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打过仗的少将军,见到死而复生的兄长,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颤抖喊了声“兄长。”

  裴疆愣了一下,但却没有推开他。

  好半晌后,百里川才松开他,让他入厅见过父亲。

  裴疆入了中与百里拓相视,静默了一息,才喊了一声:“爹。”

  百里将军脸色平静,声音沉稳的说了句:“回来就好。”

  看似甚是平淡的父子相见,但知道了解他们的,都知道他们的性子皆是内敛且不擅与人表达感情的。

  静默了半晌后,百里夫人立即解围:“你们父子三人还有时间相聚,我晚上让厨房多烧一下好酒菜,让你们爷三好好的喝几杯。现在将军和川儿得赶紧泡个热水浴祛祛寒才是。”

  随后夫妻六人纷纷回了屋子。

  回了屋后。百里将军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夫人,道:“一别三年,为夫想你了。”

  百里夫人想到他刚刚对儿子那般冷漠,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拍开他,训道:“你与我说想你这两个字就说得这般顺口,怎就不能与你儿子也说一句一别十二年,为父想你了?!”

  百里将军眉头微蹙:“不一样。”

  百里夫人微恼:“哪不一样?!只要你想说,什么不一样都不是借口。儿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你见面就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你也不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好歹说一句为父想你了也行呀!”

  百里将军默了半响,才道:“两个大男人,说我想你了这等话甚是肉麻,况且他知道就好。”

  说道最后一句话,百里将军嘴角略微一扬。

  三个月前。百里将军收到了两封家书,一封来自自己妻子的,一封则是来自他那已十二三年未谋面的大儿子的。

  ——父亲亲启。

  儿已成家,一子刚出生。近来甚好,无需挂念。——

  虽从未说过伤感的话,但百里将军却自责了十多年。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那个一出生,他就决定要保护好的长子。

  经过寥寥两句话的家书,却是让压在了百里将军心头上十多年的愧疚消了,也轻松了。

第105章

  百里将军与百里川父子二人沐完浴,换了衣裳后。与裴疆一块,三人一同去了祠堂上香拜列祖列宗。

  许久后,父子三人才从祠堂中出来。

  百里将军想了想在房中被妻子所念叨的话,看向大儿子,琢磨着如何开口。

  因此看了裴疆好一会,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百里川轻咳了两声,提醒:“爹,你想与兄长说些什么?”

  百里将军回过神。又默了半息,始终说不出妻子交代的话,只道:“罢了,回来便好。”

  说着,百里将军转了身,往长廊走去。

  回来,确实比什么都好。

  父亲走后,百里川告诉裴疆。

  “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想兄长,幼时兄长所用的木剑,父亲无论到何处都会带着去,父亲虽严厉,心中也是极为关心你的。”

  听闻父亲依旧收着他年幼时所用的木剑。裴疆望向父亲的身影,静默了一瞬,而后道:“我明白。”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也能明白。更别说已经当了爹的裴疆。

  晚间一家人围坐一桌。百里夫人有些遗憾:“若是寒儿也在,那才是真的一家团聚。”

  百里寒身在何处,裴疆并未说出来。而玉娇也明白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小姑子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当百里夫人问起的时候,也是装作一问三不知。

  除了女眷没有喝酒,爷仨都沾了些酒。爷仨三人酒量大,几杯黄酒下肚俨然是喝了清水一般,脸色如常,眼神也清明得很,

  茶饱饭足后,百里将军看向裴疆,问:“第二次办礼的日子可定下来了?”

