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八格格只是跑来看奴婢,却不肯把奴婢带出去透透气?”我闷闷的盯着嘉彤不放。
“这个…”有人想打马虎眼儿。
“说实话!”
“…惠妃娘娘说你鬼心眼忒多,怕稍一走眼你就兴出点风、作出点浪来,所以特地嘱咐我不许带你出去。对了,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嘉彤忙着转移话题:“喏…那边那个神气活现的秀女,你还记得她是谁不?”
“嗯…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前回木兰秋狝的满蒙会宴上,敢来挑衅咱们的那个齐齐格…这个科尔沁草原的博尔济吉特氏,其本名叫阿巴亥,齐齐格只是小名,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的女儿,已经内定给十哥做嫡福晋了…你说怪不怪,为什么要跳过九哥,直接指给十哥呢?…这回可真是红辣椒碰上了独头蒜,今后可有好戏瞧…”
“嘉彤…那个,以前好象有风声说要把太后身边的富察氏指给九阿哥,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好像就在你去乌兰布通没多久吧,九哥不知犯了什么浑,被皇阿玛狠狠杖责了二十板子,宜妃娘娘的眼睛都哭肿了…反正,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九哥这两年来荒唐成这样,富察.倚罗一定很庆幸没被指婚给他吧…菀葶你说,十三哥和十四哥比,谁长的更好?”
“当然是十三阿哥了!”其实难分伯仲,各有千秋,不过还是拣了个嘉彤受用的答案,这小妮子果然眉开眼笑:“我也这么觉得,那个莽十四不知哪根筋不对,什么都要和我十三哥比,可讨人嫌了,活该脸上长痤疮(青春痘)!”
…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教习女官正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诵读汉代班昭著的《女诫》七篇…我快睡着了,被敏绮狠狠的拧了一把…哎,能怪我吗?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这几天我可是白日愁不尽,留与夜里愁,辗转反侧,忧思难寐啊…回想这一个月,我是很低调的,不张扬,不显摆,不出头,应该进不了前五十吧,可谁又说的清呢?…糟糕,左眼皮子怎么跳起来了,左眼是跳什么来着…
黄昏时分,嘉彤心急火燎的来了,一进门就把门窗关了个严实,对着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小姑奶奶,您倒是说句话呀!”我急了。
“菀葶,我不要你做我的庶母!”她带着哭音。
庶母?!…晴天霹雳…体内的小宇宙瞬间全面爆发,把我炸了一个七荤八素、六神无主…嫁给康熙做小老婆?不,不不…佛祖啊,上帝啊,真神阿拉,玉皇大帝,请把弟子变成棵仙人掌吧,让那头啃嫩草的老牛无处下口…
“菀葶,你坚强一点,不是还没成事实吗?” 嘉彤抓着我猛摇。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其实,你也知道,选秀的最终结果,大部分是之前内定好了的,所以,这些天去太后那里讨情的妃子是络绎不绝,我听说,德妃娘娘去讨你做四哥的侧福晋,宜妃娘娘求太后将你指给九哥,而定嫔则将苏麻喇姑请了来,说你和十二阿哥最配得过…今儿我去慈宁宫请安时,隐约听到太后说什么姓董鄂的女人就是麻烦,这样争来争去成何体统?也伤了和气,干脆封个贵人侍奉皇上吧,让这些阿哥们都断了念想!哀家也好清静几天…”
太后啊太后,以前顺治皇帝专宠董鄂妃,冷落了您,您因此不喜欢姓董鄂的女人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您恨乌及乌,将我往火坑里推,可就是您的不是了…我打开了窗户,让萧瑟的秋风把我这片无辜的落叶扫走吧…
“什么呀,没这回事,你可别听那些个人胡说八道!”
