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觉着,自家祖母在看人上其实很有一手。
沈素也没忘了请小唐大人帮着寻一寻那位叫谢莫如的先生,沈素为人,素来周全,是私下同小唐提的此事,小唐一听便不禁皱眉,道,“这名字好生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
沈素连忙道,“想是你认得此人?”
“反正是听过,一时倒想不起了。”小唐大人与谢家是极熟的,想了想,道,“谢家并未有莫字开头的排行,倒是我问问阿芝吧,我总觉着这名字听人说起过,倘是谢氏族中人,一问阿芝便知晓。倘非尚书府族中人,我再帮你打听一二。”
沈素谢过,小唐大人不禁问,“你找这人可是有事?”既有事,如何还不知地址。
沈素道,“是我家外甥女,有人托她给谢先生带了封信,只是不晓得这位谢先生住址。”
小唐大人不禁笑道,“这带信的人也奇,既无地址,信往哪儿带?”
沈素道,“据我外甥女说,因久不来往,那位托她带信的先生也不晓得这位谢先生的地址。不过,想来不是难寻的人,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的叫她带了信来。我想着,帝都人物,你比我熟,就跟你打听了。”
小唐大人道,“放心吧,这人名我绝对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待我回家好生想想。再同阿芝打听一二,定能想起来的。”
沈素知小唐说的阿芝是尚书府长孙谢芝,且小唐言听过此名,想怕的确非济济无名之人,便再三郑重托了小唐,道,“倘谢大人打听不出,小唐你也莫到处嚷嚷,悄悄打听方好。”
“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小唐大人拍胸脯做保。
作者有话要说:PS:险些又贴错,哈哈哈,晚安~~~~~~~~~~~~~~~~
第270章 帝都行之五~~~~
把事托给小唐大人,何子衿就把信使的事暂放下心来,反正朝云师傅也没说一到帝都立刻就把信奉上,事实上,朝云师傅连地址都没说,可见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信。
见过何洛等人后,何恭阿念翁婿决定也每到休沐日就来沈素的进士堂听补习课,俩人的文章底子都不错,但沈素办多年补习班,对于春闱的应试技巧有着极为深入的研究。
然后,何家就在帝都安顿下来。
何家在帝都认识的人本就有限,再加上此次来帝都,主要还是为了春闱,虽然沈氏也在监督着阿冽俊哥儿念书,准备考官学,其他就是自家清清静静的过小日子,闲暇时去沈素家走动一二罢了。
倒是小瑞哥没几日轮修回府,小瑞哥生就一幅人高马大的健壮模样,他又天生神力,这样的资质,只做家仆可惜了。沈素在帝都也有些年头,就给小瑞哥在五城兵马司安排了个巡街的差使,以后也可自己置起家业来。小瑞哥却着实有几分运道,他这个头在五城兵马司也是有一无二,不知怎地,传到了忠勇伯耳朵里,这位忠勇伯战功赫赫,因战功封伯,人十分年轻,已是禁卫军统领,小瑞哥只学过些粗浅功夫,不过,他跟着沈素,认得字,沈素还教过他几本兵书。当然,沈素自己兵书也就是随便念念。可就这般,小瑞哥在一群大头兵里便显得突出起来。最后也是小瑞哥走运,入了忠勇伯的眼,就跟着忠勇伯去了禁卫军。这一下子可是鸟枪换炮,只是禁卫军规矩严,不到轮休的时候,再不能离营的。
小瑞哥回来,见到何家人也很是欢喜,何老娘见到小瑞哥一身软甲的英武模样,也是赞了又赞,问到小瑞哥还没说媳妇,何老娘就絮叨起小瑞哥的姻缘来。何老娘道,“可惜这帝都人我不大熟,小瑞你要不介意,咱们家乡的女孩子,由你挑去,就是地主家的,如今你也配得。”
小瑞哥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
“哪儿能不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老娘道,“就得早成亲早生子,日子才过得有滋味儿。你放心,纵帝都我不大熟,我也跟亲家商量着,给你寻一门好亲。”
小瑞哥生怕何老娘给他说他媳妇,连忙道,“亲家老太太,真的不急。这帝都跟咱们老家风俗不一样哪,帝都人不流行早成亲。就我们伯爷,二十好几了,也没成亲呢?”
