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 作者 沧海笑明月

天听寂无声,苍苍何处寻,非高亦非远,都只在人心。

这位supergirl悲天悯人,慧黠博学,伶牙俐齿,机敏幽默,即将成为一名妙手仁心的现代中医之际,却因一次意外魂回大清,融入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展开了千折百回的爱恋、造就了荡气回肠的人生…

磅礴恢宏的煌煌盛世,在那一页,既旖旎如锦又风雨飘摇,既倘徉着缠绵悱恻的无边风月,也蕴藏着惨烈悲壮的博弈倾轧…她,在冰寒的刀尖上行云流水的跳起比烈火更炙热的舞蹈…她用‘一得’弥补了太医院的‘一失’,拯救了康熙的爱妃;她找到了皇太后痼疾的根本病因,妙手揽春回;她巧施妙计,与皇四子请君入瓮,令为富不仁的盐商们哑巴吃黄连,乖乖就范;她暗地点拨,令皇九子醍醐贯顶,造出了令佛朗机使臣心悦诚服的大清御皂;宫闱政变、瘟疫凌汛、蜚语流言、风起云涌,她,凭借着足足多进化了近300年的智慧和与生俱来的坚韧,从容应对…她,是意外绽放于大清的一朵风华绝代的奇葩!

至真、至诚、至情、至性的美好女子,赢得了四名杰出男子的倾心痴恋…四种选择,四种迥异的命运! 是他?集无数极端性格于一身,最终成为极具争议、极具才华、极具胆识的勤勉帝王?…是他?一代传奇皇商,真正的灵魂知己,最终沦落为阶下囚的夺嫡失败者?…是他,儒雅豁达,超凡脱俗的富贵王侯?…是他,志同道合,悬壶济世的逍遥神医?

千般纠葛、万重羁绊,情终归何处?花终落谁家?
正文 第一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窗外暴雨如注,闪电刚划破天际,炸雷便轰然落地。我甩甩头,竭力忽略掉这夏季所特有的狂燥情绪,将心收回,重新投入浩瀚广袤的医学世界。
“百会主治猝中风,神庭主炙羊癫风…气海针对脐下气…至阳专炙黄疸病…倘若泄泻不止,里急后重,应取下脘,天枢,照海三穴;倘若颈项强痛,不能回顾,应取承浆,风池,风府…”我一边诵读,一边比对着人体模型逐一确认相关穴位。
光阴苒冉,似水流年,吴悠,也就是小女子我,已在中医学院消磨了快四年的青春年华,汤头歌背的滚瓜烂熟了,各类药草也渐渐耳熟能详了,常用药方基本牢记了,把脉推拿也八九不离十了,惟独针灸始终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可耻阶段,虽然偶尔也能煞有介事的神侃几句三阳五会,九针补泻之类的唬唬人,但终究没有实际动手的经验,想想也是,谁愿意被一只菜鸟当作实验品用针扎来扎去呢?纸上终觉得来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可躬行无门孰之奈何,我深深的叹息。又一道闪电撕碎夜幕,刹那间窗外恍如白昼,而我也忽然福至心灵,扎别人扎不了,难道扎自己还不能吗?神庭,脑户,神烩,玉枕,神封是头顶上绝对不可以施针的部位,但玉枕穴后三分七,浅刺可以消除疲劳,乖乖,索性就选这里作为本姑娘 ‘第一刺’的临幸地吧。我对着镜子摸到玉枕穴后大概三分七的脑勺处,想了想,取出了九针中长一寸六分的圆利针,深呼吸,再深呼吸,集中起所有的神识,将其完全融入手指,凝聚于针端,然后略使力道将其浅浅的刺进去,猛然间一声炸雷劈天盖地,我下意识的一惊一抖一用劲,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眼前陡然一黑,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浮出一句话:“死生之穴,乃在分毫,切不可有丝毫懈怠侥幸”,前人诚不欺我也…
魂如飘絮魄似游丝,在莫名的虚空中飘荡游离,这是哪里?我又将去何方?等待我的,是天堂?是炼狱?还是又一个不可预知的六道轮回?
