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来温水,阿念先洗漱了一番,又去了官服官靴,换了家常的棉袍,极是舒泰的与子衿姐姐坐一处,子衿姐姐问,“都吃什么了?”

“各样咸菜,要不就是烤鱼咸鱼烤肉咸肉。”阿念好一番吐槽。

子衿姐姐直笑,“北凉国不是产红参么。”

“有参鸡汤,那也不能成天喝啊,跟去的李太医都说喝多了上火。”阿念道,“就岳母卖的那泡菜,现在在北凉大受欢迎,不过,我尝着他们做的味儿不如岳母铺子里的好。”

何子衿摸摸阿念的脸,“可是受苦了,晚上我叫厨下多做些好吃的。”

阿念道,“多做几样素的就行。”

何子衿应了,又命丸子去朝云师傅那里接双胞胎回家,阿念这一个多月没见孩子们,自然想念。阿曦阿晔都在上学要等傍晚,双胞胎就在朝云师傅那里,现在懂事多了,也时常念叨父亲。何子衿说一回孩子们,就说到中秋节的事,道,“原我想着,北凉国并不远,怎么着中秋节前也能回来的。”

阿念道,“原本想着八月十五怎么都能赶回来的,偏生路上遇着流匪,亏得阿节勇武,他手下的兵也悍不畏死。只是两个鸿胪寺的官员给伤着了,我们只得在北靖关修整两日,这才回的北昌府,便误了中秋。”

何子衿连忙道,“那两位大人无大碍吧?”

阿念无奈,“也是不知叫人怎么说,他俩都是文官,路上骑马,兴许是以前没见过流匪,一见有匪类,惊的自马上摔了下来,给摔伤的。瞧着挺年轻,还不若谢钦差这一把年纪的呢。”

何子衿道,“这是胆子小罢。”

“一个大男人,胆子小成这样儿的也少见。”阿念自己是带着一县人抗击过流匪的,何况在北昌府,匪类啥的,实在无甚稀罕,阿念道,“还不如俊哥儿。”当初岳父一行遭遇山匪,俊哥儿小小年纪都知道去与山匪搏斗了呢。

说到俊哥儿,何子衿便说起俊哥儿自帝都回家的事,何子衿道,“在帝都听说你出事,把俊哥儿吓坏了,直接就回来了。”

阿念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俊哥儿早就想着出去游玩,如今这才出去没几日便回来,定是没玩儿痛快的。”

“他这回来的正好,明年便是秋闱之年了。他这回来,娘不晓得多高兴。”

夫妻二人说一回话,双胞胎就被丸子接了回来,阿昀阿晏自会走,就从不要人抱着走的,俩人穿的圆滚滚小兔毛的衣裳的往屋里跑,丸子在后头直道,“慢点儿慢点儿!”可两个小家伙哪里肯听来着,笑嘻嘻的就奔到父亲怀里去。阿念一手托起一个,颠了颠,“唉哟,可是长了不少斤量啊!”

“那是!”阿昀很是自豪,“我还长高了呢!爹,我比三弟都高了!”

三弟阿晏很是不高兴,伸长小肉脖子大声喊,“我比你高!我比你高!”

“行啦,明明一样高。”双胞胎小时候特别友好,睡觉都会抱成一团,不知为啥,越长大越不乖,略懂事就开始比身高比体重比颜值的各种攀比。何子衿笑眯眯的摸摸这个,又捏捏那个,道,“也一样好看。”

见妈妈夸他们好看,双胞胎很是高兴,叽叽喳喳的同父亲说起话来。他们年纪还小,其实说话断断续续,再加口齿不清,听不听得懂的,反正阿念听得津津有味。

待得晚上阿晔阿曦回家,自是一家团聚,喜乐不尽。

俊哥儿知道姐夫回来的事,还亲自过来看了姐夫一回,被阿念留下一道吃晚饭,才叫俊哥儿回了。阿念第二天就带着妻儿去岳家请安兼吃晚饭,见阿念平安回来,何家人亦十分欢喜。

阿念听说重阳与陆家姑娘定亲一事,亦道,“阿文哥这亲事结的好。”照阿念看来,胡文不缺银钱,给重阳结亲,自然是择的好。这倒不是阿念对于商贾有什么偏见,而是世人的价值观就是如此。