“得!你呀,就水仙不开花——装蒜吧。”…两个秀女从我的窗前说笑着过去了…水仙!有了…可是…哎呀,豁出去了…
时值秋季,并非水仙开花的时令,但偌大一个皇宫,找几片水仙叶子是不难的,水仙花虽然芳香怡人,但其鳞茎内含粒可丁毒素和有毒生物碱,误食后引起呕吐、肠炎、腹泻、瞳孔散大等症。叶和花的汁液也有毒,皮肤接触后致红肿、奇痒。若不慎挤入眼内,可致严重眼疾…我小心的避开眼睛的部位,将嘉彤为我找来的水仙叶揉出汁液来,一狠心,涂了一点在脸上、颈上和脚踝上…不多时,便红肿的令人触目惊心…禁不住放声大哭,是真哭…好痒!不知道这红肿什么时候才能消得下去,万一留上那么一小块消不下去,我不就成钟无盐了吗?…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真把我给害惨罗!
…
我不敢相信…竟然被圈禁起来了!管事的嬷嬷把我突发急病的消息报告给了太医院,太医则担心这是急性传染病,便报告给了太监总管李德全,李德全则小心翼翼的请示康熙示下,于是康熙说了:“未必是急性传染病,靠装病来逃避选秀,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去,将这丫头关到结庐之中圈禁起来,让她好好反省一下,也好败败心火!”
被扔进了结庐,结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来装腌臜物的恭桶…眼睁睁的看着几名太监就在草芦外围起了一圈布幔,表示这已经是圈禁之所,禁止旁人入内,又在原先的入口下面(此时已被布幔挡住),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通洞,可能是用来给我送食物和取恭桶的。
清代的圈禁分为四种:一是站圈,受圈者站定后,在其脚下,沿着脚的边沿画圈,受圈者不能出圈,只能站在圈内不动;二是坐圈,受圈禁者,坐在一根板凳上,绕着板凳的四角画一个圈,受圈者不得出圈,只能坐于凳上;三是在一个房间内划定界限,房间为圈禁之所,实质上就跟坐牢一样。四是圈禁在宗人府,或在自己的府邸,砌上高墙,墙顶植上蒺藜,从此失去了外出的自由。
我又不是宗室中人,可康熙却用处罚宗室中人的法子来处罚我,看来他老人家也有懵的时候…也好…总比给嘉彤和胤禟他们当小妈强…
俗话说‘秋老虎,逞余威’,外面的暑热并未消退,而结庐又被布幔捂了个密不透风,闷热的叫人喘不过气来…汗如雨下,红肿处也奇痒难当…我在努力的支撑,支撑,支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突然,一个冒着丝丝冷气的冰盆从通洞处塞了进来…
正文 五十七章 紫蝶黄蜂两相宜
怀着感恩的心情上去接过冰盆,听到外面有人低声道:“格格少安毋躁,四爷已设法周旋,格格可有别的需要,小的设法去办。”
我想了想回道:“请转告四爷,董鄂在这里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必挂念,谢谢四爷的好意,董鄂铭记于心,你回吧。”
…取起冰块,冰在肿痒交加的地方,果然舒服了许多…‘冰人’命人送来的冰块,却温暖了我沮丧的心。
里面黑漆漆的透不进阳光也漏不进风,除了神游太虚,自得其乐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东西…
“狗奴才,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叽的,有你这样当值的吗?”外面传来了老十的大嗓门。
“十哥,这里月色不错嘛…那个谁啊,别在那儿把头磕的跟捣蒜似的,爷瞧着别扭,去,搬两把椅子来,爷要在这里赏月!”吊儿郎当的不是十四是谁,我听见看守的小太监一溜烟的跑开了…布幔被扒了上去,一个人影猫着腰迅速钻了进来,布幔又被外面的家伙扒拉着恢复了原状。
虽然黑不隆冬的看不清脸,不过用脚趾头也能估摸出个八九分:“你疯了吗?还不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老爷子圈你,咱们就圈他儿子…暧,你知道《文心雕龙》里,我最喜欢哪一句吗?…”见我不搭话,他也不介意,继续自说自话:“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嗯哼…所以,老爷子能圈禁咱们的躯壳,却圈禁不了咱们的思想…”见我还是不搭话,他竟也不恼,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九哥,那看守的小太监快回来了,我和十哥会命他站的远远的守着,你就按原定计划行事…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原定计划?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老十四在打什么哑谜?…“那个谁啊,喏,给爷搬那边去…”
旁边的老九俨然已经化做了一头冬眠的狗熊,不吭声,不动弹,有呼吸…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啊…没动静…顽石!…算了,敌不动,我先动罢:“喂,你正在想什么呢?”
