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先撂一边,何子衿先跟长子谈谈心,正色道,“刚说什么,双胞胎怎么了?”

阿晔道,“我这一走,娘你多督促双胞胎用功念书,祖父太惯着他们了。”

“行,我知道了。”何子衿答应的极痛快。

阿晔觉着,他娘还是可靠的,当然,要是少见一些媒人就更好了。

把双胞胎托付给他娘,阿晔才放心约了苏二郎一道带着行礼书僮还有一个侍卫,一道出去游学了。阿晔一走,何子衿见媒人的心都淡了,与阿念道,“怪道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该过几年,待阿晔大些,再让他出门才好,何况,这么冰天雪地的。”后悔叫儿子出去了,主要是,现在交通不便不说,信息也不畅通,万一儿子出去有个好啊歹的,叫何子衿这做亲娘的如何放心的下。

阿念就没有子衿姐姐这番担心,阿念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带着书僮带着侍卫,还有苏二郎做伴,他又不会委屈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跟游玩一样。姐姐只管放心吧,待什么时候孩子们成了家,咱们责任也尽到了,我就致仕,咱俩今儿在这里看花,明儿在那里赏雪,岂不乐哉。”

阿念形容的,是挺乐的,不过,何子衿问,“孩子们怎么办啊?”

“孩子们该娶的娶,该嫁的嫁了。”阿念一副责任完成的模样。

何子衿不禁问,“那还有孙子呢,咱们离那么远,见不着孩子们,得多挂心啊。”

好吧,子衿姐姐这一生两世的人,还没人阿念这原装古人想得开呢。

所以,阿念那些话,完全不能安慰到子衿姐姐,子衿姐姐足念叨大半个月,眼瞅快过年了,才在家事的繁忙中把思念长子的心情略略的压了下去。阿念给子衿姐姐念叨的,恨不能派人把长子叫回家来。好在,过年忙,江家新来北靖关,还有北昌府的关系要走动,要忙的事自然不少。此时此刻,阿念不禁也很是思念长子了,往常时,许多外务都是长子代他去走动的,这回长子出游,双胞胎还小,都得阿念自己来了,偏生他来北靖关的时间短,在衙门还是个副的,一时哪里有这么些时间走动年礼。

阿念寻思着,干脆将心一横,把双胞胎拉出来抓了壮丁。

双胞胎因是次子三子的缘故,阿念养他们也比较散漫,所以,养出个娇贵不上进的性子,一听说他们爹叫他们回北昌府送年礼,阿昀一想外头的天气就叫苦,“大雪封山,没法儿走呀。”

阿晏也说,“祖父那里,也不能少不了我们,哪里出得了外差哟。爹你另请高明吧。”

难为两个小惫赖货把好端端的话说得这么一韵三叹,别提多欠揍了。既然儿子皮痒,阿念这当爹的立刻就要挽起袖子给双胞胎松松皮肉,说来,双胞胎非但养出个娇贵毛病,还十分不耐揍,一见他们爹要动手,立刻变脸,掷地有声就把事儿给应下来了,一个去抱他爹大腿,一个挂他爹胳膊上,齐声道,“爹你有事儿尽管吩咐,儿子们刀山火海,再所不惜!”你说把阿念气的,哭笑不得,背地里骂双胞胎似奸鬼。

何子衿笑道,“肯卖力做事就行,这天儿也的确冷,让阿曦与他们一道去吧。上回我同阿晔秋闱回去,祖母、爹、娘念叨好几回阿曦。尤其咱爹,见我没带阿曦回去,很是不乐。”

阿念道,“姐姐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家里这些人呢,无非就是准备些过年的事务。阿曦已与我打理很好了。”

阿念就同意了妻子这话。

孩子们去外家送年礼了,阿念何子衿夫妇在北靖关应酬着新的交际,如今邵太太已经完全消失在了社交圈,倒是邵家给江家送了一份薄厚相宜的年礼。何子衿将这事同阿念说了,阿念道,“那就也行一份差不多的年礼,着人给邵家送去就是。”

何子衿道,“我已让丸子去备了。”

何子衿又道,“林家也送了年礼,怎么办?”

