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温舒宜莞尔一笑,绝对不会多事。
二人结伴走在宫道上时,卫婕妤明显察觉到了温舒宜的异样,又想起昨晚皇上还赐了温舒宜轿撵回殿,她只是明白了一切。
想来皇上也有独特的偏好,不然怎会在一个年仅十四的少女身上破例?
卫婕妤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长寿宫大门外,另一条宫道上几位妃嫔一路逶迤而来,一个个华裳美服,肤白貌美,姹紫嫣红。
温舒宜不认得后宫妃嫔,但见这几人的前后位置,大约明白最前面两位穿着锦裳的女子,便是后宫中的两位妃位---贤妃与德妃。她二人身后的几人,就是其余五位妃嫔了。
“呦,这不是新入宫的妹妹么?昨日后宫都传遍了,说是皇上连续两日召见,昨夜才回到了昭华殿的,本宫已好奇多时,今日一见果真是水灵灵的美人。”
贤妃玉手芊芊,说话间,拾起手中锦帕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盛暑天着实闷热,盛装打扮虽是养眼,但实在难受。
贤妃名宋钰,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也是最早入宫的一人。皇上登基后,她便直接破例直接以妃位入宫,可见宋家是何等的尊荣。
温舒宜藏在纱袖中的手一紧。
宋家!
宋家不灭,她温舒宜这辈子死不瞑目。
贤妃是么?
温舒宜表面娇软妩媚,实则内心已经下了一阵冰雹雨,终有一日,她会将丞相之女踩在脚底下!
卫婕妤福了福身,“给贤妃与德妃姐姐请安。”
温舒宜有模有样的学着,除却给贤妃与德妃请安之外,还给其余五位妃嫔做了福。
以贤妃与德妃为首,其余五位嫔妃也细细打量了温舒宜。
要知道,皇上从来都是雨露均沾,虽然次数少了些,但好歹一碗水端平了。在场的几人不是没有争过宠,也曾都手段用尽,但皇上依旧“雨露均沾”,未曾偏宠过谁。此前还有一位四品容华不惜涉险用了迷.香,事后被皇上直接打入冷宫,没过几日就暴死在了冷宫。
如今,几位妃嫔依旧争宠,但手段高明了些,再不敢肆意行事。
可谁成想,区区一个八品美人就让皇上破了例,不再是初一十五宠.幸,而是接连召见了两日,这无疑让缺少甘霖的妃嫔们暗暗搓搓的嫉恨着。
“妹妹几岁了?”德妃问及。
未及温舒宜答话,贤妃嗤笑了一声,“哎呀,本宫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温将军之女么?本宫还当是谁呢,当初本宫入宫之前,还亲眼瞧见妹妹扶着温将军的灵位在大理寺门口含冤,转眼五年,妹妹倒是长大了,如今怎么又入宫了?”
温舒宜抬眼,那双潋滟的水眸,晶亮剔透,里面像是流过清泉,至清至冷。
她不会直接扑上去和贤妃鱼死网破,她要耐心的等待着贤妃跌入尘埃,也尝尝那坠落泥潭的滋味。
温舒宜娇俏一笑,“皇上喜欢妾,所以就召妾入宫了。妾当年还是个孩子,没成想今日有幸在宫里遇见贤妃娘娘。”
贤妃脸上的轻蔑之色倏然冻住。
人人皆知,她是宋家硬塞入后宫的,即便以妃位入宫,但时隔半年之后皇上才召她侍.寝。她比温舒宜年长了数岁,男子都爱水嫩年轻的面庞和身子,纵使她位份高,可实则作为一个女子,她却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臣甲:珍惜生命,远离美.色啊皇上!
