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真没兴趣去瞧何涵,他想帮着子衿姐姐浇菜园子啦。不过,他是很听子衿姐姐话的,便去瞧何涵,正赶上何涵告辞出去。
阿念送何涵出门,到门口,阿念道,“我没说你在树上的事儿。”
何涵重重的一拍阿念的肩,险把人拍地上去,何涵称赞,“好兄弟!哥哥就知道你是个爷们儿!”对着阿念,何涵立刻恢复正常,脸也不红了耳也不赤了嘴也不结巴了。因为被人高马大的何涵哥哥称赞为爷们儿,阿念小小心灵颇是受用,他便日行一善的给何涵提个醒儿,道,“阿涵哥,你不要一来我家就脸红。这样,不大好。”长得跟熊似的,怎地这样容易害羞呢?
何涵就算长得跟熊一样,也是头情窦初开的少年小熊啦,他挠下头,道,“你不知道的,等你跟我这么大就知道啦。我在别人面前不这样,就是一离她近了,就觉着脑袋烧得慌,话都不大会说了。”
何涵心里问老鬼,“阿涵哥不会是病了吧?”
老鬼一阵乐,“少年人都这样啦~你哪天遇到这样的丫头,就能成亲啦~”
何涵心里回一句,“真不要脸!”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他小脸儿微红,送走何涵,回头去找子衿姐姐啦~
老鬼: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不要脸啦!这小鬼,他小时候没这么清纯吧~
子衿姐姐已经浇好菜园子,在何老娘屋里说话,何子衿道,“一会儿做了榆钱饭,给阿涵哥送些去吃。”
何老娘说她,“笨蛋,怎地这般没个心计!”拿些个破榆钱来还要做好巴巴的给人送去,傻不傻呀!
见三姑娘也在,何老娘正好教导家里两个丫头,道,“这男人哪,不能待他们太好。你得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他们才能觉着你的好来。若是样样体贴,时时周全,他们觉着你理所当然,哪里还能觉着是好日子来!”
何子衿拊掌赞叹,“祖母好有智慧!”怪道当初能打败绣坊李大娘把她祖父弄到手哪!
何老娘啧一声,得意,“这是最简单的,自己个儿琢磨着些,别忒实在。光靠实在可过不好日子!”也抓不住男人的心哩!
何子衿三姑娘一并偷笑,拍何老娘马屁。
阿念正听到何老娘传授两位姐姐人生智慧,一会儿,何子衿去厨下看饭菜,阿念跟了去,在路上,阿念悄悄同他家子衿姐姐道,“子衿姐姐,你就是一直对我好,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不会觉着是理所当然。”
何子衿笑,“别听祖母瞎说,我肯定对阿念一直好好的。”
“嗯!”阿念遂欢喜起来。
老鬼:…
何涵送了榆钱回家,脸上红晕未消,王氏见儿子这傻样心下好气又好笑。好在三姑娘虽没五十亩地的陪嫁,二十亩地也不赖。丈夫晌午回家吃饭,王氏就乐不颠儿的把这好消息跟丈夫说了,何念也觉意外之喜,道,“真想不到,婶子这般大方。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啊。”
王氏含笑,倒了盏温茶给丈夫,“看你说的,我早说婶子那人不错,就是嘴上硬些,心里不差的。子衿她娘是有名的贤惠人,心肠也好,如何会委屈三姑娘呢。”
想到儿媳妇嫁妆尚可,何念笑,“总之是意外之喜,儿媳妇又有一手好针线,以后何愁家业不旺呢。”
王氏笑,“是啊,将来还能把手艺传给咱孙女。孙女有这门手艺,以后更好说亲。”
何念呷口茶将茶盏往手边儿桌上一放,道,“到时拿了八字,往芙蓉寺跟朝云观都去算一算,看看命里有没有妨碍。”三姑娘如今条件是不错了,就怕命硬。
王氏笑,“这我能不知道。该预备的东西,也得预备起来了,人家给三姑娘这许多嫁妆,咱们聘礼也不能寒酸了不是。还有,屋子也得开始收拾了,婶子还得来量尺寸好打家俱。”
