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立即说:“那可不行,他们几个都是大男人不讲究这些,小姐您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可不能睡这硬炕臭被。”
沈绛不在意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侯府的小姐了。”
这话让阿鸢手上的动作顿住。
许久,小姑娘扭头看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倔强:“只要我手脚没断,就不会让小姐受一丁点委屈。”
沈绛本意是想让她尽早适应。
往后,她的身份再不是养在深闺的矜贵千金。
衢州虽是小地方,但沈绛的吃穿用度一应照着京城里的大姐姐她们。
她过了十六年的侯府嫡小姐,金尊玉贵的日子。
连她身边阿鸢这个大丫鬟,往日都未曾做过重活。
沈绛摇头:“如今连偌大的侯府都被抄了家,我们何苦守着这点矜持。”
或许是那场梦境里,沈绛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反而比别人,更容易接受长平侯府落败的事实。
毕竟命都没了,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阿鸢今日却格外倔强,她说道:“奴婢就是伺候小姐的,哪有让小姐委屈的道理。”
此时见阿鸢更认真铺着床,沈绛不说话了。
随她去吧。
想到这里,沈绛心底自嘲一笑。
她这个侯府姑娘,倒是挺快适应了现在这个落败千金的角色。
‘死’过一次的人,果然不一样。
*
阿鸢铺完被子后,又拎着水壶出去打水。
谁知没一会儿,她拎着热水回来。
“原来这里热水都得花银钱现买,京城的客栈还真是想着法子捞钱。”阿鸢小声抱怨。
说起银子,原本正在写东西的沈绛,不由抬起头。
阿鸢替她倒了一杯茶,探头过来:“小姐,你这些天都在写什么呢?”
之前只要到了一处驿站,沈绛就会将这个册子拿出来,写了一路。
“银子。”
阿鸢:“啊?”
“我在想,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弄到一大笔银子。”
钱到用时方恨少。
京城消息前脚传过来,沈绛就让账房把家里的银钱都清点了一遍。
结果现银居然不足一千两。
家里有不少田地和庄子,可这些地大多让沈家族人在种,每年交的租子极少。
沈作明是有侯爵的人,自然不会跟族人计较这些。
况且沈家在衢州是世家大族,族亲众多,沈作明作为沈家如今当家人,哪年不是往族里贴补银子。
因沈作明也跟沈绛说过,若是不过分的要求,能帮就帮。
家里亲族长辈,婚丧嫁娶,总会求到沈绛跟前。
京里每年送两千两银子给沈绛,她自己没用多少,大半贴补了族里。
族里开办的族学,一切花销费用,全都是从家里过的账。
抄家夺爵的消息传来,账面上根本没现银。
阿鸢震惊道:“小姐,您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银子还不够吗?”
沈绛揉了下额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却少,当初我着急卖东西,当铺的人压了价钱,家里的地契和房契我还没来得及动。”
时间太紧,沈绛只将好出手的卖了。
后来又遣散家里的仆人,花了些银两,最后离开时,她身上只带了三千两的银票。
三千两看似不少。
可对她来说,却不够,远远不够。
她手里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兵,还是别人眼中的弱质女流。
只有钱,才能替她开路。
阿鸢:“小姐,你想到怎么赚钱了吗?”
“还没。”
这就是头疼的地方啊。
沈绛望着桌上的水壶,突然笑了下,就连客栈这样的地方都有捞偏门的法子。
京城那么大,总能有办法。
第10章
第二日一早,卓定就跟其他人出了门打探消息。
沈绛打算带着阿鸢,去找一个牙行,租一处住所。
京城物价高昂,他们这么多人一直住在客栈,不是长久办法。
可逛了几处之后,都没找到合适的住所。
沈绛只能带阿鸢回客栈,两人奔波了一早上,回来就上了大堂二楼用午膳。
这客栈正对着街道,窗子半支着,楼下小贩的叫卖声,格外清晰。
直到小贩的吆喝声响起,“糖葫芦,糖葫芦,又大又圆的糖葫芦。”
这次连沈绛都颇感兴趣的凑过来。
阿鸢惊喜道:“小姐,是卖糖葫芦的。”
这丫头嘴馋,以前在衢州时,沈绛带她出门,她都要买上一串糖葫芦。
透过窗子就看见一堆小孩子,此刻正站在一个买糖葫芦的小贩旁边,小贩手里抱着一根长棍,上面插着一根又一根鲜艳欲滴的糖葫芦。
红色的山楂,裹着泛着金黄色泽的糖浆,显得格外诱人。
沈绛看着阿鸢心痒难耐的模样,她轻摇扇子,“走吧,少爷带你买糖葫芦去。”
“谢少爷。”阿鸢正要做福身礼,却又想起她现在穿着男装。
沈绛潇洒转身,径直下了楼。
阿鸢很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楼下。
待她们到了小贩身边,有孩子手里拿着刚买到手的糖葫芦,而更多的孩子,则是眼巴巴的看着。
毕竟这样在大街上四处乱跑的孩子,多半都是平民百姓家里的。
手里连一个铜子,估计都拿不出来。
阿鸢拿出荷包买下糖葫芦,拿到手里,才发现小孩子的目光刷的盯向她。
沈绛轻笑出声,看着阿鸢:“真好意思,让人家看着你吃啊?”
