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借此机会朝后走去,虽然她姿态看起来不慌不忙,可是心里却已经急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只有孤身一人,这样的亡命之徒她惹不起。然而虞清嘉端出来的世家架子并没有威慑多久,很快络腮胡子就反应过来。他心想这个女子即便再高贵,
现在奴仆都不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能耐。而且前几日那个蒙面女子也说了,只要络腮胡子趁乱将虞清嘉拉到草丛里玷污,之后善后自有对方来
。络腮胡子无意揣测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他对这些大家族的肮脏算计不感兴趣,他只要收到钱就够了,并且还有美人享用,何乐而不为。
络腮胡子邪.念渐起,从后面追上虞清嘉。他人高马大,看打扮就知道不是好人,周围的人即便看到他对虞清嘉意图不轨,也根本没人敢管。虞清嘉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暗道一
声糟糕,她猛地将手里的泥土撒到对方眼睛里,然后都来不及多看,立刻拔步就跑。
络腮胡子猛不防被虞清嘉呛了个正着,他不得不停下来揉眼睛,等终于将土末揉出来后,他眼睛已经通红。络腮胡子被激怒,连掩饰都懒得做,狞笑着朝虞清嘉追去。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叹了口气,都将眼睛垂下。乱世自保尚且不易,谁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弱女子被乱民欺凌的事每天都有发生,他们早都见怪不怪了。
虞清嘉拼尽全力跑,可还是很快被抓住。虞清嘉方才的行为无疑惹怒了这个恶徒,他攥住虞清嘉的手腕,嘴里骂骂咧咧地将虞清嘉往路边扯。虞清嘉感到手腕剧痛,腕骨几乎被
捏碎,她忍着痛,对附近的人大声喊:“你们现在袖手旁观,有没有想过一会儿他会怎么对付你们?他对我意图不轨,你们现在不反抗,一会他打起你们妻子、女儿的主意,你
们该怎么办?我的父亲身居高位,只要你们救了我,我以财帛田产相报,如果你们袖手旁观,别说这个恶徒不会收手,便是我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
虞清嘉的话极为攻心,许多人被说的动摇起来。虞清嘉这番话大大超出络腮胡子的预料,他一直觉得那些世家小姐就是吸着百姓的血却又故作清高的蠢货,没想到虞清嘉却能说
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先是威胁,将所有人拉到她的阵营来,随后又表明身份,用财帛田产利诱,这样一番话下来,乱世里见惯了死人的百姓都动摇起来。
络腮胡子眼看再任由虞清嘉说下去,他今天这一单就要失败了。他捂住虞清嘉的嘴,回头恶狠狠瞪了蠢蠢欲动的众人一眼:“谁敢多管闲事,我一拳就打爆他的脑袋。”
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众人被煽动起来的正义感顿时被害怕压倒。一个男子想站起来,却被他的妻子一把拦住,飞快摇头。
虞清嘉奋力挣扎,眼睛一个个盯着路边的人,被她看到的人无不低头,却没一个人愿意看她。虞清嘉从没有一刻对人性这样失望过。她知道自己不能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她突然
发狠咬着对方的手,其用力几乎要把他的肉撕下来。络腮胡子吃痛,狠狠一甩手,虞清嘉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
虞清嘉倒在地上不断咳嗽,胳膊处痛的钻心,站都站不起来。络腮胡子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手掌上已经被虞清嘉咬下一口肉来。他在一个自认为弱小的女子身上接连栽跟头,
心里受到极大的屈辱,大为光火。络腮胡子恶狠狠嘶吼了一声,骂骂咧咧朝虞清嘉扑来。
虞清嘉绝望地闭住眼睛,都说最害怕的时候想起来的一定是自己最信赖的人,而这一刻,闯入她脑海的竟然不是虞文竣,而是慕容檐。
虞清嘉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手伸过来时带起的风,她眼角渗出泪,声音脱口而出:“狐狸精。”
话音刚落,络腮胡子忽然大喊一声,声音中的痛光听着就能感觉出来。虞清嘉连忙睁眼,看到对方的手腕里插着一支箭,箭矢贯穿他整个手腕,尾翎犹在微微震动。
虞清嘉愣愣地回头,无意识喃喃:“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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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我在6月15号有一门很重要的考试,必须得断网准备,所以接下来到六月十五号更新临时改成隔日更,两天更一章,等六月十五考完后恢复日更,后
期我会陆陆续续把欠的章节补回来。
请大家体谅,谢谢!
