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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逸。”
孙三娘听了这话也不干了,立刻反驳道:“搬店?这才开张几天啊,租屋子的钱都白扔了?茶汤巷里不知道有多少家卖茶的,咱们搬过去就能发财?你呀,平常十指
不沾阳春水,不当家哪知道柴米贵。”
宋引章被直接呛着,火气更大了:“我以前是没做过生意,可这回我出的本钱最多!”
赵盼儿试图劝阻,然而孙三娘、宋引章却越吵越凶,最终她一拍桌子大声道:“够了,都给我冷静些!做生意哪能没个起伏?开张才几天,为了一点小事就要争成这
样,那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做?还不如趁着现在蚀得少,拆伙算了!”
孙三娘、宋引章都有点不服气,仍然互相吹眉瞪眼,可也都不想真的拆伙。
赵盼儿看向孙三娘,语气比平常都要严厉:“你干嘛总提引章的伤心事,还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换成我,我也得呛着你说话!”
孙三娘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我……哎,你也知道,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赵盼儿不能让孙三娘再以这个理由推脱:“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嘴坏,对外人也就罢了,对朋友说,只会伤了人家的心!”
孙三娘讪讪地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宋引章眼圈一红,正要向赵盼儿道谢。赵盼儿却两边各打三板,严厉地对宋引章道:“还有你,话没说两句就掉眼泪,明明没道理也变成有道理了!这回开店的本钱
,是你出得最多。可难道三娘就没出力吗?每天那么多的果子,难道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如果谁钱多得就得听谁的,那开封府的府尹索性换成池衙内来当好了!三娘
当初病得都走不了直路,还要去救你,你全忘了吗?”
起初,宋引章还有些不服,到了后来她也是羞臊不已。最终,宋引章起身向孙三娘一福身:“我错了,我又犯了小性子瞎折腾的老毛病。对不起!”
见宋引章还要跪下,孙三娘忙把她扶住:“别!都怨我嘴上没把门的。”
宋引章却执意跪了下去,眼中泛起了羞愧的泪花:“我不起来,我还没正经谢过两位姐姐的救命之恩,我,我就是只白眼狼!”
赵盼儿原本也是想吓吓宋引章,见她这回是真的改过了,忙往起拉她:“行啦,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哎哟!”赵盼儿一时没站稳,失了平衡,竟带着引章和三娘跌
成一团。三人你拉着我的手、我扯着你的袖子,好半天才惊魂稍定。她们互相看着对方都鬓发杂乱、灰尘满身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一瞬间
烟消云散。
一跤跌下来,赵盼儿等人俱是狼狈不已。宋引章一边替孙三娘梳着头发,一边伸脸给赵盼儿,让她用帕子抹去自己脸上的泥点。赵盼儿则正用药油抹着自己手臂上青
肿处,这时,她发觉宋引章插在水盂中的一枝桃花颇有禅意,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插花?”
宋引章没当回事儿地看了一眼,继续给孙三娘梳着头:“前年钱王太妃教我的。”
赵盼儿眼前突然一亮:“茶坊的事,我有办法了。店,还是不要搬了,不过以后可以改作两处,外面的园子加几把桌椅,卖便宜的散茶,用来吸引客人。但店里头,
还是要继续卖点茶,而且比现在还要卖得更贵。“
宋引章、孙三娘都惊掉了下巴,比现在还要贵,那还能卖的出去吗?
赵盼儿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肯定能奏效,她兴奋地说道:“钱塘那么多卖茶的,为什么大伙都愿意上我那儿喝茶?为的就是赵氏茶坊品格好,茶名起得雅致,杯
盏用得不俗,墙上有字画,园里有野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所以,咱们要想在东京也做好生意,就得扬长避短。引章刚才说她的琵琶不能随便弹,我觉
得很对,要是随便哪个茶客都能听到江南第一琵琶名手的琴艺,那还叫什么物以稀为贵?”