阿鸢正嘟嘴。
就听沈绛说道:“老板,麻烦给他们每人拿一串糖葫芦吧。”
小贩没想到,今日竟能遇到这样大方的主顾。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将一根一根糖葫芦递给身边的小孩子,还不忘说:“你们得谢谢这位小公子,是他今日请你们吃糖葫芦。”
“谢谢公子。”
“谢谢公子哥哥。”
这些孩子拿到糖葫芦后,嘴巴也跟抹了蜜似得。
特别是离沈绛最近的小姑娘,用粉色头绳扎着花苞头,虽然皮肤被晒的有点儿黑,却笑起来有个小酒窝,还甜甜的叫自己公子哥哥。
就在沈绛将银子给小贩时,旁边却突然响起喧哗声。
“爹,爹,我不要跟他们走。”
只见前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两个彪壮汉子,一左一右拉着,拽到停在路边的马车旁边。
“你们要卖,就把我卖了。别卖我闺女。”一个老汉追着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的伸手将人推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拿不出银子,就拿你姑娘抵。这么个黄毛丫头,咱们王掌柜的愿意免了你一百两银子的欠债,你就烧高香去吧。”
老汉身体虚弱,被他这么一推,就仰倒在地上。
沈绛皱眉望着这一幕。
突然听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说:“二花,那不是你爹和你姐姐嘛。”
那个有点儿黑,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此时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她姐姐的手,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带我姐姐走,我打死你们这帮坏蛋。”
小姑娘人小,蛮劲却有。
见自己拉不动那大汉,居然低头就咬在他手臂上。
这反而惹恼了对方,只见大汉将她后脖领子直接提起来,嘿嘿冷笑:“竟还有一个丫头呢,也好,本来这一个丫头也不够抵账的。两个一块带走。”
老汉一听,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要带走自己两个闺女。
再顾不得其他,爬起来就抱住大汉的腿。
周围早已经被围堵起来,不少人站在街道两旁,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作孽哟,我听说陈老大是因为婆娘生了病,实在没法子,去跟放印子钱的人借了钱。这印子钱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借的,现在还不上钱,被逼的要卖女儿。”
“这么花一样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要被卖到什么脏地方呢。”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阿鸢气得直跺脚:“京城这样的地方,怎么也没人管管这些人。”
沈绛安静望着这一幕。
这些放印子钱的,瞧着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可是这些人胆敢白日之下这么行事,背后定是有人撑腰。
“你们干什么?”一声呵斥声,终于在哭声和哀求声响起。
沈绛抬眸看去,一个束银冠的紫衣男子,正越过人群走了进来。
总算是有人愿意出手管了。
围观众人本就对这一家三口有恻隐之心,如今心底都舒了口气。
大汉一脸不屑望着男子:“这是我们跟这老头之间的事情,你少管闲事。”
“青天白日,你们居然要强卖别人的孩子,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是哪家丧良心的?”男子一脸嫌恶。
大汉又要说话,马车里一直端坐着的人,却掀起车帘,出声了。
“当初借钱的时候,他可是签了白纸黑字,如今还不上,倒是骂咱们是丧良心,这天底下也没这样的道理。”
陈老汉这会震惊望着说话之人:“可先前你们没说过,要让我卖女儿。”
“不卖女儿,你拿什么还。我劝你赶紧把卖身契签了,免得丢了你这张老脸。”
紫衣男子直接冷嗤:“字据呢,空口无凭。你们先把字据拿出来。”
坐在车内的人正要呵骂,这不知从哪儿来的黄毛小子,就听男子身边的小厮,拔高声音道:“我们少爷让你把字据拿出来呢。”
“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京城最大瓷器铺子,玉陶轩的少东家。”
沈绛看着这个小厮得意洋洋的嘴脸,突然被逗笑了。
这小厮到底是谁的人,是生怕他家少爷跟这帮地痞流氓打不起来?