何子衿私下同阿念说起陆家却是不大乐观,“我总觉着,陆家不大地道。三姐姐又实在喜欢这门亲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阿念笑道,“眼下不过小事,三姐姐家里有的是银子,资助一下陆家怕什么。陆家三房两个男孩儿都是念书的,这与重阳以后便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陆家两位姑娘也不是外人,以后成亲总是过得去的门第。这亲戚间,糊涂事多了,眼下资助陆家两位姑娘上女学也不算啥,以后亲戚间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再说,以后这就是重阳儿子的亲舅家亲姨妈家呢。”

“要是花钱能落个好,还好说。”何子衿叹,“我就是怕陆家把三姐姐家当钱庄了。”

“这如何会?陆老翰林心里有数呢,倘陆家真眼皮子浅到拿亲家当钱庄的地步,陆家就算完了,三姐姐他们自然不必再理会这一家人。”阿念道,“读书不比别个,念书上花些银子,不算什么。”

何子衿道,“我是不是太较真了。”

“姐姐你自来光明磊落,不爱占人便宜的,可这世上,哪里就人人都似姐姐一般。就说陆家,也不资助高秀才念书么。以后高秀才有了出息,自然不会忘记陆家恩惠。”阿念道。

“那可不一定,要真是感恩,怎么不应承陆家的亲事,你不晓得陆三太太先时多乐意高秀才。”何子衿就不喜欢高家这样巴高向上过了头的。

阿念也不喜高家这样的,只是,阿念道,“高家毕竟没有真正提过亲事,这事也只得含糊着过去了。”要是高家真的提过亲事,后来悔婚,这自然在令人不耻。毕竟人家没有把亲事落在口头上,这就叫人说不出别的来了。

说一回重阳这亲事,阿念就去衙门继续当差了,虽然巡抚大人给了他半月的假,阿念却不是那等没眼力的,钦差大人就在北昌府呢,他岂能真就安安稳稳的在家休假呢。何况,他这一个多月不在北昌府,同知衙门的事,他还着实有些挂心。

除此之外,阿念还让子衿姐姐安排家下人给谢钦差送了些时蔬小菜过去。说来,阿念对谢钦差还是很佩服的,他这般年轻的对北凉国的钦食都有些不适应,谢钦差这般出身这般地位的国朝重臣,竟然安之若素,要不是阿念实在忍受不了北凉国的钦食,自己偷偷做了锅蛋炒饭,谢钦差立刻打发人过来分走半锅,阿念都不能看出谢钦差原来竟也不喜这北凉吃食。

难为谢钦差这一把年纪,果然是道行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钦差大人对北凉是宾至如归呢。

因为有在北凉国的交情,阿念着人给谢钦差送些鲜菜,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谢钦差对阿念的观感也不错,谢钦差与幕僚道,“这位江同知非但多才多艺,也委实是个周全人。”谢钦差出生时,其父就是侍郎高官了。谢钦差自己更是探花出身,得尚公主,家里嫡嫡亲的侄女是从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太后一路上去的,可想而知谢家是何等门第。谢钦差虽是个会装的,于衣食享用上也一向是有所要求的。当然,如果环境不允,谢钦差也是可以忍耐的。不过,在这飘雪的季节送些鲜灵灵的小疏菜,也着实比给谢钦差送金珠玉宝的叫谢钦差喜欢。

幕僚想到这位江同知,不禁笑道,“是啊,最难得探花出身,还烧得一手好吃食。”在北凉时,谁吃得惯那北凉吃食啊。一帮大男人,没一个会烧菜的,不想人家江同知却是深藏不露,就是普普通通一锅蛋炒饭都炒的鲜香不腻,粒粒分明,现在想想都欲垂涎啊。不过,据江同知说,他这饭炒的尚不若江太太十之一二。对了,江同知还有个毛病,就是一有机会就夸媳妇,这要不是江同知正经探花出身,年少有为,都得以为这是个怕媳妇的货呢。

谢钦差只在北昌府略停留几日,便启程回帝都去了。

阿念还叫子衿姐姐准备了一份北昌府土仪相送,谢钦差很给面子的收下了。闹得子衿姐姐一直说,“果然是太后二叔啊,看,多清廉啊。”她还多准备了一份,算是朝云师傅的,很是得了朝云师傅几个白眼,嗔她事多。何子衿道,“人家大老远过来,还不是去师傅你这里拜访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同辈份,送点儿土仪算啥啊。”