大臣乙:是啊,皇上,狐妖会吸食.精.魂!甄大人的惨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臣丙:皇上一惯修身养性,一定不会被迷惑。
褚二狗:……朕没有被迷惑!朕一定能苟住!(今天依旧是个莫得感情的帝王)
李忠:最近御膳房供应的降火茶明显增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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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再见啦,么么么哒~
第十四章
长寿宫外发生的闹剧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贤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倘若晋王当年没有走失,贤妃所嫁之人一定是晋王。
贤妃虽是宋家女,但太后心里清楚,若是贤妃一心向着帝王,太后也会毫不留情除了她。
“哼,蠢货!区区一个八品美人都不及,亏得哀家此前对她寄以厚望。”太后眼中闪过鄙夷之色,“这温美人倒是又给了哀家惊喜,看来天底下男子都一样,皇上以前不重.欲,不过只是这后宫的莺莺燕燕没有入了他的眼罢了。”
康嬷嬷随后附和,“太后说的是,大抵这温美人还能得宠一阵子,老奴听闻皇上昨日还赏赐了轿撵呢。不过,奇怪的是,温美人侍.寝后,皇上那边并未赏赐其他。”
这一点,太后并不觉得纳罕。
她太清楚褚彦的性子,没有人能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当初贤妃刚入宫,即便迫于太后与宋家的压力,褚彦也是半年之后才召了贤妃侍.寝
。
可见,褚彦之所以热衷于温美人,纯粹是因着他中意了。至于赏赐并不珍贵,罕见都是帝王昨日赐了轿撵送温舒宜回去。
不多时,加上温舒宜在内的九位妃嫔陆陆续续迈入长寿宫正殿,皇太后还是如常说了几句,随后就遣散众人。
温舒宜坐在下首最后的位置,将在场诸位妃嫔,包括皇太后在内皆打量了一番,心中便就有底了。
最起码,她差不多笃定了,除却卫婕妤对她态度不明之外,其余七位妃嫔皆恨不能对她千刀万剐。
也是了,她自己连着侍.寝,旁人却是四个月才有一回得到帝王甘霖滋润的机会,温舒宜对其他妃嫔的敌意并不觉得奇怪。
走出长寿宫,她心里在想:我便就是要宠冠后宫!
她打听过宫里的几位妃嫔的身份,除却贤妃之外,德妃、白良媛、曹容华、甄嫔……甚至是位份仅在她之上的王贵人,这些妃嫔的家族背后,皆与爹爹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且等来日方长,她温舒宜一定横行后宫!
刚走出长寿宫没多远,温舒宜突然止了步,就见不远处一穿着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裙裳的女子正捂唇哭泣,此人正是甄嫔。
温舒宜正纳闷,她知道甄家与宋家交好,甄嫔更是贤妃的跟班,有贤妃护着,甄嫔在后宫无所顾忌。
这时,身侧的卫婕妤道了一句,“甄嫔刚丧父,听说是宋家所赠的瘦.马有问题,甄大人得了那瘦.马,一月之内就暴毙了。甄嫔与贤妃只怕已经生了罅隙。”
温舒宜一噎。
虽说这事着实荒唐,但甄、宋两家闹出事,温舒宜乐见其成。
但转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蓦的从脚底心窜上了头顶。
当年爹爹的十万大军被困嘉林关,朝廷虽然支援了粮草,可阿兄提及过,那时爹爹与十万大军已达数月不曾吃饱,更别提棉衣之物。
温舒宜眯了眯眼,这五年查了太多,也想了太多,以至于她如今十分敏感。
甄大人的死恐怕没有那么偶然。
“在想什么呢?走吧,你不宜接近甄嫔。”卫婕妤淡淡道了一句,继续迈步。
温舒宜也跟上,待她靠近甄嫔时,瞥见了她半边面颊上的巴掌印。
温舒宜留了一个心眼,继续往前走,能在长寿宫大门外掌掴甄嫔的人,恐怕……只有贤妃了吧。
她正走着,身后传来甄嫔的低喝声,“温美人,你给本宫站住!”
父亲死的那样见不得光,但眼下几乎人尽皆知,甄嫔总觉得旁人对她投过来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嘲讽。
卫婕妤素来性子清冷,不多管闲事,故此甄嫔没有顾及。
若是一个八品美人都敢嘲讽她,那她甄嫔也别想在后宫抬起头来了。
温舒宜驻足,一侧过身子就看见了甄嫔眉心的一小簇火焰红,她正当盛怒。
温舒宜看了一眼身侧的卫婕妤,卫婕妤神情寡淡,对她稍稍摇了摇头。
其实,相比起甄嫔突然愠怒,温舒宜更好奇,为何卫婕妤好像在帮着自己……?
