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忍不住,用巧力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前却轻压他的伤口,低声唤他:“弘普,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那四把剑刺入你身子,就如同刺入我身子一般,每一次都痛的我死去活来,无法呼吸,你好狠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看不得你受伤,你还在我面前自残,是想活活地疼死我吗?还是你想报仇,抱你照顾我几年的仇,让我也尝尝当下人伺候你的滋味?”
我边诉说,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也不管不顾。将几个月来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等我淅沥哗啦外加劈里啪啦外加哼哧呼哧地将满肚子的委屈、思念倒完后,已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轻笑着伸指挑起我的下巴,凝眸看着我时,口中笑道:“累吗?渴吗?”指腹缓缓摩娑在我的脸颊上时,苍白无血色的容颜,一双凤眸却含着宠溺和满足的笑。
“不累!”愣了愣,舔舔干涸的唇,“有些渴!”
而后挣脱他的怀抱,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他,一杯给我。
喝完水后,他掀开被子,指指自己的怀抱道,“过来!”
我脸红,摇头!
“难不成还要我去抱你不成?”他作势起身要下床!
我怕他牵引伤口,赶紧跳了几步过去,脱下鞋子乖乖地爬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这段时日,怕睡觉时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我都是在小床榻上睡的!
“弘普!”我在他身侧躺下后,勾着他的脖子,呢喃着。
“嗯。我在。”他轻吻我的发髻回答道。
“以后不许你自残!且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下,你都不准受伤!”我硬性规定道,“本福晋讨厌伺候人的活,尤其是你!所以你要时时刻刻保证你的身体康安!”
“好!”他揽上我的腰,吻上我的脖子,带着仿若几个世纪的爱恋,轻呼道,“若儿!”
“嗯!我在!”
“以后别说死,很痛!”他的热气氤氲在我的脖颈周围,热热的、烫烫的,却也很是痛!
乾隆四年三月暖暖的夏风,拂过了衣摆,荡起的秋千上,飘扬着如同梨花般白色的衣衫。
又是一年梨花开,花瓣纷纷,风吹过,像是下起梨花雨。
不禁有感而发,轻轻念道:梨花香,愁断肠。
千杯酒,解思量。
世间事,皆无常。
为情伤,笑沧桑。
万行泪,化寒窗。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辞,几多伤离别。
身后,一个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身影站至我的身后,秋千停,我后仰,靠向他怀中,遥望着远处的湖泊,幽幽开口,“弘普,如果能够离开这里,你最想去哪儿?”
紧搂我的身体微微一怔,良久,他才轻叹地开口,话语中隐去的沉重和幽怨再次冒出,将我一把旋身抱起,自己坐在秋千上,然后将我放到他腿上,惶恐问道,“若儿——你又后悔了是不?…”
“后悔你个头啦!我的离开,是指咱们一起离开,我早就说过了,有你的地方便有我!”我气怒,噘嘴说道,“我要走,也要带着你和晖儿一起走!”
低鸣的虫叫,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有你的地方,哪都行!”他一改方才的沉重,而是情深意切道。
“那好!弘普,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以后的事就交由我来安排!若是同意,以后便不得有任何异议!”
这个念头已经动了很久,只是一直都没有实施,可是不管历史说的是否是真的,我想改变一下,为了我心爱的男人。我要试一下!
若不成功,那么便如了他的愿。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好?”他想也没想地应道。
“离开大清朝也无所谓?见不到额娘、阿玛也无所谓?”
毕竟要走就走的远一些,我不想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我能放得下,可他呢?
阿玛、额娘,还有他大清贝子的身份?
“有你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他低头,弯腰吻上我的额头。
确定了他的心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交给他。
他接过看了以后,虽有些疑惑,却什么也不说地点头道:好。
317章大结局:甜蜜幸福
乾隆五年二月,弘普下江南执行秘密任务时,府邸我居住的蹁跹阁不知为何燃起大火,火势凶猛,足足救了一个时辰方被扑灭。.火是扑灭了,可是弘普的侧福晋周瑾萱和晖儿以及丫鬟如意、吉祥均在火中丧生。
我因偷跟弘普下江南,所以幸免遇难。
全府悲恸欲绝。
我更是几度晕阙过去!