一股神秘的力量忽如而至,犹如黑洞般将我瞬间吞噬,难道要魂飞魄散了吗?不要啊…耳边恍惚传来自己唇角溢出的细碎呻吟,灵与肉再一次融合的痛楚令我疲惫不堪,可内心雀跃起来,归去复来兮,死去又活来,看来虽为红颜,我却并不薄命,老天待我何其厚也。努力,加油,睁开眼,再用点力,睁开,眼皮不情愿的蠕动了两下,勉强裂开了一条缝,正在恍惚适应中,却听到一声喜极而泣的呼唤:“谢天谢地,格格醒过来了,杏儿,快去禀告老夫人。”什么格格?难不成我不在校医院而在精神病院?或者校医院的护士小姐是位清宫剧的走火入魔者?我把头转向声音的发源地,好不容易将眼睛调整成正常的聚焦状态,只见一名俏生生的少女正侍立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殷切的看着我,她穿着红绫袄外加一件青绸掐牙背心,俨然一副古装片里的豪门丫鬟打扮,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忙看向四周,透过藕合色花帐,能看见红木床的两头檐板分别雕刻有山羊和梅花鹿的吉祥纹饰,而木檐两旁是典型的清朝松鼠葡萄纹橘子的透雕,窗户是雕花格子窗,精巧的楠木梳妆台上赫然一面打磨的光洁似水的青铜镜…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更没有电脑。这是一个梦吗?可浑身的不适提醒我面对醒着的现实,也许是幻视或幻听?我闭上眼默数三下再猛的睁开,一切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俏丫鬟的脸上隐约透出了疑惑。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名丫鬟搀扶进来一白发老太,后面还跟着几名盛装贵妇,有丫鬟扶我坐起,我正不知所措间,却被老太太一把搂在怀里哭道:“好孩子,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以后怎么向你薄命的娘交代呀?”众人赶紧软语宽慰,我看着这一屋子的古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最后对着眼前慈祥的老太挤出一丝无限虚弱的微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快别说话,好好养着才是,外祖母改天再来看你。”老太太,不,外祖母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方率众人离开。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我,可能借尸还魂了。而且,老天爷还使了招乾坤大挪移,把我扔到了过去的时空。



正文 第二章 不是尘世富贵花

一连数日,生活的主旋律无非吃和睡,偶尔也被两个贴身丫鬟桃儿,杏儿扶出去晒太阳,我几乎不开口,只是把耳朵调整到了最灵敏状态,跟接收天线似的,暗暗淘八卦,攒信息,然后再分析推理一番,工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我基本上搞清楚自己是谁了。董鄂.菀葶,生于康熙二十七年,刚满12岁,父,董鄂.七十,正白旗人,目前外放喀尔喀任正三品指挥使;母,纳兰.敏慧,是曾名噪一时,权倾朝野的纳兰明珠的女儿,清朝第一词人纳兰性德的妹妹,可惜天妒红颜,已于去年染疾谢世。菀葶是纳兰.敏慧膝下唯一的孩子,且幼女随军在外有诸多不便,于是便被外祖母觉罗老太君接回明珠府中悉心抚养。菀葶生性娴雅,最爱侍弄花草,一日风雨大作,菀葶担心兰草便跑出屋外查看,不料一个炸雷轰然落地,菀葶一惊,脚下一滑,脑袋恰恰撞在了花坛角上,当时便人事不醒。唉,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借尸还魂’这回事,还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不知菀葶真正的灵魂去了哪里,而我留在现代的躯体又是何状况?但愿别成了什么“中医学院某妙龄女生因不堪生活压力而扎针自杀”之类的舆论焦点就好。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女儿不孝让您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思及此处险些掉下泪来,忙把思路转移到别处去。
此时正值正午,我最近睡的太多,在床上翻来覆去,桃儿,杏儿倒是斜倚在床边打着瞌睡。反思近来的米虫生活,好象不是坐着生锈,便是躺着发霉,不禁汗颜,索性轻轻起身,独自到园子里去溜达。初夏是温暖明媚的,我欣赏着一树一树的繁花,各具匠心的奇石,错落有致的庭院,还有虫鸟们天籁般的呢喃,不觉陶醉起来,所谓: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有田俱种玉,无地不栽花,此话并不夸张。曲径通幽,我信步而行,忽见一湾活水,竟一时兴致大发,追溯着流水逆行而上寻觅源头,不多时已行至一片竹林中,但见佳泉环绕,竹影憧憧,千枝万叶碧色欲滴,掩映着一小巧院落,比起外面的姹紫嫣红,此处竟是别样的清幽。正赞叹间,却隐隐听到一女子的叹息,接着一阵琴声伴着歌声钻入耳中。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歌琴俱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最后靡靡于空气之中,徒留下一片黯然神伤。不愧是纳兰性德的词,句句皆写寒冬中被冰雪摧残的柳,实则却是那如寒柳般内心凄苦的人,这抚琴的女子定如性德般,是个痴人吧。
我正胡思乱想,只听一曲又起:“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忽然想起大学时选修过的‘歌唱与欣赏’,当时导师曾说,有的人用声音唱歌,有的人却用心去倾诉,用声音唱的只是歌,用心歌唱的却能拨动旁人的心弦。此时我的心弦已被拨动了吧?