温舒宜福了福身,绝美的小脸毫无惧色,一双晶莹剔透的水眸仿佛极有求知欲,她越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甄嫔越觉得温舒宜看不起她。
“本宫问你,你方才在看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可笑?嗯?”甄嫔是在贤妃之后入宫的。
虽说帝王雨露均沾,没多了谁的一份,也没少了谁的一份,可这位甄嫔的位份升的格外缓慢,后入宫的那几位都逐渐赶超了她。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后宫的笑柄。
甚至暗地里还有人在传,是甄嫔在榻上榆木,不得帝王欢心。
时日一长,甄嫔便格外承受不住旁人“异样”的目光。
当然了,温舒宜并不知这其中曲折,她只觉得甄嫔古怪,不卑不亢道:“回甄嫔姐姐,妾身没听明白,姐姐这是何意?”
她年纪尚小,清媚的脸带着些许婴儿肥,就这般忽闪着大眼,明明妩媚清丽,却又透着一副天然呆。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帝王滋润的缘故,温舒宜看上去容光焕发,娇娇柔柔的小模样,怎么看都是一朵正当盛开在四月暖春的艳阳花。
“你还敢狡辩?!今日就是卫婕妤在此,也容不得你对本宫放肆!”甄嫔眼眸赤红,悲愤交加。
温舒宜心想:她大约是被贤妃压制久了,竟这般沉不住气。
又或者,她只是想利用自己在后宫立立威风。
就在这时,温舒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玄色锦袍,她眸光一亮。
而与此同时,不知几时出现在此处的帝王也迎上了温舒宜的目光。
四目相对,有什么易燃的东西瞬间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交.缠、迸发、燃烧。
温舒宜侍.寝后还未曾与褚彦说过一句话,她很想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是否有了分量。
而另一边,褚彦表面清冷如冰,宛若一座尘封的冰雕,让人不敢靠近,内心却是正经历一群汗血宝马奔腾而过的颠簸。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轻而易举移开视线,他款步而来,如闲庭散步,再也没有多看温舒宜一眼,仿佛方才的目光对视都是假的,他对甄嫔道:“怎么哭了?”
甄嫔身子一抖,爱慕了五年的男子就在眼前,又思及父亲的突然离世,甄嫔当即柔弱了下来,瞬间泪落如雨,娇滴滴唤了一声,“皇上,臣妾心里苦。”
褚彦拧着眉,薄唇微抿,大掌伸出牵住了甄嫔的手,接着便带她离开。
全程不曾看温舒宜一眼。
卫婕妤也蹙了柳眉,但并未多言。
倒是温舒宜甚是纳闷,皇上方才瞧着她,分明冒着粉红泡泡,那些泡泡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可当皇上看向甄嫔时,那些粉红泡泡又被火焰红所取代。
皇上明明厌恶甄嫔,怎么还牵着她走了?
卫婕妤见她思虑重重,以为她是心伤了,淡淡宽慰了一句,“你最好早日习惯,皇上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温舒宜,“……”
****
当晚,就在所有人以为甄嫔并没有因为父亲暴毙、家族败落而失宠时,帝王寝殿传出一声爆喝,“滚!”
