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太太回家都念叨好几回,直说知府太太是个慈善人,为人也好,一点儿也不说瞧不起他们商户。宫太太家里绝对比知府家要有钱,闺女更不并一套金首饰,关键是这东西是闺女的新干娘给的,可见对闺女的看重了。
过了认亲礼,胡宫两家就开始商量六礼的事了,宫家极好说话,用宫财主的话说,“本是喜事,自然要欢欢喜喜的才好,咱两家商量着,怎么痛快怎么来。”
这一点,又叫三姑娘私下道,“比那些酸文假醋臭讲究的强百倍。”其实,这也主要是宫家原就是土鳖暴发起家,对这些礼数便是想讲究,怕也不懂那些繁文缛节。先时陆家,自然就繁琐一些。但,人都是向前看的,现在,三姑娘就觉着准儿媳宫姑娘好,人品大方,爱说爱笑,关键是儿子上心。三姑娘绝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对媳妇好的婆婆,三姑娘自己与丈夫情分极深,自然是盼着儿子得一心仪之人的。
宫家对胡家也没啥要求,就是宫姑娘叫胡文说了说以后成亲的院子,宫姑娘喜欢梅花,她看好方位,叫补种了两株梅花罢了。至于屋子糊裱之事,屋子糊出来都差不离,而新房的家俱自然都是要女家陪嫁的。这些,宫家都有准备。
三姑娘自此深悟婚姻之事,与何子衿道,“我算是明白了,先时我一意心高,就想着给重阳说个的。如今想来,先前陆家,重阳虽没说不乐意,可哪里有现在的精气神。这亲事啊,什么叫好呢,他们小儿女真心喜欢就是好了。”
“是啊,重阳这也是有福的,眼光好。咱们私下说句心里话,阿媛也就是出身商贾门第,其他的,半点儿不逊于学里那些出身的闺秀。”何子衿道,倘宫媛不好,何子衿也不可能放任阿曦总与她在一处。
三姑娘心下更加满意,笑道,“这也是缘法,先时咱们哪里想得到呢。”
“可不是么,重阳这孩子,以往总跟人家拌嘴,现在可还拌嘴?”
三姑娘笑,“谁晓得他们,隔三差五的总往人宫家跑,我都说他,总是去可就不值钱了。”引得何子衿一阵笑。
重阳这第二次亲事都定下来了,俊哥儿的媳妇还没影儿呢,沈氏瞧着重阳定亲就满眼满心的羡慕,连何老娘都说,“该给俊哥儿相看个媳妇了,俊哥儿比重阳还大呢,这没媳妇怎么成啊!”很是担心孙子的终身大事。
沈氏也想给二儿子定亲啊,关键,二儿子这不在跟前,依二儿子那性子,她做亲娘的也不好不与二儿子说一声就给二儿子定下媳妇的。沈氏道,“母亲,赶明儿天气好,咱们去庙里拜拜月老吧。”让月老给二儿子在桃花运上加把劲儿。
何老娘双手一拍,“正是这话。”觉着媳妇这主意妙急,又说,“非但月老,文殊菩萨也要拜拜。”亲事自然重要,但二孙子的前程一样重要啊!而且,何老娘很朴实的想法,只要二孙子前程有了,还怕没媳妇么!这么想着,何老娘就打算,赶明儿去庙里,非但要给文殊菩萨好生上香,还要给菩萨捐二两香油钱方好。
婆媳二人□□叨俊哥儿呢,俊哥儿就顶风冒雪的回来了。
真的是顶风冒雪,俊哥儿回来那一日,雪下的那个大哟,鹅毛大雪。俊哥儿这一回家,把全家里都惊着了,沈氏连忙拉他到屋里,俊哥儿去了外头的狐皮大氅,沈氏又给他拂去发间的雪花,一面道,“我的天哪,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俊哥儿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回来过年啊!”