朝云师傅斜倚软榻,摩挲着手里的玉石棋子,根本没有领情的意思。罗大儒看不过眼,与何子衿道,“别理他,自来就这样儿,瞎拿架子。子衿丫头,过来,与我下棋。”说朝云师傅,“你一边儿去吧,我不与你下了。”

朝云师傅端正了身子,与罗大儒道,“休想,你这马上要输就赖起来。”死活不让位子,最后,俩人下完一盘棋,还是何子衿帮着算子,朝云师傅小胜半子,心情大好,中午饭都多吃半碗。何子衿都服了朝云师傅,这口是心非的本领越发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一更,稍晚还有第二更,大家可以先睡~~~~~~~~~~~~

第416章 北昌行之一零四

第416章

送走谢钦差, 马上就是重阳节了。

重阳节的礼, 何子衿早早就备好了,如阿念上峰走礼,都是阿念亲自去的,至于亲戚朋友家的,就是让阿晔去的。自从阿念“遇刺”之后, 阿晔就很有些家里小男子汉的意思,爱管些家里事, 何子衿阿念都不介意让阿晔知道些人□□故, 便让阿晔去了。

当然,还有重阳节那天给重阳的生辰礼。

重阳的生辰礼, 还是阿晔阿曦一道去送的呢。这个, 何子衿就不管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 何子衿只是管个大致方向,其他都随孩子们自己拿主意。

何子衿把阿晔第二部的《降龙伏虎记》给阿念看, 笑道,“快瞅瞅, 重阳说卖的可好了。”

阿念翻两页, 依旧鄙视, “无甚文采, 这种东西, 写他做甚。”觉着儿子没品味。

“我觉着挺好看的。”何子衿很珍惜儿子的著作,还专门弄了个匣子存放来着,故而, 虽阿念不咋看得上,何子衿还是把儿子的作品很妥帖的收了起来。阿念乜斜着眼,看的眼角直抽抽,还酸溜溜道,“我写的书,姐姐你也没单弄个匣子吧。”就他儿子写的那破书,有啥好存的!

“真是,还跟自己儿子吃醋啦!”何子衿把匣子合上,笑道,“你写的书还是我校正的呢,我一字一字都记心里了,还用什么匣子。”

阿念听着心里挺美,就不再跟儿子较劲了,不过,没半个月,他弄了个紫檀嵌宝的书匣子,送给子衿姐姐放自己的著作,那书匣上头镶了一圈儿五彩宝石,名贵的哟…用阿曦的话说就是,“瞧着就辣眼睛”念叨好几天暴发,觉着她爹审美上不大行了。阿念才不理闺女这评价呢,他觉着,自己那书,就得用这样的匣子存放才能显示出其价值来。

好吧,因阿念郑重其事的要求用这匣子放他的书,不然,何子衿与阿曦母女俩说不定得办出个买椟还珠的事儿来。毕竟,虽然这匣子闪闪光的辣眼睛,但,真的很值钱很适合放首饰好不好!母女俩强忍住才没把阿念的书从这宝匣里取出来另放,以免伤到阿念自尊心。

把阿念弄的这宝匣放好,重阳前,何子衿收到江赢打发人送来的重阳礼,颇是贵重,何子衿瞧着礼单就纳闷儿,平常与江赢姚节走礼都不是这个档次啊,怎么送这么贵重的重阳礼?何子衿问那送礼来的管事,那管事也说不上什么,何子衿便打发管事下去歇着了,晚上同阿念念叨起了这事,阿念想了想,道,“说来,还当真有件险之又险之事。”不待子衿姐姐发问,阿念就继续说了,“就是当时没留意,初时遇着流匪,他们是有弓箭的,阿节还中了一箭,阿节这人十分有运道,那箭上原是粹了毒的,江姑娘不是特意找你要了一块玉符么,阿节就带在颈间,也是巧了,那箭正卡在玉符上,阿节可不就逃过一劫么。估计是这个缘故,江姑娘方送来重礼。”

何子衿点头,“这也实在是巧。”

“可不是么。”阿念道,“我同阿节说了,莫要声张,不然,这事儿早传出去了。”