总之,因三姑娘的嫁意超出何念王氏夫妻的想像,以往对此亲事还有些犹豫的两夫妻,给这二十亩地彻底收服啦~欢欢喜喜的讨论起儿子的亲事来。
晚上吃过饭,何老娘召集一家子开会,就是说隔壁何涵求娶三姑娘的事。三姑娘自然是愿意的,何恭也觉着何涵家再妥当不过,且两家一墙之隔,离得也近,他与何念是族兄弟,做这许多年邻居,关系自是不差。便是何涵他娘王氏有些泼辣,心是也不坏。见大家都没意见,何老娘又说起三姑娘的嫁妆,由于何子衿就听了个前半截儿,她还不知道何老娘把三姑娘赚的钱买地的事儿呢。
何老娘堂堂正正,对三姑娘道,“这几年,你自挣下的钱,买了十五亩地,你婶子大方,又给你添了五亩,这是二十亩。你也算有田地陪嫁,在咱碧水县,这也不差了。以后只管挺起腰来过日子!我再拿些钱给你打几样家俱,也算对得起你那死鬼的曾祖父了!那地有空带你去瞧瞧,分了一户佃户种着,以后出息了是你自己的。家俱你甭想要多好的,待阿涵家收拾好屋子,去量了尺寸,弄几块榆木板子打一套便罢。以后想要好的,自去挣吧。”
以前,何子衿前世的国度,小时候老师常教导孩子们,有一种精神叫做好事不留名。
何老娘倒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了,但,何子衿觉着,能把做的好事说到这样臭脸的程度,也是一种天才哪。好在三姑娘不是不知好歹,她知道会有嫁妆,可再没想着姑祖母能给自己买这些地,感动之下,三姑娘眼泪都下来了。叫何老娘这叫一个瞧不上,没好气道,“哭个甚!眼泪又不值钱!倘值钱,你哭个一缸出来,也叫我发一笔!”想到还要自拿些银钱出来给三姑娘打家俱,何老娘便没个好气了。
何子衿道,“我说祖母怎么先时都把三姐姐挣的钱收着呢,我还以为都进了祖母的私房呢。”
“切~我可稀罕这三瓜俩枣。”这么说着,其实何老娘稀罕的了不得,如今土地也得四两银子一亩啊,三姑娘这些年往绣庄揽活儿,满打满算的这几年也就攒了五十多两银子。在何老娘脑袋里,啥投资都不如买田地。好在三姑娘还能自己挣钱,也不需她贴补太多,再花几两银子打套家俱也就齐全了。都怪她那臭不要脸的老爹,纳小纳小生个孽障兄弟,孽障兄弟再生孽障侄子,留下这么个丫头,投奔了来,又不能掐死,只得贴些银钱发嫁罢了。
三姑娘拭去眼泪道,“姑祖母教导我这些年,又教我学针线,天大恩情,我哪里能要这些田地,还是姑祖母留着。我会做针钱,以后还能挣出来呢。”
“切~你以为我像你那死鬼曾祖啊,当初陪嫁我百十亩地就跟割他肉似的,到头来还不是全给那孽障祖孙败完了。早知这样,还不如都陪送了我。”孽障祖孙,专指三姑娘父祖。何老娘抱怨了一回自己早死了n年的亲爹,谩骂了一回自己的庶兄与庶兄出的侄子,对三姑娘道,“亲事定了,以后好生过日子。我贴补你就这一遭,以后想都别想!”
何老娘此人,总能叫人说不出再推托的话来呀~三姑娘知何老娘就是这幅脾气,眼圈儿还红着,也不禁笑了。
何老娘翻白眼,心说,知道老娘割了肉,看这可不就高兴了么。何老娘转头对何子衿道,“你三姐姐还算不赖,能自己攒下嫁妆。你以后不管卖花还是抄书的钱也给我,我给你攒着,等存够了一样给你置地。”
何子衿道,“我才有几个钱哪!”
“我不嫌少!”三姑娘的嫁妆何老娘割了肉,这会儿正肉疼,便想自何子衿这里找补点儿回来。起码挣点儿是点儿,以后自己能挣几亩地,也省得家里出太多陪嫁,剩下的可不就是他宝贝孙子阿冽的么。何老娘深为自己的智慧得意,非得她这般当家作主,才能旺家哩!
何子衿勉勉强强,“等赚了钱再说,我得考虑考虑。”
“不知好歹的丫头,这还用考虑!我还把话撂下,你三姐姐这出嫁给她打家俱,你出嫁家里也给你打家俱,你自己个儿不挣地,以后休想家里陪送你田地啊!”何老娘道,“地都是阿冽的,谁也不准动!以后阿冽照样传给我曾孙!”
