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没、没醒啊……

——

纪秋笑了一路。

想到刚才那个画面要笑,看到照片要笑,刷个微博也笑……

邵醉实在忍不下去,拽住纪秋的马尾提起,听她“嘶嘶”声地转头瞪过来,恶劣地恐吓:“再笑我等会就去告状,看你哥怎么收拾你个小混蛋。”

纪秋捂着自己的小马尾,扭头嗷呜一口就咬在了邵醉的手指上。

邵醉被咬得眉头一皱,抽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纪秋你属狗的啊!”

他用了几分力,纪秋的下巴被捏得酸疼,被迫松嘴,气哼哼道:“我属什么你不知道啊?”

邵醉怕真捏疼了她,这小祖宗能立刻哭给他看,刚松了几分力,就被纪秋一掌恶狠狠地拍下:“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哥好,我给自己找小嫂嫂碍着你哪了?”

小嫂嫂?

邵醉挑了挑眉,没搭腔。

纪言信最近的反常举动已经让他有了非常默契的认知,对于纪秋毫无技术含量的套话他丝毫不想理会。

纪秋回头瞅了他好几眼,确认他的确是知道些什么,忍不住戳戳他的手臂,狗腿极了:“邵醉大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

邵醉笑了声,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

纪秋的好奇心被勾得蠢蠢欲动,毫无防备地把耳朵贴过去。

只听邵醉轻笑道:“求我啊,我就告诉你。”

——

一个小时后,高铁到站。

从北巷站下车后,有直达古城的公交车。半个小时的路程,晃晃悠悠的公交车终于在古城入口停了下来。

北巷古城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水乡,一年四季都像是浸在水里。北巷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有,也是雨夹雪。往往是天上还在飘,地上已经和雨水融在了一起。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湿漉漉的,踩到小水坑时还能溅起水花。小巷两侧古旧的房屋上有细细的裂纹,年久一些的甚至长了绿绿的青苔。

眼看着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先找预定好的客栈安顿下来。

这家客栈是夫妻店,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去的时候,只有老板娘坐在临河的屋檐下。听见动静,她侧了侧耳朵,语调轻柔地问道:“几位客人?”

“四位。”纪秋接话:“我们提前预定过。”

老板娘也不起身,只点点头:“那麻烦你们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去买菜的老板终于回来。几个人看过房之后,办理了入住。

离开饭还有段时间,纪秋要去巷口买麦芽糖,拉了戚年一起去,顺便沿路找找攻略上推荐的美食餐馆。

回去时,正好赶上饭点,和老板搭了伙。

老板今年三十五岁,是个健谈又热情的人:“这两天生意差了点,往年这个时候我客栈都住满了。”他往妻子的碗里夹了些菜,洪亮的嗓门在对着她时温柔了不少:“多吃点。”

“想吃笋菜。”老板娘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碗沿:“你也别光顾着说话。”

老板笑了笑,抿了口小酒:“今年烂冬,估计时阴时雨要下好几天……”

纪秋目不转睛地看着五大三粗的老板细心地照顾着他妻子,好奇地问道:“老板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北方来的。”他说:“我老婆是本地人。”

正说着话吃着饭,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纪秋吃得最快,听说隔壁的咖啡店里养了只金毛,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邵醉顺便也跟上,看看隔壁的金毛有没有七宝那么招人喜欢。

饭桌上少了两个人,气氛倒是没有一点冷清。

戚年放下筷子,正想着也溜去隔壁。嘴还没张开,一直安静吃饭的老板娘忽然问道:“你们两个是小情侣?”

她说话时,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神采。

戚年被她空洞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纪言信。

“我眼睛看不见。”老板娘似乎是猜到戚年的心里在想什么,主动解释:“平时的乐趣就是八卦客人身上的故事。”

她笑了几声,声音柔软:“可别介意。”

戚年摇摇头,生怕摇慢了这漂亮的老板娘会误会:“不介意不介意。”

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又怕她问出些自己无力招架的问题,忙借口去隔壁看金毛,快速地遁了。

老板娘听着那脚步声匆忙地离开,接过老板递来的温茶喝了几口,笑盈盈地问道:“我冒犯了?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纪言信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回答:“没事,害羞了。”

“这么说……不是小情侣啊?”

