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纪珍和兴哥儿在跟着罗大儒念书,阿晔跟阿曦年纪小坐不住,他俩以前都是在朝云师傅那里玩儿,这回也稀奇,俩人不知怎么嘀咕的,跑回家来了。闻道送他俩到何子衿跟前,这才回的朝云师傅那里。你俩就好生玩儿呗,阿晔真是啊,家里没有地方是他没翻腾过的。丫环小沙看着他俩,要知道,看孩子真是对智慧与体力的双重考验,小沙倒是没把人看丢,就是俩人去厨房转悠去了,小沙跟厨房现在烧菜的张嬷嬷一说话,就没注意,厨房地上就放着一坛酒。亏得他们娘打小就训练他们自己穿衣裳自己用勺子吃饭,阿晔把酒坛上的布塞子拔下来,拿个勺子伸胳膊进去舀了一勺子,还把袖子沾湿半截,舀出多半勺子酒,阿晔自己不喝,他闻了闻,给他妹喝。阿曦是个傻大胆儿,闻着味儿,阿曦道,“酒。”她哥舀的,这是酒。
阿晔点头,一脸严肃,“好喝。”
阿曦摇头,“臭。”
阿晔真是无师自通的激将法,说他妹,“你喝,我就服你。”
阿曦多直性子的闺女哟,就着他哥举着的小勺子就喝了一口,阿曦觉着不好喝要吐,阿晔一捂她妹的嘴,阿曦咕咚就咽了。阿曦平生头一遭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哇哇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可算是把小沙跟张嬷嬷给惊动了。
惊动的还不止这俩人,因为,阿曦喝了酒之后,哭了两声,直接眼睛发炀,不一时就晕了。阿晔一看,也吓的哭了起来。小沙跟张嬷嬷不敢瞒着,连忙去禀了何子衿,何子衿抱着阿曦就跑朝云师傅家去了。幸而有窦太医在,窦太医看了看,斟酌着配了付醒酒的药汤来,何子衿喂闺女吃了,阿曦这才好些。窦太医还说呢,“孩子小,可不敢给他们吃酒。”
何子衿真是百口莫辩啊,她也不明白咋事哪。当然,她做娘的,都不晓得闺女怎么就吃酒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职啊。
朝云师傅也跟着紧张了一回,最紧张还是纪珍,纪珍不停的捏着小帕子给阿曦擦脑门儿上没有的汗,还时不时的摸摸阿曦红扑扑的小脸儿。兴哥儿也不停的问,“窦大夫,阿曦没事吧?”
窦太医笑,“无妨,吃的是烧菜用的黄酒,吃的也不多,睡一觉就好了。”
朝云师傅叫了阿晔到跟前,才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子衿气个半死,已经在挽袖子了,道,“你怎么自己不吃,给你妹妹吃。”
阿晔也知错了,抽抽咽咽的,“我就是想叫妹妹,尝一尝,好不好吃。”
朝云师傅看女弟子这教育孩子的方法实在不咋地,拦了女弟子,耐心的与阿晔讲道理,“你也看见了,小孩子不能吃酒,会吃坏的,非但妹妹不能吃,你也不能吃,知道么?”
阿晔点点头,很乖巧地,“知道了。”
阿晔非但心眼儿多,还有天生的警觉性,当天就不大想回家,他觉着睡朝云师傅这里比较安全。不过,朝云师傅没留他,他只得回去了,果然挨他爹打了頓屁股,阿晔打娘胎里出来头一遭挨揍,而且又遇上很能下狠手的爹,阿晔立刻大哭出来,一面哭一面求援,“菩萨救命,菩萨救命!”常见曾外祖母求菩萨,阿晔也求起菩萨来!
把他爹气的,“叫菩萨,你叫佛祖都没用!”又给他肥屁股两下子!
阿晔有一样好处,脑子快,认错快,一看菩萨没用,就喊起他娘来!边喊他娘边认错,甭提多虐啦!
阿念揍了阿晔一回,训斥足有一刻钟,把阿晔训的跟孙子一般,方叫他反醒去了。阿晔忙不颠儿的跑了,生怕留下再挨揍。
阿念道,“这个小沙,不牢靠,换个人跟着阿晔阿曦服侍。”
何子衿道,“已是打发了她,连张嬷嬷也换下去了。阿晔阿曦年岁正小,我最怕他们不懂事乱吃东西。”
阿念点点头,揽了子衿姐姐的肩问,“吓坏了吧?”