既是如此,何子衿就收下江赢这份重礼了。

待得重阳之后,姚节还亲自过来了一趟,姚节笑道,“我早想过来,偏生赶上节下,军中离不得,就耽搁了。”

何子衿道,“咱们离得又不远,什么早一天晚一天的,你什么时候便宜什么时候过来就是。”

姚节这次来,除了跟何子衿道谢,就是想再同何子衿讨一块平安玉符。何子衿道,“我倒还有一块,灵不灵验就不晓得了。”

姚节笑道,“子衿姐姐你总是这般自谦,放心吧,我也就是让赢妹妹图个心安。”灵不灵验的,反正何子衿这里再不灵验,姚节也不信别人个的。除了来讨枚玉符,姚节还有喜事与子衿姐姐说,“自从赢妹妹有了身孕,总爱胡思乱想,我要不过来要个玉符,她再不能放心的。”

一听说江赢有了身孕,何子衿十分欢喜,因着姚节成亲时正赶上阿念出事,何子衿只是托人送了份厚礼,并未亲自过去,倒是还劳他夫妻二人过来看望过阿念一遭。如今听闻这消息,何子衿连忙问姚节几个月了。姚节面带喜色,“两个多月了,先时我也不晓得,不然不会出那趟远差。这回来后,那事儿我原没与赢妹妹说,她消息灵通的不行,知道后又是担心,我就说,再跟姐姐讨个玉符就是,她这方好了。还想与我一道来,如今这天寒地冻的,我哪里放心,好说歹说才同意在家了。”

何子衿道,“这女人有了身子,原就想的多,你莫再出远差了,倘有空好生陪一陪赢妹妹才是。”

姚节点头,“我也这样想。”

何子衿细致的同姚节说了许多孕期女人该注意的事,姚节听的十分认真。因着江赢有身孕,姚节未在北昌府多留,过去何家看望过何老娘、沈氏等人后,就回了北靖关。

姚节走后,三姑娘一家也操持着回老家探亲的事了。

何老娘也说,“出来这些年,一直忙,也没回去过。胡老亲家没有不惦记的,这眼瞅着重阳都要娶媳妇了,是该回去看看。”还让沈氏去买些上等成色的红参,给三姑娘一并带去给胡亲家。

何子衿听说她娘要买红参,干脆道,“这娘你也别往外处买,重阳节时赢妹妹送了我好些,这样好成色的东西,做润肤膏是用不到的。我家里也没人吃,外头难见的好成色,一会儿我让丸子送来,就拿这个给胡山长吧。”

沈氏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做人情也是好的。”

“眼下也用不着,何况这红参放久了,药性也会减损。”

闺女这般说,沈氏就收下了。何老娘听说这事也很高兴,丫头赞助,她老人家可不就省了一笔买参的银子么。其实,何子衿也备了两支有些年头的老参,这是阿念当初“养伤”时,姚节江赢送的。自家用不到,阿念对胡山长颇有感情,就让子衿姐姐寻出来,给胡文三姑娘夫妻一并捎去。江仁也自有礼物相赠,当然,胡文这回老家,铺子的生意啥的,二人也得有一番商议,就是三姑娘与何琪,也就绣坊这几个月的事商量了一回。

不过,最忙的还不是胡文三姑娘夫妻,最忙的当属重阳了。

重阳自己书铺子还好,交给掌柜就成了,另外就是托给了大宝和阿晔,让他们帮忙照看着些。重阳忙的是家里出行的打点,他是家里长子,自他略大些,胡文有什么小事都是交给这个长子做的,如今这回乡的各种车马打理,就是重阳的事。管事是管事,重阳也得看着些。

另则,他这跟父母回乡,与陆家的六礼才只进行到问名的阶段,不过,亲事已是两家定下,胡家回乡,自然要知会陆家一声的。

重阳也与岳家说了,这回是打算接了曾祖父母过来的,陆家也知道胡家祖上是做官的,陆老翰林对于胡山长这位在老家办教育的老亲家很是敬重的,叮嘱重阳一定要把老亲家接来,好亲近一二。