100☆、恶魔
一个穿着平纹布衣的汉子不住朝虞清嘉的方向看, 他身边的中年妇人狠狠掐了他一把, 瞪道:“别多管些事, 别看了。”
他们一家在城里做些小生意,家里小有积蓄, 日子在左邻右舍中还算体面。妇人对自家格外自豪,今日她拉着丈夫来上香, 就是想求菩萨赐子,过两年好给家里添一个大胖小子
。妇人自己骄傲,以己度人, 就觉得别人也天天惦记着她的丈夫, 她看街上哪个女子都觉得对方想心怀不轨想勾引她的丈夫。丈夫频频往虞清嘉的方向看去,妇人撇了撇嘴, 用
力拽住丈夫的胳膊,想掰回他的注意力:“别看了,她虽然长得好看,但谁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这世上落魄的世家小姐还少吗, 你可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最后给咱们家惹回一
个吃白饭的寄生虫来。”
“可是这位娘子容貌出众, 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女, 她遇到地动, 被地痞流氓欺负,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妇人听到这些话越发撇嘴,手里死死扣着丈夫的胳膊:“你才见过她几面, 这就给她说好话了?她和我们无亲无故,我们救了她,被那个恶徒记住怎么办?闲事少管,没看别人
也不理么。再说,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世家小姐,现在有些风尘女子就故意装作大家小姐的模样…”
妇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理没错。被落石阻断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现在谁都低着头,假装自己听不见看不见。更甚者有好事的人支起耳朵,故意听着那个方向的声音。妇人话还
没落,突然听到络腮胡子大叫一声,声音中的痛苦旁观者听着都惊心。妇人被这样的声音狠狠吓了一跳,宽厚的身子立刻下意识缩到后面,让丈夫挡在自己之前。听到后面似乎
没事了,才畏畏缩缩张开眼,探脑地朝后面张望去。
黑色的云层层堆积,危险又壮丽,一个黑衣少年站在断裂的岩石上,单手举着一把弩。他一身黑衣,光华内敛,尤其震撼的是,他脸上覆盖着一张铁面獠牙的银色面具。
这个黑衣少年恍如从天而降,众人愣愣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在众人眼中收了箭,单手撑着石头,轻巧地跳了下来。他衣袖不似寻常衣裳那样宽大,而是窄袖束腰
,从石头上跃下时,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紧致的腰身,以及修长有力的四肢。
方才还将自家男人当宝的妇人已经完全呆了,她愣愣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少年,眼角瞅到自家五短身材、脸方身厚的丈夫,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不久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络
腮胡子捂着手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汩汩直流。络腮胡子也意识到不对,他想拉虞清嘉过来当人质,然而他才刚刚伸出手,黑衣少年又在众人的视线中架起□□,毫不犹豫地飞
出一箭。箭矢铮的一声钉入土地,络腮胡子被箭的力道带得扑倒在地,倒在地上哀哀哭嚎。
这一箭毫无顾忌,便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平民妇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妇人不由哆嗦了一下,看到那个华丽凌厉的少年冷冷扫了络腮胡子一眼,快步走到一个女子身前,紧
张又克制地扶住对方的肩膀:“嘉嘉。”
虞清嘉惊魂未定,她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冷味道,眼睛忽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地掉落下来。她回过头,不顾疼痛环住对方的脖颈,紧紧抱着后面的人:“狐狸精!”