纪言信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盏,低声道:“现在还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有些卡文,所以从晚上八点码到了现在。

所以平安夜哪也不去了,约你们~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下午的时光很悠闲,没有目的地闲逛,能慢条斯理地品味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魅力。

戚年和纪秋沿街而行,廊檐上是淅沥的雨声,有雨水从破陋的地方漏进来,把青石板也浸得湿漉漉的。

北巷古城大概是被保存得最好的古城,虽然开发的痕迹明显,但也保存了不少原汁原味的东西。

两个人逛得随性,遇到感兴趣的商铺就进去坐一会。一个下午下来,收获颇丰。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加快脚步返回客栈。

傍晚的古城沿街已亮起了盏盏电灯,昏黄的光连成一片,把整个古城都缀得像是一条发光的星河。

邵醉给纪秋打电话时已经到了九珍阁,确认她们在来的路上了,先点了菜。

九珍阁是古城区最富盛名的美食楼,据说是网罗了当地有名的特色小吃和美味佳肴,凭借着强大的实力,一举入选“北巷古城不得不去的地方”之一。

戚年……早就迫不及待了。

邵醉算着时间等她们快到了下楼去接,从狭窄的木楼梯一直走到顶楼。

顶楼的雅间像是古代的厢房,有客人的雅间门口分别站着两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顶楼的雅间却格外的安静,只隐约能听见楼下高谈论阔的交谈笑闹声。

纪秋暗暗扫了眼顶楼的装饰:“这完全是主题餐厅啊……”

邵醉闻言,回头睨了她一眼,问:“不喜欢?”

他今晚请客……纪秋哪敢说不喜欢,忙不迭摇头,诚意十足:“哪有,我特别喜欢!”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雅间的门外。服务员推开门,迎着他们走进去后,询问:“先生,现在上菜吗?”

邵醉点头:“上菜吧。”

纪言信正端详着刚送上来的酒杯,青瓷花色的酒杯握在手里有微微的凉意。听见声音抬起头,就见戚年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总是很亮,哪怕是不经意地看向你,也总有种被他关注凝视的错觉。

戚年突然就有些局促,装作打量这个雅间的样子,躲开他的眼神。

雅间里有一种古朴的淡香,不知道是木质的桌椅摆设所至,还是因为熏过香。淡淡的木质香气不熏鼻,反而闲适宁静。

纪家虽然传统,但除了纪老爷子的房间还沿用了一些古旧的摆设之外,其余都是簇新的现代装饰。纪秋向往这种历史年代感久远,根本坐不下来。

还是纪言信轻叩了叩桌面,什么都不用说,纪秋就已经自觉老实地入席准备吃饭。

邵醉看得那叫一个心里不平衡:“我比你哥还大几岁,我的话你怎么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纪秋吃着八宝鸭,没空理他。

相比邵醉和纪秋那里时不时抬杠吃得热闹,戚年这里就安静了不少。

纪言信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所以她也格外的安静,无论是杯盏交替还是提筷夹菜,都小心得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纪言信看了她一眼,反手把倒扣的青瓷酒杯移过来,壶嘴沿着杯壁倒了一浅杯烫过的杨梅酒,然后推到她手边:“尝一口。”

戚年嗅着浓郁的酒香,还没喝就有些醉了:“我酒量不太好。”

“嗯,我知道。”纪言信唇角略勾,又重复了一次:“我知道。”

戚年懵。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是猜到了她这会在想什么,纪言信瞥了她一眼,难得解释:“这酒花了不少精细功夫,不喝可惜了。”

戚年“哦”了声,把酒杯凑到唇边,悄悄地舔了舔。

纪言信扬了扬眉角,移开目光,只当做没看到她这个小动作。

一浅杯喂进去,浓郁又醇厚的酒香从舌尖漫开。酒质醇厚甘甜,却并不让人觉得辣口呛鼻。反而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品出这酒的味道了,戚年餍足地舔了舔唇,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纪言信没多大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壶烫过的杨梅酒倒是入味,但因为他胃不太好,只喝了几杯,就克制地停了下来。这会看着戚年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地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酒不烈,倒也不怕她喝醉。

晚上的安排是中午在客栈时就定好的,去茶楼听评弹。

茶楼离这里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

纪秋有意给纪言信和戚年腾出个二人世界,又的确是对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新鲜感十足。进了茶楼之后,就拉着邵醉陪她去前面最佳观赏点的八仙桌拼桌。

纪言信被晾在一边,也不在意,闲适地四处看了眼,然后低头询问她的意见:“想坐哪里?”