  裴疆点头,回:“三月初七。”

  虽是二次办礼,但百里夫人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依旧按照嫁娶的礼数来办。就是玉娇的娘,也是认真得很。

  先前没有准备嫁妆,这回却是准备了一长串的嫁妆单子,礼也在收到信件的时候,早早准备好送到了金都。

  人人都道女儿是高嫁,却不想先前女婿的背景。但好在女婿是个好的,玉夫人也没有计较过,但为了不让女儿被人看低,就想着在女儿的嫁妆上边让人羡慕。

  嫁妆不是问题。但到底从什么地方出嫁倒是个问题。还未商议好之时,宫中来了个传话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近身宦官。

  太监传话。皇上恩典,特让宁远将军之妻在二次办礼之时,从皇宫出嫁。

  如此殊荣,向来只有公主有。

  皇上都亲自给那商贾之女抬身份了。那等有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再显露出来,就是百里家的表姑更是不敢再露面。

  主要还是怕百里将军。

  百里将军回来的第二日,百里夫人就拉着他一块到承恩伯府窜了个门。直截了当说承恩伯夫人管得宽,竟然都管到振国将军府长子婚事上边来了。

  劝她媳妇说退居当小的,让丈夫娶个门当户对的夫人。再让那门当户对的夫人娘家使力,然后能封侯封王,说到最后一拍桌子,怒斥承恩伯夫人想让她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媳妇两年前救下她的儿子,还不嫌弃自己儿子身份不明,还是招了婿,如今倒劝着我媳妇当小的,这不是逼着我们将军做小人么。

  当时承恩伯脸都绿了,再着有气势强悍的百里将军在,愣是连连认错,当着他们的面怒斥了一顿自己的夫人。

  至于后边如何,百里夫人也不大清楚,只隐约知道这表姑被承恩伯禁足了。

  百里夫人有自个的丈夫给撑腰,便是觉得走路都带了风一样。

  到了第二次办礼的前一日,玉娇先一日随着百里夫人进了宫。

  百里夫人劝慰玉娇:“你莫紧张,太后娘娘是个好说话的,太后娘娘比你也就年长个三岁左右,”

  玉娇认真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觉得见太后比起当初要见婆婆的时候要轻松了许多。

  因后宫无后。前些边后宫又出了妃嫔争宠的事情,所以现在后宫的事务暂由太后打理。

  而玉娇这回二次办礼,是从太后的宫殿安懿宫出去。

  这太后是前朝的皇后。

  前朝暴君为取乐子,乱指了一个宫女为后。这宫女没当上皇后几天,暴君就写了废后圣旨,只差盖个印之时,义军就攻进了大元殿,暴君死了,圣旨也废了。

  新皇帝左思右想之下,许是为了彰显自己仁慈,所以最终决定留下这个皇后,升为太后。

  虽是太后,但开始没有什么话语权,就是在后宫养着而已。

  但没过几个月就传出了太后有孕。人人都当是暴君的遗腹子,满朝文武在大元殿外跪了两日,让皇帝把那个孽障给杀了。

  谁曾想皇帝竟然还是不听文武百官的劝阻,硬是留下了这个孩子。

  只不过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

  而这个据说夭折的孩子,就是吴维用来牵制前朝旧臣和沈如月的那个孩子。

  玉娇与婆婆入了安懿宫。在殿外等候通传的时候,一个裹得似球一样的小团子忽然跑出来,撞到了玉娇的身上。

  玉娇忙用手扶着。

  被玉娇扶着的小团子约莫两岁左右,抬起白白嫩嫩的脸蛋,看到玉娇的时候,眼神扑闪扑闪的,奶声奶气的喊:“姐姐,香香。”

  玉娇看着这可爱的小团子,顿时心生喜意。

  急急忙忙追着小团子过来的内侍,担忧的问道:“子君公子,你有没有摔着?”

  听闻这个称呼,玉娇大概知道了这小团子的身份。

  太后因幼子夭折,闷闷不乐,还有些疯意。后来太后屡屡招大臣的孩子入宫,大臣生怕她认养,也就提议皇上在外边寻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抱进宫给太后养着。

  而这个孩子,就是现在这个小团子。

  小团子望向玉娇身旁的百里夫人,随后从玉娇的怀中出来,站得挺直的,甚是乖巧的朝着百里夫人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百里奶奶。”

  这样可爱又有礼貌的小团子谁能不爱?