何子衿点点头,“心都快吓停了。”
何子衿虽然先时也气的恨不能打阿晔一顿,见阿念打孩子又很心疼,道,“我跟朝云师傅已是说过阿晔了,你也别太严厉。”
阿念气的直叹气,“这臭小子,一肚子坏水儿,有什么坏事都想着阿曦。”
“他俩一道下生的,可不什么都在一处么。”何子衿道,“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想着阿曦,阿晔天生这样儿,就是见着什么新鲜的果子点心,他没吃过也从不第一个吃,总要阿曦先吃。上回,朝云师傅那里做了奶香味儿的八珍糕,他没吃过,就磨唧,阿曦一尝,特好吃,一并连他那块儿也抢来吃了,阿晔一口没吃上,可是跟我一番告状。”
阿念想想又是好笑,道,“这俩人融合一个才好。”
“性情都是天生的,哪里能改?”
当真是改不来的,阿晔这么糊弄着阿曦喝酒,结果,待阿曦醒了酒,跟她哥就又好的跟一人似的了。主要是,阿晔办了坏事,那是想方设法的巴结阿曦来赔罪啊。连先时阿曦一直很喜欢的,阿晔系朝天辫时用的编有小银铃铛的发带,以前阿晔不给她的,这回为了赔罪,就送给阿曦了。阿曦性子直,也好哄,其实人家本身没觉着啥,就是觉着酒不大好喝来着,至于她哥糊弄她喝酒的事,阿曦可能被她哥陷害的次数太多了,她,她给忘了。
纪珍都说,“阿曦妹妹真是个好人。”
兴哥儿悄悄问阿曦,“酒好喝不?”
阿曦往地上“呸呸”两口,很干脆地,“难喝!”
阿念听到兴哥儿还打听酒好不好喝的话,沉了脸道,“兴哥儿,你要敢偷吃酒,今天怎么揍阿晔的,明儿就怎么揍你!”
兴哥儿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何老娘则是很心疼曾外孙子,还给曾外孙子的屁股上涂了些自己常用来搽脸的红参润肤膏,说是抹上就不疼了。私下与自家丫头片子道,“阿念这打起孩子来可真下得去手,阿晔屁股都给打肿了。”
“打一回还不用些力气,难不成跟挠痒痒一般,那管什么用啊。”
何老娘听这话就来气,道,“你们小时候,可没碰过你们一下。”
何子衿道,“我们小时候哪里发过这样的坏水儿。”
“小孩子可懂什么。”何老娘始终觉着,宝贝曾外孙子受苦了。故而,很是叫厨下多烧几个好菜给宝贝曾外孙来吃,阿晔见每天都有好吃的,就高高兴兴的把挨揍的事忘脑后去了。
其实,阿晔想来也是吓坏了,证据就是,自从那天阿曦喝酒晕过去后,阿晔每天晚上都跟妹妹一个被窝睡,早上都要叫妹妹起床,生怕他妹妹再像上次那样睡不醒,而且,他也不再有什么东西都给妹妹先尝了。
醉酒事件之后,县试很快排出名次来,取中的学子们受一番县尊大人的鼓励,就得准备去府试院试了。阿念还一人发一本自己在科场上的经验之谈——他自己写的书,以做鼓励。
沙河县的县试名次取出来,何老娘心里惦记着阿冽,就不晓得宝贝孙子有没有过县试了。阿念看老太太担心,遂作宽慰道,“阿冽的文章,县试是没问题的。”
何老娘先是稍稍放心,又问,“那府试院试呢?”
“府试问题也不大,院试则在两可之间。”
何老娘遂做一决定,明儿个再带着丫头片子烧香去,求菩萨保佑宝贝大孙子院试顺遂。
阿念一笑,与子衿姐姐道,“多带些银子,捐些香火钱。”
何老娘摆摆手,“这个银子不必你们出,我有。”在烧香捐香火钱这事儿上,何老娘素来大方。
阿念道,“这是我跟子衿姐姐的心意,祖母的是祖母的,不一样。”
何老娘这才乐呵乐呵的应了。
待得府试院试结束,沙河县一共考中了八个秀才,十个童生,在州里的名次不怎么好,却也不是最差。阿念还算比较满意,对了,这里要说一句,甭以为秀才好考,秀才一点儿不好考,整个北昌府,一年也就择百来位秀才罢了。
真的,秀才试,一点儿不好考。
何老娘就眼巴巴的等着宝贝大孙子秀才试的信儿了,信儿到的很快,阿念高兴的回家道,“阿念榜上有名,名列第三十七位,诶,这名次不错。”
何老娘一听就乐了,连忙问,“真的?阿念你怎么晓得的?”