俊哥儿的性子,既不是其父何恭那种温文宽厚,也不是其兄何冽那般稳重妥帖,俊哥儿的性子,更似魏晋时期那些人,放达随性。
他想回来,就回来了,完全不想这路上得费多少时日,而有这赶路的日子,还不若在帝都温书以待两年二的春闱呢。
俊哥儿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俊哥儿突然回家,委实给家里带来不少喜气。自阿冽一家三口,现在是一家四口,去了帝都,俊哥儿其后就跟着也到帝都春闱,家里孩子就剩兴哥儿一个,兴哥儿现在也算不得孩子了。家里就一直有些冷清,何老娘倒是想帮忙带双胞胎,偏生双胞胎给朝云师傅霸占着,而且,人家朝云师傅是打双胞胎吃奶时就开始帮忙带了,何老娘实在没有那偌厚脸皮这个时候下手抢。当然,主要原因是,抢也不一定抢得过。
连何子衿这当娘的,偶然闲了想接双胞胎玩儿,都会被朝云师傅以“今日课程还未结束”叫何子衿等着。尤其这一二年,双胞胎年岁渐长,朝云师傅给他们启蒙开始。
闹得何子衿这当娘的有啥事都得提前打听双胞胎的时间安排了,感觉双胞胎也忒大牌了有没有~
只是,不知为何,经朝云师傅这一启蒙吧,双胞胎就特欠揍,尤其学了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见天儿的在阿曦面前念叨。阿曦是啥人哪,阿曦是诸兄弟姐妹中最有习武天分的了,稍一动手就把双胞胎揍得哭爹喊娘。就这么着,还时不时的要说上一两遭。如此,次数多了,何子衿都怀疑双胞胎是得了“皮痒症”,要不,咋这样欠扁哩。
阿念听子衿姐姐说了此事,不禁笑道,“阿曦有分寸着呢,双胞胎就是想姐姐跟他们一道玩儿。”话说,阿念落衙回家还没见着双胞胎呢,不由问,“孩子们呢?”
“阿晔打发小厮回来说,他去苏家看昙花,要晚些回来。阿曦在屋里看礼物呢。阿珍托俊哥儿给阿曦送了好些东西来,唉哟,阿珍写的信,比书还厚,也不晓得都写了些什么。双胞胎也在阿曦屋里一道看礼物。”何子衿有引起操心闺女,道,“这阿珍,每年都给阿曦捎这许多东西,可算怎么回事?”
阿念明显比子衿姐姐这一生两世的都想得挺开,道,“看缘法吧。反正阿曦小,我看她还懵懂着呢。”
子衿姐姐道,“你忘了,双胞胎可是跟阿节次女定下亲事的。”
阿念道,“双胞胎都四岁了,阿节这次女还没影儿呢。”
子衿姐姐想想也是,主要是,纪珍自出身到性情,以前还养在何家好几年,何子衿看他也比较顺眼,有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男孩子对自家闺女好,何子衿倒也不是太介意。
双胞胎却是对这位记忆不深的阿珍舅舅充满意见,一时,双胞胎和姐姐出来,姐弟三人给父亲行过礼。阿念看双胞胎翘着嘴巴的模样,就问他们,“怎么了?不是在你们姐姐屋里看礼物么,怎么倒不高兴啦?”
双胞胎之一阿昀愤愤的同他们爹娘道,“阿珍舅舅给姐姐一屋子东西,就给我们一人一套笔墨纸砚。”
阿念一听这话就沉下脸来,这要叫人听到,还得以为双胞胎是那等没见识的孩子呢。人家好意送你东西,怎么还嫌少了?
不待阿念教育他们,阿晏就奶声奶声接口了,一幅老气横秋的大人口吻,不用问也晓得是跟谁学来的腔调,“爹,我们倒不是没见过东西,阿珍舅给大哥的也是笔墨纸砚。我们就是觉着珍舅舅这也忒厚此薄彼了吧?”