  百里夫人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后与他说:“这不是姐姐,是你疆叔叔的妻子,你得喊婶婶。”

  玉娇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百里夫人解释:“子君与疆儿甚是投缘,先前疆儿回来的时候进宫遇上了他,子君就特别黏疆儿。”

  玉娇低眸看了眼这小小的一个孩子。再想到裴疆那冷脸,不把人家的孩子吓哭算是不错了的,怎还会有小孩喜欢他?

  这时从殿中出来了个宫女,温声道:“太后娘娘请二位进殿。”

  小子君软软嫩嫩的小手拉上了玉娇的手,改口:“小婶婶,我带你去见母后。”

  玉娇心里边被这软嫩的小手握着,小婶婶这称呼奶声奶气的,小团子可爱得玉娇恨不得把他抱起来用力的揉捏。

  入了安懿宫,顿时暖和了起来。

  在正殿上座,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小子君松开玉娇的手,迈着小短腿向坐上的女子跑过去,扑入了女子的怀中。

  “母后~”软绵的声音让人心里跟着软了下来。

  玉娇随着婆婆一块向座上的女子行了礼,女子温声道:“在安懿宫不必拘礼。”随从朝着宫人吩咐:“给百里夫人和少夫人看座。”

  坐下后,太后道:“寝殿已经收拾好了,一会用膳后,让宫女待你去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成礼。”

  说了许久的话后,百里夫人告辞出了宫。太后让人带着玉娇在宫中转转。

  行到御花园之时,看到那迎面而来的裴疆……

  玉娇:……

  宫女福了福身子,非常识趣的退到一旁,恭敬道:“奴婢在这等候百里少夫人。”

  裴疆点了点头,把玉娇拉到了花园的亭子之中。

  玉娇压低声音问:“娘不是让你明日再到宫门外迎娶的么,你怎进宫了?”

  裴疆回:“今日皇上宣我入宫,顺道来瞧瞧你。”

  玉娇脸上尽是不信:“之前成亲前,你哪回不是说从外边经过,顺道来瞧瞧我的?”

  裴疆垂眸望向玉娇一副我把你看得透透的小表情,只觉得可爱,也没有继续解释今日确实是皇上把他召进宫中的。

  “今日见太后,可紧张?”

  玉娇摇头:“比起准备见娘的那会,轻松许多了……对了,我方才在安懿宫那里见到了个和小团儿一样软软糯糯且甚是有礼貌的小团子。若不是有旁人在,我指不定就忍不住把他抱起来揉捏一番。”

  说起小团儿,玉娇忙问:“我不在,小团儿可有哭闹?”

  若说没有,玉娇会郁闷小家伙不想她。

  若说有,又会担心。

  裴疆折中了来回答:“明日你就能见着他了,今日就先别想他,娘与弟妹会把他照顾好的。”

  玉娇撇嘴:“我怎么可能不想,我今晚估计都要想得睡不着呢……”

  闻言,裴疆低下头,凑近问她:“那我呢?”

  一双黑眸紧锁着自己。玉娇心想自己要是这会逞口舌之快,那二次成礼后的第二日,她定然下不来床。

  学聪明了的玉娇,顿时满口甜言蜜语:“怎能不想?我想小团儿,但也更想小团儿他爹爹。一个时辰不见都想得紧,巴不得现在就成了礼,然后随你回家。”

  玉娇的甜言蜜语对裴疆起了作用,只见他的嘴角微勾,眼眸不经意间倾泻出愉悦的笑意。

  见裴疆好哄,玉娇暗暗琢磨着下回再去向婆婆讨教一下。

  前几日婆婆与她和华娘说,说百里家的男人就是看着面冷心硬的。但这硬邦邦的心,只要你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给你摘下来。

  早知道裴疆爱听甜言蜜语,玉娇听了这话后,便向婆婆讨教了一二。

  裴疆心情愉悦顺畅,眼中噙着笑,道:“此次办礼后,再过五日就启程回淮州。”

  玉娇一惊,“怎么提前了?”

  原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这竟然提前了七八日。且公爹和裴疆才团聚五六日而已。

  裴疆:“情况有变,需要提前回去。”

  玉娇怔了怔,随而凑近,小声的问:“阿寒小姑子有消息了?”