还没如何,就先自报家门。
车里的王掌柜笑了:“原来是玉陶轩的少东家,恕我眼拙,竟是没认出来。”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据,伸手到马车外,扬了扬。
“你既然要强出头,我也给姚老爷一个面子,今日只要你给一百两银子,这人你就带走。”
这男子还没开口,那小厮又抢着说道:“不就是一百两银子而已,你瞧不起谁呢。”
小厮三言两语,倒先替他家少爷做了主。
旁边围观的人群,一听这话,突然爆发如雷掌声。
话本子里头,英雄救美的故事,一向都受欢迎。
就连那位被卖了的小姑娘,此时一张脸红扑扑的看着男子。
紫衣男子看着小厮:“把银子给他。”
此时小厮脸色一变,低声说:“少爷,您忘了,去年底您犯了事,老爷再不许你从家里账上随意支钱。小的身上没戴这么多银子啊。”
沈绛离的近,听到这话,脸色更加古怪。
没钱你还撺掇自家少爷强出头?你是对面派来坑害你家的少爷的吧。
男子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此时王掌柜也看出他们拿不出钱的窘迫。
王掌柜冷笑:“既是拿不出银子,我劝姚少爷你以后别强出头,省的惹人笑话,丢了你们姚家的脸面。”
“笑话,我姚羡岂是欠债不还的。你拿着字据,直接去我姚家要钱。一百两银子,分文不少。”
本来正摇头这男子太冲动的沈绛,在听到姚羡二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姚羡?
是她梦境中的那个姚羡吗?
在梦里,她还真的梦到了几个日后在京城颇为有名的人物。
这个姚羡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只是个富商家中的长子,结果后来犯事被逐出家门。他干脆一不做不二休,竟直接南下入了海,远赴西洋。
海运贸易风险极大,在海浪上搏击,无异于与天斗。
但回报也极丰厚,几年下来,姚羡积攒大量财富。
而后他用这桶金作为经商资本,一跃成为整个大晋最为富有的人之一。
只是,不管日后多风光富有,现在的姚羡面临一百两都拿不出来的窘境。
此时王掌柜冷笑:“姚公子,你我两家虽无交情,不过我年长你些许年岁,不妨作为过来人送姚公子一句话。”
“以后没事儿,可千万别随便强出头。”
姚羡作为年轻公子哥,平时也被吹捧着,何曾被如此奚落过。
姓王的这句话,如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他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
周围的百姓,此刻也隐隐浮躁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姚公子不会真没钱吧?”
“所以说这些公子哥,都不靠谱,没钱逞什么能嘛。”
就在这些议论声渐渐汇成嗡嗡声,环绕在姚羡耳边,他一张白净的脸皮,也浮起红晕。
直到一张银票,出现在他眼前。
待他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俊美无俦的小公子站在自己面前。
“公子乃是商贾大家出身,又不是那些暴发户一样的人,出门在外,没带大额银票也是常有的事。”
王掌柜沉下脸色,怒道:“臭小子,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放印子钱的这些人,哪怕各个身价不菲,但即便是商贾,都不屑于他们为伍。
认为他们是靠着下九流手段发家的暴发户罢了。
沈绛丝毫不惧,轻摇折扇,眉眼含笑的望着对方:“说谁,谁生气。”
“你……”王掌柜正欲发火,可周围已哄然大笑起来。
姚羡接过沈绛手里的银票,双手抱拳行礼:“谢谢小公子仗义出手,这百两银票是我借你的,待我回家后,必会遣人送回来。”
说完,他直接将银票递给王掌柜:“银票拿着滚吧。”
王掌柜咬牙望着他,最后却还是一把抓过了他手里的银票。
待王掌柜撤了,见没热闹瞧,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
姚羡转头就又说道:“还未曾问过小公子姓名,今日之事,姚羡感激不已。”
此时,沈绛用近乎温柔的目光望着他。
昨天她还在赚钱的事情,今个就天降良缘。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哪里还是一个单纯的人。
这分明就是个行走的金元宝啊。
第11章
或许是沈绛的眼神,温和的有些过分,让姚羡心底掀起一丝诧异。
好在陈老大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过来。
一家三口,扑通就跪在沈绛和姚羡的面前。
这个陈老大是个市井小民,也不会什么文绉绉的话,最后感谢的话实在说不过来,竟要给一家三口为他们为奴当婢,以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姚羡无奈道:“我们救你女儿,就是不希望她被卖了。”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香花要是被王掌柜他们带走,还不知道被卖到什么脏地方。如今您二位帮我们给了银子,我虽没钱,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银子,岂能让两位公子白出。”
陈老大这一番,让沈绛对他的感官颇好。
倒也算个识大体的。
于是她开口问:“你们怎么欠下一百两如此多的银子?”