“这是为啥?”何老娘随口一问,转而问自家丫头片子,“伯爷是个什么官?”
何子衿便与何老娘解释了一个伯爵是个啥爵位,把何老娘惊的,道,“这般高官,难不成还娶不上媳妇?”
“不是娶不上,是想着,一心为国效力哩。”小瑞哥道,接着又说,“不只是我们伯爵,还有我们伯爵的先生,李子爵大人,四十出头了,也没娶哪。”
哗!
何老娘大惊,感叹道,“我滴个乖乖,帝都人好生怪癖!”
不过,何老娘不愧何老娘,她老人家反应极快,与小瑞哥道,“不过,小瑞,人家那是有大本事的人哪,这有本事的人,怪点儿就怪点儿。人家不娶媳妇,说是人家挑剔,你又不是什么伯啊子啊的,你不赶紧的张罗,以后人家得说你娶不上媳妇呢。”
小瑞哥满脸尴尬,沈老太太为小瑞哥解围,笑道,“小瑞先去梳洗吧,一会儿过来吃饭。”
“诶!”小瑞哥响亮的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出去洗脸换衣裳了。
何老娘与沈老太太道,“这成亲可不是小事,亲家你好生劝一劝小瑞,莫要错过年华。”
沈老太太叹口气,“一会儿我再同亲家你说这事。”
何老娘一看就知有内情,何子衿那双桃花眼也闪着八卦的光芒,不过,到第二日小瑞哥又去禁卫军当差后,沈老太太才说了小瑞哥的心事。小瑞哥倒不是不婚主义者,实际上,小瑞哥也有心上人了,只是…哎,齐大非偶,或者说,门不当户不对,人家不愿意哪。
何老娘立刻问,“小瑞哥相中的是谁?”
沈老太太道,“是梅家的一位姑娘。”
何老娘先是有些惊讶,后复道,“这也没什么,小瑞也是有正经差使的爷们儿哪。那梅家,这些天我瞧着,也就一个面儿了。不是我说话难听,她家那些姑娘多的数不清,就那穿戴,还不如咱们丫头。论实惠,就这样的人家,闺女陪嫁也没多少。说来最值钱就是个官宦门第,小瑞现下年轻,熬些年头,总能熬出些资历来,也不算太不般配。”
沈老太太叹,“说来小瑞看上是他家六房里庶出小五爷家的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人也能干,针钱亦好,平日里说话,瞧着也是个明礼的。只是,这梅家为人,就像亲家说的,就剩个面儿了,他家等闲便拿说事儿,要是小瑞是个进学的,还好说,偏生是在禁卫军当差,看他家连祁副将家都瞧不中呢。殊不知,祁副将握着的是禁卫军实权,家资富饶,日子也好过的很。”
“这可真是…”何老娘又问,“那梅姑娘怎么说?”
“小瑞也只是出门时偶尔救过梅姑娘一回,梅姑娘能说什么,她就说了,怕也做不得主。”
何老娘一时也没法子了。
何老娘正给小瑞哥操心终身大事呢,沈素脸色极不好的回府,消息很快何老娘也知道了,原来是宁家被抄了。何老娘一时没大明白,“哪个宁家?”
何子衿从舅家听了消息回来,说与祖母、母亲知道,“还有哪个宁家?就是陈姑祖父的亲家宁家?”
“他家远在蜀中,怎么犯事儿犯到帝都来的?”
