇靠在床上,从产婆手里接过用大红底金线绸布包裹的刚哭过的婴儿,素手轻轻地摩挲着婴儿细嫩红润的脸蛋,可爱微皱着的五官,“我的小女儿呵!”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骄傲和喜悦。
“恭喜杨柳夫人,小姐很健康,模样生得也好,过些年必定是倾城的美人儿!”产婆笑呵呵的说道。
“张妈,带产婆到账房支银子。再请门主来一趟,看看小姐。”殷杨柳抱着新生儿,苍白疲惫的脸上带着期待——门主看见了孩子会说什么呢?会高兴么?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他,总是盼着有个女儿…
张妈答应着,带了产婆离开,只吩咐两个小丫环在里间伺候着。
十夜门,对于江湖来说一直是一个谜。门主夜昱刑在仍是少年时便打败各路高手,并凭借敢作敢当心狠手辣的作风,创立强大的十夜门,闻名于塞内外,一时间天下英雄为之折服。数年下来,十夜门虽然势力越发强大,但行踪却也渐渐隐匿,行事低调。
败在夜昱刑的手下而生还者,屈指可数,所以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可谓少之又少。有人说,此人乃尖嘴猴腮大奸大恶之人,也有人说他乃是翩翩公子,年岁一九,已是无从得证。
“吱呀——”一声,月华居的内院里间门被推开,快步走入一位青衫的高大男子。他一头乌发以青犀角冠固定,再无繁琐华饰。身着双托色青衫,腰系深色锦袋,脚蹬一双乌布马靴。轮廓较深,似有塞外异族的血统,沉稳刚毅中带着俊美不凡;双眉如剑,眼睛深邃如夜空,直挺的鼻子下是略薄的嘴唇。冷酷英挺,自是一派霸主气度!
来人正是十夜门门主,夜昱刑。
“门主,妾身…”殷杨柳被下人伺候着稍事梳洗,虚软的身子躺在床上,枕边还躺着一个粉嫩女婴。
夜昱刑顿了顿,轻步走到床前,不太熟练地抱起婴儿,端详着新生的小女儿:虽然还未睁眼,娃娃的脸又软又嫩,小小的手攥着他的食指,粉红的小嘴发出不清楚的咿咿呀呀声。而夜昱刑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冷凝的眸子似是多了一些温暖柔和。
“奶娘可来过了?”他淡淡地问道,目光仍然停留在娃娃身上。
“回门主的话,来过了。”张妈立于一旁恭敬地回答道。
此时的殷杨柳,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得了一个像是菩萨赐的仙子般的女娃娃;忧的是,门主的心思可是她能猜得透的?爱恋着的男人却不爱自己,以后也随时可能有新人代替旧人,那时她又该何去何从?不为自己争,难道也不为孩子争么?