“张衡。”
“哪个张衡?”
“说了你也不懂。”
“我只知道一个发明了漏水转浑天仪、候风地动仪和自动记里鼓车的张衡,可惜东汉那帮统治者太昏聩,导致这些宝贝最终都失了传。”
“是啊,令人扼腕!…你也知道张衡?!”声音里透着惊喜。
我翻了个白眼:“我还知道爱因斯坦呢。”
“爱因斯坦是谁?”
糟糕,一时嘴快,怎么向一个古人解释啊,狭义和广义相对论,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敷衍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木匠了…你想张衡做什么呀?”
“人们说天是圆的如张开的大伞,地是方的像一面棋盘…但张衡说天和地的关系就像鸡蛋中蛋白和蛋黄的关系,地被天包在当中…”
“那你怎么看?”
“我也吃不准,不过我在钦天监里的天文档案中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宣夜说’,它说宇宙是无限的,宇宙中充满着气体,所有天体都在气体中漂浮运动。星辰日月的运动规律是由它们各自的特性所决定…”
“那你每次瞅着星空发呆,都在想这些吗?”
“也不是…我就爱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
“比如说…”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猪啊狗的一生出来就是一窝小崽子,可鸡啊鸭的却先下蛋,然后再孵出小仔儿,究竟哪种方式更好一些?”他停顿了一下:“小的时候,因为我的怪问题太多,徐元梦、顾八代他们便对皇阿玛说,九阿哥虽天资聪颖,但想法常常叛经逆道,长此以往,恐有误入歧途之忧…所以,后来我就把这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搁在肚子里慢慢琢磨,不敢讲出来讨皇阿玛的嫌。”
“胡说八道!什么是经?什么又是道?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圣贤有云,将古人的语录奉为亘古不变的经典,不敢有丝毫的突破和怀疑,也不去做新的思考和尝试,循规蹈矩,迂腐之极!…我也常天马行空的瞎琢磨呢。”
“瞎琢磨些什么?”
“比如你进来之前,我就在想,咱们眼里的世界五颜六色,多姿多彩,那鸟和鱼眼里的世界,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和我们是一样的吗?”
“鱼眼里的世界,我不清楚,但禽鸟一定辨得出颜色,你想啊,雄孔雀比雌孔雀艳丽吧,雄鸡比母鸡鲜艳吧,雄鸳鸯比雌鸳鸯漂亮吧…倘若禽鸟分辨不出颜色,那些雄的生的那么好看不就浪费了吗?”
…我愣得一愣,不禁笑道:“有道理!”…
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赶紧噤了声,接着有人从通洞处塞进来一个食盒模样的东西,“董鄂格格,你睡着了吗?”是胤祹试探的轻呼。
我赶紧凑近通洞:“还没有,是十二阿哥吧,董鄂没事,不用担心…对了,都一个月了,白海棠的病好些了没?”
“效果不错,白化的部分已经淡了许多…董鄂,我给你带了点零嘴儿,饿了就吃点吧…你,再忍耐一下,会有转机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声音突然有点哽咽了:“您别担心,就一副臭皮囊被关在这里了,我的灵魂,其实早飞到三山五岳之外,玩的乐不思蜀呢,您,快回了吧…”
…
十二终于走了,我的心却纠结起来,久久难以释怀:胤禛,胤祹,董鄂欠你们的情,恐怕只能以别的方式来报答了…
“董鄂,你喜欢胤祹吗?”
“喜欢!”
“那,你喜欢四哥吗?”
“喜欢!”
“那…那我呢?”
“不喜欢,讨厌的要命!”
…
“董鄂,其实我…我也不想的…犯那么多混,干那么多荒唐的蠢事,连自个儿都厌恶自个儿…我只是想忘记一个人,真的…”
“那何不忘个彻底?”