何子衿道,“我听舅舅说,犯事儿的不是二房,是他家长房。他家长房老爷是谋逆大罪下的狱,这会儿判下来了,阖府都抄了,二房也保不住了呢。”
何老娘哪里经过这个,顿时吓得脸色不大好,连声问,“那你陈家小姑妈怎么办?可在他家住着呢。”
何子衿道,“我也不晓得呢,我再去问问舅舅。”
何老娘自榻中起身,道,“我跟你一道过去。”
沈氏也很关心此事,索性一并去了。
沈素脸色不大好,但也不是很坏,他与宁家素无来往,牵连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去。见何老娘过来,沈素便将事情说了,“宁大人原是主持修建悼太子陵的,结果,这陵修的差不离了,工部还没检查呢,突然就塌了。事儿可不就落在宁大人头上,当天他就下了刑部,待刑部查问时,他先时犯的一些事也叫查了出来,刑部已判了抄家。”
何老娘道,“可这也不关老家的事吧?”
沈素知道何陈两家是姻亲,陈家与宁家又是姻亲,沈素道,“宁大人是谋逆大罪,说不得就得满门遭秧。”
何老娘立刻六神无主,喃喃道,“这可不关芳姐儿的事哪,芳姐儿给老宁家守了一辈子的寡,一点儿福没享,难不成最后还要为宁家陪葬?”
何子衿劝道,“祖母你莫急,姑祖父姑祖母在老家没有不知道的,姑祖父家里有银子,总能帮着疏通一二,咱们再等等消息不迟。再者,小陈表姑是有贞洁牌坊的,她是节妇,纵是刑部判案,想来也另有轻判!”
这一席话,说的轻快俐落,沈素不禁另眼相待,觉着外甥女极有见识。沈素道,“是啊,陈太太既是节妇,在案件上,刑部也会斟酌的。”
何老娘眼眶微湿,拭泪道,“我那芳丫头,自小柔顺,偏生这样的命苦。一辈子这样没滋没味儿就不说了,这眼瞅着熬了大半辈子,偏生遇着这样的事,竟是连平安也不能了!”说着又同沈老太太打听,“哪座山的菩萨灵,明儿我带着丫头去拜拜,求芳丫头平安。”
沈老太太难免又安慰了何老娘一通,第二日,何老娘还是借了沈家马车,带着一家子去西山寺拜了菩萨方罢。
宁家这案子判下来未久,刚进腊月,陈姑丈带着陈三郎满面风霜的赶来了帝都。陈姑丈原是个圆润的胖老头样,今一见,竟是瘦的如同枯竹,可是把何老娘吓坏了,连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陈姑丈茶也顾不得喝一口,道,“他舅妈怕是不知道,芳丫头婆家出事了,如今一大家子已被押解来帝都,我跟你姐姐都放不下芳丫头。路上有大郎二郎两个跟着照应,我带三郎快车来帝都,就是想找沈舅爷问问,咱们芳丫头可还有救?”
何老娘先骂,“你个老不死的,还不是你银子迷了心,非得给芳丫头说这样一门亲事!不然,孩子再也遭不了这样的罪过!”骂的陈姑丈愈发后悔,他要料得到如今,也不能给闺女说这门亲。
骂有什么用,何老娘骂一回,叹一回,自己想说,又怕说不清,一指何子衿道,“丫头,你口齿好,与你姑祖父说说看。”
何子衿道,“姑丈,宁家长房大老爷如今听说已死在狱中了,长房其他人都收监了,待二房的人到了,估计也就宣判了。”
陈姑丈问,“到底是个什么罪过?”
“我舅舅说,是谋逆大罪。”何子衿道,“听说早有晋宁伯,是宁大太太的娘家侄子当朝给求情,结果情没救到,还得了皇帝好一通训斥呢。”
一听“谋逆”二字,陈姑丈直接瘫了。
大家难免又劝了陈姑丈几句,陈姑丈再圆滑,也就是个乡下地方的盐商。他这次来,倒是带了不少金银,只是,有银子,却是不知往哪儿使去。陈姑丈到底厚颜求上了沈素,沈素私下与陈姑丈说了个明白,“非但宁家罪责颇重,还有一样,他得罪了当朝太子。”
陈姑丈如坠冰窟,谋逆,得罪太子什么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大罪!陈三郎哆嗦道,“沈舅爷,这么说,我妹妹是一点救也没有么?”