痛失儿子的我,对生活失去信心,整日活在丧失爱子的悲痛之中,府邸事物无心打理,郭络罗氏便做主将当家的事交由侧福晋郭氏打理。
‘我’思子成疾,忆子成狂,终日惶惶不安,郁郁寡欢!终于乾隆六年二月消香玉陨。
弘普在我的灵位前狂哭大叫,厉声径闻于外,一日一夜方止。
往后一年内,不哭不笑、不言不语。
终日犹如行尸走肉。
见者悲痛,闻着感叹!
好一个痴情男儿!
太后悔不当初,心疼之余又无能为力!
弘普本就是不好说话的人,福晋死后,更是一个字都不说,平日里脸上处寒气逼人外,看不出喜怒哀乐伤,你不惹他,他不伤你!只是一提到赐婚,便是狮子下山,逮谁吃谁!
太后无奈,只得做主将弘融二子永言;弘时三子永珂;弘明二子永坚,过继给他,延续贝子府的香火。.予以纪念在火中夭折的小阿哥!永言改名永瑺,弘普去世后呈他的爵位。
乾隆七年十月宁夏又发生地震,乾隆派弘普前去支援,因悲伤过度又太过劳累,导致旧病复发,一发不可收拾,于乾隆八年三月二十一日卒,年仅31岁,追封世子,谥曰恭。
乾隆八年五月。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苹。
广州,在前往大不列颠的渡船上,四个中国男女两个孩子因为过于出众,而格外的引人瞩目。
男的帅、酷、型,女的美、俏、艳,站在甲板上,两个孩子更是大金童小玉女,站在甲板上,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谁走过都要看上几眼。
不错,这六个人,便是已死的我、弘普、晖儿和周瑾萱。
剩下的两人,则是我的小女儿,裴裴!
乾隆六年十月生,若非她,我也不会那么早‘死’,害的跟弘普度过了漫长两年的偷情生活。
常常几个月不见面,然后一见面就下不了床!
因为事发突然,我的‘死’没有及时通知弘普,所以他的哭却不是再装。
后来知道,差点没将我揉捏死!
后来的冷和郁闷,是因为无法经常见到我的欲火和怒火。
那一年我怀着裴裴!所以让他*****不得纾解。
老头说,我的心魂已经合二为一,自然恢复了生育的功能,而且身体也较以前健康了。
裴裴两岁,长的极其可爱,除了眼睛像弘普外,其余的长的都像我,尤其是个性,十分讨人喜欢。
弘普极为宠她,简直是宠上了天,对晖儿也不再那么生疏,已经有了做父亲的意识和责任。
只是两个孩子,他还是偏爱裴裴!宠她的程度,有时也会让我吃味呢!
今个是我和弘普出发到英国之日,同行的有周锦萱跟她的青梅竹马,现在的相公,一个英挺不凡、重情重义,不在乎世俗礼数的男子。
“姐姐,此次一去千里迢迢,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窝在相公恒古的怀中,贪恋地望着眼前属于大清的地界。
“想来的话,过几年乘坐渡轮回来探亲呀!”我安慰道。
“萱儿,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甜蜜的家!我会永远呵护你!”恒古同她深情相望。
“恩!”她点头,望着身边心爱的男人,眸光挂满爱恋道,“有了你,在哪都是家!”
周锦萱,弘普的侧福晋,三年前的某天找到我,开门见山地说,郭络罗氏和清吟的陷害,是她通知弘普的。
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想让我帮她恢复自由之身。
她说: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办到。
她爱的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可是因为皇命不可为,嫁给了弘普,原想妥协的,一生安逸了此残生,可是一路走来鉴证了弘普对我的爱,掩埋在心底爱苗再次发芽了,将她体内的叛逆因子勾出,于是便有了昨日的死亡,今日的集体大逃亡。
相处了两年多,发现她其实很好相处,人很聪明,也很漂亮!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她比敏儿和谷丫头优势的地方是,她能帮你出谋划策,提一些可行性建议,算是女中军师了。
本来如意和吉祥也是想跟着去的,只是大清是她们的家,这里有她们的父母、兄弟姐妹。
我不能自私地将她们带走,当初‘死’也是逼不得已。
一场大火,如果只是死了主子,那么她们这两个随身的丫鬟便会落下个护主不利之罪,不烧死也会被赐死,不赐死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她们‘必死无疑’!