“可以忘个彻底,但绝不会是你…咱们重新开始吧,胤禟指月发誓,愿做北辰星,千年无转移!”
“这里根本看不到月亮!”
“心中月胜天上月!”
“好!”
“你说什么?”
“好!”
“再说一遍!”
“你找抽啊?”…
把头枕在胤禟的肚子上,心满意足的听他哼唱诗经里的《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做太多计算和考虑,错就错罢,愿意就好,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康熙和太后会成全我们吗?…今夜且醉今夜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对了,刚才十四阿哥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意思?”
“哦…那两个混小子思想龌龊,说什么这两年来我太荒唐,不讨太后的喜欢,肯定争不赢四哥和十二弟,所以叫我先来生米做成熟饭…哎,你别掐我呀…我哪是那种人呀,要娶,也要光明正大的娶,就是挨重罚我也认了!”
“胤禟,你曾说最羡慕徐霞客,可以遨游天地,畅览四海,可身为皇子,不奉旨办差是不能离开京城的…去请旨考察黄河源头吧,还可以勘测记录沿途的水文和风土,带上我一块去!”
“皇阿玛能答应吗?”
“应该能吧。”我暗自发笑:是一定能,历史上的第一次黄河科考便是康熙主持的…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神智渐渐模糊…
光线!…怎么会有光线呢?…我努力的适应着光线的变化…啊,天哪…血液在瞬间凝固!
正文 五十八章 洗天风雨几时来?
位于乾清宫之东、日精门之南的御药房,隶属内务府管辖,凡太医院医官与御医们在宫内侍值、进御、请平安脉时即以此处为办公据点,内设有内管领、副内管领、主事、委署主事、笔帖式、库掌、催长、领催、听事碾药苏拉、合药医生、合药苏拉以及供差遣使唤的宫廷医女数名。我,董鄂.菀葶,因为犯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严重错误,被罚去固山格格的封号,成了一名供差遣使唤的御药房宫女…[注:设在宫廷内的御药房,与设在宫外的太医院(位于钦天监南)、生药库(附属于太医院)以及惠民药局(各地皆设)同属于清廷管理医疗事务的机构。]
由于刚有一批宫女到了年限被放出了宫,御药房此时的人手较缺,原先三名宫女共住的房间,此时我一人独享,再加上惠妃她们送来的各种物件,居住环境倒也舒适温馨。
黄昏时分,房间里,两个铜盆,盆里的药液热气蒸腾,熏蒸着两张缀满青春痘的脸,“董鄂,能立竿见影吗?前儿胤祥笑我的痤疮此起彼伏,昨儿说什么星罗棋布,今儿又换成了雨后春笋…其实男人嘛,关键是男子气概,脸长的如何我真的一点也不看重,可就受不了十三那小白脸的闲气!”十四一边蒸脸一边不忘为自己的‘爱美之心’找托词。
我扑哧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快!您倒好,奴婢每日忙的焦头烂额,累的只剩半条命了,好容易才轮到我不当值,你还不忘来添麻烦,直接找太医多好啊。”
“我一直在服当归苦参丸啊,太医说此丸活血化瘀,清热除湿,专门用于面生粉刺或脓疱的痤疮…可效果没有我期望的那么好!”
“你和纳尔苏刚好在发育旺盛期,难免内激素平衡紊乱,没关系,等你们再长大两岁,就自动痊愈了,当然还是要小心留下瘢痕…还有啊,隔三差五的涮火锅拼酒量,捱到时间晚了才想起翌日的功课然后熬夜,都是不可以的。”
“董鄂格格,这盆用来熏洗的药液里有哪几味药材?还有,为什么我和十四爷都是痤疮,可你给我们用水煎服的药汁又不一样?”十四的伴读加铁杆,世袭平郡王纳尔苏也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
“洗液里有抗菌消炎的甘草和穿心莲、活血通络的红藤、收敛散瘀的乌梅以及促进药物渗透的薄荷…虽然同属于丘疹性痤疮,十四阿哥的痤疮疹色赤,略有痛感,所以在经验方痤愈汤的基础上,又添加了连翘、丹参、蝉蜕和白蒺藜四味药材;而您的疹色黄白,有痒感,搔破流黄水,所以添加的是白藓皮、薏苡仁以及白花蛇舌草三味药材…纳尔苏,我已经不是格格了,直接称呼名字吧。”
“董鄂啊…”肥头大耳的库掌太监秦牟才的声音老远便飘了过来,我手忙脚乱的用屏风将十四和纳尔苏遮了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现在是非常时期,经不起任何风言风语了,你们俩千万别弄出响动来!”