另外,胡家举家回乡,重阳与二郎学里都要请假,待这一通事务忙活好,已是九月底了。行程再不能拖,于是,在何江三家的送别中,胡文三姑娘就带着儿子们回乡探亲去了。

胡文三姑娘他们这一走,转眼年节即到。

年下自有一番热闹,来拜年的除了新戚朋友,还有诸同僚,另外沙河县的庄典史邵举人两家人也都过来了,江家是从年前腊月就开始各种走礼,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了。

出了正月,便是子衿姐姐的生辰了。

子衿姐姐依旧未曾大办,实在是现在北昌府的局势叫人不知说什么好,自去岁谢钦差亲自来北昌府调查盐课之案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田柳之争是两败俱伤之局。当然,也不是没有得利之人。呐,得利的就是李参政与江同知了。许多人都明白,田柳二人任期一到断难继续在北昌府任职,相对的,李江则必是要升迁的。

不过,这也只是大家的看法,正是因这种关键时候,何子衿一惯谨慎的性子,就未办生辰宴,无非就是请了娘家人与江家人过来,摆了两家席面儿,一道吃了回寿面罢了。

江仁回家都说,“年轻时我总自诩不算无能之人。如今看来,我还是浮躁了些。”这也不怪江仁自信,相较父祖,江仁的确是相当有本事的,不过,看阿念这眼瞅升迁在即的,子衿妹妹遇着生辰都这般低调,江仁不禁心有所感,方有这番感慨。

何琪微微一笑,“谁年轻时不浮躁来着。就是我这小时候最不受家里待见的,还想过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呢。再者,咱们毕竟是经商的,阿念是做官的人,自然不同。说来,咱们这做小买卖的反安稳,你看阿念做官,先时我还想着,他也算年少有为,可遇着案子,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还不是说杀人就杀人的?唉,这当官,倒比咱们做小买卖更有风险。这好不好要人拿的差使,阿念和子衿妹妹自然得小心着些。老话儿不还说嘛,小心无大过。”

江仁点头,“就是咱家,以后也是这么个理,什么事,低调些总是有好处的。”

何琪本也不是个张扬人,听丈夫这话自然点头。

待得三月,道边柳枝抽出新芽,田巡抚柳知府任期已至,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如大家所想那想,李参政升任巡抚,江同知升任知府。好在李江二人都是内敛性子,便是升官,亦不露骄色,待田柳二人将公务交割清楚回乡之时,李江二人带着北昌府官员一路相送,亦是全了田柳二人的脸面。

阿念此次由六品同知直接升任五品知府,朝廷怕也是看在他曾遇险的面子上方得连升。不过,阿念升官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子衿姐姐的诰命也可以动一动啦。

何老娘知晓此事,很是羡慕的与沈氏道,“你说,咱丫头,咋这么大福哩。”她老人家啥诰命都没捞到,自家丫头就又要升了。

沈氏笑道,“这还没升呢。”

何老娘道,“阿念都升了,咱丫头那诰命能不升?”板上钉钉的事啦!

结果,不知何老娘这话咋这般寸,阿念升知府俩月了都,何子衿这诰命也没动静。别说何老娘,阿念都心焦的很,于是,阿念给朝廷上了封折子,在折子里对妻子大夸特夸,简直是把子衿姐姐夸赞成贤良德淑的代表人物,当然,这折子除了夸赞子衿姐姐的品行与美德,其用意就是请求朝廷给子衿姐姐加封诰命了。他这都正五品了,子衿姐姐怎么能是六品诰命呢?

好吧,阿念这位新任的北昌知府就这样给朝廷一些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无他,这么直接上折子夸媳妇给媳妇讨诰命的实在是有够稀罕,尤其,你不就一五品小官儿么!

不过,到了五品,的确也够了给妻子请封诰命的品阶。吏部李尚书倒未像他人那般嘲笑什么,李尚书很是郑重地,“近来事多,倒忘了这些新升迁官员家眷诰命之事。”

礼部韦尚书则略有不满,“诰命之事,向来是朝廷统一赏赐,如这位江知府这般心急的,倒也没几个。”

谢驸马是吃过江知府蛋炒饭的人,微微一笑道,“这位江知府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也难怪如此了。”

虽则江知府这事儿办得有些愣头青,但因江知府这请求也算合情合理,于是,江知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内阁出了回名儿,然后,何安人正式升格为何宜人。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417章 北昌行之一零五

