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伟德是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及肩的自然卷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 露出五官大气俊美和瘦长的脸颊, 很有流浪艺术家的气质。他的眼神却一点也不颓废, 反倒时时笑着, 自带满满的桃花。他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隐约的胸肌,袖子卷起来,露出一截自带棕色毛发的精壮手臂,就连名品西装也被他穿出了不羁的腔调。他已经退出歌坛很久,四年零七个月没有拿过麦克风, 但岁月的流逝仿佛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和二十几岁时的差别,也就只有眼尾多了不甚明显的几根细纹。看得出来他心态很好, 过得也很滋润。就连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面对“罪魁祸首”的公司, 他也不曾露出半点不悦。

“祝先生, 关于这次的意外事件,我觉得很抱歉。”公关负责人先轻微鞠了个躬, 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开场白, “明明是一场公平交易, 没想到因为我司旗下艺人的口无遮拦,害令嫒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所有人都感到衷心的难过,并向您和令嫒再度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等他说完,祝伟德闭着眼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安心:“事情已经发生,不必道歉。我只想知道你们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祝珍珍情绪激动地说:“能怎么解决?我现在大众面前已经变成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负责人又对祝珍珍鞠了个躬:“请祝小姐稍安勿躁。事到如今,否认龚子途的说法很可能是没用的了。我们想的对策是,公开承认作曲署名权交易一事并对此坦诚道歉,但也要申明事实真相:这是一起公平交易,而且侯曼轩是自愿与你们交易的,她需要这笔收入做慈善,你们需要用这首歌来安抚即将离世的老人,不论是侯曼轩还是祝珍珍,都无意伤害任何人。”

侯曼轩在心里对那句“自愿交易”嗤之以鼻,但想来想去,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不错。合理。”祝伟德用戴了三枚金属戒指的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这样东万那个小公子不是会被骂得很惨?”

“子途出国之前就跟我们说过,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后面还有一句“只要不伤害到侯曼轩”,负责人没有说出来。

祝伟德冷笑一声:“呵,倒是带种。他也该被骂。我闺女就是被他害的。”

负责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侯曼轩已经把钱全额退还给你们了,这件事我们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老人,没想到发生了这一场乌龙,实在有些遗憾。只希望以后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吧。”

“那不会。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我祝伟德可能没什么本事,却很好说话。”说完,祝伟德对侯曼轩投去一个迷人的微笑,“这件事侯小姐也是受害者,辛苦了。”

侯曼轩也回应了他一个礼貌的笑:“谢谢祝伟德先生,我母亲是你的粉丝,尤其喜欢您的《临别的夜》,她说这首歌是华语乐坛最深情、最伤感的歌。”

“这么巧,我女儿也是侯小姐的粉丝。”祝伟德拍了拍祝珍珍的肩,“珍珍,你不能小家子气,要好好和侯姐姐相处,继续向她学习,以前有多崇拜她,现在就要多崇拜她,知道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侯曼轩的长相。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看到过。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侯曼轩曝光率高,才给他这种错觉。

祝珍珍不情不愿地“唔”了一声。

其实,她从小就被同学、家人说长得像侯曼轩,所以以前一直挺喜欢侯曼轩的。刚学会化妆那会儿,她也是翻出侯曼轩各种风格的照片化仿妆,更被人说成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真正进了圈,见过侯曼轩本人,她才知道明星真人的脸果然比电视上立体很多、小很多。上镜以后的她依然像侯曼轩,却是肥胖扁平版。

为此,她拿着侯曼轩的照片去了一趟韩国。医生说,侯曼轩是天然美女,眉眼之间改动一点都会破坏美感的协调轮廓,是当今整形技术无法达到的,只能尽量模仿。经纪人得知这件事立刻杀到首尔阻止她,说模仿别人永远都无法成为更好的别人,不如调整自己从而成为更好的自己。所以,他们安排医生为她重新设计微调方案,为她做了减龄效果显著的自然整形。她整得很成功,是属于那种只能让人察觉变美了,却看不出哪里变了的最高整形境界。而且,市场很吃这种山楂树之恋的清纯风格,她靠脸一炮而红。这之后她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像侯曼轩,也渐渐享受不再模仿别人、做自己的快乐。现在被父亲旧事重提,心里难免有点不舒服。

