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点头,“很是。”

一时,送东西的四喜回来,四喜禀道,“未曾见着大儒先生,黄爷爷收了东西,说正赶上有新得的熊掌,给了小的一只,让小的带回来,给咱们老爷、老太太、太太尝尝鲜。”

何子衿笑道,“这东西以往只听说,倒是没吃过,先放厨下去吧。”

丸子去给邵娘子送鱼,邵娘子也未令其空手回来,给了些新做的年糕。何老娘见着人家都有还礼,心下便美滋滋的,想着,丫头片子自从做了县尊太太,越发会过日子啦。

何老娘道,“这熊掌也不知要怎么吃呢。”

何子衿道,“这东西不好收拾,不过,吃了的确对身子好,我明儿去请教窦大夫一番,他定是知晓的。”虽然前世各种科学节目都说熊掌里也就是些脂肪啥的,吃起来味儿不见得多好。但窦太医医家出身,于医家看来,熊掌非但是难得的珍品,还是一味药材,听说对风湿寒腿极有效验。

有何子衿这么个爱捣鼓吃的,一家子冬天都见圆润,何老娘下午吃了回烤鱼烤肉,晚饭就不打算吃了。兴哥儿几个又是吃过晚饭才回的家,何子衿就陪着阿念还有江仁用晚饭,何子衿晚上向来吃素,这也是为什么一家子都圆润了,独她还如以往那般的原因了。

阿念江仁都说这鱼味儿好,何子衿笑,“冬天的鱼肥。你们要忙公务没空,我们今天去冰钓,现钓现杀现吃,味儿更好。阿曦中午吃那小鱼圆汤就足吃了一碗,我都怕她撑着。”

兴哥儿大声道,“我吃了一碗半!”他觉着自己更厉害!

“是啊,兴哥儿非但吃了一碗半的鱼圆汤,还吃了小半碗米饭。”何子衿看看自家圆润的弟弟,再看看自家圆润的儿女,道,“真担心他们都长成小胖子。”

江仁夹一筷子红焖羊肉,笑道,“看妹妹说的,小孩子家,自然是肥壮些好。偿是瘦巴巴的不长肉,才叫人担心哪。孩子胖了才结实,遍地跑一跑,不容易生病。”

“这也是。”何子衿笑,“我原想着,他们年纪小,原不放心他们在外头玩儿,这玩儿了好几日,倒也没事,想来是胖的缘故。”

何老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道,“还总说别人胖,自己小时候不知道,你小时候可是族里有名的小胖妞。”

兴哥儿甭看年纪小,很知些好赖,先时听他姐说他胖,他就有些不乐意,这会儿听祖母说他姐小时候比他还胖,兴哥儿立码就乐了,跟过去仰着小脑袋问,“祖母,姐姐小时候比我还胖么?”

“胖,比你胖多了。她那会儿胖的,手背上都是肉窝窝的,就是这会儿也这样。”何老娘摸摸三孙子的小胖手,点点小胖手背上的肉窝窝,何老娘笑,“嗯,这叫福窝窝,这样的手有福气。”

兴哥儿左手摸摸右手背的肉窝窝,右手再摸摸左手背的福窝窝,很是高兴地重复两遍,“福窝窝,福窝窝。”

阿曦阿晔立刻也颠着小步子过去,伸出小胖手一道比着看,俩人小胖手背上自然也有肉窝窝,于是,便都高兴起来。不过,三人还是就福窝窝的大小深浅做了一番探讨比较,最后,阿曦人小却是勇夺第一,成为了最有福气的小姑娘。

当天,阿曦晚上睡觉不知做什么好梦,时不时便咯咯笑几声出来。

待得风雪初停,积雪未融的时候,自州府来了圣谕,命着许县尊案一干人犯押解去帝都。何子衿听闻此事时,马阎等人已是由官差押解着上路了。

风雪虽停,只是,北昌府的冬天何等严寒,想到一应犯人要在这样的天气上路,何子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并不是圣母的怜惜这些人,只是不禁想到,大概官场之中便是如此吧。居高位者,自然人人奉承,一旦跌落,有如许县尊这等横死异乡的,亦有马阎二人这种身陷囹圄的。如马阎二人,阿念秉事公正,未太过牵连其家眷族人,北昌府余巡抚亦是个宽厚好官,故此,二人家族得保,已是幸事。