第417章

何子衿得了诰命, 还在家里摆一小宴, 请娘家人和亲戚们过来吃酒,算做庆贺。

李巡抚夫人欧阳氏都说她,“你也太小心了,如今那些装模作样的走了,你也知我性子, 咱们以前啥样,以后也啥样。你这酒水都不肯大摆, 让我们这些想讨杯水酒的人都没了由头。”

何子衿笑道, “原也是小事,倘大摆宴席, 岂不叫人说我张狂。”

“谁会那样说, 那些人, 又有什么见识呢。咱们这北昌府,诰命本就有限, 你这升了五品宜人,本就是大喜。”李夫人与何子衿道, “你还年轻, 我虚活了些年岁, 不怕多与你说几句。江知府年少有为之人, 可正因年少, 只怕有那倚老卖老的要轻视于他。你既是宜人,自当有宜人的排场,一味低调, 小人反要生事。”

李夫人既这般说,何子衿就正式设宴摆酒庆贺,的确也是,阿念都成正印官了,何子衿也得拿出知府太太的气派来才好。

李夫人见何子衿上道,私下与丈夫道,“江宜人心性机敏,一说就明白。”

李巡抚笑道,“这还不好?这样的聪明人,才好打交道。”巡抚自是一地文官之首,但知府却也是府城实际的治理人,先时田柳交恶,由此两败俱伤,李巡抚可不愿走田巡抚老路。尤其…妻子与妻弟欧阳驸马的通信中,妻弟曾提醒过他们夫妻,江太太是个大有机缘之人,望两家好生相处,切勿交恶。

李巡抚知道这位妻弟生性严谨,向来不打诳语的,这“大有机缘”四字就很有些意思了。而且,妻子与妻弟是同胞姐弟,情分一向极好。就是李巡抚,与妻弟也是相交莫逆,说句良心话,当年他能与妻子结发,还多亏这位妻弟帮着在岳父岳母跟前说好话。若是能说的事,妻弟定会在信中直书,偏生只含含糊糊的“大有机缘”四字,叫李巡抚越发觉着莫测高深。

李家夫妻很是琢磨了一回,然后,就想到了朝云师傅那里。朝云师傅的身份,前任田巡抚先时不知道,后来是知道的太晚了。主要是,余巡抚致仕前,朝云师傅很明确的表示了,不想与官府打交道,余巡抚不敢得罪朝云师傅,就没把朝云师傅的身份告知继任田巡抚。田巡抚这懵懂的,虽然对住在前北昌侯府祖宅的朝云师傅表示出了各种猜测,但他真没猜出来,朝云师傅是太后她舅。这实在不怪田巡抚,不要说田巡抚寒门出身,根本不晓得太后还有个舅,就是如李夫人欧阳氏这般二等豪门出身的,倘不是因谢钦差过去朝云师傅那里拜访,她也不晓得太后她舅还活着呢。

是的,寒门出身的田巡抚与二流豪门出身的欧阳夫人,对于太后她舅的认知的差别只在于:田巡抚不知道太后有舅,欧阳夫人不知道太后她舅还活着。

由此亦可见朝云师傅行事之低调了。

但,从谢钦差这里知晓了朝云师傅的身份,当真是把北昌府的几位高官吓得不轻。是的,略低品的官员依旧不够格知晓朝云师傅来历的。

故而,李家夫妻琢磨起“大有机缘”四字,也就往朝云师傅这里想了。毕竟,如这官家女眷诰命之事,一般吏部都是三年一审,朝廷待吏部审核过,就三年统一发放诰命身份的。除非是极特殊的,才会特事特办,如何子衿这个,就很特殊了,虽说朝廷有六品安人的诰命,可按朝廷规矩都是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为家中女眷请封诰命。江知府先时做同和时,一寒门出身官员,他有啥不得了的背景吗?朝廷却突然赏了何子衿六品安人诰命,如今江同知升了知府,朝廷更是俐落,立刻升了何安人为何宜人。

这说来,要不是看着太后她舅的面子,谁信呢。

其实,不必欧阳驸马信中提醒,就凭何子衿何宜人是太后她舅的女弟子这一条,也没人会上赶着去得罪她啊。说到这里,李家夫妻还得庆幸先时田柳二人消息不灵通,不然,这二人定不会拿江同知来挤兑的。结果如何,江同知没挤兑走,此二人闹了个灰头土脸。当然,李巡抚也借机更进一步。