慕容檐一只手还搭在□□上,虞清嘉扑过来时,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慕容檐的手指几次蜷紧伸直,最后环过虞清嘉的腰,慢慢收紧:“我来了,不要怕。”
“嗯。”虞清嘉哭着点头,她额头抵在慕容檐的侧脸上,脸埋在他的脖颈中放肆地掉眼泪。额头上的触感冰凉坚硬,他又戴上了上次那枚银色面具,明明是冰冷的金属,可是虞
清嘉靠着却觉得无比温暖安心。
慕容檐半抱着虞清嘉,想扶她先站起来。虞清嘉刚才摔倒时擦伤了胳膊,起身时不小心蹭到伤口,虞清嘉痛的一缩,又赶紧忍住。可是她的变化还是被慕容檐发现了,慕容檐沉
着脸撩开她的袖口,原本纤细白皙的手腕现在已经高高肿起,上面淤痕青红交错,和虞清嘉本来的肤色对比起来狰狞至极。
虞清嘉怕他担心,赶紧拽着他的袖子,说:“狐狸精,我没事。”
慕容檐一言不发,抱着她站好,却再也没有弄痛她的伤口。
两边的人全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最开始看到络腮胡子的那个美貌娘子图谋不轨,心里叹了一声,却并没有任何伸张正义的意思。甚至有人在心里想,谁让那个女子长得那
么漂亮,即便没有络腮胡子也会有别人,乱世中就是如此,他们帮不帮忙都没用。
然而慕容檐出现后,形势立刻调转。众人看向慕容檐的目光敬畏又忌惮,慕容檐身形修长,动作利索,一看就常年练习出来的身手,可是慕容檐却带着面具,刚才搭箭时那股视
人命如草芥的气势扑面而来。这样的一个不速之客,众人与其说敬畏,不如说害怕。
慕容檐小心将虞清嘉放好,他低头为她整理衣袖,平平淡淡地问:“这些伤是他捏出来的?”
虞清嘉朝地上扫了一眼。络腮胡子常年厮混在阴暗地带,虽然仗着孔武有力的身形为所欲为,可是对危险的直觉也最敏锐。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位主根本不是他能惹的,他彻
底害怕了,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即使疼得要命也不敢将箭□□,而是对慕容檐砰砰磕头:“郎君饶命,小的狗胆包天,冒犯了娘子,请您手下留情,饶小的一命。”
慕容檐当然是理都不理他,络腮胡子眼睛毒辣,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少年看着就不是善茬,可是对那位美貌娘子的在意程度非同寻常,他转换了求饶方向,毫无骨气地向虞清嘉磕
头求饶。
虞清嘉看着络腮胡子这副没骨气的模样,既气愤又鄙夷。她现在手上还在疼呢,怎么可能饶过他,虞清嘉哼了一声,她哭腔未散,说狠话时带着鼻音,就像是撒娇一样:“就是
他,他刚才都快把我骨头捏碎了。”
慕容檐轻轻点了下头,伸手覆住虞清嘉的眼睛:“闭眼。”
虞清嘉感受到脸颊上清冷的温度,她纤长的睫毛在慕容檐掌心挠了几下,最终还是听话地闭上眼。慕容檐放开手,刚走出两步又被虞清嘉捂住手腕。虞清嘉闭着眼睛,纤细的睫
毛细微地颤动着:“你小心。”
慕容檐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慕容檐这样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可是虞清嘉也不是圣人,不至于傻兮兮地给一个害自己的人求情。
饶过他,下次他可不会饶过自己。
慕容檐揽着虞清嘉,将她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对着虞清嘉时细致文雅,可是一转身,唯独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立刻迸发出浓重的杀气。
“你是这只手碰了她。”慕容檐走到络腮胡子面前,隔着刀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络腮胡子吓得汗如雨下,然而慕容檐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弯腰,握住箭矢慢慢地拔了
出来。
络腮胡子痛的抽搐,但是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正要感叹虚惊一场,忽然眼前冷光一闪,慕容檐抽刀,反手挑断了他的手筋。络腮胡子不可置信地抬头
,隔着冰冷狰狞的面具,看到一双格外美丽的眼睛,毫无情绪地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碰她?你哪里碰到了她,我就卸掉你哪里。”
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众人一阵惊叫,甚至有小孩子都被吓哭了。慕容檐在众多恐惧的、慌乱的声音之中,一寸寸挑断络腮胡子的手筋。
他视若珍宝,你们凭什么伤害她?
络腮胡子痛的想要喊出来,却被慕容檐一刀背打的说不出话来。络腮胡子看看不远处闭着眼睛的虞清嘉,不敢置信,目眦尽裂。
这个少年不肯将真面目示人,挑断人的手筋时熟稔又残忍,可是却怕他发出声音,吓到了一旁的女子。残忍和细心,血腥和温柔,为什么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共存呢?