阿念笑道,“秀才试结束,州府发函到各县,我这里整个秀才试榜单都有。”自袖中取出秀才榜单递给何老娘看,何老娘因前番写书,很是认得些字,连忙细细瞧了,见阿冽果然名列其间,顿时喜的了不得,眉开眼笑道,“果然是咱们阿冽。”又掏银子出来,让厨下去捡着鸡鸭鱼肉的尽管买来,中午吃好的,她老人家请客。
何子衿笑,“我也没料到阿念能考上哪,以为今年就能考个童生,不想名次还真不错。今儿中午是得吃好的。”命丸子接了银子去置办酒席。
何老娘呵呵笑,“我也没料到,可见的确是用心学了的。”
何子衿自不会扫祖母兴致,却也晓得,北昌府人文上欠缺一些,功名好考些也是有的。待得晚上何子衿说起这事儿,阿念却并不这样认为,阿念道,“也不只是好考,阿冽的文章虽不是一等,考秀才也能搏一搏的,倘是学的狗屁不通,再如何好考也考不上。一府也有上千人考秀才哪。”
何子衿道,“我记得你考秀才时,一府能考二三百秀才出来,怎么北昌府就只有一百位。”
“地方与地方也不一样的,名额都是有变化的。像蜀中,文教好些,我考那年秀才试录了两百四十八人,这是整个蜀中一年的秀才人数。北昌府文教寻常,秀才试的名额就少,待得秋闱也不同,如北昌府,三年一度秋闱,每科只准录四十名举人。一则北昌府人少,二则贡赋不同,考生人数也不同。”阿念道。
何子衿不禁唏嘘,“我还说北昌府功名好考哪。”
“朝廷早防着这种迁户籍往偏僻处考功名的事儿呢,想一想,这儿纵学子们念书不比中原地区,但一科只录四十人,也都是拔尖儿的。这样出来的举人,去帝都春闱时方不逊于别地方的举子。”阿念与子衿姐姐细说这当中的差别。
何子衿自从做了县尊太太,见识委实涨了不少。
倒是江仁一行,二月初去了北靖关,回来时已是三月初了,阿冽同江仁一道来了沙河县。见到阿冽,何子衿很是惊喜,笑着打趣,“唉哟,秀才相公来了。”
阿冽刚成了小秀才,暂不适应这身份,有些不好意思,道,“姐你也打趣我。”
何老娘见着秀才孙子更是眉开眼笑,拉着孙子的手道,“不是打趣,你原就中了的,这是实话。”又赞孙子,“比你爹当年中秀才早好几年哪。”
阿冽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到能中。”
何老娘道,“名次也很好,你姐姐、姐夫都说你考的好。”
阿冽笑,“这也是侥幸,跟阿念哥这种天才是不能比的。”
何老娘道,“阿念是文曲星,你是自己努力的,不一样。”
阿念:说得他好像没努力过似的。
大家说笑一回,何子衿让丸子去接阿晔阿曦过来,何子衿就问江仁,“阿仁哥不是说半月就回么,如何耽搁到这时候?”