只是死了却不一定要跟去,她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留在广州呆个几年,还是可以偷偷地回去看家里人的,可若是跟我一起走了,便永远回不来了。
我已经为两人在广州各开了一家店。
如意是绣坊!
吉祥是酒楼!
318章大结局:我会对你好
虽然菊儿还好好的活着,但是十几年主仆关系,自然不会落下她的。只等合适的时间,便会将京城的一家银楼过在她名下。
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这些东西是轩辕留给我的产物,那日他去时,除了送给我一对玛瑙耳钉,还送给我一个玉佩,让我找一个叫凝香的女子。
那个叫凝香的女子就是朝我扔粉色绢帕的女子。
当我将玉佩递给她时,她便将一个包裹给我,里面竟是轩辕正德的所有家当。
房契、田契一大叠不说,还有酒楼、茶楼、银号、布庄十几个,怪不得先前他这般的财大气粗,合着人家是真有钱。
除了惊讶之外,竟有些酸楚,他竟早料到自己会有这天?
凝香说:不关你事!
轩辕是朝廷侵犯,即使不是为我,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日其实是乾隆算计好的,我中毒的消息就是弘历派人传到轩辕耳中,为的就是想让弘普和轩辕正面冲突,这样无论哪方死,对他都是有益无害的。而且他也准备了暗卫在四周。
目的就不用说了!
因为早就计划好了去英国,所以早在两年前便开始将轩辕留给我的资产卖的卖送的送,将资金和事业朝英国那转。
并和我的英文导师史密斯通了信,在他的帮助下,在英国购置了两座相邻的庄园,不大,比起贝子府大体是小多了,但是确实属于我和弘普的家。另外一座是给瑾萱的,以后异国他乡,我们还需相互扶持呢?
这两年将遗忘许久的英文又拿出来读了,好在基础不错,再加上斯密斯的帮衬,日子应该不难过才对!
站在甲板上,呼吸着海风,望着越来越远的大清朝,眼前有些酸涩不堪。
看着滚滚江水,轻轻道:别了,我的祖国,别了大清!
身后走来一身穿紫衣的男子,来至我跟前轻轻拉起了我的双手捧入掌中,软声道:“要进舱里休息吗。”
抬头一看,竟是剪去长编的弘普,有些滑稽,但是不敢笑!怕被打!此时他望着我,面带疼惜、眸间含情。
我摇头,星眸一弯,笑容璀璨,窝进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身上的幽香。
“孩子们睡了?”我抬头问道。
“恩!”他用下巴轻轻地摸索着我的额头。
“我就知道,只有他们睡了,你才会陪我!”我嘟嘴,抱怨道。
“吃味了?”他对着我笑,笑颜仿若明媚春光下妖娆飞舞的如漠樱花,美极,惑极,真诚,深挚,却更带三分难以猜透的邪性。
“恩!”我承认!这段时日,他对孩子可比我上心多了。
“我喜欢!”他呵呵大笑,笑声爽朗动人,低头轻啄我微嘟起的唇,“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切,就知道笑话我!”我轻捶他的胸膛,娇羞不已。
瑾萱和他男人,在弘普来时便已退去。
不是尴尬,只是识相!
望着健健康康站在我面前的弘普,心里倍儿激动,我终于成功了!已过了乾隆八年三月,可弘普还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所以说人定胜天。
只是这么将他带走,他真的能舍弃吗?
就像剪辫子时,虽然很爽快,但是我察觉出了他的不舍之情!