  裴疆点头。

  毕竟身在皇宫中,不好多说。见他点了头,玉娇也没有再而过问。

  夫妻二人在亭子中说了好一会话。待分别时,裴疆嘱咐她:“今夜若是睡不着,便让宫女提前给你煮一碗安神茶。”

  玉娇嘟囔道:“我知道的,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

  再说夜里。本来以为会失眠的玉娇,却是睡得比谁都香甜。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宫女喊她起床梳妆时才醒的。

  成过一次亲了,第二次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但却是比第一回 要盛大了许多。

  那日的盛景,让金都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第106章

  玉娇从宫门出来的同时,太监大总管也端着一道圣旨一同出来。

  而这道旨,是封裴疆为异姓王的圣旨。

  大致意思——百里疆曾救驾有功,二则在禹州又立大功,特册封为淮南王,封地淮州。

  最后把册文和印玺,以及圣旨一块交给了裴疆。

  婚宴与册封为异姓王,妥妥的双喜临门。

  玉娇想过梦外裴疆还是会被封为了淮南王,但却不曾想是在这个时候被册封的。

  以至于玉娇懵懵的上了花轿,带着十里红妆入了振国将军府。更是懵懵然的与刚被册封为淮南王的裴疆第二次拜堂。

  送入装饰了满屋子喜庆的红色的屋子。

  坐到喜床上,玉娇琢磨了一下。

  许是因为提前识破了沈如月,有了禹州刺史的协助,所以裴疆才会顺当的提前解决了禹州的事情,也提前的被册封为了异姓王。

  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着急要去淮州呢?

  莫不是吴维也要提前造反?

  玉娇想到了沈如月被擒,便也有了答案。

  ——应该是离反不远了。

  且说裴疆那边,因双喜临门,所以被灌了许多酒。

  再胜酒力是一回事,但也不是什么千杯不醉,不久就醉得面红耳赤。

  即便是这样,大家伙都还想继续灌酒。

  玉夫人心疼,就推着丈夫去挡一挡酒。百里将军也没有挡,就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便是喝了酒壮了胆子的一个个大臣都安分了下来,吃酒的继续吃酒,吃菜的继续吃菜。

  随而吩咐了儿子从淮州带回来的小厮,还有两个小将士把人给送回了房。

  一回生,二回熟。

  裴疆虽然醉了,但有五分清醒,不用喜娘提醒,也知道自己该干嘛。

  待喜娘出声前就把玉娇面前的扇子给取了。

  二人老夫老妻一般,没半点的羞涩,玉娇凑近他嗅了嗅,皱眉道:“怎喝了这么多酒?”

  裴疆两旁的嘴角一扬,朝着玉娇一笑,“高兴,便喝了。”

  玉娇爱看裴疆笑,见他笑,心情也好了。

  看向喜娘,与她说:“你且出去吧,接下来我们知道该如何做。”

  这大概是喜娘操持过最为轻松的婚宴了。

  而桑桑和青菊这俩更不用怎么嘱咐。第一回 做了什么,这回还是继续做什么。

  麻利的去准备热水和煮醒酒汤。

  玉娇笑着问裴疆:“可还要喝合卺酒。”

  裴疆点头。喉间一动,吐出一声低沉的“要。”

  “要”字一落,弯腰就把玉娇一把抱起。玉娇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娇嗔:“又不是第一回 成亲了,你急什么?”

  “我高兴。”裴疆依旧是这几个字,眼里噙着愉悦的笑意。

  玉娇打趣他:“你是高兴被封为淮南王,还是高兴与我又成了一次亲?”