待得天气转好,何老娘也要携兴哥儿回北昌府过年了。

想着,这么天寒地冻的,可回去做甚,在沙河县过年也是一样的。偏生何老娘不这般想,她老人家一定要回儿子家过年的,说是没有在孙女家过年的规矩。

阿念正好也要在年前再去一趟北昌府,索性便一道去了,也顺道把何老娘兴哥儿送回去。相对于何老娘特想回家过年,兴哥儿倒无所谓,他觉着,在姐姐家过年也挺好的啊,他还能帮姐姐、姐夫带着阿晔阿曦,不令他们淘气。

兴哥儿身为小舅舅,还是很有看孩子的自觉的。

不过,祖母一定要回家过年,兴哥儿倒也挺想爹娘和大哥二哥的。

于是,兴哥儿整理了一下自己在姐姐姐夫这里得的东西,还有一些是朝云师傅给他的,他挑了两件心爱的,打算送给大哥二哥做礼物。

兴哥儿是个很有条理的孩子,听祖母说要回家,就提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不过,他大多是收拾了些衣裳与两册蒙学的书,用兴哥儿话说,他就回去过个年,待过了年就再回来。

何老娘在孙女这里也住得舒坦,又想着自己死活要回北昌府过年,丫头片子似是不大乐意。何老娘想到自己的超高人气以及与自家丫头片子的深厚祖孙情分,觉着自家丫头片子舍不得她老人家也是有的,遂安慰自家丫头片子道,“我不回去过年,你爹你娘心里没底,待过了年,天气暖和些,我就再带着兴哥儿过来。”

何子衿道,“我是说这会儿天冷,非得大冷天儿的回去,万一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何老娘道,“放心吧,咱们常做爬犁出门的,哪里就冻着了,多穿着衣裳就是。怕冻着,多备几个手炉脚炉的就是。”说着,何老娘将话一转,“不是还有你么,有你在我身边儿,哪里还能冻着?”

何子衿知道这个年代的传统,的确如此,但凡有儿子的,都是与儿子一道过年。想来她爹如今为官,虽非主印官,但过年也需人情交际往来,倘人家过来拜年,不见何老娘,也不大好。何子衿也便不多说了,又去看年下预备的节礼。这节礼非但是有给娘家的,还有给北昌府各位上峰的年礼。

何子衿也需过去给各位官太太请安,进行女眷间的交际。

在去北昌府之前,何子衿就宝贝们儿教育问题同朝云师傅做了一番探讨,何子衿很委婉的表示,就是要给宝贝们启蒙,也不必用什么《春秋左传》,何子衿道,“随便给他们讲个小鸡小鸭的故事,他们就爱听着呢。”

朝云师傅一脸鄙视,道,“你去讲讲看。”

好吧,在朝云师傅的熏陶下,也就阿曦还爱听她娘讲的小鸡小鸭的故事了。至于阿晔,他现在比较喜欢听“说,话,不,算,就,会,变,成,大,胖,子。”的故事。以至于阿晔怀疑,他妹是不是就是“食言”食多了,才会变得这样圆滚滚的。

自从上次比“福窝窝”没比过他妹,阿晔在内心深处就给妹妹安了个“食言小胖妞”的标签。可怜阿曦话还不能说太清,哪里懂得“食言”是何意思哟。

何子衿很为自家孩子的教育忧虑,担心阿晔早熟啥的。罗大儒不愧是从事多年教育行业的人了,很是理解何子衿的心思,罗大儒道,“昭云好容易遇到个爱听他讲书的人。”然后就说了昭云师傅年轻时的事,罗大儒道,“自小就是个好为人师的,偏生讲起东西来既枯燥又无趣,我们没人爱听他讲。真难得阿晔爱听,他哪里肯不讲哟。”

何子衿:…原来朝云师傅是这样的人哩。

不过,何子衿对朝云师傅的学识是极佩服的,她道,“朝云师傅讲起学问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罗大儒沉默半晌,然后,很是感慨的看何子衿一眼,与何子衿道,“看来,阿晔这性子像你啊,以往我还觉着更像阿念一些呢。”怪道方昭云能收何子衿做女弟子啊,原本罗大儒以为方昭云是出自自身情势需要哪。如今看来,人家俩人果然是有师傅缘法的啊。