何冽这个年纪,还不懂地不地的,他道,“祖母,要是有很多,给三姐姐和姐姐一些也没啥的。”
何老娘顿时如被摘了心肝儿一般,自何冽出生以来第一次板着脸教训了他,“屁!这是你的吗?这是给我曾孙的!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准动家里的地,知道不!买进一些倒罢了!谁要是敢分出去,就是咱们老何家的不孝子孙!”
何冽不敢说话了。
一时,何老娘将人都打发走,唯独留下阿念。
何老娘对阿念道,“你看,三丫头是个丫头,都能给自己挣幅嫁发。阿念,你是男孩子,以后更得顶门立户,可得好生想想自个儿以后!你义父就是给你,他家里还有阿玄阿绛,那才是人家正房养的儿子!三丫头打九岁上就从绣坊拿活计做,到现在能挣下十五亩地,嫁谁都能拿出手去!你今年也九岁了,天天念那劳什子书,也念不出金子来!自个儿琢磨琢磨,以后做什么营生!”念不出个好歹还罢了,如今家里非但儿子要念书预备秋闱,孙子何冽也在念书,阿念也跟着一道念,两人开始学写字了,这纸张笔墨也是一笔花销啊!尽管阿念有一百两抚养费,何老娘觉着,这笔钱养阿念是够了,但念书是个费钱的活儿,是供不起阿念念书的。好在这会儿阿念也识得了几个字,还不如趁年纪小学门手艺,以后也好过日子。
阿念了听何老娘的话,觉着不是没道理,问,“祖母,有什么营生适合我干吗?”
何老娘与阿念分析,“你如今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种地肯定干不了。要我说,学门手艺最合适。俗话说的好,一招鲜吃遍天。有了手艺,以后讨生活就容易。”
阿念问,“我学什么手艺好呢?”
何老娘道,“你要有这个打算,过些天你义父回来,你跟他说说学手艺的事儿。我去给你打听个可靠铺子,你去学门营生。”
阿念道,“我要学手艺,也能挣到十五亩地么?”
何老娘道,“认真干活,怎么挣不来?到时你把挣的银钱给我,我替你置地。”
阿念道,“到时祖母置了地,不要给我,我不要,给子衿姐姐做嫁妆。”他家子衿姐姐又不像三姐姐一样会绣花卖钱,阿念知道,子衿姐姐是没什么钱的。所以,他才要学着挣钱给子衿姐姐当嫁妆,不然以后子衿姐姐去了婆家会没面子的。
何老娘感叹,“我果然没看错你啊,阿念果然有良心!”看他家丫头片子不像有能挣出十五亩地的本事,好在挺会哄人,有傻小子帮着挣。
阿念认真的点头,“那我想想学手艺的事儿再跟祖母说。”
待阿念回屋认真想出路去了,何老娘自得,“这家里,哪样能离了我呀。”
余嬷嬷笑,“是,都得指望太太瞧着呢。”奉承得何老娘顺心顺意后,余嬷嬷道,“我听大爷说,阿念念书挺有灵性的。”
“有灵性有什么用,没这个命啊。”何老娘道,“两个小的念书起,这刚一学字儿,每月笔墨纸张的开销就五百多钱,这哪里上得起哟。以后要拜师进学堂,要跟着许先生念书,一月就得二两银子!阿素说是中了进士老爷,没钱哪。先前去帝都时,我就听说他族里凑了五十两给他当路上花,他岳家说是有个一二百亩田地,能资助他多少?他自家也不是有银子的。倒是子衿她娘,肯定给了阿素银子叫他花用。这都去帝都大半年了,回来时能不能剩下一二个还得两说呢。”
“冯姑爷是做官的,我听阿敬说,这头上帝都,先筹银子,才能谋个好差使。”何老娘唉声叹气,“你想想,阿素回来,虽说中了进士,可他还得去帝都,官儿又还没当呢,不再来借银子就是好的。难不成,他还有钱供阿念念书?”