慕容檐将络腮胡子碰到虞清嘉的那两只手全部卸掉,络腮胡子已经疼得快要昏厥,他本来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想到慕容檐握着刀换了个方向,猛地朝他身下削去。络腮
胡子眼睛瞪大,眼角几乎都要迸裂。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彻底倒在地上不动了。
慕容檐收回刀,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他擦刀时的动作认真仔细,仿佛看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个物件。男人身下的那个器官
削下来后痛感剧烈,失血也十分严重,有其他男人看到这副场面感同身受,忍不住说:“又没出什么事,哪能这样毁人一生?现在山路被堵着了,他这样失血来不及救治,恐怕
连命都保不住。”
男子说完后叹了口气,其他人刚刚见识过一场极为惊悚的血腥场面,对慕容檐的忌惮已经远远超过络腮胡子,方才还凶神恶煞、大肆行恶的络腮胡子在他们眼里一下子成了需要
同情的弱者。不少人面露同情,不满慕容檐的暴虐。
慕容檐也不生气,他回过头,轻轻问:“刚才那句话谁说的?”
众人立刻噤声,慕容檐目力过人,他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很快就从神态上判断出来。他将染了血的帕子随意扔掉,握着刀,慢慢朝方才说话那个男子走来。
男子慌了,拼命往人群里躲。男子拖家带口来上香,他的妻子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哭一边求救,他们的儿子年纪小,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慕容檐掷过来:“滚开,你
个怪物!”
孩子力道有限,这块石头只弹到慕容檐脚下就咕噜噜停止了,然而慕容檐的脚步却没有继续。慕容檐虽然没有同理心,但是却谨守鲜卑族的规矩,不杀妇孺和小孩。他想到刚才
那个孩子的话,怪物。
对啊,即便他有皇族身份,有琅琊千顷封地,有着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以触摸的天赋,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他是个怪物,一个喜欢杀戮和破坏,从骨子里就携带着不
详的怪物。
那个男孩见慕容檐没有躲,立刻越发有底气,不住地捡石头砸,嘴里还不停地骂。渐渐地,围观众人的心也大了起来,他们也低声帮腔,指责慕容檐残忍血腥,不是正常人。
虞清嘉本来闭着眼,她听到那个男人说风凉话时气的不轻,等后面听到孩子天真又恶毒的喊话,虞清嘉再也无法忍受,倏地睁开眼睛。
狐狸精冷血无情,用很残忍的手段弄残了络腮胡子不假,可是,络腮胡子就不该吗?她知道慕容檐的精神不对劲,他偏执残忍,无情无义,闻到鲜血的味道会失控。他是旁人眼
中的恶魔,可却一直是她的英雄。
101☆、保护
那个男孩仗着旁人帮凶有恃无恐, 扔石头越来越过分, 甚至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朝慕容檐脸上掷来。围观的人看到男孩的动作觉得不妥, 可是躲在人群中,似乎所有的行为都成
了正义。他们想着反正男孩的父母都没有开腔, 他们多说什么。于是众人仗着法不责众,继续旁观。
慕容檐想躲开这块石头简直轻而易举, 他还没有动,忽然有一个纤细柔弱的影子扑到他身前。虞清嘉运动天赋不好,她接不住石头, 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她的手臂被尖锐的
石头狠狠划了一下, 虞清嘉吃痛一声,紧紧皱起眉。
慕容檐脸色骤变, 立刻握住虞清嘉的手臂,他抬头看向那个孩子,目光尖锐如刀。他只是遵循成年男人世界的准则,不杀没有自保能力的妇孺小孩, 可并不代表他什么时候都愿
意贯彻。那个男孩刚刚还有恃无恐, 他扔了石头后洋洋得意, 一抬头见到慕容檐的眼神,顿时吓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久之前仿佛连话都不会说的男孩母亲连忙跑过来, 将自己儿子一把护在身后,哭道:“你要做什么?你一个青壮男子,会武艺有兵器, 不想着保家卫国,竟然只会来欺负小孩
子吗?”
虞清嘉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她不顾还在汩汩流血的胳膊,一脸肃穆地望向那个母亲:“没有人生来就该保家卫国,为了大局牺牲自我这种话只有当事人有资格说,由你来说,
那是自私虚伪。既然你想保家卫国,那自己去参军啊,凭什么要求别人?”