阿念道,“你们姐姐是女孩子,怎么跟你们说的,男孩子平日里要让着女孩子些,而且,要多照顾女孩子。再说,你们还不记事的时候,你们姐姐就同阿珍认识了。他俩的交情,自然比你们深了。”
双胞胎已经四岁,会思考的年龄了,阿昀就问了,“大哥和姐姐一样大,大哥和珍舅舅好不好?”意思是,珍舅舅送给大哥的也比不上给姐姐的九牛一毛啊!
阿念道,“书上怎么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问你们,你们是君子不?”
阿昀很响亮的回答他爹道,“大哥说他是君子,我跟阿晏年纪小,是小人,我们要长大了,才能长成君子。”
长子这都教弟弟们什么哟,阿念纠正双胞胎,“你们虽小,也不是小人,应该说是小君子,是不是?”
哥哥与父亲的话,当然是听父亲的了。双胞胎点头,承认自己是小君子,然后,阿念就同双胞胎讲了一通,君子之间的交际应该是什么样的。经过亲爹一番忽悠,双胞胎总算明白了,原来君子之间送礼物就要简单着来的。因为他们姐姐是女子不是君子,所以,珍舅舅送了姐姐一屋子东西。
弄明白了这个逻辑,阿昀粉嫩的小脸儿上竟流露出了感慨的神色来,与弟弟道,“君子好苦哟。”都不能收礼了。
阿晏跟着点头,深以为然,“是哦。”
阿曦看他们那鬼样子,道,“少给我装样!你们再这般,就把从我这儿挑走的再拿回来!”
双胞胎立刻不感慨了,反是拍起姐姐马屁来。
原来,虽则阿珍送了阿曦许多东西,阿曦却一向是个大方的,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剩下的,都随双胞胎选去。双胞胎也不知是啥性子,自小就特会理财,当然,现在的理财仅限于,俩人特会存东西,基本上他们的东西是只进不出的,抠门儿的不行。何子衿十分怀疑双胞胎是遗传了何老娘的基因,阿曦也说双胞胎,“东西也不会挑,俩人四只眼睛,不是盯着金就是盯着银。有一件沉香雕的赤壁大战的摆件,这对傻子嫌是木头的,都不取呢。”认为双胞胎没品味。
话说,双胞胎虽没甚品味,但脸皮厚的很,一听姐姐说这摆件珍贵,连忙狗腿的同姐姐打听起沉香是啥来着。阿曦在品味上绝对是得朝云师傅真传的,然后,阿曦就对双胞胎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审美教导。要不是吃饭时辰到了,阿曦还得再说上半个时辰不止。
就这般,阿曦都意犹未尽,与双胞胎道,“吃过饭到我房里来,我好生给你们讲一讲。咱家也是,就你们俩这只识金银的家伙,出门就是给爹娘和我抹黑啊。”
双胞胎面儿上就显出不服气来,但为着沉香摆件儿,还是很能忍的,于是,闷头听姐姐一通说。待吃过晚饭,又听他们姐姐念叨半宿,结果,也没把沉香摆件要到手。阿曦的话,“这是给你们个教训,叫你们记住,哪怕爱财,也得先练就一幅好眼光,不然,就堕入了暴发之流。”
把双胞胎郁闷的,好几天不得展颜。
阿曦才不理他们,转天就与苏冰打听起她家的昙花来,苏冰笑道,“昙花原是湿润温暖地方才好生长的,我父亲最爱此花。春天老家来人,就带了两盆过来,北昌府不大合养,我爹待这两盆花可上心了,出了夏天就在暖房里养着。这不,好容易要开花了,我哥就请了你哥过去看,还有他们诗会的好几个人,当天又做了许多小酸诗。我觉着没啥好看,还不如红梅呢,红艳艳的,多喜庆。”
阿曦好奇问,“我没见过昙花,昙花啥样?”