殷杨柳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夜昱刑现年方二十一,并无正室妻子,而只有五房侧室作妾,育有两子。虽说是妾,但殷杨柳是两江宣州府巡抚的长女,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是清丽端庄的好女子。一年多前,她初见夜昱刑便一见倾心,后方知他是十夜门的神秘门主,便不顾一切地跟了他。
犹记得当日,斜阳飘柳,青衫白马,风流意气,良人踟蹰。
而他,如今仍旧是那个冷情淡漠的男子。
夜昱刑看看孩子稚嫩的脸,转头对她说:“就叫…夜融雪可好?”看似询问,可那语气分明是在宣布已决定之事。殷杨柳低眉顺目,轻语道:“就依门主的意思吧。”
又过了一会儿,夜昱刑起身,把孩子放回她怀里。“你好生歇息吧。”说罢,便大步离开月华居。只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她听了眼中竟泛起盈盈泪光,欣喜安慰之意不言而喻。她能感觉到,他确确实实喜欢这个孩子;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虽然只有一点点,却已是她最珍惜的宝物…
见怀中幼儿已沉沉睡去,她百感交集,“融雪…融雪…”

宠爱(上)

一个月后
今天是夜昱刑女儿夜融雪的满月宴,十夜门内部办了个小型酒宴来庆祝小姐满月,部众们皆来道喜。
夜空中正下着细雪,天气转寒;而主院大厅的酒席上,夜昱刑看起来仍是不苟言笑,俊美而冰冷,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欢意。下属们也察觉到以冷酷残忍著称的门主与平日相比,似乎有些不同?容光焕发的殷杨柳穿着凤龄香袄,雪貂背心,头梳柳叶髻,温婉娴静。她坐在夜昱刑身侧,看着奶娘抱着的女儿,笑得温柔。许是因为女儿的出生,门主对她好像体贴关怀了许多,她已经很满足了。
酒席上,大家正热闹地相互敬酒谈天,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咚咚咚地跑进厅里,也不理身后的几个管事和侍从追赶得气喘吁吁,小小的身子直直冲到夜昱刑桌前。
“爹!陌儿想看看妹妹!”这小男孩便是夜昱刑的次子,夜紫陌。他也是生得极细致好看的。清灵澄澈的丹凤眼,泛着淡淡的紫光,睫毛又长又密,挺直的鼻子肖父,脸蛋白嫩细腻,身穿紫砂衣衫外罩银狐小袄,脚穿金线墨边小靴。年貌虽小,倒也不难看出以后是怎生的潇洒俊逸,风华绝代。
他微微皱眉,似在责备男孩不知礼数,但也没说什么。
夜昱刑素来不喜与人亲近,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甚亲密。夜紫陌的生母是第三房侍妾,当年难产而死。她本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冰河宫宫主的异母妹妹,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小姐。虽说嫁进十夜门是有联姻之实,却见良人俊朗不凡,此后便丢了一颗心。此话不提。
“二少爷,来,”殷杨柳见这孩子天真无邪,惹人疼爱,便招手拉到身前来,“瞧瞧你小妹妹去。”
夜紫陌高兴得连忙奔上前来,白嫩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一个劲儿地踮起脚要碰奶娘怀里的娃娃。奶娘一笑,便弯腰把娃娃让与他看。他往前一看,又惊又喜:这便是我的小妹妹么?戴着小巧的镶边刻字金锁和玉如意的小娃娃,不像平素里碰见的管事仆妇的孩子,倒像是绵绵香雪捏就的!
“五姨娘,我可以摸摸妹妹么?”水漾的大眼里盈满期待和兴奋。
殷杨柳笑着颔首。
夜紫陌伸出小手,轻抚娃娃的水绵绵的粉红面颊,只觉触感似花瓣一样,可爱极了!便心想:我定要好好疼惜她,当个好哥哥。有这样的妹妹,做什么都值当了!
殊不知多年以后,他渐渐长成,便真的这样做。追根而言,竟是在自己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便立下的誓言。当然,此又为后话,暂且不提。
夜紫陌又走到席前,追问道:“爹,妹妹可有名了?”
夜昱刑放下酒杯,道:“夜融雪。”说罢,便扬手示意奶妈把女儿抱回房间去。
“融…雪?”夜紫陌自言自语着,想一想,笑了,似是觉得此名甚好,便向父亲和五姨娘行礼告辞,由管事领着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里。
没错,这个婴孩便是死去的席容的转生。
她的灵魂来到这个时空,开始了一段新的生命历程。现下的她,当然还只是个幼儿,并没有席容在现代的记忆。但是随着成长,她的记忆会一点一滴地归属到“夜融雪”这个身体上。她会在这里有怎样的生活呢?