“可是我又不会武艺,何况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对方母亲不服气,梗着脖子辩解,“如果我是男子,我早就参军了,才不会像他这样,只会和地痞流氓、妇孺小孩横,却不想
着参军平定战乱。”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虞清嘉气的不轻,慕容檐之前说过,他的父亲是守关将领,但是家业被叔叔巧取豪夺,虞清嘉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结合这一年以来慕容
檐看的书、私底下做的准备,可想而知他日后必然要投身疆场。战场百死一生,慕容檐还背负着沉重的家世,他凭什么被一个自私自利、连儿子都管不好的妇人指责?
方才这些人对自己见死不救,虞清嘉心凉但并不气愤,可是现在他们说慕容檐,她就出奇地愤怒起来:“你是妇人不能参军,你的儿子和丈夫也不能吗?再不济,你家里的米粮
钱财,大可以充公当军饷,你怎么不去做啊?”
妇人被质问地一愣,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怒:“你好毒的心思,我们自家的钱财,什么时候轮得着你做主了?”
“你也承认那是自家的钱财。”虞清嘉说着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居高临下,冷艳非常,“那你指点别人的事做什么?对人对己搞两套标准,虚伪。”
周围的人也是旁观者的一员,听到这些话而不太舒服。他们指指点点:“你这是强词夺理。他如果看不惯那个络腮胡子,大可一刀了结,结果偏偏要挑断对方手筋,还断了人家
的香火。习武有道,有仇该报,却不该折辱对方。”
虞清嘉笑了一声,突然问:“刚问这位好汉,你有女儿妹妹吗?”
对方不明所以,警惕地看着虞清嘉:“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的女儿或者妹妹被恶徒玷污,你愿意原谅那个行恶的人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大怒:“你!”
“那你就闭嘴。”虞清嘉抬高声音,压过了对方的话,“什么文有文道武有武道,凭什么你们不去处罚恶人,却总是要求被害者宽容?如果他没有来,我会经历什么,你们想过
吗?”
“但并没有出事啊。就这样断了人家子孙根,也太…”
“这是我要求的。”虞清嘉站在慕容檐身前,紧紧握着慕容檐的手,“是我气不过,让他将这个混账断子绝孙,既然这个人管不住自己,那还要下面的东西做什么?挑断手筋也
是我的意思,谁让这个人用肮脏的手碰我。”虞清嘉冷冷看了一圈,问:“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围观的人都说不出话来,虞清嘉看向方才扔石头的那个男孩,冷冷呵道:“道歉。”
男孩瑟缩了一下,将脸埋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母亲紧紧搂住自己儿子,一脸悲愤:“他才是一个小孩子,你要做什么?”
向来温和好说话的虞清嘉此刻却格外不近人情,她冷冷看着对方,高声道:“道歉!”
慕容檐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虞清嘉挡在自己面前,将他的暴戾残忍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从来肆无忌惮,想要什么就去拿,或者去抢,却没有想过,会有人为他打抱不平,
为他说话。
慕容檐的心里突然就塌了一块,他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正如虞清嘉一开始所说,他们家血脉里就有病。他也是,一个天性难改、麻木不仁的怪物。
然而现在,却有人将自己柔弱的脊背挡在他面前,为了他和众人对立,明明慕容檐才是那个危险可怕的人,远比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更危险。
“好了。”慕容檐看着虞清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抱着她往后走,“一群无关之人而已,我并不在意,没必要跟他们多费口舌。这里刚地动完,还不安全,我带你出去。”
虞清嘉被迫带着转身,她走出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方才陷入危险,你们没一个人站出来,现在恶徒被制服,你们反而一个个出来指责他下手太狠。”
“我为你们感到羞愧。”
.