“就白的花,这么大,我是觉着挺一般的。你要想看,待下次昙花开,我请你过去赏花,如何?”
阿曦道,“要是方便,你再叫我去。倘你家有这种赏花作诗的事就算了,还是他们的小酸诗要紧。”
“放心,我晓得的。”
阿曦请苏冰在自家吃饭,苏冰就说,“要我说,种昙花啥的,还不如像山长种香蕈呢,冬天能吃到这等鲜菜,真是福气。”这是位很务实的姑娘。
何子衿笑道,“种花那是雅事,我这是俗务。”
苏冰道,“要不是有这些俗务,早把那些雅人给饿死了。难不成,他们还真能餐风饮露来着?”
大家说说笑笑,很是愉快的进了一餐。
苏冰回家就把自家昙花明年的展览权定下了,她是直接跟她爹说的,“阿曦还没见过昙花了,我同她说了,明年开了花,请她过来看。爹你可别请人了,你请了人,阿曦就不好意思过来了。”
苏参政笑道,“成。今天也不是我请的人,是你哥请的他们诗社。”苏参政虽有些爱花草的癖好,为人却十分低调,并不会请同僚家来赏花啥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道理,苏参政自是知晓的。还有一词叫投其所好,他这爱好传出去,不晓得多少人就要投其所好了呢。
苏冰道,“那这次我哥先请了他的朋友,下次换我来请我的朋友。”
“好。”苏参政一口应下。
苏参政对于江知府的家教是很赞赏的,尤其阿晔的诗文,儿子诗社成员做的诗,苏参政都看过了,阿晔的诗虽然经常被阿曦称为小酸诗,实际上,苏参政觉着很不错。当然,做诗不过小道,不过,听说人家江晔书念的也好,这一有力证明就是,江晔每年都能从官学拿回奖励回去。这是胡财主对官学的赞助,胡财主每年赞助官学五百银子,其中之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拿出一些银子奖励给课业好的学子们。
官学觉着这意见不错,就采纳了。
于是,每年阿晔大宝二郎都会把胡姨丈(亲爹、胡姑丈)捐出去的银子再拿一些回去,胡姨丈(亲爹、胡姑丈)对此表示极其欣慰,觉着这银子给自家孩子揣回来,虽说一样是自家的银子,但脸上那光彩完全不同啊!
因着江晔年年得学里奖励,无疑就是家长眼里那类特愿意让家里孩子与之结交的小孩儿了,苏参政就由江晔的出众,推断到了江知府的家教上。
天地良心,孩子们出众,江知府当真不敢贪这教导之功。这,这,这当然也有江家家教不错的原因,但,江知府清楚明白的知道,这首功绝对应该是属于朝云师傅的啊!
朝云师傅对于孩子们的出众的态度一惯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你们这些凡人至于这般激动么。
凡人们激不激动的,双胞胎反正是激动的了不得,这回又磨着朝云祖父问,“祖父,我们啥时候能去念书啊?”
朝云师傅道,“这不急,总得待你们过了五岁才好去学堂。”
双胞胎就一幅特失望的模样,朝云师傅很是欣慰的同阿曦道,“看双胞胎多好学啊!”
阿曦吐槽,“他俩不是好学,他俩是看到我哥从学里得了奖励的银子,他们就也想着早些上学,好从学里赚银子哪。”
双胞胎虽然有些爱财的毛病,俩人大约是自小在朝云师傅这里受教育的缘故,很是有些朝云师傅爱面子的毛病,坚决且死不承认自己爱财。双胞胎异口同声强调,“我们甭提多冰清玉洁啦!大姐你不要坏我们名声!”
先不说你俩圆润的小肉团子好不好用“冰清玉洁”来形容,就你俩这贪财样,还有啥名声可言哦。
知道双胞胎老底的阿曦对双胞胎十分鄙视,朝云师傅却是寻到了一个让双胞胎上进的好法子,物质奖励。真金白银拿出来,读书作业,谁完成的好,谁就能得这奖励。
双胞胎有此激励,那叫一个奋发图强诶!