那女子一曲一曲的唱,我在外面一点一点的听,从‘不辞冰雪为卿热’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从‘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到‘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抚琴者恸,听歌者痴,直到双脚发麻,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站了许久,俗话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多情必多苦,这女子情根深重,恐非有寿之人。思及此处,竟生出与之结识宽慰之心,于是也不顾唐突,步入院落中。
“原来是你,沈宛舅母?”我惊道,其实早应想到的,我病怏怏躺在床上时,她曾带着富森(纳兰性德与沈宛之子)来探望过两次。
“舅舅已经逝去多年,舅母也该放下了,浮生如梦,世间种种,最后终必成空,又何必执着呢?”我柔声劝道。
“对我而言,这样的执着反倒是解脱。”她眉似春柳,若远山,只是颦尖多少恨,西风吹不散?“菀葶,自你病后,有多久没碰琴了,可愿抚一曲?”
我一听便傻眼了,老天,这菀葶小姑娘还是个才女呀?可我哪会呀?叫我弹吉它还行,可这时代也没有呀。我忸怩了一下方缓缓说道:“不瞒舅母,自伤愈后葶儿发现自己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先蒙混过去再说“可不可以请舅母再教教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附庸一下风雅也不算太煞风景吧?
沈宛将我拉进怀中,轻轻抚摩过我后脑勺曾受伤的部位,叹道:“可怜的孩子,今后有空就过来吧,舅母帮你记起,可好。”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依稀像母亲的气息,忽然觉得鼻头有点酸…
辞过沈宛,走出竹林,却听到一声闷闷的呵斥:“你怎么到处乱走,叫我好找?”我扭过头,只见一虎头虎脑的少年正瞪着我,我赶紧陪着笑:“原来是熠熙表哥,找我有事吗?”熠熙的父亲是明珠的第二子揆叙,比我长一岁,记得他第一次跑来看我时,恰好只我一人在屋里,我哪知他是谁呀,只好沉默是金,谁知这小子竟恼道:“你竟然把我给忘了!”从此便不给我好脸看,唉,小小年纪度量就这么小,长大以后如何是好?我摇头晃脑的叹着气,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着便走:“老太君去看你,你却不在,害的我们满园子找,别磨磨蹭蹭的,走快点。”臭小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我为未来的表嫂感到悲哀。
刚进屋呢,便听到外祖母的笑声:“这丫头都知道溜出去撒欢了,可见是真的好了。”众人都笑了起来,我赶紧钻进觉罗老太君的怀里,蹭来蹭去…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外祖母嘱咐的事儿,不觉有点忧虑,原来再过一个多月,宫中要给年幼的格格阿哥们选伴读,就在京城里年龄相仿的三品以上官宦子弟中选,我的名字也在其中,据说那日先得由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徐乾学出题考核第一轮,然后再由太后以及宫中有地位的嫔妃们面试,搞得跟现代找工作似的,没劲。看外祖母的意思,似乎对我这个昔日的小才女很有信心,倘若让她老人家知道此菀葶非彼菀葶,不知会不会晕倒。可惜我是历史的知情者,康熙朝中晚期的的九子夺嫡,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潜意识里自然希望自己躲得越远越好,毕竟在这个时代,我更像是过客而不是归人。就说我在这里有所谓血缘关系的人们,大阿哥胤禔是明珠胞妹惠妃娘娘之子,却是将来九子夺嫡中最先被终身圈禁的阿哥;二舅舅揆叙,虽然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掌翰林院事,但因加入‘八爷党’,陷入党争,虽然在雍正皇帝上台前便过世了,但还是被睚眦必报的雍正下令磨去原来墓碑上的文字,重新镌刻上‘不忠不孝柔奸阴险揆叙之墓’,‘以正其罪,昭示永久,使朕得以雪数十年积恨’。政治真是一个可怕可鄙可叹的东西,何况皇宫还是这个旋风的中心呢,我甩甩头,拒绝再思考这个问题。