  裴疆坐了下来,让玉娇坐在他的腿上。

  许是因为醉酒,裴疆的眼眸又黑又亮。似极了那小团儿望着她的眼神。

  又奶又清澈,更是可爱。

  大概是真的醉了,醉得可爱。

  玉娇心里一软。更明白他是为何而高兴,也不等他回答就把唇凑了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抿着唇轻笑,目光也是笑意盈盈,语声娇软:“我也高兴。”

  见他要亲过来,玉娇堵着了他的嘴巴:“你还未清理,一身酒气,我不喜欢。”

  随后侧身去端了酒,笑吟吟给了递了一杯给他:“合卺酒。”

  有了经验,不甚清醒也知道该以如何的形式喝合卺酒。

  玉娇知晓自己一沾酒就醉的毛病,所以也就是抿了抿酒杯,然后整杯酒都递给了他。

  “你替我喝了。”

  醉酒的裴疆比以往都要听话,乖乖的拿过了酒杯,一口饮尽。

  玉娇见他这么听话,就生出了使坏的坏心思。

  从他怀中离开,踩上了一边的椅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道:“喊我一声主子看看。”

  裴疆低下眼眸,放下杯子,眼眸微亮。

  抬起头,望着玉娇。眼神幽深而缠绵暧昧,声音低沉喑哑:“主子想让奴如何服侍?”

  时隔一年再听到他的一声奴,且“服侍”二字满满的暗示性。本想使坏,却听到这话,玉娇瞬间想起他后来每每喊奴都是在床上之时。羞红一下子从耳根子蔓延到了脸颊,再从脸颊蔓延到脖子,顿时面红耳热。

  被他黝黑的眼眸盯得浑身发烫,心中发颤,顿时也有些想与他一块到榻上翻云……

  但想法才没完全出来,房门就忽然被敲响。敲门声打散了那纠缠至极的暧昧氛围。

  玉娇:……

  生平第一次这般深刻的觉得下人不懂事!

  热水与醒酒汤陆续送进后,玉娇就让婢女都下去了。

  端起醒酒汤给他,道:“你把醒酒汤喝了,我先去简单的擦洗一下,你一会再去。”

  早上沐浴之时皮都快被洗掉了一层,玉娇现在身上还都带着阵阵清香,所以卸了妆再擦洗一下便可。

  谁知裴疆却是一口灌了整碗醒酒汤,然后拉住了玉娇纤细的手腕,低声道:“一起。”

  不容玉娇拒绝,直接抱起,大步往屋内的耳房走去。

  ……

  再说第二日,还是按照礼数向公婆敬茶。先前玉娇没有敬茶,主要是婆婆想等公爹回来再一块和媳妇茶。后边虽然回来了,但也临近办礼,索性就等到了今日。

  喝了两人敬的茶,百里夫人的笑意中多了些不舍:“过完今日后,还有四日你们就得离开金都了。到了淮州后,我希望你们二人能一如既往的相互扶持,恩爱到白头,一世不离不弃。”

  “娘,我会的。”玉娇乖巧的点头应声。

  到了百里将军这里。话虽不多,却是言简意赅:“你们娘说得对。”

  百里夫人伸手推了他一下,“说些有用的。”

  百里将军微微蹙眉,不善言辞的思索了半晌,才道:“有难便来寻我。”

  百里夫人扶了扶额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哪有成婚第二日就说有难这些话的,呸呸呸。”

  看着婆婆与公爹二人到了这般年纪都这么恩爱,也就想到了自己的爹娘,玉娇心里边也跟着愉悦。但一想到这过几日就要分别了,心里总是有些淡淡的忧愁。

  且说这回裴疆会提前多日受封,以淮南王的身份去淮州。一则如玉娇的所想的那样,吴维有提前造反的意思。二则是沈如月招了供,供出了吴维操控着同盟会的信息,再有就是各地的同盟会聚集的地方。

  沈如月会招供,出乎裴疆的意料。

  也就是前日皇帝召裴疆入宫,与他说了后宫秘辛,才明白沈如月为什么会招供。

  ——前朝暴君根本无法生育,也从未从前朝皇后同房过,所以前朝皇后怀的孩子不可能是那暴君的,而是皇帝他自己的。

  起初听闻之时,裴疆有些惊愕,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仔细想想,前朝暴君荒淫无度,但年过四十都未曾有过子嗣,这不是无法生育还能是什么?