江仁含糊道,“去之后难免各处走动一二,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几日。”
何子衿便暂未多问,先是与阿冽说话,问他考试时的事,阿冽道,“我只当试一试,也没觉着如何,因是就是在州府考,离得也近,我就跟平日里写文章做课业一样,不想就顺顺利利的过了。学里有比我课业好的同窗,考前烧香拜佛的,兴许是太紧张了,反是没过。后来考完看他答的考卷,远不及平日课业。很是可惜。”
阿念道,“得失心太重,反倒失了水准,你这样就很好,放轻松,平日里如何,考试就如何。”
阿冽点点头,很是认同阿念说的,想来这一番秀才试,也积累了一些自己的经验,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一时,阿晔阿曦被接了回来,他们有将将一年没见过阿冽大舅了,对于他们两岁多的人生,这实在是太长的时间,以至于都不怎么认识大舅舅了。好在,阿冽会哄孩子,不一时就把两个小的哄熟了。
待得中午纪珍兴哥儿过来,家里又是一番热闹。
尤其兴哥儿,把自己大哥郑重的介绍给自己好朋友阿珍认识。
直到晚上,何子衿才晓得江仁晚归的原因,江仁叹道,“先时刚回来,正高兴的时候,不好提这事。我这去北靖关,因有江姑娘一路相伴,事事顺遂。不想我们这要回来时,江姑娘的未婚夫出了意外,我就多留了几日,帮不帮得上忙的,总得尽尽心。”
何子衿连忙问,“什么意外?”。
这事儿当真是一言难尽,江赢虽不是纪将军亲女,可其母江夫人完全是一代牛人,有这么个牛人娘,江赢自身素质也不差,小姑娘生得清秀漂亮,为人也俐落爽快,纪将军挺喜欢这个继女,给继女说的亲事也是很不错的亲事,纪将军手下的一名心腹先锋官,正五品的衔,虽无甚出身,人自己有本事,江赢一成亲就有诰命。
男女双方都对这亲事挺满意,结果,这先锋官委实没福,出外缫匪,把命搭上了。
这不,定亲礼还没办呢,人就去了。江仁留在北靖关,参加完了先锋官的丧礼,这才回来的,故而晚了这些天。
何子衿听完,也不晓得要说什么了。这亲事,纪将军绝对是好心,依纪将和江夫人的性情,江赢这般能拿出手的闺女,夫妻二人断不会把继女许配给无能无才的那类人。人既有本事,必受重用,既受重用,有缫匪这样的事,自然要派去的,这不只是重用,更是立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何子衿叹道,“真是无福啊。”眼瞅着要做纪将军的继女女婿了,有江夫人在,继女女婿与亲女女婿差别也不大,偏生,亲事未成,人就死了。
何子衿又担心江赢,道,“江妹妹怕也是免不了一场伤心。”
只是,天意若此,人死不能复生,任谁也没有法子的。
第342章 北昌行之三十
第342章
江仁既然回了沙河县,就准备着回帝都的事儿了,江仁回帝都前,余镖头几人商量了一番,想着留下来给阿念做侍卫,用余镖头的话说,“干啥都行,就是给大人跑跑腿啥的,也长见识。”
阿念出身平民,身边人当真不多,自去岁来了沙河县,人手不足也一直在用余镖头几人,经这些日子,倒也熟了。阿念也乐意收下这些人,非但给自己做个臂膀,就是孩子们出门,也能充作侍卫,因余镖头几人都是走镖的,纵不算武功高手,也大都会些拳脚,而且,走镖之人性子谨慎,这点很合阿念心意,阿念便高兴的将人收了下来,又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叫他们回家给家里买些东西。
阿念心下都觉着,倘不是做了县令每年可以截流拿些银子,再加上,子衿姐姐还打理着买卖,不然,当真养不起这么些个人哪。
江仁回帝都的事,原是早定了的。不想,阿冽也要同江仁一道去帝都,用阿冽的话说,“先时爹就应了我的,考中秀才就能跟阿仁哥一道去帝都,我这不中了么,爹就应了。”
何老娘有些不放心,但想着孙子也大了,而且,江仁余镖头都是可靠人,再者,去岁自帝都来北昌府,一路上也都顺顺利利的。故而,何老娘虽有不舍,也没拦着阿冽,只是让余嬷嬷多给阿冽带些东西路上用,阿冽道,“我衣裳都带足了的。嬷嬷啥也不必预备,倘少什么,路上置办就是。”
江仁也说,“路上啥都有。”他们大男人,不似女人娇气讲究,江仁出门向来也是轻车简行。不过,这次不是轻车,江仁做买卖做惯了的,回帝都就不愿空着手。江仁打算贩些参葺皮子等贵重物回去帝都贩卖,也是极有利润的。何子衿也请段太太帮着选些上等红参,又购了些鹿葺,备了两份,一份是给舅舅外祖家的,一份是给小唐大人家。三姑娘那里没预备,何子衿的意思是,看三姑娘胡文那里能不能腾开手,倘能腾开手,就请俩人过来,何子衿瞧着榷场这里生意也好做,在北昌府,一大家子在一处,既亲香且热闹。另则,阿念也有给亲近同僚的信件,请江仁一并带了去。
江仁又在沙河县停了十天,待货物购置完毕,便起程往帝都去了。
江仁走时,如何老娘如何子衿阿念都颇多牵挂,让他们路上要小心啥的,毕竟,这一去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回来的。倒是孩子们没啥舍不得,因为江仁早与他们说了,这次回去就给他们接好几个哥哥弟弟的过来,阿晔阿曦纪珍兴哥儿都等着哥哥弟弟呢,早江仁还没走时,就问过他八百回,阿晔是这样说的,“仁舅舅,哥哥们啥时候来哟?”