八年后
时节正值初春,清风徐徐,万物复苏。别于冬季银装素裹的雪景,十夜门内各处花木园景皆是一派生机勃勃,千红翠绿。
在苍澜院的庭院里,传出了阵阵嬉闹欢笑的声音。
“二哥,融融在这儿玩闹,你怎的还是不理融融?”听这甜润的声音,说话的正是十夜门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夜融雪。
说不上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但年方八岁的女娃娃确是粉嫩娇俏,惹人怜爱。她乌黑柔滑的发丝梳成娃娃团髻,用穿红珊瑚的璎珞穗子系着,还垂着两条小辫子,煞是可爱。再看那身上,柔软的粉色绣莲的衣裙,外罩月牙白掐牙锦缎小衫,腰带上坠着五福丝络小香包,脚上是白缎小袜和一双绒边虎头童鞋。
她笑着跳着,溜到石桌椅边,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一俊美少年坐在石桌边笑着打趣:“你总算知道自己在扰人清静了?你有琴香小筑不回,倒是天天赖在我这苍澜院做什么?”又蹦又跳,还要唱歌,害得他只能放下书本,先收拾了这个小丫头再说!
“融融就喜欢在这儿玩,紫陌哥哥舍得撵我走不成?”夜融雪笑得贼兮兮,直往夜紫陌怀里钻,她啊~就是吃定了哥哥!反正全天下,二哥是除了爹娘叔伯最疼自己的人,不粘他还粘谁去?
忽地她又记起自己作为“席容”活在现代时,父母就是在她八岁离婚的。对外都说是“性格不合”才离婚,其实双方早已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家,有了真正想疼的孩子。
那…她和姐姐呢?她们该有的疼爱呢?父母亲的关心和慈祥的笑脸呢?
现在记得的只有父母亲的背影。在瓢泼大雨中,父母亲急不可耐匆匆离去的背影,明知道两个孩子在身后哭喊张望,却仍是提着行李离开了,甚至没有一次不舍的回眸。
夜紫陌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她美丽细嫩的小脸皱了起来,大眼睛里突然泛着淡淡泪光。于是他伸手轻抚着夜融雪的背脊,另一手拿出随身带的丝绸帕子,帮她拭着泪珠儿。
“才笑着怎么又难过起来了?嗯?”少年特有的温柔嗓音,令人如沐春风。
夜融雪摇摇头,抬头看他。
这样细细地看,就像是被吸进他的柔得滴水的目光中去…二哥…在头顶只挽个松髻用紫色绦带系着,乌黑细长的发丝披泻下来,更衬得肌肤如雪;好看的朗眉下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黑亮得像是宝石,目光流转间还映着迷离紫色,凤眼媚似桃花,睫毛长长;挺鼻和美丽柔软的嘴唇,还有右眼眼睫下的一颗诉情的泪痣,如魅似惑。世间难再有这等绝世之美的人了吧。
见她看自己看得呆了,夜紫陌只是微笑着凝视她。
“哥哥…别离开融融…好么?”细细的声音哽咽着,像是小兽被母亲抛弃的悲伤呜咽。夜融雪边说边磨蹭着他的衣衫,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往夜紫陌怀里埋去。
父母亲模糊的背影再次浮现。
因为爸爸妈妈有了更重要的人,所以,他们抛弃了她。
突然,她只感到夜紫陌的双臂把自己抱紧了,温暖的气息滑过耳边。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融融的。”只怕融融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真的么?永远?”她侧头问小声问道。
他点头。
“永远。”

桃花依旧

话说那头夜紫陌一行人正策马往十夜门赶,这头十夜门内正忙着为小姐及笄之礼准备,按夜昱刑的吩咐,添置女儿家长成后所用大小物件,一件不漏。
而主角——夜融雪倒是乐得清闲,才不管那许多,只带了芳屏、香墨两贴身丫环到月华居。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月华居的花园里,树影斑驳,随风起舞。满园的红花碧草依旧如从前一样被细心照料着,修裁得宜。那淡淡的花香入鼻,她便感伤起来,有道是: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 崔护
她想道:娘在生之时可是对融融疼得紧,什么好的都留予我。这个温婉贤惠的女子,从来只有付出一片丹心,而不苛求回报的有多少,对高高在上的夫君如此,对调皮可爱的小女儿亦是如此。令她这个曾在现代被父母忘却的“席容”,感到无尽的温暖和无私的爱。那疼惜的笑,声声唤“我的儿”,是我永生不能忘的温情。在现世,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曾这样做过?