听到这里,宋引章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她猛点着头附和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赵盼儿看着宋引章,语速飞快地规划着:“其实咱们三个里头,现在在东京城里最有名气的是引章,所以茶坊的生意,就得全围绕着她来做文章。首先店名得改,得
起个既雅致又有意境的名字。以后倒茶添水的事你不能做了,后头没完工的那间雅室再布置布置,你就待在那里头,每日里最多只能弹三只曲子,没事的时候就多插
几支这样的花,把钱王太妃的名头用起来!我不信那些文人墨客们不会趋之若鹜!”
孙三娘听到这里,也连连点头:“对对对,陈廉也说过咱们卖的果子,不单得味道好,盒子还得漂亮,我这就去坊市里淘些个什锦盒子,漂漂亮亮地装起来,名字你
们来起。”
“等等!”赵盼儿拦住了孙三娘,“别着急干活,为了以后少吵架,咱们还有些话得说明。第一,像今天这样的争执,不能再有了。咱们最好分头管事,厨房采买,
三娘说了算;茶坊经营,我说了算;曲艺摆设,引章说了算。其他事务,三个人中只有两人同意,就照此执行。如何?”
孙三娘和宋引章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相比孙三娘,赵盼儿更担心的是宋引章,她的目光看向宋引章:“第二,女人做生意,本来就比男人更不容易,万一这回再亏钱,你们受得了吗?引章,你要做了茶
坊的招牌,那么你在乐籍的事肯定会传开……”
宋引章想起顾千帆上回提醒她想在东京立足就不能软弱,咬牙道:“受得了,亏钱也好,有人看轻我也好,都一定要把茶坊开下去!我会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我是
教坊琵琶色的色长!就算有人认出了我,提起我和周舍在华亭县的旧事,我也不在乎!我会告诉他们,被恶狗咬了一口,不能全怪我!生下来就属乐籍,也不是我的
错!”
赵盼儿听了宋引章的话,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说得好!”
“就是气势弱了点。”孙三娘拍了拍宋引章的背,自己挺起了傲人的胸部,“得把胸挺起来。诺,像这样。”
宋引章挺直了后背,半羞半恼地说:“我挺了。我只是瘦!”
孙三娘围着宋引章绕了一圈,故意狐疑地说:“是吗?我不信。”
赵盼儿憋着笑,也上来戳了戳:“好像是小了点。”
宋引章又痒又羞地打开她们的手:“拿开,你们怎么这么坏!”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妹三人你追我赶,最终幸福地坐在了一起。赵盼儿温柔地替宋引章拢了拢头发:“引章,现在你真的好了不起,我们两个,都为你骄傲。”
宋引章依偎在赵盼儿怀里,喃喃道:“现在这样真好。盼儿姐,三娘姐,咱们索性一辈都这样好不好?永远不嫁人,永远姐妹情深,一直这样相互护持到老,好不好
?”
看着宋引章满怀期待的目光,赵盼儿一怔,她眼前突然浮现出顾千帆英俊的面容,但宋引章的眼神是那么的可怜与祈求,于是,在和孙三娘对视一眼后,她点了点头
。见赵盼儿和孙三娘都点头答应,宋引章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欢快笑容。
第十四章 半遮面
茶坊院内桃花盛开,门上挂着一块蒙了布的新牌匾。附近京华书院的两名学生也逃学赶来凑热闹,其中矮胖调皮的叫孙理,瘦高呆憨的叫胡彦,两人站在一块,从体
型到神态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工匠们拆下了茶坊的木门,重新装了一扇蓬草做的破门,胡彦不禁疑惑道:“好好的门干嘛要拆,她们疯了?”
身后,一身夫子打扮的杜长风叹息道:“蠢!‘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意境都不懂!”
“哦,原来如此……”孙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欲看身后是哪位高人,却见来者是杜长风,顿时惊慌不已,“杜、杜夫子!”