所以,田柳二人犯的错,李巡抚绝不会再犯。

就是李夫人欧阳氏,也是想与何子衿好生相处的,当然,她二人关系早便不错。只是,如今难免更亲近一层。

于是,李夫人很隆重的参加了江宜人的酒宴,席间,二人言笑晏晏,亲近融洽的气氛让整个北昌府的官家女眷们都安了心,不说别个人,就是沈氏在宴后都说,“李夫人当真是个和气人,以后咱们女眷在一处吃酒,也能随意说笑了,省得以前那般,总夹枪带棒似的。”这说的是田柳二人不合,由此女眷中也是分帮结派,每每相见便言语攻击之事。这事其实闹得很多人不自在,毕竟,当年余巡抚当政,大家还是一团和气过日子的。

今见李夫人江太太交好,非但沈氏,不少官眷都暗暗松了口气。

因李江交好,整个北昌府官场呈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象。

何子衿的话,“总算体会到了做官太太的好处。”

这话说的,叫何老娘直撇嘴,觉着这丫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做官太太还有不好的?不要说官太太,就是他这官老娘,也很滋润的啦。

是的,虽然儿子没有升迁,但,孙女婿都是知府了,身为知府的岳祖母,何老娘也是很引以为自豪的!

不过,何子衿这话说了没几天,朝廷新派的参政与同知就到任了,新任的同知姓陆,是个年过四旬的官员,何子衿没见着陆同知,倒是见着陆太太,很是端庄的一位妇人,态度很恭敬,言词很客气。据阿念说,陆同知瞧着也是个本分人。当然,陆同知这刚来北昌府,他寒门出身,背景寻常,自不会自己找死的去寻阿念这顶头上司的不是。就是柳知府刚到任时,对田巡抚也是客客气气的呢。总而言之,现在看不出什么,但目前看着,是个老实人。

但新来的参政就不同了,倒不是新来的参政不老实啥的,只是,新来的参政委实大有背景,无他,新参政姓苏。

苏这个姓氏,不论世族豪门还是寒门平民,只要是官场之中的,就没有不知道的。无他,当今皇后就姓苏。能成为后族的家族,可想而知如何显赫。不过,说来此时还不是苏家最显赫的时候,苏家有此显赦,正因苏皇后之祖父先文忠公苏相曾为太宗皇帝内阁首辅,时长达三十几年。也是这位苏相,将只是寻常官宦之家的苏家带到了一等官宦大族的地位。苏相三子,其中长子次子致仕前皆为一地总督,三子官居巡抚之位,如今苏相之子都在家守孝,这位苏参政是祖母孝后起复为北昌府参政。

苏参政父亲就是苏相三子苏不语,苏不语少年时在帝都便颇是才名,苏不语探花出身,但比苏不语才名更有名的是苏不语的美貌,据说苏不语少时入国子监念书,因其貌美,还曾被同窗怀疑女扮男装。苏不语的才名,还不局限于正统文化界,他的才名,连寻常百姓亦多有知晓,无他,现在有名的流行的经典的几出话本子,多是苏不语年轻时所作。如宫姑娘写话本子,化名为红尘居士,据说宫姑娘平生最爱的就是苏不语写的《红尘记》,方有此化名。

总之,先不论苏参政那在太宗年间主持内阁几十年的祖父,就是苏参政他爹也完全是一牛人中的牛人哪。苏参政有这么个才貌双全的牛人爹,有这么个曾身居内阁几十年的祖父,可想而知他的母族出身了。

何子衿不晓得苏参政这些来历,李夫人欧阳氏却是门儿清的,如李夫人就知道,苏参政母亲出身帝都公爵之家戚国公府,乃是老戚国公嫡出之女。戚国公非但是公爵门第,老戚国公第三子,也就是苏参政他嫡嫡亲的三舅,娶的就是谢太后的妹妹为妻。听说如今戚家还有女在后宫为妃。

要说先前柳知府不过是顶着个公府子弟的名头,那么,这位苏参政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宦大族与公府豪门联姻的产物了。

苏参政背景之强横,饶是李夫人这位驸马他姐在见苏夫人时也多了几分小心。

不过,这么苏夫人么…

嗯,苏夫人挺特别的人,要何子衿说,“再率真不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