“就是阿素自己,这都快三十的人了,念了二十年的书才中了进士,阿念这个,谁供他念二十年的书?何况,还不一定能不能念出来呢?趁早学门手艺,还有个着落。”何老娘心里自有一本账。
余嬷嬷想一想家里供何恭何冽父子念书已是不易,哪怕阿念再有天分,要多供一个也艰难的很。余嬷嬷道,“沈小舅爷能中进士,以后做官,就是暂且艰难,也会好的。若是实在手头紧儿,借些个也无妨。”
何老娘嘿嘿一奸笑,“我就不管这个了,反正家现在还是我当,咱自家的田地是不能动的。子衿她娘手里有钱,铺子都开十来年了,她平素又不大手大脚,外头地也置了百十来亩。她爱借就借呗,反正是她私房借她娘家兄弟,以后丫头片子到成亲的时候,咱就给阿素写封信哭穷,就这一个外甥女,他好意思不添妆的?那会儿他也当差有几年了,总不能再说没钱吧,这一添妆,我再添几个,你大奶奶又有私房,也不会短了丫头片子的。丫头片子的嫁妆也就齐全了,包管体体面面。祖上的东西也动不着,到时全都传给阿冽,让阿冽传给我曾孙。”
余嬷嬷赞,“还是太太有智谋。”
何老娘得意的很,假假谦道,“星点儿小事,不值一提啦。”
第103章 给子衿姐姐攒嫁妆
阿念一意要给他家子衿姐姐攒嫁妆,起码不能叫子衿姐姐的嫁妆薄于三姐姐啊。肚子里跟老鬼商量,“我看祖母的话挺对的,你说,我去学个什么手艺好?”
老鬼险炸了,道,“愚蠢!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学什么也不如念书!你是不是傻了!读书之利,岂是学门手艺做门营生可比的!”
阿念沉默半晌,“三姐姐十五上就定亲了,子衿姐姐再过四年也十五了,这四年我怎么也考不到举人进士,就给子衿姐姐攒不了嫁妆了。我听人说,要是嫁妆少了,去了婆家没面子。”子衿姐姐不大会做绣活,手脚也慢,每年卖花抄书存不了多少钱的。
老鬼道,“你看何家太太嘴上厉害,心却是软的。再说,何家大奶奶,你子衿姐姐的亲娘那酱菜铺子生意也不赖,人家早悄悄的置地了,难不成以后何家大奶奶不给闺女陪嫁?哪里用得着你操这闲心?你把书念好,考个好功名,以后叫人知道你家子衿姐姐有你这样能干的兄弟,谁家敢慢怠她啊!”
老鬼不得不给今世的小鬼做思想工作,又道,“再说,你难道不喜欢子衿啊?”
“喜欢呀,子衿姐姐对我这么好。”
“那你干啥总说子衿去嫁别人的话,你是不是傻呀?”老鬼都不能相信他小时候是这种智商,明明念书挺上道的呀~
阿念义正严辞,“子衿姐姐这么好,岂是我能般配的?子衿姐姐配得上更好的男子!”
老鬼:我这辈子竟成了圣人?
老鬼不理这些小儿女之事,他道,“总之你甭想学手艺的破事儿,一心一意的念书!早日考出功名来!”
阿念感叹,“这样子衿姐姐出嫁前我就不能给子衿姐姐攒嫁妆了。再说,我念书纸张笔墨也要很多钱的。以后要去学堂,每月还要二两银子。”
老鬼实在受不了这一世的自己,没奈何的翻个鬼眼道,“倒是还有一笔银钱,不要说供你念书,以后娶媳妇也足够。”
阿念问,“哪里有钱哪?”
老鬼叹,“当初盛叔叔送你到义父家,应该给了义父一百两银子。义父不是贪财的性子,我那时后来住江家,这笔钱是给了江家的。你这回是寄居何家,想来应是给了何家的。”
阿念默默思量,“我与三姐姐不一样,我跟子衿姐姐毕竟没血缘关系,这该是我吃饭的钱,念书怕是不够的。”
“还有一笔钱。”老鬼道,“要是没差错的话,你来那日穿着的鞋里夹着一张银票,州府的银庄就能兑出来。”想来是她特意留下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她没告诉他,所以,前世他最需要钱的时候,并不知身边有这一笔钱。
阿念问,“真的?”