何子衿,“不过,我小时候也不认识朝云师傅,他也没给我讲过《春秋》啊。”何子衿主要是的是心小孩子这么早接触史书,对身心养成不大好。

罗大儒反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天下读书人都读《春秋》,有几人能成王成霸?你这也想远了,如我与昭云,出身不可谓不好,到头来皆一事无成。如先世祖皇后,不过小户人家之女,最后却是辅佐太|祖皇帝打下这万里江山。如辅圣公主与宁荣公主,皆世祖皇后之女,一位摄政天下,一位富贵庸碌。人之将来,出身与教育会有所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是决定性的,能决定人之将来的,只有一样,那就是端看其天赋秉性如何了。而秉性之事,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心哪,操得太早了。”

罗大儒宽慰了何子衿几句,何子衿想想,也就放开了,反正依阿晔如今的智商,也就只能听懂“说,话,不,算,就,会,变,成,大,胖,子。”这样的道理了。

何子衿宽了心,就把宝贝们再次寄存在朝云师傅这里,她随阿念要一并去北昌府,既送了何老娘,也回娘家看看,还能进行一下官太太之间的交际。

朝云师傅很愉快的答应了,与自家女弟子道,“什么都不必拾掇过来,阿曦阿晔用的东西,我这里都有。”

及至走前,阿念何子衿带着兴哥儿来朝云师傅这里辞行,宝贝们较上次父母离开时就懂事多了,上次俩人还没什么感觉呢,这回宝贝们就知道送一送父母啦。阿曦还千万叮嘱她小舅舅,“过年,再来。”意思是,过完年就让小舅舅再来一起玩儿。

兴哥儿挺着小胸*脯,“放心,我都记住啦。”

阿晔就比较懂事,与兴哥儿道,“小,舅舅,记,得,替,我,和,胖,曦,跟,外,祖父,外,祖母,问好。”

难得兴哥儿听惯了一字一顿先生说话,也点头说记下了。阿曦却是粉儿认真的同她哥道,“谁胖曦啊?我,阿曦!”她名儿啊阿曦,又不叫胖曦!

阿晔瞥她那满是小肉窝窝的手道,“你,胖!”

阿曦道,“你才胖!”

阿晔是个嘴上不让人的,于是,又被他妹给打了一顿。兴哥儿还给他们劝架来着,口齿伶俐的劝他们,“看吧看吧,我这还没走呢,你们就打架!唉哟,叫我走也不能走松心哟!”天晓得他哪里学来的这些大人话,兴哥儿还分别教育了龙凤胎一回,说阿曦,“你怎么总是打架,你再跟阿晔打架,明年我不带好吃的来了。”然后说阿晔,“你也不瘦,还说别人胖。”

阿晔道,“妹妹比我胖。”

兴哥儿道,“没听祖母说过么,那是有福气。”

阿晔哼唧两声,摸摸被他妹捶的地方,兴哥儿搂住他的三头身,大模大样道,“好男不跟女斗,你就别哼唧啦。”

明明是龙凤胎,阿曦是个憨性子,根本没听明白“好男不跟女斗”是啥意思,当然,何子衿觉着,她闺女的智商才是正常的。阿晔不知明不明白,以正,他就跟小舅舅露出四颗牙的小*嘴*巴笑了,也不计较被他妹揍的事,高高兴兴一字一顿的同小舅舅说起话来。兴哥儿也有许多话叮嘱外甥和外甥女,让他们少打架多听话啥的,三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日。

大人们看在眼里,都觉有趣。

只是,车马爬犁之物均已备好,不能耽搁了时辰。兴哥儿只得依依不舍的与朝云师傅还有龙凤胎告别了。阿曦挥着小胳膊送别父母,阿晔则是背着小手,对着他爹他娘他小舅舅一脸淡定的微微颌首,颌首,再颌首,那一脸圆润的装模作样哟。何子衿一见就牙疼。

阿念竟还很是欢喜,待得晚上于驿站休息时与子衿姐姐道,“看咱们阿晔,多沉稳。”

子衿姐姐没想到阿念还挺赞赏儿子这装模作样的行为,拆穿了儿子道,“他哪里是沉稳,分明是跟朝云师傅学的那个样子。”

阿念有些讶意,道,“哪里像朝云师傅,阿晔这分明像我啊。我就这样,自小稳重。”这位先生觉着儿子更像自己!