江仁道,“得等我去了帝都,才能接他们回来啊。”因儿子们不在身边,江仁对龙凤胎又颇是喜爱,待孩子们也很有耐心。
江仁这样一说,阿晔就又问了,“那你啥时候走啊?”
江仁哭笑不得,与阿念道,“咱们阿晔说话还会转弯子哪。”
阿念对阿晔这种性格也颇是无奈,相对于阿晔的转弯抹角,阿曦就是个直肠子,一见江仁就催,“仁舅舅,接哥哥去,接哥哥去。”
纪珍兴哥儿也盼着能有新玩伴,故此,江仁这次一走,对于孩子们来说,那绝对是期盼已久的事啊。他们早盼着江仁去帝都接小朋友过来啦!
江仁就这么在小朋友的期盼中往帝都去啦,春暖花开,沙河县的日子悠悠然的向前滑过,除了总有些太太奶奶过来打听阿冽的亲事问题外,这一段日子可以说得上顺风顺水。当然,也有何老娘亦在思考孙子的终身大事,只是,她老人家心高啊,自家里从小一跃为小官宦门第后,她老人家就把孙媳妇的目标群放在了官宦人家的姑娘身上。尤其是自孙子中了秀才后,她认为,孙子功名都有啦,必得寻一门官宦人家的千金方好!
何老娘就把这心思同自家丫头说了,何子衿道,“正经人家就成,关键得看这家门风如何,最好跟咱家似的,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人家才好。”
何老娘点头,“这话在理。”
何老娘与自家丫头道,“你这跟着阿念去州府交粮税,跟你娘念叨念叨这事儿,让她着紧着些,阿冽今年就十六了,再过一二年,可就当成亲的年岁了。”
何子衿道,“我娘没个不急。”
何老娘还是正色叮嘱了自家丫头一篇话,何子衿都应了。何子衿又问纪珍,要不要一道回家看看,纪珍来沙河县也有三个月了。纪珍问,“何姐姐,我能带阿曦妹妹去么?”
“咱们这是啥辈份哟。”何子衿笑道,“阿晔阿曦都跟我一道去北昌府,他们去外祖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
纪珍就打算一道回家看看,他道,“我小妹妹肯定也出生了,我带曦妹妹过去,比一比她俩谁好看。”甭看纪珍小小年岁,还记挂着娘亲生小妹妹的事儿哪。
兴哥儿一看大家都去,他也不乐意一人留下来跟着罗大儒念书啊,于是,他也闹着要回家去。干脆,何老娘也一道回家看看吧,这次回了家,下次再回就是年底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结果,有人不大高兴。
朝云师傅就说了,“天儿有些热,路上仔细着些。”
何子衿道,“师傅尽管放心,我晓得,他们也大些了。”
朝云师傅哪里能放心哟,心说,宝贝们跟着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就前些天,回去没半日功夫,阿曦就吃酒醉了一天,要是跟着自己,哪里有这种事哟。朝云师傅就要把闻道借给女弟子使,何子衿知道闻道师兄是朝云师傅身边离不得的人,哪里肯要,再三说不必,朝云师傅方不提这事儿了,不过还是要何子衿细心些,尤其这去北昌府,怕孩子水土不服,又要借何子衿个厨子使,还要派窦太医跟着。
何子衿那叫一番推辞哟,额间汗都冒出来了,粉儿自信的与朝云师傅道,“我带孩子也是一把好手成不成!师傅你尽管放心就是!”
