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冰冰望向他,甩脱他放在我肩上的双手:“那就别要了,我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决绝而去。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我何必要等到秋风吹起那一刻。已经失了童贞,我仅剩我的尊严。
走进室内之后,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完全怔在那里,眼中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他没想到我如此反应,没想到我是一个敏感得有些暴烈的女子。自芳对他说过的对我“只可怀柔不可用强”,他全没听进去。
我虽然喜欢他,却还没有到了要同居的地步,更没有到了要舍弃尊严为他妥协的地步。谁说柔弱之人就不能够暴烈,曹娥纵身一跃,是对亲恩感怀的烈性;黛玉焚稿断情,是用烈焰燃烧旧泪。我从小受的就是这种教育,不可能在此刻屈服。

回到座位上,大家看到我脸色都不说话,只有傅辉笑了一笑:“沈倾倾果然还是沈倾倾,从不妥协。”我此时正在气头上,脑筋不太清楚,听到什么话都想反驳,于是冲口回敬:“我为你妥协的次数还少吗?”
傅辉为我添一杯茶:“你冷了吧,喝点热水。”
我们继续吃饭,欧阳昕一直没有回来。我忍不住到门口望了一望,他已不在。自芳说:“你打个电话吧,这大半夜的。”我说:“我的手机还不能用,还没换卡。”自芳把她的手机递给我,我摇摇头:“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阵,我开始频频往门口张望,毕竟心里还是挂着他。傅辉取出手机拨了号码给我,没人接电话,转到留言,我说:“你去哪里了?别让大家担心你。”
两分钟后欧阳昕打给自芳,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麻烦自芳把行李给他送回去。自芳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眼神问我要不要说话,我摇摇头。
没想到他这次生这么大气,往常有矛盾一向是他来迁就我,不管是谁的错。可这次明明是他的错,他却甩手就走;或许我也有错吧,但无论如何我是没打算迁就他的。本来跟他在一起也是有点不合适,双方差异这么大,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原来处处让着我,处处主动,我一时不慎还没想太好也就跟了他;如今这样,又是他不想要我,我何必黏着人家?
饭后自芳问傅辉要把我送到哪里。傅辉说先去他家,后面的事他来处理。自芳说:“也对啊,你们家两个壮劳力,正好适合帮弱女子搬个家什么的。”
路上尚至辰开车,跟傅辉的摩托车走的。傅辉在前面,我们在后面。夜已深,前面的身影有些模糊,恍惚间就想起车祸时那个如风筝般落在路边的骑手,当时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我看见他被固定在担架上抬走,后来去警局做笔录时,我特地问了那个人的情况,警察告诉我他到医院时已经死了。
此时看到傅辉在前面,忽然就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也有种恍惚,不知何时会再失去,让我心里牵牵地念着。
我带了一个大箱子和一个随身小箱子,傅辉一手拎一个上楼,我说:“不用上去了,我们接着就过去吧,你要是觉得累就叫小衡下来帮忙。”他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往上走。
我只好跟上去。
进了房门,相比上次,我被屋内的整洁给惊了一下,忍不住就笑:“小衡这是找女朋友了吧?收拾得这么干净。”
傅辉放下箱子,回头:“是,小衡有了女朋友,已经搬走了。”
我愣在那里,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傅辉推开一间卧室门,里面物品一应齐全,如同IKEA样品房一般整洁精致。果然,傅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不会布置,这就是整套照搬的样品房。”窗台上一束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生机盎然,傅辉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说:“那是我亲手采的。”饶是他故作淡泊,也能听出声音里的快乐得意。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阳光,所以留了有阳台的一间给你。”
我走进房间,愣了半天,转身看着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喜欢IKEA的东西。”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辉微笑:“我会记住,保证你出嫁时不会看到任何它家的东西。”我听了这句话开始凝思他这是什么意思,傅辉接下去:“至于现在,你没有选择了。”他微笑,“你就认命吧。”
他想将我的箱子拎进屋里,我在门口按住箱子不让它们进去,而后倚在门上,说:“给我支烟。”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随口就说了实话:“想你想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试图找一点跟你相通的东西。”说完即刻后悔。
他说:“我早已经戒了。我也不许你再沾。”
我看着他,然后倚在门上,继续发呆。
过了一阵,傅辉说:“你住在我这里,只是一个租约,你是一个普通房客,必须遵守所有规则,过会儿我把以前和小衡订的协议拿来。还有,这个月你没有住满,也要按天数把房租算给我。”
我点点头,还是没有动。
傅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可是,如果你住在他那里,完全就是附属关系。”
我再点点头,抬手放我的箱子进屋。是的,我刚刚就是在考虑,与其住在这里,是不是还不如刚刚答应欧阳昕住到他家里。
傅辉帮我一起整理东西,我飘来飘去惯了,很快就收拾好。他把租房条约拿来让我签字,提醒我每月二十五号之前必须交下月房租,否则他就把我的东西扔出去。而后他把以前和小衡订的协议拿来,一条条跟我讲。
第一条就是不许带女性留宿,我笑,他也笑:“你要是有漂亮女性朋友打算留宿,我欢迎,地方不够可以睡我屋里。”难得见他这么爱笑,又是这么温暖的笑容,我一恍神没忍住就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却正色道:“你不许带男性留宿啊,要考虑你房东的感受。”
我叹口气。已经吃了一次亏,我还会再留宿谁?