比起邵家,阿念明显更厌恶林家,与邵家,还能说得上是有原因的,邵家那婆娘嫉妒他闺女。可跟林家,完全无冤无仇,竟敢敢下这般毒手!阿念道,“明儿就着人把林家这年礼再给他们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何子衿此方觉着痛快了些。

的确,做人绝不能太憋屈!

林家被江家退了年礼,林千户简直是惊惶不安,大过年的去邵将军那里救援,邵将军也不过安抚林千户几句罢了。说来,邵将军看着林千户也不是很顺眼,想想这所有的事,跟林家真脱不开干系,虽然段氏出了馊主意,但如果没有林家的配合,这馊主意也成不了!

要说先时邵将军还不至于迁怒林家,如今他于官场折戟,惹下诸多麻烦,倘不是纪大将军念袍泽之情,邵将军现下估计自身难保。落到此番境地,段氏再追究也是无济于事的,邵将军能不深恶林家么!你他娘的算计纪大将军未来的长媳你都不跟老子说一声,再者,你打的什么主意?还把自家那不成器的二郎派到湖边守着,怎么,还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就是林二郎真救下江家姑娘,纪江两家是御旨赐婚,这婚事还能毁是怎么着?

邵将军想到林家就一肚子火,按捺着没同林千户发作就已是好性子了。

林千户在邵将军这里求不来援助,暗恨邵将军无情无义,自家完全是为邵家背的锅啊!

林千户在北靖关多年,也颇有交际,想了想,又给祝副使祝家送了厚礼,言语间很希望祝副使帮着他同江副使解释一二的意思。

祝副使是个老好人,叹道,“老林哪,不是我说,这事儿可是你家不厚道。哎,你说,你怎么能办出这等事来?你要是对江副使有什么不满,冲着江副使就是,哪里能对人家孩子下手?”关键是事儿不地道,祝副使都不想管。

林千户连忙喊冤,不同于林千户那贼眉鼠眼的人精长相,祝副使颇是圆润,为人好酒好乐,在北靖关是出名的好人缘儿。就是江副使这新来的,祝副使也颇多照顾,与江副使关系处得极好。所以,林千户这才来寻祝副使说情的。林千户这冤喊的,祝副使只要有脑子就不能信,祝副使道,“我都听我闺女说了,别当谁是傻子,你也少扯出老邵来,老邵干不出这样的事,他那脾气我清楚,无非就是他那婆娘脑子不清楚行的歪招,他都不一定知道。可你家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要不知道,那解百户跟你家二郎是怎么回事?咱们北靖关,有些嫌隙的人家不少,老邵那婆娘是有私心,她闺女相中了阿珍。你呢,你家与江家有仇?还是你儿子相中了江姑娘,那可是大公子未过门的媳妇,你是不是嫌命长啊?”

林千户现在也是悔青了肠子啊,林千户指天为誓,“要是我当真知晓此事,就让我天打雷霹短折而终!”

祝副使看向林千户,问林千户,“我带你去,你也跟江副使发个毒誓?”屁,江副使那等手段,像是能信毒誓的人?再说,听闻江太太可是个大仙儿,好不好下个咒,真咒死两口子。

祝副使不傻,要林千户是这样,他没那么大脸过去帮着说和。

林千户甭看没邵将军品阶高,做事可是比邵将军果断的多,回头就把发妻跟长女送庄子上念佛去了,至于二儿子,毕竟是儿子,林千户没提,大概就是拿妻女给江家一个交待的意思。

林千户处置了妻女给江家以做交待,祝副使只得替他走一趟,祝副使是私下同阿念说的,祝副使道,“他百般相求,我实在推却不过,就过来同你说一声。”

北靖关的武将们都见识过阿念的手段,这位因是探花出身,眼睛毒辣堪比御史,最擅长寻人不是,然后写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告御状。是的,直接上达天听,可不就是告御状么。因江副使有这般本领,祝副使别看略年长一些,平日里待江副使就是平辈待之,而且颇是客气。如今还摸不着江副使是个什么意思,祝副使不好贸贸然为林千户说话。倒是江副使听完祝副使这话,眼中的厌恶消散了些,冷笑,“林千户做出这样的事,年下送我重金,我还以为他看我是缺钱的人呢?”

