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靖宁悄悄的跟在太夫人身后,见着这架势很是咋舌一番,她要有这魄力,只怕萧云旌早出来了。果然,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开门!”王太夫人站在书房门前,对守在两旁的鸣光和肃风说道。
鸣光和肃风不怵成靖宁,对老太太却是怕得很,只得软和着求道:“太夫人,侯爷现在谁也不见,您请回吧,别为难小的。”
成靖宁给二人面子,王太夫人却是不给的,当即撸起袖子道:“为难?老婆子我今儿就为难你们两个!开得罪那不知轻重的小子,或是得罪我这个老婆子,左右都会被撵出去,自己选吧!”
王太夫人年轻时也是个泼辣的性子,这时无赖起来,颇有当年的风范,两下为难的鸣光和肃风不知作何选择,犹豫着不给开门。
王太夫人却管不了那么多,当即拍门道:“云旌,开门!”老太太动起来颇有地动山摇的架势,她劲道大,若再年轻几岁,怕是要把门掀了。
鸣光和肃风是萧云旌一手提拔的,一番衡量后做出选择,跪地求道:“请太夫人恕罪,小的得罪了!”
王太夫人是个练家子的,在二人靠近时就一个敏捷的空翻后退一段距离,当即抽出剑来指着二人道:“你们若干再上前一步,老婆子今儿就不活了!”
在成靖宁眼中,王太夫人是个知情识礼的老太太,一直对她敬重有加,突然见到这么市井的一面,不由咋舌。还在感慨间,太夫人已步步逼到书房门前,抬剑劈开大门。鸣光和肃风面面相觑,只得收了手。
里面萧云旌早听到了动静,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起身走到门前正准备开门,就听哐当一声,门倒了。许久不曾见识祖母的手段,萧云旌无奈的喊了一声。
“你还知道有个祖母!”王太夫人手里的剑未收回,抬脚进入书房内。只见里面一如上次所见的整齐,不过因无人打扫,好些地方都落了灰尘。
萧云旌无奈的跟了过去,只见她老人家把剑往案桌上一放,喝道:“跪下。”
“祖母…”
“坐下吧。”王太夫人见他一脸胡渣,人又憔悴了许多,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孙子,不忍心苛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把自个儿关在房里生闷气?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多担心,还有昱儿,整天的找你。云旌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想不通?”
重生这事除了他自己,还有罗安宁之外无人知晓,但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只得说道:“只是心里有个结还没完全打开…让祖母担心了。”
“你自己解不开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参详参详,三个臭皮匠,不说赛过诸葛亮,至少也能给你一些启发,你一个人想难免走进死胡同。”王太夫人劝道,萧云旌这脾气,和年轻时候的老头子一个样,特别的讨厌。
“这件事…不好说。”萧云旌不知从何说起。
“就算想不明白也别把自己关在屋里,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实在不行,去寺里拜拜你娘。”王太夫人又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镜给他,“自己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狗见了都嫌。”
萧云旌看着镜子里清晰的面庞,脸色青白,半张脸都是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没精打采,浑浑噩噩像那宿醉的酒徒。
“明年你就三十了,祖母也管不了你。先把自己收拾了,到靖宁那里去说一声,免得她担心。”王太夫人见他神色松动,也软和了几分,“出去走走吧,散过心后回来再想也不迟。”
“孙儿明白,谢祖母提点。”萧云旌拱手对她拜道。
王太夫人叹着气离开外书房,回宣德堂的路上还嘀咕唠叨着不省心的孙子。成靖宁一直躲在暗处看情况,看样子是解决了。准备追上去问情况之时,萧云旌从内里出来,她只在不远之处看了一眼,就去追太夫人。
萧云旌看着成靖宁快步走远的背影,再回想自己刚才的模样,也甚觉嫌弃,这么逃避不是办法,上一世已经过去,这辈子还得往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不能被他毁了。
去过萧祖父那里后才回嘉祉院,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了一身轻便的夏衣,站在树荫底下等成靖宁回来,感叹着天果然热起来了。
成靖宁追上王太夫人的步子,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问道:“祖母,云旌怎样了?”