洗过澡已经很晚,我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傅辉房里还亮着灯,我过去问一声:“会不会吵到你?”他招招手让我进去,然后将吹风机接在他床头的电源,让我坐在那里,他跪在床上帮我一缕一缕吹干了长发。
我说:“你别对我太好,就算你想追我,也不能落差太大了。”
他笑:“不给人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我有些受宠若惊,转过头问他:“我喜欢你那么久,你要是也喜欢我,
为什么一直都无动于衷?”
他说:“我喜欢你,是想要你幸福,不一定要留你在身边。以前,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没有安顿下来,尤其是前几年的境况那么差,难道让你陪着我一直挨苦?那还是算了。现在生活好了,而且,我内心也安定了,不再整天想人生该怎么过才更有意思,于是就觉得,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挺有意思。”他说着揽住我的肩膀,面孔朝我挨下来,我一惊跳起,逃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坐在床上,回忆他帮我吹头发时及揽我肩膀时的温柔的手掌,那种温馨还在刚出笼的记忆中,可是我不敢去碰。
我叹口气躺下去。
不知道欧阳昕现在正做什么。如今才发现他的直觉真是敏锐,所以他刚刚不顾一切地拦住我。然而,他却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对一个全身心信赖他的女子如此轻易谈放手。我想忘记他。


第十七章

只说是心中花永不开放,多情人洒甘露骤现芬芳。 ——《红楼二尤》。
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晚上一直睡不着。到凌晨时分,忽然就饿得受不了。
我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厨房,看见冰箱顶上有个锅子,伸手去拿,谁知“咣当”一声,锅盖滑落地上。傅辉房间的灯随即亮了,他赤着上身跑出来:“你怎么了?伤到没有?”
我手抓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摇头。他看我拿着个锅子发呆,随即明白:“饿了是吧,你晚上没吃好。”说着接了半锅水,打开煤气炉,由橱柜里拿出一包泡面。
我笑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存这么多面条。”
他把泡面丢进锅里之后,两手空空,于是又来揽我肩膀。我在里面他在外面,我只能往里躲,我躲一步他就跟一步,一直到我已经贴在墙壁上。
我说:“傅辉,你别这样。”
他笑一笑:“倾倾,你不是很了解我的吗?”是的,我知道他决断之后从不犹豫,做事情雷厉风行。可是,如今我对男人有了一点恐惧。
傅辉将双手抵在我身旁墙壁的两侧,让我再也无可去之处,唯一的通路只有他的怀抱。他的面孔渐渐低下来,我无法抗拒,我的心跳得要跃出喉咙,可是越是如此,我就越绝望。傅辉看我抱着头的狼狈样子,终于停住:“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满眼泪水。
他被我吓住了。我问:“傅辉,你真的爱我吗?”
他点头。
我继续问:“是怎样的爱?是一定要将我据为己有,还是只要我幸福就好?”