  再者史书上不乏抢嫂为妻,或抢父的妃嫔为妃的帝王,兄妹乱轮的也皆有。而太后也不是皇上的什么人,比起那些乱了伦理纲常又正常许多。

  况且如玉娇所言,裴疆的礼义廉耻薄弱。以前都敢肖想主子了,现在旁人的事情更是觉得无关紧要。

  所以皇帝与太后之间有着怎样荒唐的私情,裴疆也不感兴趣。

  再说沈如月之所以会相信皇帝所言,最主要的原因有四——

  一则,前朝皇后被立的荒唐,姿色样貌只算佳色,算不得上乘,荒淫无度的暴君怎会看上?

  二则,年过四十,宠妃无数的暴君却一个子嗣都未曾有过。怎就那么巧,偏生一个连地位都比不上宫女的皇后就怀上了?

  三则,生产的日子。按照足月来算的话,怎就凑巧是义军攻进皇城那前后几日怀上的?

  四则,皇上与子君在沈如月面前滴血验亲了。大费周章的外传孩子夭折了,再以平民的身份把孩子弄进宫中,这一事本就冒险,由不得沈如月不得不信。

  太后跟前养着的那个孩子,是亲生的,只是为了能留在宫中,才会在一出生的时候说夭折了。但实则是暗中被运出了宫中,最后以认养的方式领回了宫中罢了。

  沈如月不吃不喝了好几日。许是知道复国无望了,便宁愿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拉着吴维一块死。

  前日在宫中,皇上给了裴疆一份供词,是沈如月的供词。因昨日忙碌未曾细看,所以与玉娇敬茶后,便入了书房去细细查看供词的真伪。

  沈如月怕是真的想让吴维陪葬,故把所知的信息都写了出来。

  在同盟会后边操控的便是吴维,此事除了她外,没人知道。

  吴维认定沈如月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所以更不会供出他。约莫现在也不知道那孩子是皇帝的,更从未想过在太后跟前养着的那个孩子,就是太后亲生的。

  裴疆看了两张供词。当看到各处同盟会聚集地的其中的一个地名之时,微微一怔。

  “锡锭,大庸皇朝丞相所管……”

  裴疆看着锡锭二字,隐约记得在何处听过,好似在玉娇的口中……

  脸色一沉,蓦地站起。快步的出了书房,回了房。

  玉娇正收拾东西,便见裴疆入了屋子,而后把屋子中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出去,问他:“什么事?”

  裴疆走进,低声问她:“你再说一次,梦中吴维造反之时,我去平乱的地方是何处?”

  那时在意的只是玉娇的遭遇,所以不曾仔细去听。

  提起不好的事情,玉娇脸色不太好。但知道他忽然问起,便是想到了些什么,所以很是认真的答:“你去平叛乱的地方是锡锭,在你离开后似乎不到半个月,吴维就反了。”

  闻言,裴疆眸色瞬间一敛,紧握成拳头。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玉娇梦里他之所以去锡锭平乱,根本是吴维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玉娇说在梦中,他奉命离开后,吴维就反了。但吴维想北上之时,却又被他给截住了,想必是他到了半道的时候才察觉到吴维的计策。

  ——

  淮州。

  裴疆被封为淮南王,封地淮州。

  有探子快马加鞭的带着这消息从金都赶到了淮州。

  入夜。百里寒从吴维的书房中出来,便见有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男子从自己的身边掠过。

  百里寒留意了一眼。

  只一眼,便察觉出了许多的细节。

  男子的脸被风霜吹得干燥而裂开了,嘴唇也干裂出血,双手泛紫而肿大,明显是最近生了冻疮。而淮州已转暖,这个时候还生冻疮,约莫是从刚下过桃花大雪的北边赶回来的。

  因赶路,定然不会勤换衣物。而他鞋子两旁有干凝红土,可见他这前几日经过的某地有下过雨。

  这几日下过雨的地方,唯有从淮州通往金都方向的地方。

  ——这探子是从金都来的。

  理清思绪,百里寒神色自若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