“邋遢得要死,惨不忍睹。”王太夫人才惊觉剑未归鞘,忙把剑收了,说:“我劝他出门走走散心,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就说出来,兴许会好起来。至于结果会如何,还得看他自个儿。”
“我也等他好起来。”成靖宁现在不贸然去打扰他,继续给他独处的空间,让他从禁锢里真正走出来。
成靖宁回来过后,萧云旌陪她说了会儿话,说要去大觉寺一趟。他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还得由了然大师来解答。
“你不会要出家做和尚吧?”成靖宁笑问道。
萧云旌一愣,随即也笑道:“怎么会?我舍不得啊。”他现在有妻有子,身上又有功名和那么大的家业,哪能说抛弃就抛弃。
成靖宁松口气般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去给母亲上一柱香,顺便和了然大师谈谈心,明天就回来。”萧云旌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心。
玩笑一阵后,成靖宁陪他到马房牵马,又亲自将人送出侯府。她只盼着萧云旌这阵突然的抽风赶紧过去,再不好转她也吃不消了。
在书房内憋闷了许久,出京城后骑着马在官道上驰骋,快跑一阵后,从黑色梦境里遗留下来的阴霾和郁气顿时少了不少。已是下午的光景,左右要在大觉寺住上一晚,便勒住缰绳,骑马缓步前行,绕了远路,路过一片稻田、苗木场等地后,才紧赶慢赶的去大觉寺。
到山前时,寺里正好敲响戌时的钟,祭拜过萧夫人后,萧云旌才向了然大师说明了来意。“今夜不是长谈的时候,萧施主憋闷了几日,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歇一晚过后,再到长生亭品茶细说。”
“多谢大师。”萧云旌辞别了然方丈,跟随小沙弥去厢房。
寺里的青铜灯是佛教神话里的妖魔鬼怪,在此佛门净地里却显得柔和可爱,并无张牙舞爪的凶狠之感。
半山的雅筑清幽干净,用过素斋后,站在房前的空地俯瞰山下的光景。夏夜天空明亮,此时是五月上旬的天,月亮只有弯弯的一角,山下灯光点点,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香气,闻着莫名的心安。
附近有昙花,临近子夜,相继盛开,纯白圣洁,不负月下美人之名,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定会和他探讨昙花的数十种吃法。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自觉的把身边的所有和成靖宁分享,这是上一世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对过去的成静宁,也许当真是怜悯多一些。
又回到那个转不出去的圈里,今晚夜色好,便不再继续想。到附近的昙花丛里转了一圈,到丑时才回房歇息。山里蚊虫多,点上驱蚊的檀香,在神佛的护佑下,一夜好眠。重复四日的梦境,今日少了狂躁和血腥,仿若今晚可以平静对待,可以看清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早晨,寺里的第一声钟敲响,萧云旌便从梦里醒了,终于没有了重复的不安和困惑。打开厢房的大门,边见底下雾气缭绕,寺庙的青瓦黄墙升起袅袅尘烟。
第126章 完结
寺里僧人起得早, 这时已过了早课, 用了早点。了然大师今日未到清莲宫讲经, 早早的侯在长生亭内等着萧云旌。
在寺里歇息一夜,萧云旌脸上终于褪去难看的青白色, 变回从前的人样。见到了然大师, 双手合十执礼道:“让大师久等了。”
“老衲泡了一壶清茶招待萧施主,请坐吧。”了然大师单手执礼说道,为他倒了一杯茶。萧云旌道过谢后,在了然大师对面坐了下来。
“萧施主有什么疑惑, 尽管说与老衲听便是。”了然大师说道。
“的确有一件很难解的事,不知与何人诉说,只好来请大师解惑。”萧云旌客气道, 把自己的离奇经历和重复了五日的梦境说了出来, 末了道:“此事太过虚幻,还请大师为我保密。”
了然大师眯着眼,微笑着仔细聆听,等他不再说话后道:“这是自然,施主不用担心。今生的一切皆是天意,萧施主不必因上一世的事介怀。前生悲苦, 那么今世就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可遗憾已经铸成,我不知该如何弥补。对她, 我愧疚得很。她提的问题, 我思考数日虽有头绪,可仍觉混乱。”对现在的成靖宁, 他无疑是喜欢的,但其他的,他还没想明白。
“一个梦重复了五次,萧施主还没看清自己的心?”了然大师虽在尘世之外,但于红尘之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答疑解惑,更是信手拈来。
反复思考五日,每回稍有一点头绪,但进一步思考后,又不断的推翻,接着不断的猜想,再得出结果,然后再推翻,如此往复,便陷入死循环里走不出来。
“往事不可追,珍惜当下。既然无缘,何必执着?分清爱和怜悯,喜欢和同情并不难,难的是承认自己的错误,放下不该有的执着。”了然大师劝解道。
萧云旌摩挲着茶杯,思考着了然大师的话。错了吗?从他擅自带她回大祁开始,他就错了。
“若是上一世的成静宁,你们不会有任何结果,无论世俗非议,还是她的拒绝和逃避,都不是你一己之力能够化解的。她已看清,施主为何还执着着不放弃?她走之前来找过老衲,说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萧施主也该放下了。”了然大师说道。
她很干脆果决的走了吗?梦里,她的确如此。“现在的成靖宁呢?她又是谁?”