“他一向糊涂,要不然,也不能坐视妻女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祝副使也不大喜林千户,只是在祝副使看来,林千户把妻女处置了,也算对江家有所交待了。

江副使神色稍缓,道,“有祝老兄为他说情,我怎么也要给祝老兄这个面子,此事我不再追究,只是我这性子素来如此,要我当没事人一样,却也做不到,以后还是莫要来往的好。”

祝副使道,“这也是他自做孽。”

江副使客客气气的送走祝副使。

林千户得此消息,心下先是一松,又隐隐有些遗憾,江邵之争,邵家落败,江家又是纪大将军的姻亲之家,将来必是前程远大。一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一家人,林千户就觉着当初真是失心疯,怎么会让妻子答应帮着那对蠢母女陷害江氏女呢?

还没陷害成!

倘邵家母女事成,以后兴许还能有他家的好处。偏生此事未成,又给江副使参了一本,那没用的丫头都改回了赵姓,以后更是连给纪大公子做妾的可能都没了,更害他被江家记恨,不得不处置了妻女,向江家求和!

林千户只要一想到这些事,心中简直怒意难耐。

好在,新年将至,所有喜怒都要先应付眼前的新年。

林千户亦不例外。

倒是祝副使,年啊年的,挨了老妻一顿说,祝太太数落丈夫,“你怎么什么事都管,林家这般人品,理他做甚?当初险把咱们大妞也害了!”

祝副使道,“过年哪。你看林千户那惊惶惶的样子,再不安抚一二,他真要狗急跳墙了。”

“那也是自作孽,什么玩意儿啊!”祝太太剥着松子仁,道,“他不是一向会钻营么,我就奇怪了,江家是大将军的亲家,他这么会钻营的人,怎么反倒帮着邵家那对母女了?”同自己闺女的审美相仿,祝太太一向也不大喜欢邵太太。

祝副使却是摸到一些林千户的心思,道,“大概是觉着邵姑娘胜算更大吧。你也知道,大将军这些年对咱们都不错,老邵又是跟随大将军一路上来的人,当初救过大将军的性命。只要邵姑娘一入纪家,大公子就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亏待邵姑娘。”

“这个道理谁不懂?”祝太太拈一粒松子仁,搓去外面细皮,轻轻吹去,放嘴里不紧不慢的嚼了,方道,“可你也想想,大将军倘有意邵家,何必再去江家提亲。先时我觉着江家不如邵家门第高,可如今看看,还是大将军有眼光,虽则江副使官职不比邵将军,江姑娘可比邵姑娘强百倍,起码不是那等心术不正之人。”

“真个妇人见识。”祝副使笑,“江副使今不过三十出头,就已是正四品,他不比我们武将出身的人,他是正经翰林院过来的,以前还是探花,以后前程哪里会差?你看江家公子,才十四,又是举人了。叫我说,大将军这才是会结亲的人呢。”

祝太太突然与丈夫道,“你说,把咱们大妞给江家公子说说,可还般配?”

祝副使险没呛着,摆摆手,“休要提。”

“怎么啦!”祝太太不悦,放下手里的松子,道,“咱大妞一脸福相不说,性子也好,与江姑娘也说得来,就是江太太,我看也喜欢她。何况,咱大妞与江公子年岁也相当,咱们两家,都是四品门第,有何不好?”

“不是说门第不好,江公子以后是要走文官路线的人,自然会与文官家结亲,何况,眼下江公子还小,听说颇多媒人往江家去,都给江太太回绝了。”江晔人物出众,祝副使家有相宜之女,祝副使自然也考虑过他,但想来想去,江家已与纪家联姻,实在无需浪费长子再与北靖关武官家里联姻了。

祝太太给丈夫扫了兴,觉着放过这么个好女婿实在可惜。祝副使安慰老妻,“咱闺女的好处摆在这儿呢,与我打听咱闺女的人家多着哪。咱闺女非但生得好,性子也通达,还怕寻不到好女婿么。”

祝太太道,“我主要是爱江公子那一身斯文气,你也见过江公子吧,非但有学问,那模样生得,更是有一无二,我看,不比大公子少时逊色。”祝太太话到最后,简直眉飞色舞,可见是极爱阿晔人品。