“公子,我们先前借的不过是二十两而已。”陈老大苦笑。
沈绛并未与放印子钱的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贪婪。
陈老大叹了一口气,“当初孩子她娘生病,我是实在被病的没法子,去借了十两银子,想把她娘治好。谁知没治好,反而家里也被耗尽。”
说到这里,这历经风霜的汉子,发鬓的白发越发显眼。
那个叫香花的姑娘,见她爹这般,替她爹开口说:“公子,我阿娘去世后,阿爹不忍她连一口薄棺材都没有。就又被那些放印子钱的人,哄着又借了一笔银子。”
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贫民百姓,都讲究身后安宁。
哪怕是再穷的人,也想要有一个薄棺材栖身。
这个陈老大并非因为吃酒赌钱,才欠下这么钱,倒是跟刚才围观的人说法一样。
这大概也是姚羡和沈绛都愿意出手的原因。
对于这一家三口要给他们当奴婢的事,沈绛和姚羡都不太在意。
陈老大也确实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竟会落在他们一家头上。
这两位公子,不仅帮他们还了银子,竟还不要他们回报。
所以他带着两个女儿回家时,还脚下轻飘飘。
倒是沈绛望着他拉着两个女儿离去的模样,明明佝偻的背,却努力想要为他的女儿撑起一片天,一时她眼中酸涩的眨了眨。
也不知爹爹如今怎么样了。
“小公子,小公子。”
沈绛被身边的两声轻唤,叫回了思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请公子去附近的茶楼坐坐。”
沈绛本就有意跟他交好,当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天茗楼乃是京城里有名的茶楼,姚羡对这里轻车熟路。
他刚到门口,店小二就迎出来朗声道:“姚公子,今个还是要雅间吗?”
“自然。”姚羡此刻没了刚才在大街上拿不出银子的窘迫,一副公子哥风流模样。
待他们入了雅间坐下,姚羡便说:“到现在还不知公子姓名呢。”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绛字。”
灿烂的光线从微支着的窗扇照射进来,落在不远处黑漆镶嵌海棠刺绣大屏风上,让整个屏风上的画,染上一层绒绒金光。
不远处放着的香炉上,正升起袅袅轻烟。
整个雅间弥漫着一股淡淡而清幽的香气,如在鼻尖处萦绕。
而对面的小公子坐在这一片绒绒金色盛光之中,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俊美华丽。
姚羡目光闪了闪,不由请问:“不知小公子的绛,为何字?”
“点绛唇的绛字。”
曾经沈绛也曾问过父亲,为何要给她取这个字。
爹爹回信与她说,那是因为她出生那日,漫天霞光,整片天际如同被染上一层绛色。
终于,姚羡在细细打量她一番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哪有男人长这么漂亮的。若是真有男人长这样,只怕以后他媳妇得羞愧而死,因为长得还没自己相公好看。”
听着他张扬而放肆的话,沈绛反而没有惊讶。
因为传闻中,姚羡就是因为浪荡而又不服管教的性格,才会被逐出家门。
所以,她见到对方,就有种果然该如此的感觉。
沈绛不仅没生气,反而轻笑望向他,“那我是该谢谢姚公子的夸赞了。”
这话反叫姚羡一愣。
他离经叛道惯了,说话没有把门,刚才调侃的话说完,才想起来对面这位精致又秀美的小公子,其实是个姑娘。
他实不该这么调侃。
谁知这位姑娘居然丝毫没有姑娘那种扭捏的模样,既被夸赞了,就疏朗大方的说声谢谢。
姚羡边摇头边叹道:“可惜沈姑娘不是男儿身,要不然我一定视为平生知己。”
他再离经叛道,也知道男女大防。
当然不敢信口开河,让人家姑娘跟他真的拜把兄弟。
姚羡提起先前的事,说道:“不知沈姑娘家住何方,我会尽快派人将银票送往府上。”
沈绛端起茶盏,轻喝了一口,这才轻声说:“我乃外地初入京,如今正暂住在客栈里。”
“姑娘在京城没有亲旧?”姚羡一怔。
进京寻亲的不少,但是像这样年纪的姑娘,一般都会投奔至亲家中,断不会沦落到去住客栈。
沈绛并不觉得窘迫,反而颔首道:“旧顾家中出了点事。”
如今整个长平侯府都被查抄,她这个嫡出的三姑娘,沦落到住客栈,也不足为奇。
姚羡看起来很同情她的遭遇,毫不犹豫开口。
“若是姑娘不嫌弃,日后有事尽管找我。我们姚家在京城虽不是什么豪门望族,但帮点忙还是足够的。”
美人,本就容易让人怜爱。
更何况还是落了难的美人,自然更会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沈绛听到姚羡的话,不仅没客气,反而点头说:“若是日后真有需要姚兄帮忙的地方,我定上门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