沈素想了想,道,“令妹的事,秉公而论,节妇自要轻判的,只是,宁大人把东宫得罪的太狠了。我找人打听一二吧,只是不敢保证什么。”
陈姑丈连声道,“沈舅爷肯帮着问一句,已是咱们的恩人。这样的惊天大案,我听一句就腿肚子哆嗦,谁又能做保呢。还劳烦沈舅爷帮着问一声,是好是歹,总叫咱们心里有底。”说着,奉上一个银封。
沈素叹道,“也罢了。”
沈素找的是孙御史打听,孙御史不一定知道内情,但,孙御史与刑部右侍郎苏不语交好,这就能说得上话了。沈素闻知苏不知最喜美人图,特意花了千两白银买了一卷前朝大家的丹青送上。
苏不语赏鉴了一番美人图,方听二人说明来意,苏不语道,“宁家的案子是尚书大人亲自审理的,陛下尚未宣判,不过,里面即有节妇,本官不知还罢了,既知道,自当提一句。只是,到底如何,端看上意了。”
沈素仍极是感激,道,“如此也很是烦劳大人了。”
“哪里的话,本官本就在刑部任职,这原也在本官职责之内。”苏不语性子随和,与二人说起话来也不摆架人,二人皆是有才学之人,一道说话也能说到一处去,及至苏不语听郝御史说沈素家的菊仙外甥女来帝都了,更是大为赞叹。不过,苏不语不禁多问一句,“令甥女既来帝都,焉何不去拜见太子妃?”
沈素一时没明白,道,“我家甥女不过平民而已,如何能拜见太子妃娘娘?”
苏不语一拍脑门,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令甥女的师傅朝云道长,阿素你可认得?”
“这自然认得,那是我们老家的一位道长,我小时候都常去道观。”
苏不语道,“此事我说与你们知晓,你们不要往外说去。那位朝云道长便是太子妃嫡亲的舅舅,因故在蜀中隐居,故此,身份不为人知。太子妃母族人少,也只有一位舅舅在世了。令甥女既到了,该拜见太子妃,想来太子妃也是想知道一些道长近况的。”
沈素惊的一时不知要如何言语了,良久方道,“我,我实在不知。这…”
苏不语笑,“阿素你也莫拘泥,此事不如我来代你安排。”
沈素连忙道,“有劳大人了。”他又有些担心道,“我家甥女生在乡间,这觐见太子妃娘娘的礼数也不大知道。”
苏不语对此事显然颇是热心,道,“这无妨,我家有几个老嬷嬷,于礼节略知一二,阿素不嫌弃,让她们随你回家,略指点菊仙姑娘一二就是。”
沈素感激的应了,心下明白,朝云道长看来非但是个有大来历的,想来于太子妃也是极重要的亲人。他本就是个机敏人,眉心一动,道,“有件事,颇是冒昧,原已托给小唐大人。可我这心里突然就觉着,兴许苏大人也认识那位先生。”
苏不语问,“你说的是谁?”
“是这样,我家甥女来帝都前,朝云道长曾托我家甥女带了些东西给一位谢先生。”
“阿素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与谢驸马相交几十年,他家的人,我认识大半。”苏不语笑呷口茶,问,“不知阿素说的这位先生名讳为何?”