“倒是让我想到一桩韵事。”祝副使笑道,“据说当上江副使春闱,那时还是太宗皇帝在位,太宗皇帝挑出三份考卷,一时难分伯仲,想谁为状元,谁为榜眼,谁为探花呢?这三篇文章,各有妙处,太宗皇帝就为难了。最后,苏文忠公想出一法子,说,不如宣三人御前觐见,再行考校,可分伯仲。太宗皇帝一听,觉着大有道理,就将三人宣到御前,然后,一见之下,心下便已分明,状元榜眼不好说,但探花却是有了人选的,就是江探花,实在是因他生得太好,不做探花可惜了的。”

祝太太听的有趣,笑道,“还有这样的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江副使一来北靖关,可不就人人夸他生得俊么。”

祝太太道,“我看他家长公子比他还俊。”

祝副使笑道,“说不得过几年又是一位探花郎呢。”

祝太太一听这话,更舍不得江女婿了。

祝副使深觉说错话,连忙又说件闲事转移了老妻的女婿视线。

北靖关这一个新年,就在一派太平喜庆中,热热闹闹的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445章 北昌行之一三三

第445章

年节将至, 因今年是在北靖关过年, 何子衿就与朝云师傅商量着,大年三十在朝云师傅那里过年,也热闹。朝云师傅很矜持的颌首,“随你张罗吧。”

罗大儒感慨道,“我对方昭云向来不服, 但,平生最服他这装腔作势。”

方先生对于“装腔作势”四字评语十分不满, 其表现就是, 罗大儒大年初一也没能吃到一个里面藏有花钱的福气饺子。

今年依旧是双胞胎吃福气饺子吃到的最多,尤其在朝云祖父这里, 由于朝云祖父比较土豪, 在双胞胎自己家吃福气饺子, 里头就是放锃锃亮的新铜板,朝云祖父这里不一样, 朝云祖父这里是特制的金子做的花钱,非但花样新颖, 含金量也不同啊。

何子衿都说朝云师傅, “以后可不许再用金的了, 看把双胞胎撑的。”

双胞胎一人一个圆溜溜的小肚皮, 发表意见, “大年初一,可就是得吃得饱饱的么,我们一点儿都不撑。”

阿曦一戳俩人肚皮, 俩人一人一个饱嗝,阿曦道,“还说不撑呢。”

双胞胎哼哼两声,很不满姐姐偷袭。吃过饺子,又喝过饺子汤,俗称原汤化原食,朝云祖父向来不喝饺子汤的,这是江家的草根传统。双胞胎势利眼,自从发现祖父不喝后,他俩也就不喝了。爱喝不喝,没人勉强。看着爹娘喝着饺子汤,双胞胎就想念起大哥来了,阿昀很是思念大哥地表示,“大哥走时,我一点儿不觉着想他,他这一走,我就想了。”

阿晏接口道,“可不是么,尤其过年的时候,咱们都在,就缺大哥一个。”少个人给发红包啊。

双胞胎这样一说,何子衿就更思念不知道在哪儿的长子了,饺子汤也有点儿喝不下去。

阿曦一撂汤碗,说双胞胎,“你俩是少收一个红包才想大哥的吧?”

双胞胎哪里会认,齐声道,“大姐你胡说,我们就是想大哥了。”

阿昀犹豫了一下,道,“大姐,你跟大哥是龙凤胎,要不,你替大哥发一个算了。”

阿曦道,“我怕美坏了你们。”

“美不坏美不坪。”

阿曦才不理这两个小财迷,双胞胎没从大姐这里再磨一个红包,心下给大姐贴个“抠门”的标签。至于他们娘,那点子想念长子的伤感,早被双胞胎这又财迷又好笑的小心思逗得笑了起来,何子衿笑道,“你俩记个账,叫你们大哥回来补给你们就是。”

双胞胎齐声道,“说了不是为红包了。”心下却都觉着他们娘这主意不错,同时一本正经道,“娘你就很会开玩笑,你看,大姐就不懂玩笑,刚刚跟大姐说笑呢,大姐还当真了。娘你说,我们是那爱财的人么?”

他们娘险给饺子汤呛着。

阿曦笑,“你俩就放咱娘一条生路吧,咱娘不会那口是心非的话。”

双胞胎不干了,“什么口是心非啊!大姐,你看,你又误会我们啦!”