“当然是永宁侯之女,萧施主的妻子。一道惊雷带来的变故,改变了很多,前世的成静宁不属于你,今生伴在你身边的,才是你相守一生的人。”了然大师说,又指着叶子进入衰败期的曼珠沙华,说:“为了彻底解开你的心结,老衲今日赠你一朵彼岸之花。”
很快的,曼珠沙华的叶子迅速枯萎,所有的刹那间融进泥土之中,其中一株的花苞破土而出,灵蛇般的屹立于泥土之中。萧云旌眼见着此花一朵一朵的盛开,鲜艳欲滴,红艳似血,和梦里开在黄泉路上的花一模一样。
“这是?”
“萧施主应该听过此花的传说,其一便是它的香气能唤起人前世所有的记忆。若想知道上一世那位成施主前生的所有一切,在此花花瓣上写下她的名字,滴三滴血养在花瓶中三日即可。只有看清她的一生,萧施主才能完全放下。不过现在的萧夫人,此法并不可用。”了然大师摘下曼珠沙华,交给萧云旌说。
萧云旌拿着,闻不到此花的香气,说:“为何?”
“有些事无需打破砂锅问到底。”
聪明人无需多言,萧云旌很快想清楚,道:“我明白了。”
“老衲也知晓,施主想知道现在的萧夫人是谁。数年前,老衲从一位西域来的高僧那里得到一样能催眠的器物,人一旦被它催眠,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施主但可一试。”了然大师说,这也是萧云旌心里的结之一,解开了才能重新开始,但又提醒道:“不过最好别让萧夫人知道。”
“我省得,多谢大师。”
“但此物对同一个人只能用一次,且对本人有伤害,萧施主慎用。”了然大师说道。
萧云旌和了然大师谈到申时才离开大觉寺,赶回镇北侯府已是掌灯时分。到太夫人那里点过卯后,到外书房把曼珠沙华暂时养在水里。成靖宁在嘉祉院内等消息,听闻人在外书房,便换了衣裳赶过去。大门已修好,想敲门又退缩着把手收了回来。
萧云旌先开了门,问道:“怎么不敲门?”
成靖宁笑容勉强,说道:“怕打扰到你。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还得等上三日,不过已经无碍了。”萧云旌看着她,思索着她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我三天后来寻你吧,昱儿想你得紧,你要早点回来。”三天,她等得起。
“只是晚上住书房,白日里没大碍。”说着,拉了人回嘉祉院。这时候的萧昱正枕在胖猫身上,抱着脚丫子啃得欢实,一边的乳娘拦不住,见到夫妻两个来,见礼后退下。小孩儿见到爹娘回来就爬起来坐着,咿咿呀呀的说这话,朝萧云旌伸出手来。
几天不见亲爹,萧昱糊了他一脸口水,黏他得不行。瞧着父子两个其乐融融的,成靖宁又气又好笑。
在内院待两个时辰,用过晚膳消食洗漱后,成靖宁本欲送他去外书房,被人笑着拒绝。“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送?说出去多丢面子。”说着就搂着人亲了一阵,直到她七荤八素时才松开。
“我当真没事,你别胡思乱想。”萧云旌帮成靖宁盖好薄被,点上驱蚊香后才离开。
到午夜,萧云旌把刻了名字花朵插进手掌大小的白瓷花瓶中,加满清水,用匕首割破手指,滴了三滴血进去,静静的等候着它的变化。原本的红色,更多了几分妖冶,开始淡淡的散发出香气。
要开始了吗?