沈素道,“姓谢,上莫下如。”
苏不语直接一口茶水喷沈素满脸。
话说,苏不语喷了茶。
小唐这里也正得了闲,特意到皇子府给谢太子妃请安,这些天,小唐一直忙着安排被他四个哥哥送到帝都的各位侄子侄孙,因他家人口多,孩子们入学就是一通折腾。家里事不得闲,詹事府的事也多,小唐还兼着给谢太子妃做些舆论工作,提高谢太子妃的知名度什么的。
今是特意过来请安的,见着太子妃,小唐忽然想到沈素托她的事。小唐原是想着找谢家长房长孙谢芝打听的,谢太子妃正是谢芝的嫡姐,说来,谢家人,谢太子妃也是知道的。小唐跟着太子夫妻十几年,说来跟在太子夫妻身边的日子比跟着他兄长们的日子都长,故而,情分甚笃。小唐又是个二百五的性子,啥话都敢问,就说了,“我有个朋友,就是进士堂的东家,人称‘死要钱’的沈素沈翰林,娘娘知道他不?”
太子妃点头,“听说过。”
“他托我打听个人呢,姓谢,说是帝都极有名的人物,可他打听好些日子了,也没打听出来。可我想着,帝都姓谢还特有名的,说不得就是老尚书府的人呢。”小唐道。
太子妃算是看着小唐长大成才的,就是小唐的亲事,也是太子妃做的大媒。太子妃深知小唐性子,倒也喜欢小唐这有啥说啥的事,便问,“是个什么人?”
“不知道,只知姓名。”小唐道,“是阿素家那会种绿菊的菊仙姑娘受人所托,给一位谢先生带的东西。偏生没有谢先生的住址,那托菊仙姑娘带东西的人说,这位谢先生有名气的很,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偏生阿素打听不到,才托的我。”
“菊仙姑娘?”太子妃倒是知道这位菊仙姑娘,说来与太子妃的亲舅舅有些渊源,太子妃便问,“这人叫什么?倘是我娘家人,我约摸能知道。”
“不像是娘娘的娘家人呢,没听说尚书府有莫字排行的子弟。”小唐念叨道,“姓谢,叫谢莫如。”
谢太子妃:你可真会问哪。
作者有话要说:PS:说了月底更,一定会更,就是有些晚了,大家晚安~~~~~~早些睡~~~~~~~~
第271章 帝都行之六
沈素回家时脚步都是飘着的,大脑思维一时没能从苏不语说的事情中□□。孙御史也有些飘,他与沈素是老交情,道,“哎,说来,那位朝云道长我倒没见过。不过,听说行事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也没想到是…”太子妃她舅啊~你说你皇亲国戚的,是显耀是落魄的,怎么偏搞隐居呢?真个吓死个人哩。
他俩都不是官场菜鸟了,虽然皇家的事不大知道,但太子妃这样显赫的身份,以及太子妃是个什么出身,他俩还是知晓的。说来太子妃为人处事,真是神仙也挑不出半点错漏。就叫他们俩微末小官来说,这位太子妃委实贤惠的紧。可太子都册立大半年了,太子妃还未正式册立,其原因并非出自太子妃自身品行上,而是太子妃的出身上。
太子妃姓谢,其祖父是前几年从刑部尚书任上致仕的,其父为户部侍郎,其叔为宜安驸马,其姑在宫为贵妃,谢贵妃还为今上育有三皇子。所以,从父系论,太子妃委实出身名门。
当然,从母系论,太子妃的血统同样高贵。
太子妃的母妃年轻时便是魏国夫人的一品封诰,这魏国夫人的封诰,并非是太子妃的父亲如何了得,而是来自太子妃的外家。太子妃的外祖母是当今嫡亲的姑妈,死后谥辅圣公主。辅圣公主于今上有莫大功劳,今上六岁登基,全靠辅圣公主摄政。魏国夫人便是因其母亲功高,少时便得此封号。但,水满则溢,月满则缺。
天下事,皆同此理。
辅圣公主当年嫁的是前英国公家的嫡次子,这位方驸马倒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方驸马本身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方驸马父亲过逝后,英国公府谋反,被辅圣公主灭了九族。
通俗话说,就是儿媳妇把公公家给灭了。
不过,此事乃是辅圣公主大义灭亲。方家的事,也不与魏国夫人相关。但,听说,就辅圣公主自身而言,当年似也有摄政不还的嫌疑。更兼,辅圣公主的母亲,听说当年也是一代英雌,把持朝纲什么的,于这一脉血统而言,都不新鲜。
所以,朝中便有些老臣,生怕谢太子妃走了母系长辈的老路。
毕竟,谢太子妃的强势能干,连沈素孙郝仁这样的小官儿们都有所耳闻。
所以,俩人一琢磨,朝云道长既是谢太子妃嫡亲的舅舅,那可不就是方驸马与辅圣公主的儿子么?