朝云师傅一幅“我不想伤你自尊”的模样,既然女弟子死要面子,他也就不提借人给女弟子的事儿了,只是到底不放心,生怕宝贝们出啥意外。以至于,朝云师傅这几日背着连卜三卦,看卦相都是大吉,方放心的让宝贝们出门去啦。
话说,沈氏这些天就预备着呢,毕竟,各县往州府送夏粮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固定的,去年什么时间,今年也差不离。见着一大家子都回来,沈氏自是喜悦,尤其见着外孙子外孙女,更是眉开眼笑,抱抱这个亲亲那个,沈氏喜欢的恨不能都揽怀里,不过,沈氏年轻时就是个袅娜的,如今将四十的人了,也没胖一丝出来,还是纤细身段,阿晔阿曦都养的好,胖嘟嘟的娃娃,叫沈氏一起抱,还真抱不来,沈氏如今儿子比较多,故而,女娃就稀罕了。抱了阿曦在怀里,沈氏怎么都爱不过来,笑道,“生得越发好了。”
阿晔见外祖母抱妹妹,他自发跑母亲膝上坐着去了,兴哥儿看他还要姐姐抱,很是笑话阿晔一回,道,“看你,跟奶娃子一样。”
阿晔最要面子的小人儿,哪里受得了这话,当即便从他娘膝上挣扎着下来,还跑到外祖母跟前笑话妹妹,“奶娃子!奶娃子!”
阿曦不大明白这是啥意思,但小孩子不明白归不明白,其实听得出好赖话,阿曦一听就急了,扭着小身子要下去。沈氏只得放她下去,阿曦一下去就追打她哥,何子衿笑,“在家总是淘气。”
“小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沈氏望着外孙子外孙子玩耍活泼的小模样,道,“就是瘦了好些。”
何子衿道,“娘你说他们瘦,阿曦每顿能吃一碗稀饭,还要吃果泥、蒸蛋、蒸鱼葺什么的。阿晔现下会跑了,也吃得不少。”
沈氏笑,“这是贪长呢,看长得多快,咱们刚来北昌府时才这么大。”说着比划一下,“你看现在多高了,能跑会跳的。”
“这倒是,衣裳都要往大里做,不然,一不留神就小了。”何子衿道,“刚生下来时,天天要抱着,抱着的时候就想,什么时候才会走,等会走的,更叫人操心。”
沈氏笑,“要不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现下知道了吧,你这才开始哪,就是孩子大了,也还是操心的。”
阿曦追打她哥一阵,又跑到母亲跟前学舌,“操心!操心!”逗得外祖母大乐。
纪珍看阿曦鼻尖儿热出汗来,忙拿小帕子给她擦一擦。
沈氏又夸纪珍好相貌,人也这般懂事,何子衿道,“阿珍念书也伶俐的紧。”
纪珍很谦虚道,“我跟阿兴差不多。”
兴哥儿道,“哪里,阿珍比我好啦。”
沈氏笑眯眯的听着孩子们说话,孩子们在屋里坐不住,不一时,阿晔就想去外头瞧瞧了,于是,兴哥儿充当了小导游,带着外甥外甥女与好兄弟纪珍去参观自家院子啦。
沈氏令翠儿带着小丫环跟着,何子衿也带了两个小丫环同行,就是为了看孩子的。
何子衿这次带了龙凤胎来北昌府,可算是热闹了一回,龙凤胎自己的小小心灵也充满了欢乐,主要是俩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啊,在外公家有俊舅舅一起玩儿,外公对他们更是有求必应,出门也是人见人夸,倒不是龙凤胎如何出众,小奶娃子一对,有啥出众的。主要是龙凤胎本身比较少见,稀罕,再加上,纵有龙凤胎也多相貌不大像的,阿晔阿曦不同,这俩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人见了都说稀奇。
何况,这俩人的礼仪是朝云师傅一手教导出来的,故而,颇能拿得出手去。连余巡抚太太见了,都给了两份见面礼,说何子衿,“你这俩孩子养的真好。”
何子衿笑,“现在就知道憨吃憨玩儿的,先时小些,不敢带他们出来,如今也大了,我爹娘一直念叨,就一并带他们过来,也给您请安,让孩子们见些世面。”
“在方先生身边,什么世面见不着。”余太太笑一句,很自然的问起朝云师傅的身体来,知道朝云师傅的身体安康,这才放下心来,道,“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方先生。”
何子衿道,“沙河县虽气候不比帝都,我看师傅的气色倒不比在帝都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