甄嫔吓惨了。
她以为自己在皇上心里,至少有些地位了。
皇上今晚甚是古怪,他眼神赤红,全程一言不发的,当场就撕了她的衣裳,但并未继续。
褚彦衣裳半敞,同时也褪去了一身的矜贵,他的眼神阴冷。
为了让重温昨日,他故意撕毁甄嫔的衣裙,但似乎换了一个人,一切都不同了。
他没了急不可待的热切,又恢复了清心寡欲,那颗被温舒宜点燃的心,怎么都跳动不起来。
甄嫔哭着离开了帝王寝殿,身子又抖又颤。
褚彦以为换一个人,他还能像昨日一样疯狂,可谁知……
守在门外的李忠又纳闷了,“……”
皇上这到底又是怎么了?!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甄嫔怎的被皇上带了过来?且不消片刻又被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舒舒: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呐。
褚骄傲:朕什么都不想说,朕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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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今天的更新奉上,咱们明天见啦~褚骄傲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事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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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入夜,外面天色朦胧,盛暑的天际仿佛怎么都没法彻底暗下去。
温舒宜身子乏力,一直蔫蔫的趴在迎枕上,她腰肢酸胀,身子骨依旧难受。
加之,皇上的行径让她捉摸不透,以及皇上今日瞧见她时,又淡漠移开的眼神,令得温舒宜再度感慨“帝王薄情”这四个字。
她原以为,经昨日侍.寝,皇上会待她有所不同,看来她还是自信过头了。
徐嬷嬷这时悄然靠近,还给温舒宜切了一小碟冰镇的甜瓜,笑道:“美人,甄嫔并未侍.寝,老奴刚才打听了消息,甄嫔被皇上轰出去了,她从朝阳殿出来那会,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的。”
温舒宜似乎可以想象,为何甄嫔的衣裙会是破的。
皇上的癖好当着古怪。
温舒宜打了一个寒颤。
皇上这撕衣服的习惯可能已由来已久。
温舒宜见徐嬷嬷眉心的蓝光愈发纯澈,她一人在后宫难免孤寂,不免对徐嬷嬷更加依赖了一些,遂问道:“嬷嬷,你说皇上为何这么做?”
甄嫔刚丧父,按理说皇上会安抚一二。
徐嬷嬷未作隐瞒,她看得出来温舒宜也想争宠,只要温舒宜有这个心思,作为她身边的仆从,徐嬷嬷愿意鼎力相助。
于是,徐嬷嬷就将有关甄嫔的一切事都告之了温舒宜。
“总的来说便是甄嫔不懂情.趣,在榻上不讨皇上欢心。故此,这几年来,独独她一人晋升最慢,德妃在她之后入宫,如今都已经是妃位了。”
这样啊……
温舒宜面色一红,浑身上下都逐渐滚烫了起来。
若说甄嫔不懂情.趣,那她必然也是不懂的。
昨日在朝阳殿,她全程什么也没做,别说主动侍.奉皇上了,到了后面眼睛都睁不开。只隐约记得皇上将她翻来覆去……
温舒宜似乎找到了帝王忽然冷落她的缘由了,看来她也需得多多进益,不然光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是不够的。
几番犹豫之下,温舒宜红着脸道:“嬷嬷,你看……有没有能够让人提升……提升情.趣的书册可以研读?”
徐嬷嬷见温舒宜甚是纠结,她立刻明白,“美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弄几本避火图来!”
温舒宜,“……”
这一晚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各宫皆是各怀心思。
****
次日一早。
温舒宜醒来时,眼底略有些暗青,因着她肤色雪嫩白皙,这便十分显眼了。
幸好今日无需踏出昭华殿半步。
她昨夜挑灯夜读,好生“观摩”了徐嬷嬷找来的册子,因着想尽快习得上面的精髓,一时间沉浸其中,一直钻研到了后半夜。
晨起时,温舒宜只觉肩头压力甚大,早知道她入宫之前就该研读这类书册了。
一想到那日侍.寝时,她哭哭啼啼,百般不配合,温舒宜就一阵眼皮直跳,也难怪皇上既无赏赐,也没继续召见她。大约在皇上眼里,她也与甄嫔一样,是个没情.调的榆木疙瘩。
今日,后宫发生了一桩事,令得几位妃嫔皆是震惊不已。
徐嬷嬷也十分纳罕的向温舒宜禀报,“美人,方才李公公去甄嫔那里宣读了圣旨,皇上晋了她的位份,眼下是正三品贵嫔了。”
温舒宜拧眉,甄贵嫔昨日未侍.寝也能晋升,皇上到底是喜欢情.调?还是不喜欢情.调?
宫里的妃嫔晋升,其他人自是要去送礼道喜。
徐嬷嬷问道:“美人,您打算给甄贵嫔送什么贺礼?”