晚上,他没有再做那个梦,一夜好眠。次日,盛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能清晰的看到光影里的灰尘。似血的曼珠沙华定格在那里,仿若一幅静物工笔画。
第二个晚上,香气越发浓烈,而他梦里却干干净净,倒让他睡了一回好觉。
到第三日,花香已熏得他无法入眠,午夜时睡不着,端了张凳子坐在花前,盯着在烛光里的红花,人越来越疲倦,魂魄仿佛被它龙爪一样的花瓣勾走,顺着它香气的牵引,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或惊心动魄,或凄凉哀婉,或战火纷飞,或生离死别。他穿梭在成静宁一生经历的大事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她起起落落,看着她悲喜哀乐。看过她的记忆后才发现,他对她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他只是她的长辈,她的恩人,她命里的一个过客。梦醒后明白,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执着。
分清七情六欲很简单,承认错误的确很难,感同身受的走了一遭,才发现他错得离谱,原来他真把同情和怜悯误以为是喜欢。
梦醒花败,人豁然开朗,不过已临近辰时,再睡也睡不着了。
打开门,就见成靖宁提着食盒站在门外,“时候不早了,我过来送早饭。今天中午有椰子鸡,到祖母那里用午膳吗?”
萧云旌见她拐弯抹角套话的着急样子,甚觉可爱,接过食盒道:“当然要去,进来吧。”
“我做了鸡肉粥,还有芙蓉糕、蒸饼和几碟小菜。”
“这么多?”
萧云旌端出里面的早点,摆放在案桌上,有两双筷子,两个碗。
“我也没吃,一起用吧。”
用过早点后,成靖宁让丫头进来收拾东西,继续坐他对面汇报着最近几日府上发生的事和手下商行里的事。萧云旌静听着她说的话,时不时点评几句。“我看天越来越热,想着还是到鹿鸣庄避暑消夏,这回带你进山去看看。”
“那我回嘉祉院收拾东西,你去祖父祖母那里说一声。”成靖宁欣然同意。
萧云旌恢复正常,王太夫人喜出望外,叫住人好生叮嘱了一番,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作怪。
“以后不会了。”萧云旌认错并保证道。
次日成靖宁回了永宁侯府,告诉殷元徽要去鹿鸣庄避暑的事。殷元徽见她比几日前神色松快,也不问突然改变主意的缘由,道:“我们准备五月二十走,到时一起吧。”又婉转的说道:“靖宁,以后遇到难事别憋在心里,永宁侯府有父亲、永皓、娘和我,我们都会帮你的。”
成靖宁对殷元徽的洞察力很是佩服,道:“多谢嫂嫂,如果真有难事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撑腰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不过我说的话你得记住了。”殷元徽叮嘱道。
从永宁侯府回来,成靖宁便开始收拾东西,过了夏之后会回余杭,索性都一起收拾了,到时从鹿鸣庄回来过后歇上几日,就可直接南下。
夫妻两个的衣裳由她亲自收拾,开衣柜收衣裳,结果从衣柜的抽屉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来,便朝外间喊道:“云旌,你过来会儿。”
萧云旌抱着儿子靠近,见到她手里的水晶挂坠,道:“这是了然大师送我的驱邪之物,你帮我找个盒子放好吧。”他还没想好怎样问她,觉着就这样过也挺好,便把东西塞进了抽屉里,不想被她翻了出来。
“你也真是,这东西怎能乱放。”成靖宁拿着,仔细看了看,红绳和拇指大的泪滴水晶,怎么看也不像驱邪之物,“你真没骗我?”她提着红绳,水晶轻微的在她面前晃荡,里面好似有一张笑脸。
萧云旌把萧昱交给乳娘后回来,就见她的眼睛跟随着泪滴形的水晶转。“这里面有东西,你来看看。”成靖宁喊他道。泪滴里的笑脸似迷惑人心精怪,心和神很快迷惑在它那双狐狸一样勾人的眼睛里。
人倒在他怀里,萧云旌只好将人抱回内室,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是谁,索性将错就错。问出口后,成靖宁老实的回道:“成靖宁。”一板一眼的,没有情绪起伏,和他在大觉寺里初次实验的小沙弥的反应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问出口后,便坐直了身体认真听。
成靖宁这会儿意识模糊,思想不受控制,萧云旌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老实的答到:“我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因电梯坠井而死,再次醒过来就变成了个出生不到三天的婴儿。为什么会来这边,我也不知道。”
萧云旌皱眉,她的话里出现他听不懂的词,但细问又觉自己没见过世面,又问道:“你原来也是画家吗?”