听阿念这话,子衿姐姐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她,她可是不知道阿念打小是这样的迷之自信哟。

子衿姐姐还没吐槽完,就听阿念继续喜滋滋道,“咱们阿曦更招人疼,像姐姐小时候。”然后,继续絮叨,“姐姐小时候就跟阿曦似的,胖乎乎,特好看。”说着,还很遗憾道,“后来咱们一道长个子,姐姐就瘦了。”

听着阿念这遗憾的了不得的口吻,子衿姐姐气笑,“够了啊你。”

第337章 北昌行之二十五

第337章

因冬日严寒,且路上多有冰雪之处,不敢走快,两日车程足走了四日方到北昌府。约摸是这年代人出行不便,但有出行,鲜少能当日来回的。故此,这四日路程,大家也未觉如何。用何老娘的话说,“咱们来北昌府时,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月,这才几天?”

反正,何老娘到家时还是精神抖擞的模样,兴哥儿见到娘亲也高兴的紧。猴子一般的就蹿他娘怀里去了,沈氏抱着长高长胖的儿子,笑道,“怎么重了这许多?我都抱不动了。”

兴哥儿笑道,“不是胖了,兴哥儿是高了。”

何老娘也说,“这小半年,兴哥儿可是没少长。”

沈氏笑,“得蹿了半寸。”一大家子进屋说话,何老娘的屋子暖融融的,没有半点儿阴冷之状。何老娘坐在短炕上问,“如何这般暖和,我们来前也没法子送信,难不成我这屋子一直烧着炭火不成?”

沈氏妆了翠儿递过来的热茶,先奉了一盏给婆婆,笑道,“先时阿念打发人送了许多信件过来,我算着也快到年了,就提前把老太太的屋子烧上了。前几天子衿她爹还说请几日假过去接您呢。”

何老娘笑嘻嘻的喝了半盏热茶,道,“咱们丫头片子跟阿念都不乐意我回来,非要我在沙河县过年。我就想着,平日里在他们那里倒罢了,过年哪里有不回来的理。为这个,丫头片子还不高兴来着。”

何子衿道,“我没不高兴,你愿意回就回呗。”

何老娘笑得更是欢喜了,沈氏又让阿念江仁坐下歇一歇,再吩咐福子去照应一并来的衙门里的衙役诸人,做些糖水蛋,给大家暖一暖身子。

待得糖水蛋做好端上来,大家都吃了一碗。沈氏道,“以往咱们在蜀中没吃这个的,北昌府这样的吃的人家不少,尤其是大冷的天,吃一碗浑身都暖和了。”

沈氏这才问一路上如何过来的,路上可还好走,冰冻厉不厉害。

阿念道,“原本还预备了车马,后来才晓得,车马实在不若爬犁便宜。我们坐爬犁过来,只是狗到底不若马匹耐性好,一日也只走得半日,就得寻地方歇脚了。现今天也短,故而耽搁几日,不然,早两日就该到了。”

沈氏笑道,“什么早一日晚一日的,要紧的是路上别冷着累着,宁可多歇一歇,也别急着赶路。不然,天寒地冻不说,今年打入秋就开始三不五时的下雪,在城里还好,有知府大人号召着百姓清扫积雪,要是出城,也都是坐雪橇或爬犁的。”

兴哥儿忙道,“娘,我还会滑冰了。”

沈氏笑道,“可见是出去长本事了。”

兴哥儿道,“朝云师傅让人给我做的冰鞋,我学了两天就学会了。”

沈氏摸摸儿子的小圆脸儿,问起朝云师傅的身体来,知道朝云师傅一切都好还帮着看孩子,这回小夫妻俩来州府,宝贝们又是寄放在朝云师傅那里,沈氏不禁再一次感概,“朝云师傅的人品,再没的说。”

待得沈氏问起外孙子外孙女,这回简直都没别人的话了,兴哥儿就开始巴啦巴啦的说起外甥外甥女来。什么“阿晔爱说话,阿曦爱打架”,什么“都是我帮着朝云师傅看着他们,他们打架我还劝他们来着。”,反正是一堆突出了自己必不可少的作用,以及龙凤胎多么淘气的事儿。叫人听着就好笑。