杜长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俩小孩是自己的学生,忙伸长脖子、眯起眼睛,试图看清他们是谁:“书院早开门了,你们什么还在这里?报上名来!”
孙理用胳膊肘捅了正要如实报上姓名的胡彦一记,一脸镇定地随口胡谄了两个名字。杜长风隐约觉得这两个名字听着耳生,但也并未多想,依然一脸威严地说道:“
回去罚写大字十篇,明天早上交给我!”
“是!”孙理唯恐夜长梦多,赶紧拉着胡彦跑开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在书院门口停下脚步,胡彦困惑地问:“你怎么敢瞎编名字?”
孙理胖乎乎的脸上泛起一个机灵的笑容,拍了拍胸脯道:“不怕,他今天没带琉璃片子,一尺外的人连脸都看不清!”
胡彦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真蠢,难怪考中了进士也没捞到官做,现只能一边守选,一边在书院当夫子!”
孙理也“嘿嘿”地乐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向胡彦耳语道:“听说陛见官家的时候,他太激动了,就御前失仪,放了一团那个五谷轮回之气。”
胡彦一听,顿时与孙理笑成一团。
而这一边,杜长风浑然不知学生们对他的嘲笑,仍是意犹未尽地给旁边的生得富贵团圆的文士讲解着:“杜某认真看过,这茶坊虽小,但一草一木,都颇有深意。浊
石先生您看,此处有桃花,又挂了美人灯笼,分明就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断聚集而来的文士们纷纷点头,大有知音之感。
浊石先生捋须道:“我倒觉得这灯笼用的是元九‘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之典。”
这时,又有几名文士挤了过来,浊石先生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其中那个瘦得仙风道骨的是袁屯田,忙上前寒暄:“袁屯田,你也来了?”
袁屯田看着茶坊的布置,喜气洋洋地说:“你又不是不知我平生最好音律,听樊楼的素素说今天这儿有间新店开张,有好曲子听,所以才来的。呀,快看!”
只见一阵白色的烟雾从门内涌出,一身飘逸衣裙的赵盼儿和孙三娘各自拿着一把团扇挡着脸,款款走到牌匾下端,拉开系着蒙布的绳子,现出牌匾上的“半遮面”三
字店名。
聚在蓬门外的一众文士们一时看呆了,不知眼前的美景是幻是真。只有杜长风双眼茫然。赵盼儿和孙三娘打开园门的竹栏,盈盈施礼道:“今日敝店重新开张,有薄
茶数杯,清音一曲,愿得知音人入内一赏。”
杜长风根本看不清孙三娘的脸,只觉自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位身姿绰约的美人,待孙三娘走回茶坊,杜长风犹自盯着她的背影,沉醉地摇头吟道:“香风阵阵,如兰
似芷,不知是怎么一位绝代佳人!”
赵盼儿和孙三娘一回茶坊,立刻搬走地上的两个铜盆,铜盆里装着还在冒着白烟满满几大把线香。赵盼儿用事先备好的水将线香浇灭,忙乱之中,还不忘拉了一下廊
下的风铃。
雅室内的宋引章听到风铃声,立刻开始拨弦。一曲婉约的琵琶曲刹时流淌而出。此时文人们已经走到园中,听到琵琶声,俱是一愣。袁屯田拍手赞道:“妙啊!难怪
叫半遮面!原来竟是琵琶语!”浊石先生也连连叫绝:“果真是人面桃花!”
那琵琶声如有魔力,让文士们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不少人更是顺势坐到了桌边。杜长风一脸向往,正要举步走进茶坊,突然想起自己还要上课,他心中天人交战良
久,最终只能狠心决定下次再来。
赵盼儿守在门边,看到蜂涌而来的文士们,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对孙三娘道:“成了!”
一曲已罢,袁屯田仍旧意犹未尽:“此曲只合天上闻,不知是哪位名手拨弦解音?”