他答:“只要你幸福。”
我点点头,他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
我仰起脸看着他,说:“我…我…已经跟他…”
傅辉长笑一声:“吃饭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倾倾,你知道我是个最不在乎规矩章法的人。我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别人都肯做的事我未必愿意做,可是,只要我认为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离经叛道我也会去做,带人妻女私奔我也会去做。你担心什么?你们就是已经结婚,我也会去抢你回来。”
他说着伸臂抱住我。我急着挣扎,他则显出了性格中强悍的一面,紧紧控住我不让我动。我叹口气,敲敲他胸口:“锅溢出来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起来时傅辉还在屋里,我奇道:“你不用上班?”他答我:“这一周没排工作,打算二十四小时轮班陪女友。”我点头:“你监视有方。”
他认真答:“没办法,非常时期。”
看看时间已过了中午,厨房里还是我昨天离开时的样子,我洗手做羹汤,虽然自己倒不怎么饿。
翻遍了厨房也只有木耳腐竹之类的干货,一点新鲜蔬菜也没有。好在我还算是个巧妇,比傅辉是强太多了,虽然比欧阳昕不如。
想起欧阳昕,忽然就心口堵得难受。我努力让自己忘记。
傅辉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陪我聊天,但是不帮忙,被我嘲笑。
他吃了美美一顿午饭,而后说:“现在你知道我租房子给你的狼子野心了吧?”我点头:“打算省下买菜钱。”
下午他陪我去超市购物,我没有抗拒他在公众场合与我亲热。自己往深里一想却觉得齿冷:昨天还在另一个人怀抱中,今天就换了一个。
晚上回家我做饭,他跟我唱起新作的几首曲子,我一边切菜一边填词,出来全都是咚咚咚的节奏,摇滚气息浓厚。
晚饭后我们一起去散步,在湖边的石子小径上,他深深吻我。
我们发展很快,因为这段感情已等了十一年,太久了。他是我心底深处最绮丽的那段梦想,让我无法抗拒。
可是我始终做不到与他肌肤相亲,或许因为有过一次失败的先例,我谨慎了很多,甚至或许是有了心理障碍。他没有勉强我,尽管他常常勉强我做其他的事情。傅辉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见,而我虽然脾气不好且过度自尊,却偏偏喜欢顺从他。
我们的日子过得幸福而逍遥,悠闲而浪漫,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梦中的童话生活。
一周过后他开始工作,但是每天中午都会回来吃饭。我怕他来回辛苦,提议带饭盒,他怎么都不肯。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看书,有时逛逛街。
有天早晨在市场上碰到一个皮毛商,有块很大很大的灰色毛皮,很长的绒毛,正可以铺在阳台上。我当即要下来,却没带够钱,手机卡我也一直没想起来去换,因为我的生活很简单,似乎不需要手机这样的东西。于是我找到公用电话打过去,傅辉特地回来帮我结账,把那块灰色皮子铺在阳台上。
那天中午他就没有再回来,我正可以趴在全封闭的阳台上看书,享受着阳光。下午他回得早,我正看入了迷,懒得抬头说话。他过来拈了一下我身上薄薄的毛衣,急忙进去拿了件大衣把我裹起来。阳台上暖气不足。
我还在读书,他将大衣的边边角角一点点掖紧,然后抱住成团儿的我吻我的头发。我读完一章,抬头看他,夕阳中他的头发闪闪生光,可是,却不如他的眼神灿烂。
我贪恋地望着他,叫他一声,他低头笑,他现在越来越爱笑。我喃喃倾诉:“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他点头:“我也一样爱你。”
然后他把刚刚掖紧的大衣又一点点剥开,吻我裸露的肌肤,他的唇有一点凉,让我不停想要去温暖它。
他掀起我的毛衣时我没有阻止,可是当他抚摸到我的腿上时我忽然想逃。我要起身,却被他一把箍住,他在我耳边说:“你再也走不掉了。”
我被他死死控制,一点也没有挣扎的余地。傅辉身形高大,力气刚猛,突然之间我就觉得害怕,怕得哭起来。
他即刻被我的眼泪惊醒,一把推开我,自己回到室内。我进去时正看到他把头放在凉水下冲,吓得我大叫着过去把他拉出来,急急忙忙用毛巾擦。
他笑着抬起头,淅沥而下的水珠被他的笑容映得跳跃着:“倾倾,我们结婚吧。好多年了,别再等了。”
我措手不及,愣了一下:“让我想想。”
将我会做的菜轮番炫耀一遍之后,我开始想念馆子里重油重料的不健康食品。傅辉指点我楼下不远就有一家不错的江浙菜馆,我则拉着他手问他愿不愿意养我。傅辉笑:“你不是最讨厌被别人养着?”我厚着脸皮回答:“是啊,别~人,又不是你。”
于是他乖乖地给了我一个银行账户。我身边的少量人民币已经用光,换外汇又要去银行,我不愿出门。本来是打算写文为生的,可
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动笔,生活太安逸了,而且,我也很久没跟自芳联系了。跟傅辉在一起的日子,仿佛换了一个世界,在童话中,不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我跟他说起时,他就说是我太容忍他了,所以样样都觉得好。
那家江浙馆子很不错,合我胃口。虽然贵了一些,反正不是我的钱也不怎么心疼。
过情人节了。我问傅辉,要不要请自芳吃饭,答谢她和尚至辰,傅辉说“你要去做电灯泡别拉上我”;我又问他想要什么情人节礼物,他答“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就帮我省点奶粉钱吧”;然后我笑着拉住他问要不要请他的丹丹吃饭,他立刻变老实:“倾倾你想要什么东西就直说。”
我也没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拿了一束玫瑰花。情人节的玫瑰价儿是血泪凝成,众男士一边流血一边掉泪。傅辉控诉我:“你不一向是个很实际的人么?上大学那会儿老喜欢买收市时候的残花。”
我捧着鲜红的玫瑰,仰头向天一笑:“跟你在一起感觉不同啊,‘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着揉碎一只花朵播撒风中。
傅辉把手搭在我肩上,唱了一首老歌:“‘知音何处诉衷肠,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我是个怀旧的人,立刻说“接着唱”。
他干脆从头唱起:“‘身似行云流水,心如皓月清风’。”唱完这两句拍拍我:“提词儿。”
这首词满篇皆典,我看看他,微笑着干脆念起原诗:“下面的词是,‘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我忽然顿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只是喃喃接下去那个“轻”字。
我立刻甩甩头,想要甩脱旧事:“ 换一首,‘钟陵醉别十余春’,这首正合适,咱们也是分别好多年,如今‘重见云英掌上身’,哦,这首也不好。”
我还在这里思忖着我的诗词,街上众人已经侧目,多半是我这随处洒落的花瓣触动了大家的公德心,我赶紧收手。傅辉低头说:“他们是在嫉妒,所以你要快点想清楚。”我怔了一下:“想清楚什么?”