老鬼,“反正我那时候是这样,你自去瞧瞧吧。”
阿念就跑去拆鞋了,他的东西,都是叫子衿姐姐收着呢,尤其他被送到长水村的时候就那一身衣裳,再无他物。这一身衣裳鞋袜,后来小了穿不下了,洗干净后,子衿姐姐都妥妥的收到柜子里放了起来。
阿念啥都跟子衿姐姐说,何子衿道,“不会有银票吧?你那鞋我都刷过好几水了,有银票也早拿水淹没了。”谁家藏银票能长时间缝鞋里呀,鞋都会刷洗的,银票有防水防伪的措施,可也禁不住水洗的。这样说着,找出阿念的旧鞋,又寻了剪子来给阿念拆鞋。
老鬼信誓旦旦,“反正我那辈子是有的!”
阿念这双鞋很破了,鞋面上还有补丁,不过洗的却干净。因阿念就这一身衣裳鞋袜是亲娘留下的,故此,不能穿后,何子衿也给他留了下来。因为知道里头藏了银票,何子衿拆的颇是小心,果然鞋底里子夹了几层油布,不一时,他就从阿念的鞋底里拆出个小油纸包,那油纸包包的颇是严实,待何子衿展开来,里面真的折了一张银票,细瞧去,何子衿吓一跳,道,“五百两诶!”
阿念这穷孩子也两眼泛光的去瞧这五百两的银票是啥样子,他开了回眼界,欢喜的说,“子衿姐姐,你收着!以后用来置办嫁妆!”这样以后子衿姐姐就不怕没嫁妆在婆家没面子了!
“你还知道什么叫嫁妆了?”何子衿笑,“我看,你这银钱倒该置些田地,也有个出产。”
阿念坚持,粉儿认真的说,“这是给子衿姐姐的置办嫁妆的!我以后会自己挣!”
老鬼在阿念脑袋里啰嗦,“起码留出一百两,以后考功名也得用钱哪,傻小子!”傻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笔巨款啊!以后当然不用在乎,但现在对于傻小子还是相当要紧的!
阿念根本不理老鬼,执意把银票交到子衿姐姐的手里,硬要子衿姐姐收着以后置办嫁妆。
阿念突然有了这一大笔钱,何子衿问他,“老鬼知不知道这钱是哪儿来的?”阿念他娘可不穷啊!六百两银子,节俭着些,阿念以后盖房娶媳妇的钱肯定是够的!
阿念道,“应该是我娘留下的。”
何子衿问,“老鬼知道你娘去哪儿了吗?”
阿念对他娘的情感明显不如他对子衿姐姐的情感,肚子里问老鬼,老鬼轻叹,“我也想知道呢。”他也想知道,他的母亲,究竟去了哪里?他的母亲,究竟是不是…究竟为什么…
阿念就老实的跟子衿姐姐说了,“他也不知道。”
何子衿把银票收起来,道,“这年头,也没好的投资途径,还是置些田地,以后每年出产些,虽不多,可也不少,你念书也足够了。”
阿念相当执着,“给子衿姐姐置办嫁妆的。”
何子衿摸摸他的头,“来,咱们一并商量商量,得弄个长久的营生。”
这也就是何家了。
何子衿想着,阿念他娘为何把银票给他缝鞋里,怕就是想着财不外露。可缝双破鞋里,万一把鞋扔了拆了或是给别的小孩子穿,这钱岂不是不能到阿念手里了吗?
真不知阿念他娘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办的不大周全啊!