好吧,经过抠门儿且爱财的童年时期,新的一年,双胞胎进入了口是心非的少年时期。

因长兄不在家,双胞胎再惫赖也得担起家中儿子的责任,什么跟着父亲出去见一见客人,说着拜年的话给长辈们拜年,还有适时的展现一下自己的学问。双胞胎虽不比长兄上进,在同龄人中也是出挑的啦。

双胞胎来了北靖关一直很遗憾北靖关的书院过年考试没有奖励,他俩虽然考的好,只是得先生一句夸,也没有实质性的奖赏,让双胞胎很是少了一笔收入啊。双胞胎遗憾今年收入少于去年,所以,俩人见客人时表现的越发卖力,尤其穿得一模一样的小胖子,官客那里羡慕江副使生儿子效率高,一次就是俩,不知可有诀窍。堂客堂客那里,只要是中老年,就没有不喜欢大胖小子的。俩人虽不算太胖,也有些小胖。

遇到中老年,双胞胎那些个甜言蜜语就来了,如祝太太这种,给他们逗得了不得。

连吴夫人这种家里不缺儿子的都觉着双胞胎招人喜欢,不过,如今双胞胎如今年纪渐长,一般时候何子衿都不让他们到女眷这边儿来,主要是去岁双胞胎以八岁高龄去给吴家做了压床童子,吴夫人家长媳有了身子,吴夫人特意要求见一见双胞胎,希望能给长媳带来好运。

总得来说,北靖关的新年与北昌府的新年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吃酒看戏这些事,要说有不同的就是,在北昌府时去外家拜年,几步路的事,如今就是阖家收拾行礼坐车走亲戚了,用双胞胎的话说,特有走亲戚的感觉。

别看年前让他们顶风冒雪的送年礼不乐意,这过年拜年双胞胎甭提多乐意了。

今年大宝兴哥儿过了上元节就要去帝都准备春闱了,打去年何江两家就开始给大宝兴哥儿的春闱烧香了,也拜托了何子衿做两个提升运势的金牌,给俩人加持春闱运势。

何家对春闱什么的早就习惯了,这几年阿冽俊哥儿接连春闱,可对于江仁家可是头一遭,江家简直男女老少出动烧香啊,大年初一都是吃的素。大宝都说,“本来没啥,你们这一折腾,倒叫我紧张。”

何琪道,“你不用紧张,这也不是为你吃素,以后咱家初一十五都吃素。”

大宝觉着,压力更大了。

何琪怕儿子压力过大,还托何子衿再转托阿念给大宝做个心理辅导啥的。虽然何琪话没这样说,也是这么个意思了。

阿念觉着有些好笑,就说大宝,“你有我当年压力大么,我当年要是考不中春闱,就要打光棍了。”

大宝根本不信,“我听我爹说,姑丈那会儿早跟姑姑定亲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要是春闱落榜,虽可以娶,到底不美。”阿念道,“何况那时咱家尽受欺负了,你们哪里知道无权无势的滋味儿。行了,这点儿压力都扛不住,以后还敢指望你们什么。”

大宝心说,姑丈哪里知道我的心呢。

姑丈还真知道他的心,悄悄问大宝,“你还惦记着隋姑娘呢?”

大宝相当铁齿,“没有的事。”

江姑丈一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放心,我又不会同别人讲。”

大宝就不说话了,江姑丈道,“你要是觉着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就更当上进。你小孩子说话,家里自然会帮你考虑风险,你要是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家里就不会替你操心了。”

大宝看向江姑丈,江姑丈道,“以后你有了儿子,儿子不过十七八岁,突然间相中了一位二十出头和离在家,而且是因不孕和离的姑娘,你想想,你愿意儿子娶这样的姑娘吗?将心比心,嗯?”

大宝低声道,“我唯有看到她才会开怀。”

江姑丈轻笑,“做父母的,哪个会剥夺儿女的快乐。这世间,父母会先我们而去,儿女如同小鸟,长大自会离巢,最终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唯有夫妇。大宝,你当多想一想。”

大宝这几年长进颇多,听江姑丈这话,依旧淡定,道,“我这眼瞅春闱,姑丈又乱我心思。”

“不是我乱你心思,看你春情萌动,给你提个醒儿。”江姑丈拍拍大宝的肩,抬脚走人。

大宝觉着,江姑丈比他爹一言不合就揍人啥的,高级百倍。

在江姑丈看来,大宝还真是个长情的性子。

相对于大宝临考前还儿女情长了一把,兴哥儿完全就是一门心思准备春闱了,兴哥儿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很有目标很踏实的孩子,他完全没有大宝这种心底萌动,沈氏还为此发愁,私下同闺女道,“你说兴哥儿,这么大小伙子,对女孩子完全无动于衷,可如何是好?”