思绪一转,不禁又转到了纳兰性德和沈宛身上,性德算是这个时代的异类吧:出身显贵,却出淤泥而不染;身居仕途,却反感父亲明珠的弄权贪敛;作为词人,他独树一帜,至情至性;身为贵族,敢于跨越满汉贵贱的鸿沟,真心结交周济怀才不遇的汉族文人。落拓无羁的秉性令他无意功名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超逸脱俗的他渴望挣脱牢笼,引退田园,但终不可得。天公不恤,月老无情,情投意合的结发妻子卢氏二十岁便香消玉陨。君本天上多情种,不是人间富贵花,性德从此黯然神伤,一首首悼亡词血泪交织,情深意重。最后性德郁郁而终,年仅三十一岁。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与性德是挚友,他曾写诗道“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但有这样一个女人,她懂纳兰,她敬纳兰,她爱纳兰,她怜纳兰,即使纳兰无法回馈给她最真挚的情怀,即使纳兰‘一生一代一双人’中的另一半指的从来不是她,但她无悔。这个女人便是才情出众,婉约秀雅的沈宛。她弹唱他的词,临摹他的画,抚摩他曾用过的弓,舞动他使过的剑…思念没有声音,却能颠倒乾坤,她已将狭隘的男女之爱升华,她爱上了爱情本身,即使她最爱的他爱着别人,但她依然感激这段无缘的缘分。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我并不赞成这样‘不能自拔’的深情,却无法不感佩…




正文 第三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可用一个字来形容我堪称古代青少年妇女典范的行为举止:“乖”,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态:“悲哀”。
我至今还记得用毛笔写第一幅字时,熠熙老兄几乎抓狂的表情,没办法,在用键盘比用手写还熟练的现代,就算偶尔写字也是我行我素的‘我’字体,现在突然用毛笔写‘柳体’,能画的不象桃符才怪呢,只可惜砸了人家正牌菀葶所创下的才女招牌,从那以后我就像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什么‘像’,根本就是),被虐待的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辰时(7~9时),在‘晚娘脸’表哥的监督下临帖;巳时(9~11时),听先生讲解诗经和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午时(11~13时),进午膳外加临帖,倘若吃饭时故意磨蹭,便会被某人咬牙切齿的瞪个没完,唉!未时(13~15时),继续听先生讲解诗经四书;申时(15~17时),跟沈宛舅母练琴;酉时(17~19时),用晚膳外加礼仪训练;戌时(19~21时),跟沈宛舅母绘画和练习剑舞…然后回屋再临帖两张以备翌日检查,等到最后洗漱睡觉时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第二天周而复始,没有双休日,更不要指望谁会良心发现给我减负,什么世道啊,干脆再给自己一针一了百了得了。
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爆发,我决定为自己争取福利。其结果是,外祖母如是说:葶儿乖,等七夕节和元宵节到了,就让你熠熙表哥带几个家丁陪你出去转转,可好?沈宛舅母如是说:明年清明去给舅舅扫墓时,一定把葶儿带上可好…我快崩溃了,真的,神啊,救救我吧。
机会总是偏爱那些有准备的人,瞧,机会来了不是。这天熠熙一早便被二舅舅揆叙带出府去,牢头终于消失,我便将前几日偷偷收藏的熠熙的一套男装换上,再散了头发给自己打了一条大辫子,一个明眸皓齿的翩翩美少年便横空出世了,瞅瞅镜子这少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假以时日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挺秀的鼻梁上有一颗痣,也算美玉微瑕吧。
偷偷的溜到厨房正后方的小偏门附近埋伏蹲守,每日采购的新鲜果蔬等便是通过此门运进府中的,果然不多会儿,看门人便帮着扛东西去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一溜烟儿就穿门而出,久在樊笼里,一朝得自由,体里所有的不安分因子都迫不及待的探出头来引项高歌,嘿嘿,俺有做贼的天分。
皇城根儿,天子脚下,街上熙来攘往,车水马龙,虽然比不上现代大都市的喧嚣纷繁,却带着一股厚重的古韵与繁华。乡巴佬进城,瞅什么都新鲜,我的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似的,却还是觉得没看过瘾,直到晌午时分,肚子里传出了令人尴尬的响声,我才意识到一个深刻的现实问题:没带钱。
前胸贴后背的滋味真不好受,可又不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侯门一入深如海,下回出来得几时?我忍…就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一个醒目的招牌映入眼帘:瑞泰药膳大酒楼为开业大酬宾,隆重推出‘贵客大猜谜’活动,任何客官只要猜中一题,便能免费享用一份名贵菜品;在猜谜活动中夺魁者,则进入贵宾坊免费享用一席从盛唐流传下来的‘百花全宴’…百花全宴是什么我倒不甚在意,但免费二字却深得我心,人生几回搏,得搏须一拼,就不信凭我多进化了300年的智慧,还挣不回一顿免费大餐?