而且,双胞胎现在也不想去学校了,因为,他俩掰完手指掰脚趾的算了,他们大哥一年在学里得的奖励算下来,也不如朝云祖父出手大方啊!
对此,何子衿的感慨是:真不愧是她祖母的亲曾外孙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感觉受到了晚更咒~~~~~~~~~~~~~~~大家晚安,明天争取早更!
第424章 北昌行之一一二
第424章
俊哥儿这次回来, 带回不少帝都的消息, 尤其是关于两个小侄子的。
俊哥儿道,“阿灿现在不得了了,做了哥哥,每天在阿炫跟前嘀嘀咕咕的教阿炫说话。阿炫还奶娃子呢,不会说, 阿灿就说人家笨。”阿炫,何炫, 这么酷炫的名字, 不用怀疑,就是何恭给二孙子取的。
“阿灿这算是遗传。”何子衿听得直笑, 与俊哥儿道, “你小时候, 阿冽就这样教你说话来着。”
俊哥儿先还说的眉飞色舞,姐姐一句话就叫他哑了口, 俊哥儿面上很有些不好意思,何子衿还笑眯眯地, “就跟阿灿教阿炫一样, 你小时候还特别喜欢跟阿冽屁股后头呢。阿冽有时出去玩儿嫌你小不要你, 你都是哭着回来, 跟咱娘告状。”说着何子衿还惟妙惟肖的学了一回, “我得不要我一起玩儿。”
何老娘沈氏婆媳哈哈大笑,俊哥儿也不禁笑了,道, “姐你那时候能有多大,就记得这么清楚?不会是学了双胞胎和阿晔的事来笑我的吧?”
何老娘连声道,“你们小时候就这样,你姐说的一点儿没差。小时候刚学说话不清楚,哥不叫哥,都是叫得的。”
沈氏又问阿灿阿炫身子可壮实,俊哥儿道,“都是胖嘟嘟的,每天早上一起床,见着我就一个两个的要我举他们,一举就得十来次。有一回我说,他们再长胖可就举不动了,哈哈,阿炫听不懂话,阿灿现在听得懂话,生怕自己再长胖,晚上都不肯吃饭了。”
沈氏笑嗔,“你可真是做叔叔的,还吓唬侄子。”
“我就随口一说。”俊哥儿笑道,“小孩子,说什么都当真。”
俊哥儿其实比阿冽这位亲爹更受阿灿的欢迎,俊哥儿道,“阿灿晚上都要跟我一道睡,唉哟,见天儿的尿炕,亏得那炕长,我俩晚上睡时靠着东头儿,阿灿一尿,就得挪地方,要是他睡前喝水,晚上尿的勤,我们一挪能挪到炕西头儿去。这次要不是嫂子舍不得,我就带阿灿一道回来过年了。”
沈氏心里也想孙子,只是,到底更记挂孙子的身体,道,“阿灿还小呢。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看顾孩子,如今天儿又冷,万一路上冷着冻着的,你就要慌手慌脚了。”
说一回两个小侄子,何子衿又问了舅舅家的情况,俊哥儿道,“阿绛也要娶亲了,现在舅妈在张罗阿朱的亲事。对了,咱们后邻梅家把宅子卖了,舅舅买了下来。”
何老娘还问呢,“好端端的,梅家如何卖宅子啊?”