直到走出很久,虞清嘉都气鼓鼓的。慕容檐低头看到虞清嘉鼓起的腮帮,好笑道:“还在生气?是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我只是气不过,他们说我就算了,凭什么说你?”虞清嘉很认真地摇头,说,“再说今日的事情并不怪你,无论我被困在里面还是和白芷跑出去,都会遇到这些地痞流
氓,区别只在于多带累一个人而已。要怪也该怪我,当初在寺里留我用斋时,我应该果断些告辞的。”
话虽这样说,可是实际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慕容檐听出来虞清嘉说这些话只是不想让他愧疚。预知未来真的是非常逆天的先机,慕容檐和虞清嘉就算才智通天,也不会算到今
日有地动。虞清雅以有心算无心,虞清嘉怎么可能防得住。
虞清嘉就算没有被沙弥留住,虞清雅也可以在路上制造些小意外,让虞清嘉不能下山。只要今日发生地动,虞清嘉就一定会被困在山路上,也就一定会被地痞流氓骚扰。
虞清嘉抬头,见慕容檐默然无语。她好奇,揪了揪他的袖子问:“你在想什么?”
慕容檐口吻从容平淡,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我在想,回去就将虞清雅杀了吧。”
虞清嘉吓了一跳,连忙攥住慕容檐的手:“你可别冲动,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慕容檐说,“但是她总是能仗着先知伤害你,我不想忍她了。”
慕容檐说话从不开玩笑,他说想杀人,那就真的在考虑具体步骤了。虞清嘉赶紧拽住慕容檐,说:“我也厌恶虞清雅,她几次三番害我,用的还是这样恶毒的招数,我必然要让
她以命偿命。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虞清雅不足为惧,但是她背后的系统呢?万一虞清雅死了,系统换一个人寄生,那我们连对方的行踪都不知道了。现在留着虞清雅在,她明
我们暗,尚可徐徐图之,何况,她关于未来的记忆也很有用。”
慕容檐没有说话,虞清嘉仰着头,轻轻晃动慕容檐的手。慕容檐被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说:“可是她胆敢动你。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赶来…”慕容檐说
到这里,自己都没法说下去。他一想到方才的景象就暴戾顿起,恨不得将对方抽筋剔骨。只是让那个男人躺着等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宫里挑太监都是从小孩子挑起,那一刀下去,存活率十中有一都是高的。男孩子最多十一二岁就要动刀了,不然长大了再切,存活率更低。络腮胡子被割下那个玩意,没有药物
也没有止血,还躺在山路上没法动,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同时可能还有点疼。
慕容檐的占有欲强到吓人,那个男人首先弄伤了虞清嘉,其次意图染指她,无论哪一点,都够对方死个十次八次了。刚看到虞清嘉流血的时候,慕容檐情绪暴虐,他那一刻是真
的想大开杀戒,将那个男人以及围观的人全部杀掉。可是虞清嘉还在,她见到血腥场面,回去后一定会做噩梦,所以慕容檐用尽自己全部的自制力,只是剔断了那个男人作恶的
手和子孙根,让他以一种温和的死法结束生命,也暂时留了那群路人一命。
没错,这样的处置方法,在慕容檐眼里已经非常“温和”了。
方才那群路人还在叫嚣,他们并不知道只差一点,他们就和地上那人一个下场了。
经历过地震后,山林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乱石和树根,是不是还有余震袭来。这种时候走在山路中无疑非常危险,可是慕容檐仿佛自带定位一样,领着虞清嘉左右绕弯
,竟然避开了许多危险之处,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虞清嘉运动能力不算好,走在这种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她好几次差点摔倒,慕容檐都能准确又及时地抓住她。可是等她站好后,慕容檐就又把手收回去了。
虞清嘉看到他收回去的手,默默垂下视线。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一个侍卫都来不及带就上山来找她,现在却不肯拉住她的手。他当真要疏远他,他们曾经的约定,果然只是个
幼稚的玩笑吧。
慕容檐的行为虽然骇人,可是他一看就武力出众,渐渐地,有人远远跟着慕容檐和虞清嘉,意图跟着他们一起下山。虞清嘉对这些见死不救还慨他人之慷的路人没有任何好感,
可是自保乃是人的天性,路就在这里,他们要厚脸皮跟着,虞清嘉又能怎么办。
两人渐渐走到关卡地带,这里两边都是峻石,路边散落着一些小碎块,慕容檐说:“走过这个关口,接下来都是土层松软的平底,再有余震也没关系了。我临走时给虞文竣留下
了书信,现在想来他已经带着人上山了。你顺着这条路走,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人迹。”
虞清嘉听到这些话不对劲,问:“那你呢?”