但最终…独坐窗前暗拭泪,香消玉殒有谁怜。
事实上,娘家期盼从十夜门得好处,便在殷杨柳尸骨未寒之年,巴巴儿地又从宣州府送来一名闺女来讨夜昱刑欢心,自家长女倒是忘了去了。所以说,女子断不可自轻,而依附别人活着!
想到这里,夜紫陌气愤难当,对殷杨柳的娘家、自己的外公已是不屑至极。
“娘…融融想你…”眼眶一红,泪水眼看着就要滚落。
旁边的香墨见状,忙转移夜融雪的注意力说道:“小姐,二少爷当初交待的内功心法等事可曾练好了?小姐的读书是极好的,可生在十夜门,武功不可荒废。香墨虽为口拙的奴才,这些道理却也懂得,小姐您就更不必说了。”
夜融雪听了方是一愣,而后但坐不语。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夜融雪凭内力便知有人“驾临”这月华居。
“哟,今日吹的是什么风,融融也来了这儿?”一妖娆妇人笑呵呵地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园子,带着算计、虚伪的媚眼上下打量着夜融雪三人。看见夜融雪果真美似天人,心中嫉妒不已,道:“今日见了才知嫦娥下凡也要失了颜色的!”见夜融雪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当下抹得粉白的笑脸有点挂不住了,便马上坐下又殷切说道:“融融何不来姨娘我的迎喜院同我玩笑去?你要吃什么、玩什么,只管同我说,花儿粉儿也拿去,咱们好一处叙叙。”
这妇人便是两江宣州府巡抚,殷杨柳娘家送来的侍妾,殷晓惠。她是殷杨柳的妹妹,因是不得宠的偏房生的,才打发过来做侍妾;仗着年轻貌美,就自大起来,也想攀个关系让自己扶了正。
两个小丫头是她从宣州府带来的,不懂规矩,以为主子和小姐熟络,又素闻小姐心性和善,见了主子坐下便自己也坐在圆竹椅上,还帮腔:“主子确是的,小姐何不来一处坐坐?我们还可以做些糕点与小姐尝尝!”
夜融雪还是不语,只冷哼一声,悠哉地喝起桌上的茶来。
芳屏天真耿直,心无城府;香墨却武功高强,心思细密,晓得世道。夜融雪私下从不让她两自称“奴才”,待她俩如亲姐妹。当下香墨马上明白主子厌恶这妇人,自己也看不惯这等人,心想若不给她个厉害,下次越发目中无人、狂纵难制了。
香墨上前一步立眉啐道:“反了你们了!没规没矩的小蹄子!言行犯上,哪是什么硬正仗腰子的,也来唬主子!主子年幼心软,便被你这等刁奴欺负了去了!”这一番话,看似是在骂下人,事实上把殷晓惠狠狠地骂了一遍,连带的指责宣州府不知礼数、颜面尽失。
两个小丫头吓得跌下座来忙磕头,殷晓惠脸唰的一下白了,而后又涨红,羞愧难当,又气又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想来香墨并不好惹,再看看正品茶的少女,知是她的意思,方明白夜融雪的年纪虽小,志气却最大,极是聪慧淘气不怕人的,更何况夜昱刑从来只听小女儿的…哎呀呀!现下可如何是好?!