“我是XX美院毕业的硕士生,设计师,做服装和珠宝。不是画家。”成靖宁机械地说道。
“硕士?”这是什么?
“就像现在的科举考试,我考过了乡试,会试,最后考中进士,再进一步,考中了庶吉士。”成靖宁对自己的上辈子比较满意,至少算得上成功女性,原本机械的对话,带了几分得意。
萧云旌知道现在科举考试的难度,想着她能如男儿一般考中庶吉士,也佩服了几分。看清自己的上一世之后,他现在格外的看重情字,虽然羞耻,但还是咳嗽着,忸怩着问出了口:“你过去有喜欢的人吗?或者成过亲吗?”
“没有!”催眠之中的成靖宁,反应依旧激烈,她绝不承认她遇到过人渣这件事,更别说爱过。
若非了然大师说人在催眠的状态下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萧云旌险些就要怀疑她在撒谎了。不过知道她没有喜欢的人,心里还是美得很,又问道:“现在呢?”
“有。”回答得干脆,不拖泥带水,“可是我现在讨厌他。”
“为什么?”萧云旌原本美滋滋的心瞬间蒙上一层霾,登时反问道。
“他说当初娶我是将就,前几天突然不理人,让我心焦了好几天。如果不喜欢过不下去就直说好了,又不是不能和离。”成靖宁平日里对这件事报以宽容的态度,实际上耿耿于怀得很,现在把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想和离?!”萧云旌瞪大眼睛,险些就将人摇醒了。就是他得知真相后,也没想过和离这件事。
“我喜欢他,但他太讨嫌。平常霸道不说,还总挑三拣四嫌这嫌那,最近更不知哪根筋不对抽风好几天,对这等无法沟通之人,心累的慌。我想和离,我想回去。”成靖宁正色说道,又狠狠的埋汰了萧云旌一番,连他头发太粗都是罪过。
回哪儿?“回你原来的地方?”
成靖宁重重的点头,一连说了好多个非常非常想回去,紧接着无比神往的回忆起上一世的诸多好处,吐槽着现在悲催的世界:“没有无线网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冰淇淋,连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都没有,物质贫乏,规矩还特别多,这不许那不许,我都快憋死了。我们那儿女人自立自强,能从政能经商能上学读书,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不像这里,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彻头彻尾的附庸菟丝花,吵架冷战被家暴还不能离婚。要是我们那儿,我早就闹了…”
提起她深爱的前世,哪怕被催眠,也滔滔不绝的说着各式各样的好处,抱怨着眼下的种种,尤其萧云旌。
话题跑偏,萧云旌听她侃侃而谈,忍不住问道:“回去你舍得你的丈夫孩子和家人?”
就见那个没良心竟然点了头,接着又听她道:“反正我现在看萧云旌不顺眼,萧昱也不黏我,让他们父子一起过好了。若是现在能回去,我放弃现在的一切也要回去!”
毫不留情,毫不留恋。
萧云旌闻言,更是将眉头拧成川字,放弃一切也要回去?!呵,想得美!上了他的贼船,还想走人不成?“想都别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被成靖宁的话伤到,顿时也赌气似的说道,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登时打住。
松开人后,让她躺下睡一觉:“忘了刚才的事,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