温舒宜手头拮据,况且她总觉得这事蹊跷,就说,“嬷嬷,就对外说我身子不适,这几日皆不出门。”
正当盛暑,即便宫里绿荫匝地,出去一趟也是受罪。
****
晌午过后,下了一场雷雨。
温舒宜一觉睡到了寅时,见外面小风悠悠,还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下着,倒是沁凉了不少,她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带着徐嬷嬷和玉珠走出了昭华殿。
昭华殿的后面有一处极广的荷花塘,眼下正当荷花飘香,莲子丰硕时。
“美人怎么突然想出门了?”徐嬷嬷问。
温舒宜穿着一身轻快的雪青纱衣,她自己手持一把二十四骨的油脂伞,在荷花塘边驻足,突然笑靥如花,“嬷嬷,今日是我生辰,我十五了,娘亲当年生下时,温府也开了这样一塘的荷花。”
徐嬷嬷心头一软,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即便有野心,也还是稚气未脱。
温舒宜一路欢快的沿着荷花塘走,就好像能亲眼看看荷花盛开,便是最好的生辰礼。从五年前开始,她就一直盼着自己长大,那时候便想着只要自己长大了,就能够护着阿兄与阿弟了。
“汪汪汪!”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条小狗,这小狗通体雪白,长的浑圆敦实,但异常凶猛,不知为何一直盯着温舒宜吠咬。
“啊——”温舒宜打小就怕狗,此事全燕京人皆知,她年幼时温家尚且荣耀,她又是爹爹与娘亲的掌上明珠,一次被恶犬惊吓后,爹爹就下令捕捉燕京城中所有流浪恶犬。
但温舒宜怕狗的程度,绝对不仅限于恶犬,便是这浑圆的小东西,她也怕的。
徐嬷嬷当即护着温舒宜,那小狗想要咬住温舒宜的衣裙,被徐嬷嬷一脚踢开了,“美人莫怕,老奴在呢!”
“大胆!本宫的爱犬也是你们能欺的?!”
甄贵嫔从小径走了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就在昨晚,甄贵嫔还以为自己倒大霉了,谁知还升了位份,皇上一定是念及她丧父,所以昨晚才将她驱逐,但今日皇上就补偿她了不是么?
五年了!她终于也晋升了!
昨日没有给温舒宜一个教训,今日她故意派人盯着昭华殿,一得知了温舒宜的行踪,这便跟了过来。她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妃嫔看看,她甄梁玉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而温舒宜位份最低,又是罪臣之女,放眼整个后宫,她好像唯有温舒宜可以拿捏,她也实在看不惯温舒宜这张集妩媚与清纯于一体的脸。
于是,正好拿着温舒宜杀鸡儆猴。
徐嬷嬷跪地,温舒宜惊魂未定,她福身行礼。
但甄贵嫔并未让她起身,当即低喝,“来人,摁住这该死的老奴,给本宫掌嘴!踢了本宫的爱犬,本宫今日定给你一点教训,打狗也得看主人!”
甄贵嫔身后的宫婢立刻行动,温舒宜发现甄贵嫔是有备而来,她是故意找自己麻烦,而自己怕狗的事,甄贵嫔身为燕京贵女,也必然听说过。
“贵嫔姐姐!此事因我而起,与嬷嬷毫无干系,还请贵嫔姐姐高抬贵手。”温舒宜挡在了徐嬷嬷跟前。
人心最是难得,这五年她已见惯了人情冷暖,徐嬷嬷忠于她,她便要护着徐嬷嬷。
甄贵嫔对她的宫婢使了眼色,其中一名宫婢会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温舒宜的细腰上,疼的她身子一颤。
“哎呦,温妹妹,你若是不让开,可别被误伤了。”甄贵嫔呵笑了一声,权势的滋味可真好,父亲走的那样不体面,她连找人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她怎会不知道父亲因何而死?
甄贵嫔突然面色一沉,“你们温家早该死绝了!都是温家害了我父亲!”
温舒宜僵住了,呼吸猛然一滞。
温家怎会害死了甄大人?甄大人不是因着纵.欲.过度而暴毙的么?
温舒宜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甄家与五年前的案子有关。
下一刻,那宫婢借着打徐嬷嬷的姿势,又是一掌打在了温舒宜的腰上。
徐嬷嬷急了,“美人!美人万万使不得啊!”