步入瑞泰酒楼,只觉里面环境清雅,一楼为大堂,二楼为环形雅间,每个雅间可透过雕花窗户看到一楼大堂的情形。大堂的中央搭建了一个台子,台上站着一名长衫玉立的儒雅男子,估计是‘贵客大猜谜’活动的司仪,此时大堂里的客人虽多却一点也不显嘈杂,有人低声的交头接耳;有人正襟危坐;有人边吃边笑,显得饶有兴致,我刚被伙计领到9号桌坐下,便听到司仪用他那金玉相碰般悦耳的嗓音讲起了游戏规则,前面几句是场面话,而后面几句险些令我乐开花,原来瑞泰酒楼是以药膳为本,故今日的九道谜语全部与中药药材相关,要求猜谜者不仅要答出谜底,而且要答为何是此谜底,即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第一题谜面如下:花中丞相兮,倾城芳华;洗尽铅华兮,素面无暇。”
我迫不及待的朗声答道:“白芍,当年武则天曾下诏昭示百花,封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故前一句指芍药,后一句的洗尽铅华兮,素面无暇则是指白色的芍药。另外,中药白芍的主要功效在于养血柔肝,缓中止痛,敛阴收汗。”
众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焦在我的身上,我觉得脸有点发烫,但心里却带着几分得意。“完全正确,给9号桌的贵客上一份具有‘补肾壮阳、助长发育’功效的芝麻椒盐虾。”这司仪什么意思嘛?我可是女扮男妆,壮什么阳呀,看来这道免费的好菜还是不碰为妙。“4号桌点一份芝麻椒盐虾”“10号桌也要一份芝麻椒盐虾”…“2楼听雨轩点一份芝麻椒盐虾”…周围此起彼伏的报菜声传来,看来人们确实有好奇和从众心理,而瑞泰酒楼通过猜谜来吸引人气并推出菜品的方式是值得称道的。
“第二题的谜面是:一团幽香美难言,色如丹桂味如莲;真身已归西天去,十指尖尖在人间。”
“答案应该是佛手”我又一次抢答成功:“佛手具有舒肝理气,和胃止痛的作用,对缺乏食欲或胁胀呕吐者很有疗效。”看来今天是我的黄道吉日。
那司仪不禁多看了我两眼方道:“非常正确,给9号桌的贵客再上一份‘花枝佛手瓜’,这道菜以鲜嫩的佛手瓜做底,上面加上鲜爽的墨鱼片水煮烹调而成,佛手瓜味道清甜,与墨鱼的鲜美浑然一体,很是开胃。”果不其然,周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报菜声…
“第三题的谜面是: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四周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人们热烈的讨论着答案。应该是‘独活’,能够祛风除湿,通脾止痛的药材独活,我的心呐喊着,可嘴里刚好塞了两片墨鱼,好不容易咽下去正要开口,却听到二楼某雅间飘过来一抹略带嘶哑却极度性感的男声:“是独活,对风湿疼痛以及牙疼头痛有一定疗效的独活。”我反射性的向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同时感应到有一道目光反射回来,讨厌,我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我,有种吃了亏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