见对面的人坐立难安,夜融雪优雅地放下茶杯,微笑问道:“若是没事的话,融融就不送夫人了。走好。”态度和蔼,那笑容满是天真可爱。
殷晓惠马上起身行礼,“谢小姐…妾身告退了。”便低头退出园子,两个脑门子都肿了的小丫头也跌跌撞撞跟在后面离开了。
翌日
夜融雪一身男子装扮,拽着扮成小厮的香墨溜上街去了。路上人家只议论:这是谁家的俊少爷,如此天成容貌,慧黠水灵?惹得少女们偷偷瞧他,芳心暗许。
内城的大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沿着街道开设,店内的货物琳琅满目。路上摆摊的玩意儿也有趣:香喷喷的小吃,小面人儿,胭脂首饰,刺绣纸鸢…夜融雪眨着乌黑大眼,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笑闹闲逛,好不得意!要知道,爹爹是不许她随便出门的。
行至一古玩店前,正欲进去,却被一老翁拦住。那老翁身骨健朗,精神饱满,对夜融雪笑道:“孩子,有句戏词是这么说的:‘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可曾听过?”
夜融雪一愣,随即意会,忙似男子般拱手行礼:“老人家真真慧眼!”
老翁闲适的摆摆手,又笑说:“听老身一句,你本不是这世的人,在别世仍有牵绊,那牵绊因阴差阳错也一同来了。”
牵绊?!
我唯一的牵绊便是姐姐席湘!我和她住在一起,每天早上姐姐都起早给我做饭,不遗余力地照顾我,我们姐妹是相依着过活的…在我离去后,姐姐是怎样承受伤痛的呢?若是真的,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刚想问,路上哪还有老翁的踪影?刚才是眼花了不成?!


梅之君

夜色深沉,静得好像连那鸟儿虫儿都已酣睡一样,没有睡的,仿佛只有琴香小筑花园里的绽放得越发妩媚的茉莉花了。
这时,黑暗的屋内,只听得“嘎吱”一声响。
放下的杏色绣帐内,花似的人儿蓦地惊醒,白净的额角渗着汗,面容苍白。
夜融雪拉了拉单衣的领子,就这么静静靠在床头,也没唤香墨和芳屏进屋来。
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父母闹离婚,姐姐每天接送自己上下学,还有,姐姐上班了,而她也到了拼命做题的高三,然后,她考进法语系,新学期参加累人但难忘的军训…好多好多,历历在目。
那感觉,就像她坐在只为她一人播放电影的老旧电影厅,昏昏暗暗的。身边响起的只有那电影胶卷带放映时转动的嗒嗒声。
发黄的大屏幕上播放的就是“席容”的过去,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安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全部“回忆”,好像只看了一瞬,又好像已经看了一辈子似的。
不管在哪儿活着,人生,好像就是这样一回事。
想到此,她自嘲地笑笑。现下,不管姐姐席湘是怎么来的,名字模样改了没有,她都要找找看,因为那是席容的牵绊,只有夜融雪的双手能圆此愿。
可又该到哪儿找呢?
一夜翻来覆去,夜融雪竟无眠至清晨。


十夜门?梅林
梅尚之来到久违了的梅林,满林子的梅花,随风轻摇。忆起上一次和两位少爷在练武场练功,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这几年间,大少爷拜白老为师,收拾了行囊去了千里之外的点犀山;再说前些日子相见,二少爷已是不凡的人物了。他们的成长与转变,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与执著。
每次在他们身后说着“恭送少爷”的时候,心里都是一阵阵的空虚。
—— 其实,我很羡慕。
他无数次在心底这么想着。
作为代代追随夜家的四君子之首,我除了完成我的任务之外,可曾用双手拼命去抓住过什么?我一生的羁绊…又在哪里呢?
梅尚之落寞地笑笑,俊秀的脸上和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无法隐藏的孤寂。
他往前望去,数十步之遥处,那株开得最盛的梅花树下,一少女盈盈而立。
他像是找了魔似的,向那少女问道:“…是谁?”
待少女转身,才知用以形容她,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可用,再好确是没有的!!身穿妍粉色衣裙的少女,乌发宛宛,玉手微扬抚梅枝,黛眉如画,杏眼如星,琼鼻优美,香唇诱人,这定是梅林育出的精灵!如黄莺出谷的娇嫩嗓音哼唱着: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