深深的吸气,一丝叹息幽然滑出,“弘普,你后悔吗…”我迟疑着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的眼睛。
虽然他事先知道我的计划,但是拐走一个贝子还是让我心不安,不是因为怕皇上追究,而是怕他不适应。
顷刻间,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落到一个贫民百姓,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悬殊待遇。
“后悔,只后悔我没有你聪明,早点想到这一招!”挑逗的细吻落在唇角,上扬的眉眼饱含笑意,“那样就可以早点同你日日相处,夜夜相拥了!这两年可是让我想死了!”
“弘普,我会对你好的!”踮起脚尖,主动轻吻他的唇,“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低沉的浅笑缓缓逸出,细长的手指倏然挑起我的下巴,我顺势抬眸,阳光下,他的眼眸清澈如水,明净温暖,却迟迟不语,只是指尖不断的轻扫我的皮肤。
“若儿,其实这两年,除了皇子,我也有做生意,开了几家青楼、酒楼和钱庄!虽然钱不多,但是还是足够养活你和孩子们丰衣足食的!”歪着身子抱紧我,下颚抵着我的肩膀,较真道,“所以我不是你说的小白脸。”
“是是是,我是你养的二奶!”这家伙,居然偷听了我和周锦萱的私下玩笑的聊天。
“不,你是我的娘子,我的老婆,我唯一珍视和爱的女人!”弘普摇头,纠正我的语病,缓缓地低下头来,轻轻地印在我的唇上,就那么静静地停留,没有辗转缠绵,却仿佛是将一生的许诺,烙印在了我的心底,没有誓言,只有彼此间温暖交错的呼吸…
“弘普…”我轻轻呼唤。
“丫头,你该睡午觉了!”说完不由分说,将我抱起朝舱里走去。
“我不困…”我顾不上娇羞地挣扎道。
睡觉?能睡才怪呢?
“可是我困!好久都没抱你睡了!”
“你放…天天地一起睡,从不曾分开过。”屁没说出,就自动咽下!
这家伙说起白话来越来越溜了!
“是吗?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够呢?那两年的时间我也要补回来!”
“…”
《全书完》
番外——放手晚矣(一)
夜,清辉,洒落;酒,飘香,入口,无味。泪,晶莹,顺颊,滴落,涩苦。
御书房,弘历仰头靠上龙椅垫背,闭着眼回想他和她之间的所有一切!
初次见面,是在她满月那天,小小的她,肤白若雪,粉雕玉琢!眼睛如一汪青泉般清澈明亮,小鼻子挺俏秀丽,小嘴娇嫩欲滴,尤其是那象征美人儿的胭脂痣,小小的一颗,长于额心。
只那一眼,便已经烙印在心中。
心,莫名悸动!一股感觉,她就是自己要守护的女孩。
他也想抱抱她,只是步伐还未迈出,弘普便快他一步叫道:额娘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再次见面,是皇宫夜宴,那时她已经三岁,坐在御花园的荷塘边石板上,着一身淡蓝色镶菊花的旗装,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后面留下几缕编成小细辫子。
赤着一双粉嫩嫩的玉足泡在水中,神情娴雅动人,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目光放空,望着远方,竟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
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哀愁?不过三岁的孩子,竟会流露出哀愁的眸光!
他狐疑了!
于是上前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
其实早在她转头的刹那,便已认出!胭脂痣,又有几个女子能够拥有。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眉心的胭脂烙印已不再点点,而是有着泪滴形状。
越发衬着她绝美,娇俏!
那一次,他没有放手,迟来三年的拥抱,他终于如愿以偿。
淡淡的属于娃娃的馨香扑入鼻间,幸福盈满他的心脏!
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通往寝室的道路也觉得太近了。
关于她,有太多的回忆,虽然苦多余甜,但是依然让他甘之如饴!