“一人在屋呢,” 秦牟才推门而入:“今儿要你做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
“报告秦库掌,遵照您的吩咐,我从掌仪司领取了红枣、元眼、核桃、白果;从奉宸苑领取了荷藕和蝉蜕;从广储司领取了沉香;从庆丰司领取了牛乳;从武英殿领取了丁香油和巴尔萨末油…另外,滤药所用的丝绵高丽布、盛药所用黄布口袋、晒晾药味所用竹簸、研药所用粗瓷乳钵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还有,您让我清理的各类常备药物,“丸”如木香槟榔丸、沉香化滞丸、牛黄丸等;“散”如金黄散、七厘散等我已经清理造册完毕…剩下的“膏”类如益寿膏、舒筋活络膏、竹沥梨膏等;“丹”类如紫雪丹、神效活络丹等,还有同仁堂进贡来的藜峒丸、紫金锭等药物,待我明天整理好了再一并交给你。”
秦牟才眉开眼笑:“哎哟,做的不错…其实,我也不忍心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做这么多事,只是上头…唉,我也不好多说…再忍忍,过两天,从惠民药局新增调上来的人手就来了,到时候就能轻松一点…早点休息吧,哦,对了,这是明天要炮制加工的药材清单,所谓‘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位虽贵,必不敢省物力’,你可要牢记啊,那…我先走了。”
…
送走秦牟才,十四恨的要命:“这狗奴才是凌普的亲信,是太子那边的人,你又是纳兰家族的外孙女,所以免不了被他们折腾…哎,董鄂,我真搞不懂你,你当时怎么就对皇阿玛说实话了呢,如果你一口咬定自己是真发了急症,皇阿玛也不会说什么的…你看,你和九哥,一个被这帮王八蛋虐的团团转,一个被交到宗人府圈禁三个月,而偏偏太后又正在气头上…我们眼睁睁的什么忙都帮不上…我…”
十四气的声音都颤抖了,我赶紧安抚他:“好了好了,岂能浮云终蔽日,洗天风雨必将来,我和你九哥虽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我们是有希望的呀。当时皇上问我:董鄂丫头,朕问你,你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你想好后再回答朕,因为你的回答,将决定你的命运…”
“你的脑子被驴踢了?皇阿玛最擅长用这招来套别人的话了…他最后不还是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说什么九哥既然这么喜欢被圈禁,就进宗人府住三个月吧,至于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断不可轻饶…”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您不知道,当时太后本是看在我外祖母觉罗老太君和惠妃娘娘的情面上,才顺道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病了,谁知看到的却是我枕在九阿哥肚子上,而你九哥就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打呼噜,她老人家的脸都气绿了,要将我罚到浣衣局去洗衣服,还是皇上说御药房缺人…十四阿哥,倘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了你,你还愿意对我好吗?”
“你不会这么待我的!我最恨别人骗我!”
“这就对了,倘若我不对皇上讲出实话,他老人家也一定不肯帮我们…现在虽苦,但这苦一定不是永远的;就像以前虽然甜,但那份甜也不是永久的一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募暮?这道坎儿,只是小菜一碟…而且,由于负责东西六宫的司药女官、典药女官和掌药女官都尚有空缺,太医院将在懂医理的宫女中进行一次考核,御药房宫女刚好就有资格…倘若能够考取,那我就如鱼得水了,就是不知九阿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