赵盼儿浅浅一笑,优雅而不失自豪地答道:“教坊琵琶色长,江南第一名手宋娘子。”
众文人闻言面上俱是露出惊喜之色,皆希望宋引章能再弹一曲。赵盼儿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当年钱王太妃聘宋娘子为乐官,因爱惜她的琴艺,特地定下规矩,一
日之内,宋娘子只奏三场。各位如果还想一听,不妨稍坐,用些我们江南的茶点。”
赵盼儿拿过一方以仕女葬桃花之图为背景茶牌,上面写着“桃花饮”“桃叶茶”“玉凤衔桃”等字样。
大腹偏偏、一看就对吃喝很有讲究的浊石先生看了一眼,不由惊道:“一壶桃花饮要八十文?!你们不会写错了吧?这都能买一斗米了!”
赵盼儿却浑不在意地嫣然一笑,给浊石先生端来一壶桃花饮:“先生说笑了,此境,此情,此乐,难道能以钱计算吗?不过妾身敢打赌,您只要试过这桃花饮的味道
,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浊石先生见那白瓷粉水极是雅致,上面还浮着几瓣桃花,他不禁抽了抽鼻子:“真有桃花香?”他拿起盏来,轻品一口,顿时眼睛一亮,他转头对惊讶的众人说:“
老夫也算是个老饕餮了,这桃花饮,值!”
赵盼儿又顺势取过一只精美的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置着四枚点心,一枚作桃花样,一枚桃叶样,另两枚各做桃子及蟠桃样。下面各自标着“桃夭”,“笑春风”“
春水生”“晚更红”的小签:“有饮无果,正如有琴无酒,乃是人生憾事。先生不妨再试试敝店的桃花茶果。”
袁屯田眼中难掩惊艳:“这是茶果?”
赵盼儿盈盈笑道:“敝店的孙娘子,乃是南唐宁国节度使的后人,这些茶果,得自小周后的亲传。”
众文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浊石先生赶紧拿起一颗大口咬下,瞬间,他的表情便如痴如醉。众人不用再问,立刻哄动了。
“给我来一盘!”
“我也要一盒!”
赵盼儿适时报价:“一盒三百文。”
众人听了这昂贵的价格,瞬时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浊石先生咬牙道:“三百文我也买!”
赵盼儿又是一笑,朝楼上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果然是知音人,请至雅室清赏宋娘子的琵琶语。”
众人听了这话,争先夺后地要买茶果,都想抢到进雅室听曲的殊荣。
雅室中布置得禅意十足,屋内摆放有桃枝插花和香炉,壁上仅挂着一幅桃花诗条幅。屏风后,宋引章专注弹琴,屏风前,十余文人坐在椅下,入神地听着琵琶曲,他
们只能从屏风的缝隙中窥见一丝宋引章的美貌。
孙三娘挡住几个想要靠近雅室的文士:“宋娘子喜静,每回最多只能有十位雅士入内听曲。明日请早。”
浊石先生有些不服气:“赵娘子,你们也太不公平了,我就是长得胖跑慢了一点,凭什么买了这么多,却没份听琴!”
物以稀为贵,赵盼儿已经下定决心要严格限制每日听琴的人数,对谁也不能破例。她柔声说道:“所谓机缘,不在先后,而在时机。先生不必叹息,让妾身来为你点
一盏九九归元茶可好?”
浊石先生尤自不满地坐下,但又好奇地问:“九九归元又是什么茶色?”