沈氏笑,“别的不说,兴哥儿这去了小半年,说话说的真俐落了。”

何老娘笑眯眯地,“我也这般说,在家总是说话说不清,这与我去住了小半年,就说的又快又好。”

何子衿道,“我们沙河县的风水好。”

兴哥儿小大人般的叹口气,摊摊两只小肉手道,“我这都是急的呀。”又是逗得人一乐。

阿念笑道,“兴哥儿甭看年岁小,却是牢靠的很,很知道带着阿曦阿晔不说,蒙学的书也念了两本。就是我们来的路上,晚上兴哥儿都要念两页书,从不间断。”

沈氏听这话如何不喜,简直是喜的了不得,道,“果然是长进了。”

何子衿逗兴哥儿,“长进什么呀,见天的叨叨叨,叨叨叨的,像个话篓子。”

兴哥儿大声道,“祖母说我爱说话就是像姐姐小时候。”说得大家都笑了。因刚刚阿念姐夫夸他用功,兴哥儿就用起功来,同家里人道,“祖母、娘、姐姐、姐夫、阿仁哥,你们说话吧,我得去看会儿书了。不然,一会儿爹和大哥二哥回来,我就看不了了。”

沈氏忍笑道,“哪里就急在这一时了。”

他娘越这般说,兴哥儿越发要去看书了,沈氏笑道,“你屋里也都收拾好了,炕是烧热的,去你屋里看书吧。”

兴哥儿便揣着书用功去了,大人们皆自偷笑。

待得下晌阿冽俊哥儿回来,见着祖母、姐姐、姐夫、江仁、兴哥儿都来了,都高兴的了不得,阿冽今年十五,已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就是少年穿的有些多,显着棉鼓鼓的。俊哥儿反是一身狐皮褂子,有些单薄。何子衿忙拉了俊哥儿在怀里,捏捏他身上的衣裳道,“虽说狐皮挡风,也有些薄了。”

阿冽道,“姐你有所不知,这小子臭美的很,有大棉衣裳不穿。咱们都是拿皮衣外出时挡风来穿的,他就要做了褂子穿。有了皮褂子,里头就不肯穿大棉,就穿个夹的,不薄才怪呢。”

何子衿说俊哥儿,“你不冷啊。”

俊哥儿嘴硬,“不冷。”

阿冽道,“咱爹咱娘说过他好几回,他都说不冷,有什么法子。”

纵没什么法子,何老娘心疼宝贝孙子啊,忙叫了俊哥儿来炕上坐,暖一暖,生怕宝贝孙子在外冻坏了。阿冽道,“他哪里冷哟,身上揣着八个暖炉。”

何子衿阿念江仁听这兄弟俩的趣事就要笑倒了,俊哥儿见他哥揭他老底,不乐道,“哪里就要像大哥你穿得跟个狗熊一般呢。”

阿冽眼睛一瞪,“你说谁狗熊呢?”

俊哥儿自从大些后,时常被兄长修理,很是敢怒不敢言,扭头跟祖母告状,“祖母你不在家,大哥总欺负我。”

阿冽道,“我还没捶你呢。”

何老娘忙劝道,“好生说话,好生说话。你们看兴哥儿,一回来就看书,多用功。”

何老娘这话刚一说,兴哥儿就做出个扬头挺胸的得意样儿,兴哥儿得意是够得意的,偏他如今不过四岁多,人小圆胖,扬起那圆圆的小脸儿,也只是招人笑罢了。何况,他大哥二哥都大了,最不爱跟他这小家伙玩儿,于是,兴哥儿白白扬头挺胸了一回,大哥二哥都没反应,把兴哥儿郁闷的,觉着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有俊哥儿对比着,阿冽顿时觉着三弟兴哥儿懂事,摸摸兴哥儿的头,与他道,“先时我得了一把小弓,给你省着呢,一会儿到我那儿去,我拿给你。”

兴哥儿闻言很是高兴,眉开眼笑的应下,他也道,“我也带了东西给大哥二哥。”

沈氏问,“有没有我与你父亲的份儿啊?”