慕容檐的神色被冷冰冰的面具阻隔,他眼睛望着前面的路,随口道:“人多,我不适合出现。”
虞清嘉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次地震是大事,现在恐怕已经出现在官府的加急军报上。慕容檐戴着面具太引人注目,然而他容貌出色,不戴面具更惹人驻足。所以最好的办
法,就是不要出现在太多人面前。
慕容檐低声交代一会的注意事项,虞清嘉一直听着,猛不丁打断他的话:“既然你不能露面,那为什么还要来救我呢?”
慕容檐停住,他显然没有想到,向来腼腆害羞的虞清嘉会主动问出这种话来。
“为什么?”虞清嘉抬头,紧紧逼视着慕容檐,“从那天父亲找你谈话后,你就一直在回避我,就连现在你也是这样。你明明可以置之不理的,我父亲不可能抛下我不管。你为
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或者说远比地震余危更严峻的风险,上山来救我呢?”
102☆、深渊
天边炸响一个闷雷, 最开始闷闷的, 后面雷声滚滚而来, 大雨倾盆。
“为什么?”虞清嘉盯着慕容檐,眼睛中水光潋滟, 晶亮又执着,“为什么来救我?”
在之前许多次中, 譬如刺杀时暴露身份,假山里近乎窒息的吻,新年里慕容檐为她绾发, 每一次都是慕容檐主动, 虞清嘉或尴尬或羞涩,但总是被动的。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进
攻。
虞清嘉眼底清凌凌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看人时认真,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慕容檐一个人。
慕容檐心里恍如被撕裂一般,他怎么舍得将自己的虞美人拱手让人,可是虞清嘉不是物件,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换成哪怕任何东西, 他都可以放任自己的占有欲肆意妄为,
宁愿毁掉也不肯让东西落入别人手中,可是, 那是虞清嘉啊。
他怕她热怕她冷, 怕她受伤怕她不开心,更怕自己的阴暗面伤到她。他做事从来只考虑自己,他不喜欢孩子, 不孝顺长辈,没有任何同理心,他想让虞清嘉拥有这世上最高的权
力,最美的衣冠,和所有为人称道的宝物。
就因为太过在意,才无法承担失去,他甚至连自己都信不过。他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只要他有权力,即便昏聩残暴也没有人敢说他,至于死后后人如何评说,谁会
在意?可是,他怕虞清嘉不喜欢。
虞清嘉从没有说过自己愿意,她最开始也只是将他视作朋友。她说过,她喜欢的人,要拥有正直的性情,良好的家庭,高洁的品德。这些完全是慕容檐的反面,而慕容檐的出身
、武艺、心机、地位,她都不在意。
柔弱美丽的花朵在阳光下开得正好,她天生适合光明和雨露,深渊即便自欺欺人,强行拥有了她,也不能让她存活。
既然如此,在他没有真正拥有之前,他尚可以逼着自己松手。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慕容檐低头和虞清嘉对视,这是一双多么美的眼睛,他的血液每秒都在叫嚣着占有,抢夺,然后私藏,让她此后只能看着他。慕容檐心中哂笑,如果虞清嘉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一定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了吧。
慕容檐将虞清嘉的衣领扣紧,将自己的外衣罩在她身上。他做着一系列时静默无声,虞清嘉也瞪大眼睛,不去理会脸上的雨水,执拗地看着他。雷声掩盖了许多东西,慕容檐正
打算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虞清嘉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慕容檐铮的一声拔出刀,背后也传来哭叫声:“有狼!”
慕容檐一把将她推开:“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不要回头。”
虞清嘉踉跄站稳,她转身想要拉住慕容檐,可是缀在身后的人群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往外挤。虞清嘉被人流撞得站立不稳,她努力握住路边的石头,踮起脚尖喊:“狐狸精!
”
慕容檐听到了虞清嘉的声音,她的声音委屈又无助,带着浓浓的被抛弃的控诉,慕容檐握刀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地震惊动了深山里的狼,现在狼群受惊又失去了栖息地,这群的百姓就是送上门来的口粮。慕容檐没有任何助人为乐、舍己为人等爱好,可是虞清嘉也在人群里。在场中,只有
他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后面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