俊哥儿道,“他家老太太、太爷过逝了,可不就得分家么。听说分家时很是闹了一场,他家那宅子虽是旧了些,胜在地段儿好,索性卖了宅子,大家将银钱一分,另往他处置小宅子,各处过活去了。”
“我就知道他家没个好结果。”何老娘甭看上了年纪,记性很是不错,道,“当初家里闺女对小瑞勾勾搭搭的,一见有高枝儿立刻攀了去,如今怎么着,小瑞现在已是六品武官了。要是跟着小瑞,再熬几年,诰命都能当上了。”
沈氏道,“这也是那女孩子没福。”
“可不说么。宁给人做小,也不做官太太。”何老娘想到梅家那事就觉着,梅家有今日真个是报应。何子衿问俊哥儿,“这些年,只知道小瑞哥在西北,小瑞哥比我还大几岁呢,可娶亲生子了?”离得远,各种不便。
俊哥儿笑道,“早就娶媳妇了,听舅舅说,小瑞哥是在西北成的亲,娶的还是当地一位百户家的姑娘,现在一儿一女,还是舅舅给取的名字。儿子叫沈青,女儿叫沈紫。”
好吧,这名儿一听就是她舅取的。
知道小瑞哥在西北一切都好,何家诸人也便放心了。
倒是年前,姚节打发人送年货时,何子衿听得一个好消息,江赢又有了身孕。用阿念的话说,“儿媳妇要出生了。”
结果,第二年刚入秋的时候,江赢产下一子。
这是江赢的长子,虽则不能给何家做媳妇,江赢已有一女,没有不盼长子的,大是欢喜。他还在子衿姐姐来参加儿子满月酒时,很变通的同子衿姐姐商量了:这两家做亲,也可待子衿姐姐再生得女儿,然后,把女儿给他儿子做媳妇。因先时已口头允了亲事,姚节这般说,可见做亲的心诚,何子衿便笑应了,又觉着姚节这事离谱,她生完双胞胎后再无动静,哪里来的闺女嫁给姚节家儿子啊!
阿念一幅神仙模样道,“双胞胎跟龙凤胎差五岁,我算着,要是咱们命中再有儿女,必是这一二年的。”
何子衿道,“三子一女也不少了。”
阿念也认同子衿姐姐此言,哪怕他族中无人,三子一女也说得上人丁兴旺了。关键是,他把孩子养得都很好。阿晔自不消说,在官学就是有名的成绩好,每年过年都是往家拿奖励的那个。如今,双胞胎也进学了,唉哟,学里先生拿双胞胎当宝贝,班里但有测试,双胞胎稳占前两名。
今北昌府的人,哪怕不是为了拍江知府的马屁,私下也得说一声江知府教子有方了。还有人都奇怪,“乍他家孩子这般会念书哩。”
当然是朝云师傅教的好啦!
朝云师傅眼瞅七十的人了,何子衿就同阿念商量着,给朝云师傅庆七十大寿的事。
阿念道,“朝云师傅一向最爱清静的,此事不必大作排场。姐姐提前预备着,到了正日子,我把时间空出来,龙凤胎、双胞胎都请一日假,咱们一并过去给朝云师傅贺寿。”
何子衿也是这个主意。
朝云师傅不是个爱排场的人,不过,今年朝廷早早的给朝云师傅送了十大车的东西,因是离得远,寿桃寿面之类的吃食不好带,但,朝廷很土豪的弄了七个大金桃送了来。
何子衿对于朝廷的土豪作风很是无语,倒是双胞胎两眼放光的表示:这寿礼真实诚啊。
朝廷这般大张旗鼓的送东西,李巡抚很有些不安,猜度许久都猜度不出是何缘故。李夫人干脆道,“咱们与江知府一家向来相熟,老爷何需如此烦恼,我私下问一问江太太,老爷看可好?”