戚年那杨梅酒的醉意刚被冷风吹散了些,可迈进茶楼后,就被那有些滞闷的暖气冲得有些头晕胸闷。

看出她的不适,纪言信抬头往二楼被屏风隔开的雅座看了眼:“去二楼吧。”

戚年当然没意见,跟在他身后到了二楼,才看清所谓的雅座——

雅座隔栏而设,单独用屏风隔开,重点是……还特地拉了纱帘……那遮挡别人视线用的纱帘,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难啊……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着那些并不怎么宽敞的软榻,默默猜测。坐两个人……会不会抬个胳膊都能碰到手啊?

事实证明,软榻只是看着不太宽敞而已。

戚年喝茶嗑瓜子……丝毫没有跟纪言信亲密接触的机会。

木质的楼梯上不时传来走动的脚步声,戚年不专心,总要透过屏风去看看,哪怕只能看到个朦胧的轮廓。

哦……还有美貌纪老师清俊完美的侧脸。

怎么办?

光是看着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戚年端起茶杯囫囵地喝了几口茶降火,但那种被他勾引的感觉依然没有好转。反而像是悠然荡过的乌篷船,缓缓地把水面荡出了涟漪。

坐了一会,戚年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刚不安分地一动,腿碰上他的,纪言信还没什么,戚年自己像是被触了电一样,一个激灵,立刻缩了回来。

纪言信侧目看她,懒得说话,只用眼神询问。

戚年不敢看他,就捂着被暖气熏得发热的脸,瓮声瓮气道:“暖气太足,有些热。”

这熟悉的语气让纪言信毫不费力地记起年初六那晚,她也是有些朦胧得醉了,被他压在沙发里,瓮声瓮气的语气像在撒娇一般:“我的腿麻了。”

声影渐渐重叠,纪言信这才发觉,好像所有的不同,都是从那晚开始的。

他低敛下幽深如墨的双眸,突然也觉得暖气有些太足。他顺手,松了松领口,那随意的动作却像是在故意撩人一般,看得戚年一阵口干舌燥。

她立刻挪开视线,转头看到屏风后的窗户,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我去开下窗。”

窗户是老旧的木窗,戚年支了半天没把窗户支起来,正打算找跑堂的服务员求助,刚转身,一头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纪言信。

戚年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踉跄着退了一步。

还晕着,纪言信的手背贴上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那压低的嗓音像带着暖香:“真醉了?”

戚年摇头。

她只是脑子……有点晕。

结果摇完,顿时天旋地转。

他弯腰,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和她平视。

他的身后是华美的屏风,那暧色的灯光把这个夹在雅座后的死角渲染得格外暧昧。那惯常清冷的嗓音,意外的,有那么几分温和:“知道你酒量差,但没料到……”这么差。

明明是浓度不高的杨梅酒,在他这里都能当成果汁喝,她却一灌一个准。

戚年正要说自己没醉,还没开口就被铃声打断。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金宪誉”三个字愣了几秒,这才接起来。

她接电话,纪言信一言不发地迈上前,抬手把窗户的支架撑起来。

茶楼外清新自然的风涌进来,戚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那天在影院意外碰到戚年之后,金宪誉回头就加了戚年的微信。应该是看到她晚上在朋友圈晒的图,知道她来了北巷。

“你一个人?”

“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戚年抬眼看了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纪言信,想到自己现在在男神面前接另一个对她企图不明的男人的电话,莫名就有些囧。

“哪些朋友啊?”

戚年皱眉,有些尴尬地看了眼纪言信:“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纪言信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很干脆的……把唯一可以进出的路挡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