此时已有人认出了傅辉,陆陆续续投过来目光,他跟我出门不喜欢遮掩,因为他说就要让我看到真真实实的他。我刚污染了环境十分不好意思,急忙拉住他走进平时我常去带外卖的那家江浙菜馆。
我们坐下来,傅辉还在问:“你想清楚没有?”我已经反应过来,微笑答他:“你催我干什么?催多了就变成你不想要的答案了。”其实我心里已经想要答应,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开玩笑。他恶狠狠看着我:“你要是给我不想要的答案,我的脾气你知道,信不信我用铁链子把你锁在床上?你想清楚是做个囚徒还是做人老婆吧。”
我被他说得脸红,在桌子底下伸脚去对面踢他。可是他四肢长大,一把就捞住我的脚,把鞋子剥掉,只看着我笑。我急急蹬他:“公众场合,你放开!”
他却不急不缓去拉我的短袜,边拉边说:“你答应,我就放开,然后退出江湖过咱俩的小日子去。”
温暖的袜子被一点点剥离我身体,我又羞又急。他这样折腾我,我反倒没法儿立刻松口答应了,于是一边蹬脚一边往四处望了一眼,怕被人看到。
我面对的是入口,几个侍应生站在那里,目光平视仿佛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左边是窗子,好在窗帘紧闭;我的右边,走过来一个人,好在只是一个人;我又往后面看过去,脖子拧得我有点不舒服,还没看清楚后面的状况,心里忽然一突,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右边走过来的人。
他走得很慢很慢,看得出花了很大力气。
他脸色憔悴得让我心跳慢了一拍。
傅辉松开我的脚,将我的袜子放进鞋里再一起放在地上。我伸赤脚踏进鞋子里,因为刚进屋,鞋子还冰冷刺骨,冻得我一哆嗦。他即刻不忍,又伸手下去捞起我的赤脚,两手捂住。我使劲一蹬,把脚收回,眼睛往桌子底下瞟去想找鞋子。就在此时,我正身子半侧,眼睛斜视,忙头不顾尾的时候,右边的少年开口了。
“倾倾,”他叫我一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终于只是说了一句,“试了所有办法,一直找不到你。”
我放弃鞋子,抬头看着他。这是一个太凝重的话题,与一件太凝重的事,实在不适合今天的气氛。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于是打算避重就轻:“我的手机一直没换过来,最近又忙,也就没跟大家联系。你们都好吧?自芳好不好?”
他答我:“何姐很好,原来她是真的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她在敷衍我。我求了她很久,她才跟我说到这家店来碰碰运气。”我点头,心里把自芳骂了个十七八遍:连个美男计都抗不住,就这么把我给卖了。可是我也想象得到,假若我当面去怨她,她肯定给我骂回来:我出卖你什么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可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只能叹口气,说“大家都好就好”,说完又想到他可没说自己也好,只能低下头。他接着问我:“倾倾你呢?你好不好?”
我想了一想,说:“挺好。”
他盯了我一瞬:“你瘦了很多。”
我急忙摇手:“哪里哪里,多谢恭维。”
傅辉忽然插了一句:“你最近确实瘦了很多。”我笑了一笑,朝他抱拳致意,表示感谢,也缓和一下气氛。
转回头来,身侧的少年面上全无一丝笑意,他望向我身上,声音中无限怜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饭没吃好?”他痴痴说着,手往我腰上探过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