兴哥儿一时给自己娘问住了,他,他竟然忘了给爹娘准备礼物啦!不过,兴哥儿反应挺快,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有。”

沈氏一笑,没与小儿子计较。

江仁看一屋子老小如此热闹,高兴的同时不禁暗下决心,明年定要回一趟帝都,将父母妻儿都接来北昌府过日子方好。

何恭回家的时间也不晚,学差除了在每年秀才试与三年一度的秋闱忙一忙外,其他时间并不忙碌,何况自进了腊月,大家那心也都在过年上头了,故而,何恭也便早些回了家。

见着老娘幼子女儿女婿江仁回来,何恭一迭声的与沈氏道,“晚上多添几个菜,把余巡抚给我的那坛暗香酒拿出来。”

沈氏笑,“哪里还用你吩咐,我都预备好了,今天是团圆酒。”

何恭细看老娘闺女幼子女婿江仁的气色,见都是极好的,笑道,“娘倒是胖了些。”

何老娘道,“冬天都会胖些的。”

沈氏亦笑道,“子衿有一样我是极放心的,这丫头闲着无来就会捣鼓吃的,吃食上头一定好。看阿念阿仁也都壮了。”

何老娘笑,“别看沙河是个县,不比北昌府繁华。诶,当真是个好地方咧,守着山,各种野味儿都有,鸡兔都是寻常的,时有羊鹿狐熊之物。县城还临水,冬天我们出去冰钓,都是一二尺的大鱼,那大鱼肥的,不论是烧是烤是炖,都肥美的很。冬天下雪就出不得门,可不就在家里寻思吃食么。”

大家听得都笑了,何恭见老娘幼子身上都是新鲜衣物,便知是闺女给置办了,心下不禁十分熨帖,觉着闺女贴心。

傍晚的团圆酒自不必提,既温馨又热闹,待得晚饭后,想着孩子们这几天都是在外赶路,别的话未多说,何恭先令孩子们去休息,明日再叙寒温不迟。

小夫妻、江仁都云休息了,何恭一时还睡不了,无他,兴哥儿还等着跟父亲显摆他学的功课呢。于是,何恭又拿着蒙学的书查验了回幼子的功课,待幼子心满意足的显摆完毕,何恭沈氏待何老娘兴哥儿都脱衣裳睡下,夫妻二人方回了自己院里。

夫妻二人心下都十分喜悦,何恭笑道,“兴哥儿长进不少。”

沈氏也说,“原想着他跟老太太过去,住上一两月也就回来了。不想一住就是小半年,兴哥儿以前跟着他外祖父念过几句蒙学,因他年岁小,也是学得七零八落,不想去子衿那里还能学些正经功课。”

“要不都说女儿贴心哪。”想到家里时不时就要干仗的长子次子,何恭愈发觉着女儿贴心,何恭道,“就是再生两个女儿,咱家也不嫌多的。”

沈氏轻嗔,“说什么梦话呢。”她今三子一女,子嗣上已是兴旺。今已是将将四十的人了,就是想生,怕也生不出来了。

何恭笑,“我就这么一说,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因何恭很有些再生个小闺女的意思,于是,老夫老妻的,较之以往便愈发亲昵起来。

沈氏享受着丈夫的亲密,心下却是为闺女盘算起来,想着外孙子外孙女都一岁半了,闺女跟女婿应该琢磨着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方好。

当然,闺女现下儿女双全,不论闺女儿子都没压力。就是沈氏也觉着,只要把孩子教养好了,什么儿子闺女的,都一样。尤其,丈夫当年只是单传,到女婿阿念这里,连个家族都没有的单薄人,更不嫌孩子多的。

沈氏这么想了,就私下与闺女说了,对这事儿,何子衿并不扭捏,道,“我与阿念挺好的,只是我这儿一直没动静。我想着,兴许我是像娘你,得隔个五六年才能再有。”

沈氏想自己生长子时也是如此,那会儿盼儿子盼的望眼欲穿,还是闺女五岁上方有了长子。要说闺女像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沈氏道,“像我也没什么不好,间隔几年,待阿曦阿晔大些,再带孩子也轻松。”想到自己是给单传的夫家生了三子一女的,沈氏同闺女道,“你要是像我,阿念子嗣上肯定能旺起来。”

何子衿笑,“是啊,所以我跟阿念才不急的。说不得过个三四年,我再生对龙凤胎哪。”

沈氏忍俊不禁,轻戳闺女眉心,“你就做梦哪,这世上的福气,都跑你这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