唉哟喂——
这可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了啊!
还有就是,朝云道长那话可真没错,这,这位谢先生是挺有名的,只要不是聋子,都听说过这位谢先生的名声。只是朝云道长啊!你咋有话不能直说啊!
沈素一想到他拿着太子妃的名讳与苏侍郎打听的事,就恨不能地上挖个洞钻下去,再也不出来见人!
谢莫如,谢莫如…
这竟是太子妃的名讳!
沈素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炖了一锅刚出锅的大杂烩,那感觉,完全不能用言语形容。还是孙御史好心安慰沈素,“哎,这,等闲人的确也不知道太子妃的名讳啊!”
孙御史这是大实话,以前太子未得封时,人称谢太子妃是谢王妃。待得太子得立,尽管太子妃还未正式册封,但,人们也会称一声太子妃了。
不要说太子妃这样的身份,便是其他藩王妃、公主,哪个不是叫封号呢,谁知道这些贵人们的名讳是何呢?就是公侯爵府,抑或书香之家,便是寻常百姓家,如何子衿,也就是家里亲近的人喊她名字,出去说,都是何姑娘。略远些的,也不知她的名字。
何况,一国太子妃呢。
沈素飘回家,闻信的陈家父子先过去等着听信儿了,沈素打叠起精神来应付了陈家父子,道,“事情已经与苏侍郎说了,苏侍郎说待此案结案时,会提的。”
陈家父子谢天谢地,沈素却是赶紧叫了自家外甥女过来说话。
沈素是在书房问的外甥女,何子衿听说朝云师傅是这样的大人物,倒也没有特别出奇,何子衿搔搔下巴道,“我倒猜着朝云师傅是大人物了,没想到是太子妃的舅舅啊。”
沈素气地,“你怎么不事先提醒我一二。”
“我只是猜到了一些,舅舅你想也知道啊,朝云师傅都说了,这谢,嗯,这位谢先生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人,肯定是个有名的人了。而且,那次赵李两家要对我不利,朝云师傅直接就能把薛帝师请来,肯定不简单啦。”何子衿颇有条理,道,“我在家里就猜到了一些,朝云师傅常给我衣裳料子还有首饰头面什么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沈素道,“你真是胆子比天大,不知底理,也敢收人家的东西。”
“敢不敢收也晚啦,那会儿我猜着一点儿时,整个县城都知道咱家跟朝云师傅走得近,就是立刻绝交,更是两头不落好。”何子衿道,“再说,朝云师傅也的确帮过我很多事,我还从朝云师傅那里抄阅了许多书。”
沈素想了想,道,“这也是,既来之,则安之吧。一会儿苏家就送嬷嬷过来了,你跟着嬷嬷学些见太子妃的礼节,待苏侍郎安排好,就把东西给太子妃带去。”
何子衿正色应了。
沈素难免再与外甥女说些太子妃现下处境的事,何子衿也认真听了。
沈素这里正说话,苏家嬷嬷还没来呢,小唐就风风火火的来了,小唐一来就说,“哎!哎!我今儿可丢了个大丑!赶紧着,阿素,太子妃娘娘要见咱们外甥女。”
沈素恨不能去捂小唐的嘴,道,“你小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