赵盼儿取过一只锦盒来,盒中共有形制不一的九只茶盏:“这九只茶盏,一作秘色,一作粉青,一作梅子青,一作红窑变,一作黑色,一作白色,一作米黄冰裂,一
作天青,一作兔毫。明、越,唐、邓、耀、柴、饶、龙泉,定,至唐以来至国朝,宫中所爱之九色名瓷尽在于此,以官家至爱之龙凤团茶所点,岂不是九九归元!请
。”
浊石先生等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忙小心翼翼地品起茶,众人爱不释手地交换着抚摸茶盏。浊石先生问道:“居然能集了如此多宝物,可谓东京一绝。只是赵娘子,
这么多名瓷,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也是从江南钱王太妃处——”
赵盼儿但笑不语,神秘地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众人纷纷会意,浊石先生郑重地又品了一口:“不愧是贡茶!您这九九归元,该不会也要八十文吧。”
“当然不会。”赵盼儿卖了个关子,她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微笑着说,“两百五十文。而且和桃花茶果一样,每日只卖十套。”
在场众人纷纷咋舌。
“两百五十文!她们怎么不去抢钱啊!茶汤巷一盏龙凤团,才卖三十文!不过就是盛在不同的茶盏里,就漫天要价!”茶汤巷的各大茶坊中,所有客人都在议论着横
空出世的“半遮面”。
另一桌上打扮成文士的何四却问道:“那半遮面的茶好喝吗?比这里的如何?”
那人一愣,回味了一阵,只能承认:“比这里的味道是要好一点。”
“结账!”何四立刻站起来,似乎一刻也不能等要去“半遮面”探个究竟,他又问向那人,“那‘半遮面’在马行街的哪一块儿?”
对方顿时愣住了:“那么贵你还要去啊?”
何四刻意提高了声音,一脸高深地对周围的茶客说:“宝剑配名士,李太白喝过的酒都比外头卖得贵几倍呢,集其一套几代官家都爱的御瓷,容易吗?打碎一只就少
一只啊!茶汤巷的茶都喝了十几年了,你不厌吗?单为了那一套九只的御瓷,我也得去瞧个热闹啊!而且人家一天只卖十套,摆明了就是皇帝女儿不愁嫁!”说罢便
摇了摇头、拔足而去。
茶坊中人如梦初醒,有不少也赶紧留下茶钱,跟着何四扬长而去。经过一个说书摊时,何四朝说书人使了个眼色。说书人心领神会地喝了口水,立刻一拍醒木道:“
下一段,小老儿要来说件一新奇事。东京之大,无奇不有,诸位可曾听说过两百五十文一杯的茶?如今在马行街,就有一间名叫做“半遮面”的茶坊,敢卖这么贵的
茶汤。据说那里还卖南唐小周后传下来的果子……”
一时间,在场的听众无不瞠目结舌,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了马行街。
赵盼儿满意地看着人头济济的茶坊。何四不无得意地在角落里小声道:“怎么样?我按照你教的,把他们全引来了。
赵盼儿给何四塞了一个重重的钱袋:“今儿多亏你了。明天继续,不过就别在茶汤巷说那些我们比别家强的事了,省得招人家记恨。”
何四掂了掂钱袋,立刻眉开眼笑:“好咧,跟着赵娘子做事,比跟着我们衙内还爽快!”
赵盼儿狡黠一笑,看透了何四的小心思:“嘴这么甜,是不是想从我这儿骗果子吃?”
何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瞒不过您。衙内的大寿快到了,我正想找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早给你准备好了。”赵盼儿从柜子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茶点,“一盒给你的。另一盒嘛,听说池衙内有一位红颜知己张好好张娘子?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就说我
家引章妹子前些日子多得她一语点化,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当面致谢。”
何四接过茶点,美滋滋地拍了拍胸脯:“您放心!包在我何四身上!”
何四这事儿办得靠谱,次日晌午,赵盼儿已经被邀请到了双喜楼画舫内。张好好颇为慵懒地坐在桌边,细细地端详着赵盼儿给她带的桃花点心,她不曾好好打扮,却
依然风情万种、明艳照人。张好好尝了一口,不禁赞道:“果然美香浓软,和我在大内尝到的果子不相上下。”
赵盼儿知道张好好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张好好也真心喜欢三娘的果子,她心中也颇为高兴:“张娘子若喜欢这个味道,以后,我每日让人送你一盒如何?“
张好好将手中的点心放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轻笑道:“无缘无故,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在我身上?”