温舒宜咬着唇,无暇顾及眼前,她游神在外,总觉得已经找到了五年前案子的突破口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男子的低喝声传来,这嗓音低沉醇厚,又如巨石坠入湖底,击人心魄。
褚彦从前日开始便甚是烦躁,便在雷雨后出来闲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昭华殿。
他是帝王,天下、皇宫皆是他的,但奇怪的是,他今日竟然不敢踏足昭华殿。
直至看到温舒宜撑着一把油脂伞欢欢喜喜的赏荷,又看见甄贵嫔带人“候”在一旁的雨亭,又故意让她的爱犬攻击温舒宜……
帝王目睹了一切,他本不想管。
但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这心机美人原来也没那么机智,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傻乎乎挨揍。
她不会反抗么?一个嬷嬷而言,需要她用自己的身子去护?
此时,温舒宜就见帝王大步走来,他的眉心有一小团火焰红,眼神阴沉,似在愠怒。
甄贵嫔当即收敛了一脸嚣张,故作娇弱,欲要往帝王跟前凑。
褚彦却看着温舒宜,眼神中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她的那点小心机难道只会用来对付他?碰见旁人的欺负就怂了。
“甄贵嫔德行有失,兹事体大,遂降其为更衣,以示惩戒,概不容再犯!”
帝王字字落地有声,宛若是千斤重的锥子,将甄梁玉的傲气彻底捶碎。
甄更衣当场瘫软在地,“……皇上!皇上啊!妾身……妾身是冤枉的!是她……是她以下犯上,欺了臣妾在先!”
帝王眉头紧蹙,眼神饱含厌烦,李忠会意,当即对身后宫人摆了摆手。
这时,温舒宜就眼睁睁的看着甄更衣被拖了下去。
一夜之间晋升为贵嫔,又在半日之内降为末等更衣,这样的起起伏伏当真罕见,便是温舒宜也惊呆了。皇上好像有些任性。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一桩事,可能甄氏女真的不懂情.趣……
“你!跟朕过来!”
帝王又是一声低喝。
温舒宜心尖一颤,她也不懂情.趣,万一皇上让她侍.寝该如何是好……
庆幸的是,她昨夜临时抱佛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舒舒:我可以的,我能行的,我昨天学习了一整夜呢!
褚骄傲:朕这次绝对不能被勾.引!
李忠:皇上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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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芙蓉轩,花香馥郁,殿檐下的鸟笼里,金丝雀叽叽喳喳唱个不停。
德妃心情甚好,唇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她手持一把镀金小剪,细细剪去了粗颈缠枝纹梅瓶里的花枝,嗤笑了一声,“贤妃以为趁机激怒了甄梁玉,就能让甄梁玉去找温美人的麻烦,她这步棋走的真是没水准。”
立侍一旁的心腹宫婢附和道:“还是娘娘英明,未曾接触那新入宫的温美人。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甄梁玉当场降为莫等更衣,这一升一降,还不到十二个时辰,甄大人死的不体面,甄更衣这下也成了宫里的笑柄,甄家只怕走到头了。”
德妃勾了勾唇。
一个愚笨的甄梁玉,她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这几年德妃差不多摸透了帝王心思。
但饶是如此,想要接近帝王,或是走进帝王的内心也是难于上青天。
帝王就像是一块冰冻了千万年的匪石,又硬又冷,后宫妃嫔无人能够找到取.悦他的突破口。
突然冒出来的温舒宜无疑让后宫妃嫔皆十分好奇。
贤妃首当其冲容不下温舒宜。
德妃脸上的不屑之色愈加明显,“贤妃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了甄梁玉这个跟班,也没让人温美人遭殃。对了,你方才说,温美人被皇上带走了?”
眼下尚未黄昏,算着时辰,温舒宜与帝王已经独处了接近一个时辰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心腹宫婢瞄了一眼德妃的神色,没有瞧出端倪,但下一刻,又见德妃将剪好的花束“啪嗒”一声剪断,宫婢立刻跪地,“娘娘喜怒,那温美人的确有几分姿色,过阵子皇上腻了,自是不会将她当回事,论身份、地位、资历,这后宫除却贤妃,便无人能与您相比了。”
德妃捏起一朵开的最艳的牡丹花,用剪刀肆意剪烂,“本宫爱了皇上数年,当然了解皇上!皇上不是迷恋美.色的人,自然迟早会腻了温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