念及往事,幽幽念了声:“轩儿。”眼中亦酸涩难耐。
自晖儿去了之后,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对所有事物都失去兴致。
近日来,贝子府请旨叫御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皇上,宫人来报!轩福晋,殁了…”
身后“啪”一声轻响,细微的声音,此刻听入他耳中时却惊得他差点跳起来。他回头,面色苍白发青,目光呆直茫然,脸上神情惊中有痛,痛中有悲。
今夜,方才星光闪烁的天空突然乌云遮盖,漆黑一片!他眼皮蓦地发突直跳,脸上陡然失了所有的颜色,心脏瞬间结成冰块,而后怦然碎裂,尖冰利锋,在身体中划开了一道又一道伤口,血流淌淌,一时痛得他不知所措。
“轩儿!”他张口低呼,愣然,再愣然,刹那清醒时,忽觉胸口被什么死死勒紧,呼吸顿时不顺畅。
“轩儿…”他猛然起身,踉跄几步,不顾一切地便朝殿外跑去。
“皇上!”同样神伤满面的皇后早已在书房外等待很久,见他跑来,忙伸臂挡在他面前,目中眼神虽慌乱着急,口气却依然镇定如初,“无论如何,皇上万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去。”
“让开。”他冷喝。
皇后单膝跪地,情急道:“请皇上三思。”
面容顿时沉下,他狠狠盯着她,厉声:“你是让还是不让?”
三思?就是因为这三个字,他错过了她,就是因为这三个字,即使他坐在这高高的龙椅上,依然觉得孤独、寂寥!
她是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生无法拥有,死却连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这是何等的悲戚和绝望?
皇后低头,揖手请求:“皇上请三思,难道您连死也不放过她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非你们苦苦相逼,她又怎会走到今日。”
他皱了皱眉,唇角微微一抿,沉默。
再也没有方才那样的勇气!
趔趄数步后,站在空旷无寂的大殿内,眼眸充斥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痛,因她的一句话,而慢慢扩散,扩散…
她说的对,若非她和母妃苦苦相逼,她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迫害?
直至今日,他才了解,什么叫放手。
如果他早些放手,她大体不会这般!
那样他至少还能看见他!
每次当她昏迷不醒,卧于榻上时,他就告诉自己,若她醒来,他就放手。
君无戏言,可是对于她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自己的誓言。
而今,老天终于惩罚他了,将她整个地带走,再也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
只是轩儿,没有你,这皇位又有什么意义?什么意义?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了,倒退几步,扶着大殿的柱子,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偶,茫然地望着皇后,透过她的身子,望着她身后漫漫的黑夜,没有光亮,黑的不止是夜,还有他的心,他的世界。
皇后见此,慢慢福身,退去!
心虽然如针扎般痛,却能理解他的痛苦!
夫妻数十年,她又怎不知道他心里的苦,因为责任,所以一次次退却,因为太爱,所以一次次伤害!
她受伤、她昏迷、她沉睡、她大哭,痛的却不止她,还有他的夫弘普,还有高高在上的他。
为了得到她,他拼命地想做一个真正有实权的皇帝!
为的只是有一天真的能拥有她时,能够替她挡住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她说只是未到伤心时!
番外——放手晚矣(二)
弘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呆了又呆,身子颤了又颤,一个撑不住,终是软软倾身,瘫坐在地。痛到深处,惊到深处,只能是麻痹了所有神经和感受。这一刻,纵使他想哭,眼中却也流不出泪来。
他不是已经放手了吗?为何还会蓦然薨逝?
她的身子自醒来后,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为何还是红颜命薄?
他伸指摸了摸脸颊,无泪,冰凉。
她舍不得晖儿,难道她就舍得弘普吗?
她不是那么深地爱着他吗?
真的舍得离他而去?
他起身换上月白色长衫,纵身一跃,消失在这茫茫黑夜!
贝子府房檐悬梁上垂挂着的、那些追悼晖儿和侧福晋的素青丝帛皆被换下,替之了雪白的绸绢和墨色的绫缎圈绕起整座贝子府。
黑白相间的醒目,让天地暗色。
北风一阵阵刮割宫墙,每掠过一处,留一声凄切的呜咽。
落梨纷扬,飞鸟藏尽。
他站在墙头,望着整个贝子府的下人,面色戚戚,麻衣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