李巡抚叮嘱一句道,“别叫江太太多想。”其实,哪里是怕江太太多想。李巡抚是不想方先生误会他有打探之意啥的。
“我晓得,这些年,我可曾问过那位一句?只是今年瞅着这般排场,咱们方多问一句罢了。倘江太太不愿意说,也便罢了。”
李巡抚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对于方先生,李巡抚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但也不能远的好像眼里没人似的。譬如,方先生居住的街巷,治安什么的,李巡抚就格外重视。其他的,方先生有什么要求,当然,这些年,方先生也无甚要求,但李巡抚对于方先生仍是十分敬重的。毕竟,听他媳妇说,太后就这么一个舅,还年年送东西,这要是方先生心里有个不顺畅啥的,别说仕途了,怕是乌纱都难保。故而,李巡抚一向对方先生保持着一定的关注度,却也绝不会轻去打搅,毕竟,方先生这姓氏就十分要命。
李夫人出马,何子衿并无相瞒,就把朝云师傅今年七十的事说了,李夫人既知道此事,便问了一句,“依你看,我们老爷这官场上的要不要也表示一二?”
何子衿觉着,依朝云师傅的性子,怕是不愿意与北昌府官场有所接触的。不过,李夫人这般问,她自然不能一口回绝,道,“我去问一问师傅,再给你回话。”
李夫人笑道,“好。不论方先生是否愿意咱们打扰,还得请你代咱们传达一下咱们的心意才好。”李夫人显然也不是个笨人,方先生若是想与官场有所关联,就不会这些年没啥动静了。换句话说,这些年都没动静的,难道就会因七十大寿而大作排场么?但,既是知道了,就不能没这么句话。
何子衿自然应下。
其后的发展也如何子衿所想那般,朝云师傅都想没想就拒绝了北昌府官场贺寿之事。朝云师傅与女弟子道,“就是你们,也不必麻烦。生辰有何可贺者,这一天,与别的日子也没什么两样。”
何子衿笑,“师傅你想贺不想贺的,我们是想借师傅这大寿的名头儿过来吃顿好的。双胞胎还说要再过来看金桃呢。”
朝云师傅听得一乐,道,“这俩小子,在爱财这上头当真是像你。”
何子衿都觉着自己幻听,“哪里!我这么贪财的!我每年都往我们夫人会里捐五百两银子。”
朝云师傅见女弟子要炸毛,连忙道,“不是说你现在,你小时候,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也不贪财。”何子衿强调,坚决不能让朝云师傅坏自己名声。
朝云师傅只得道,“好吧好吧,不贪财不贪财。”就是每次赚了银子,唉哟,那个小眼神儿哟,朝云师傅现在想想都记忆犹新,跟双胞胎见到金子时的眼神无二嘛。当然,女弟子有了银子肯捐出来行善事,这一点,朝云师傅也是很喜欢的,觉着女弟子这事做得有格局。
何子衿见朝云师傅高兴,就与朝云师傅说起过寿的事来,并不是什么大排场,就女弟子一家过来吃顿饭。这般安排,朝云师傅还是比较满意滴,又知会了女弟子一声,“今年也是罗老头儿的七十整寿。”
何子衿笑道,“我记着呢。师傅你的生辰在十月,大儒先生的生辰在腊月,说来还是师傅你年长一些。”
“是啊,奈何他不晓得尊重我这位兄长。”
也就罗大儒不在跟前,不然,必得要辩一辩朝云师傅是否值得他罗大儒尊敬之事的。
朝云师傅的寿辰,除了朝廷送的十大车东西,也收到了若干寿礼。
当然,这寿礼除了罗大儒的,就是江家一家子的。
何子衿与阿念带着孩子们给朝云师傅拜过寿后,诸人就送上自己的礼物,阿念是送的是一块极好的砚台,何子衿是知道这块砚台的。还是阿念在沙河县抄马阎两家时所得,据阿念说是极好的砚台。朝云师傅看过后,也是一番赏鉴,可见的确儿是块儿好砚。阿晔送的是自己写的百寿图,阿曦则是给朝云师傅做的衣裳,朝云师傅赞道,“这针线比你娘可强多了。”
阿曦她娘表示,“她做东西慢,就这么身衣裳,做了足有一个月。要是我,一天就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