何子衿道,“哪时是无动于衷,兴哥儿这不是一心准备春闱么。”

沈氏道,“不独这般。”同闺女说了件家里的私密事,说来这事在大户人家常见,只是,何家这样的小户人家还是头一遭,故而,沈氏当秘密同闺女说起。大致就是,兴哥儿大些了,小厮毕竟不够细致,因近些年家境愈好,沈氏就给儿子安排了俩丫环,无非就是做做兴哥儿屋里的针线,收拾收拾屋子,打扫下院子什么的。活不轻不重,何家一向待下人宽厚,能被安排到兴哥儿身边的,自然是机伶又肯做活的丫头。就其中的一个丫头,不知是不是对兴哥儿有了情分,还是怎么着,就暗地里挑逗兴哥儿。兴哥儿没受这挑逗,一幅唐僧样儿,第二日就同自己娘说了,沈氏一听这还了得,立刻就把那丫环调离了儿子身边,安排了个铺子里的小管事嫁了。可沈氏就觉着奇异,与闺女道,“你弟弟他们自小就是老实人,自然不会同丫环乱来,可我又担心,你说兴哥儿这么气血正盛的大小伙子,那丫环,先时我也没经验,都是挑着好的给兴哥儿安排,相貌相当不错,兴哥儿自然是个本分人,只是我看他,怎么对女孩子完全没感觉啊。”

何子衿哭笑不得,“要搁别人的娘,只有高兴的,娘你怎么倒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兴哥儿别看不比俊哥儿活泼,心里也是有杆称的,说不得是相不中那丫头,等着娶一贤妻过日子呢。”

“这也是。”沈氏非得跟闺女念叨一通这才将心放下,说来这事不过是个引子,沈氏真正想说的在后头,道,“你说兴哥儿这亲事可怎么着,往高里说,人家嫌咱家官职不够高,往低里说,我又觉着委屈了兴哥儿。”

何子衿问,“娘你是有什么人选了?”

沈氏同闺女道,“先时李巡抚太太家里有个庶出的孙女过来,好几回李夫人同我说起兴哥儿,我觉着,倒似相中了兴哥儿。只是这庶出的身份,我不大喜欢。”

何子衿问,“那姑娘性子如何?”

“见的也不多,哪里说得上呢。等闲官宦人家女孩子出门,哪个不是温柔知礼的,当初陆家,瞧着一样好,最后如何呢?”沈氏有些不愿意李家庶女。

何子衿道,“要说李家在女学念书的两位姑娘,我还是知道的。这个就不大晓得了,只是有一样稀奇,要说女孩子养在祖父母这里,也是自小开始养的,譬如李大姑娘李二姑娘,突然来这么一个庶出结亲的姑娘,岂不奇怪?”

“我也这样想呢,可我想着,李夫人不似那等糊涂人,要是这姑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见得就打听你弟弟。不然,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这也有理。何子衿道,“娘也莫要着急,便是兴哥儿这遭不中,人也不过十**岁,亲事也不必急。其实,李家两位姑娘的父亲李家大老爷,外任也不过五品官,只是因祖父居巡抚位,就显得出身格外好些。”何子衿也不大喜欢庶出的姑娘,如果李家能拿出一位嫡出的孙女联姻,就再好不过了。

何子衿这话,算是说到沈氏心坎儿上了。沈氏道,“他家大姑娘二姑娘都不错。”

“大姑娘沉稳,二姑娘爽俐。”何子衿想了想,干脆道,“这次过来,我也要去李夫人那里说话,我看看李夫人的意思,她家大姑娘也到说亲的年纪了。”

沈氏高兴应了,道,“还有件喜事没同你说呢。俊哥儿媳妇有了身子。”

何子衿笑道,“这可是大喜事。”

“我同你祖母盼好几年了,俊哥儿媳妇一直没动静,写信也不好提,怕叫媳妇心里不好受。今儿可算有动静了。”沈氏一幅欣慰模样,“我就盼着生个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