赵盼儿也不跟她转弯抹角,直接说道:“引章说张娘子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索性直言了。来张娘子这里赏歌的人,除了非富即贵,还有不少柳七官人、王诗童那样的
文人墨客,如果能让他们也尝尝这些果子,岂不既能为你的双喜楼增色,又能为我家茶坊扬名么?”
张好好嘴角撒娇似的略微撇了撇:“哟,原来是想靠我拉客来着,只是区区三百文就想收买我,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赵盼儿却胸有成竹地反问:“张娘子难道缺钱吗?恕我直言,你缺的是如何独一无二。上回你在御前献声,引得万民喝彩,可之后的风光,却一日不如一日。引章告
诉我,隶属教坊的歌伎有百多名,眼见这春日各色庆典不断,她们都攒着劲儿准备入宫献艺呢,官家宽厚,若倒时候也赐她们彩衣,那你这金嗓子,也就没什么希奇
了。”
张好好起初还散漫倦怠,听到一半已经在专心凝听,最后竟正色坐直了身子,她打量了赵盼儿许久,最终笑道:“不愧是把池衙内都差点逼疯了的人!好妹子,快教
教我,这些天我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赵盼儿见张好好上道,一鼓作气地说:“我们三姐妹开的这间半遮面,虽然小,但却精。好好姐不妨想想,若是来你这里的客人,发现在外面黑市上十金也难求一盒
的果子,于此处却可以轻易尝到呢?”
张好好想了想,渐渐面露喜色。
赵盼儿又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如今引章也入了教坊,做了琵琶色的色长,若是再有献艺的机会,她也只愿和张妹妹合作。”
张好好拍手笑道:“我懂了,这就叫与众不同!以前我只想着怎么把曲子唱到最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巧宗!盼儿妹妹,以后咱们俩一定要时常来往。”
“乐意之至。”赵盼儿也笑了起来,可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只要池衙内不来找我麻烦就行。”
张好好柳眉一竖,一拍案桌:“他敢!”
赵盼儿和张好好一齐笑了起来,只觉一见如故,于是又细细地谈起了今后的合作,直到日影西斜。
离开画舫时,赵盼儿手中多了一只大盒子,因甲板摇晃,赵盼儿有些站立不稳,幸而有人一手扶住她、一手接过了盒子,赵盼儿才没有跌倒。不用回头,赵盼儿就知
道那人定是顾千帆。顾千帆觉出盒内物件分量不轻,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东京这么大,赵盼儿知道顾千帆肯定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张好好送我的开张礼物,定窑的盘口梅瓶,上面有八大王送她的亲笔题诗,她要我
摆到雅室里,这样但凡见到的人,就都知道她和我们的关系匪浅。”
顾千帆不想扰了赵盼儿的兴致,沉吟了片刻才小心地提醒道:“你那里用的茶盏,真的是御瓷?这可是犯忌的。”
“放心好了。”赵盼儿没想到顾千帆连茶坊里发生的事都知道,偷偷抿嘴笑了,“那些本来就是我在钱塘收集的名品,再说我又没说是当今官家御用,只说是历代宫
中所爱,茶客们爱乱传,这也怨不着我吧?”
顾千帆一愣,勾唇笑道:“你呀,倒是真有手段,借风就雨的,一会御瓷,一会就跟张好好搭上了。”
赵盼儿也回敬道:“你也真有闲心,皇城司那么多事不做,老跟着我做什么?”
顾千帆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赵盼儿,不知为何,他今天觉得赵盼儿格外好看。
赵盼儿被看得脸上发臊,娇憨地横了顾千帆一眼:“你看什么?”
顾千帆被赵盼儿眸中的秋水横得心神一漾,他轻笑着移开目光:“我瞧你也不像是庙里的木胎泥塑,怎么就那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今天察子突然来报,说马行
街那边突然有上百文人聚集,挠攘不去,你说我这个皇城司的次官,该不该问来查问一下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