五百两,这样一大笔银子,搁个黑心肠的人家儿,真能把阿念卖了独吞了银钱。好在,何家不是这样的人家。
何家虽不是大户,但也衣穿不愁。何老娘虽爱财,嘴也坏,却是个取之有道的人。不然,何老娘完全可以随便弄幅薄嫁妆打发了三姑娘。
何老娘没贪三姑娘挣的银子,如今瞧见阿念这大笔银钱,眼睛火热是真的,但何家也没变成荣国府,阿念也没变成携家财投奔的林妹妹。要不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呢。何家比屠狗辈要强,仁义也是有的。
主要是,阿念他娘可还活着呢。虽然人家沓无音信,可能给儿子鞋底子里藏五百两银票的女人,万一哪天有了音信,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何子衿道,“这银子,约摸是阿念他娘留给他以后用的,我看,不如连上回舅舅给的那一百两,一并置上百来亩地。到时每年收益我给他记着账,以后阿念念书的开销,就从这里头出了。”做地主,最稳妥。
阿念道,“地以后给子衿姐姐做嫁妆。”
何老娘半点儿不客气,再次感叹,“阿念这孩子真仁义。”小子你以后可也得记着啊,你这地可是给我家丫头片子做嫁妆了。何老娘也不打算全要了阿念的,但如果阿念真要给子衿一些田地做嫁妆,她老人家将来也不会拒绝滴。
沈氏没说啥,她也没拿阿念的孩子话当真,反正置了地正好贴补阿念的开销。阿念当初救过她闺女,如今看着也是个好孩子,沈氏道,“这样也好。不如就让你祖母安排着给阿念置了田地吧。”
何子衿便将银票交给了何老娘,道,“到时官府过地契,可得叫阿念去。”
“还用你说,我买地买老的!”何老娘笑眯眯瞅了回银票,说来,何老娘大字不识一个,银票却是认得的。如今三姑娘那里刚割了肉,阿念这里转身找补回来,现下先置了地补贴阿念日常花销,既然阿念有钱,想念书就念呗,这些银子,能置百多亩地呢,将来有这些地,寻房媳妇也够了。到时他家丫头片子成亲时,再提醒下阿念今日给他家丫头片子赠地的话,说不得还能真得几亩地来着。得了地她也不要,全给他家丫头片子做嫁妆,争取嫁个好婆家,以后省得来抠索娘家。不然,闺女嫁不好实在后患无穷啊,一个闺女三个贼哩。
东想西想的,得了这么一张大额银票,何老娘欢喜的紧。
老鬼对阿念道,“倘到你科举时,这地还在,一辈子值得来往。”
阿念一片坦荡赤诚,“要子衿姐姐都不可信,这世上就没可信的人了。再说,我本来就是打算给子衿姐姐做嫁妆的。”
老鬼不置可否。少年人一腔热血,是最不容易被说服的,将来自有生活用血淋淋的事实来教他看清这世道人心。
阿念陡然从寄人篱下变成了吃穿不愁的大户,何老娘此方才正视起阿念的读书问题,关键是,阿念如今读的起书。若能读个功名出来,以后也体面。
何老娘叫了儿子来问,“阿念念书如何?”
说到这个,何恭不知阿念开挂,私下有老鬼辅导的事,当然,阿念本身资质也不差。何恭一脸喜色,道,“闻一知十,融汇贯通,比儿子少时强的多。时有只言片语,振聋发聩!阿冽若有阿念的资质,以后还愁什么。”
何老娘不乐意听儿子这样说孙子,道,“阿冽也聪明的很,那天背书给我听,可流俐了。”
何老娘再三问,“阿念这样的,以后能不能念出个名堂来?”
何恭道,“肯定比我强。”
“那中秀才没问题吧?”
何恭自信满满,“只要阿念一心念书,不要说秀才,举人亦可期。”
何老娘心下琢磨了会儿,“既这样,就叫阿念专心念书吧。以前我总想给他寻个铺子当学徒,他如今有了银子,学不学营生的也不要紧,反正有田地,一年总有些个出产,也念得起书。”
何恭不料他娘近期竟打过这种主意,连忙道,“娘你以后再有这种事也问问我,阿念这样的资质,怎么能去做学徒当伙计呢?岂不可惜!”
“你知道什么?他要没这地,哪里念得起书?”既然阿念发了财,何老娘也就不提前话了,对儿子道,“行了,那你就好好教他们念吧。也别忒耽误了自个儿,后年秋闱,再去试试。”
何恭感叹,“屡败屡战哪。”
何老娘笑,“这急什么,咱家又不是念不起书,你就是四十上能中举,你爹泉下也高兴。就是一辈子中不了举,也比你那死鬼爹强的多啦。”
一辈子中不了举啥的话,也就他娘会说了。幸而何恭素来心宽,笑道,“这也是。”他自己中举比较艰难,倒是阿念,小小年纪已可见天资,阿冽也不是笨人,能把这两个小的调理出来,比他自己中举也差不了多少。
何恭已决定,五月节的时候带着两个小的去许先生过去走动一二。
何老娘因阿念成了小地主,有地中产出可供其念书,又听儿子说阿念脑袋不算笨,估计将来能念些个名堂出来。自此之后,何老娘就再未提过让阿念去学手艺的事,在何老娘看来,倘阿念将来能考个秀才,再有百十亩田地,也够体面了。
放下阿念这桩事,何老娘转而同沈氏商量着给三姑娘准备嫁妆的事儿来。
第104章 常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