相比较祝珍珍的小家子气,她父亲的表现就显得太讨人喜欢了。谈话结束之后,赫威的员工都在背后大肆赞扬祝伟德人品好、心胸开阔、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娱乐圈大哥的架子,也因此不太信龚子途那套祝伟德胁迫侯曼轩的说辞。

这一日,祝珍珍一路从公司埋怨到了家中。她不满意这个结果,只想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曲子依然是她写的,她是最无辜的。祝伟德一直耐心哄她,安慰她,跟她讲人生不可能万事如意,做人要能伸能缩。

进入家门后他俩对话才进行到一半,一个苍老而严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还嫌脸丢得不够多吗!”

说话的老太太头发全白,衣着华贵,眼神坚毅而清晰。她一开口,祝伟德和祝珍珍都吓得不敢说话。这祝珍珍的奶奶。她与祝老爷子一辈子恩爱如初,但葬礼上全程笑着安慰大家,是一个年近八十做事依然雷厉风行的老人。

“要不是今天看了报纸,我还不知道,我和老祝都养出了一堆怎样的废物后代。”祝老太太把一卷报纸扔到了祝伟德身上,“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居然想出这种抢劫的方式来安慰你爸?你觉得他在九泉之下,想看你做这种缺德事吗?”

祝伟德接住报纸,赶紧上去扶祝老太太:“妈,您别生气了,儿子知道做得不好,但这不都是为了爸……”

“别碰我,我火大着呢!”祝老太太把手抽出来,瞪了他一眼。

“是是,您教训得对,是儿子管教无方。”

祝伟德高大威猛的个子瞬间像矮到了一米五。旁边的祝珍珍也垂着脑袋,想打喷嚏都硬憋了回去。祝伟德对女儿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楼梯,她便心神领会地小步上楼躲进卧室,避开了这一场皇祖母政治课的残酷洗礼。

祝老太太看着孙女跑掉,也没打算留下她,只是把一肚子火圈都发泄在儿子身上:“看看你爸、你姐和两个哥哥的人品,哪一个不是光明磊落、高风亮节,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这样了?一天到晚不学好,背着珍珍她妈跟那么多女人鬼混,每次都要我们给你擦屁股,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祝伟德嬉皮笑脸道:“妈,我这不也是三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嘛。”

“我宁可你没出息,也不要你人品败坏!”

“小风流而已,不属于人品败坏。”

“那你最近做的这码子事呢?!”

“那也是为了爸,事搞砸了,但本意是好的。要是爸不是妈最爱的男人,我才没这心思管他呢。”

“就知道说好听话,你以为我会饶过你么。”话是这么说,祝老太太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一些,“虽然你已经不再唱歌,但也不要荒废了你一身才艺。瞧瞧你们阳台上的架子鼓,灰都快有一厘米厚了。你年轻时那种热爱摇滚乐的热忱呢?”

“好的,妈,我明天就开始练习。”

祝老太太掏出一张破旧的纸条:“你看看,这是我给你擦架子鼓的时候找到的一张纸条,有个电话号码,是不是用得到。唔,我没戴老花镜,这写是什么……吕什么秋?”

头四秒的时间里,祝伟德都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到第五秒,他忽然身体一僵,把纸条抢了过来:“这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别给我装。不会是你在外面又一个女人吧。”

“当然不是,如果是记了电话的女人,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脸色难看至极,笑得无比勉强,“我上去查一查是什么人,妈您早点休息啊。”

刚一转过身上楼,祝伟德的笑容就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一种阴霾而惶恐的神色。他一路狂奔到二楼卧室,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钥匙,再冲到三楼的书房,在高3米、宽7.5米的书柜右下角,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小门,用钥匙打开。里面有一个已经被尘埃染成了灰色的小盒子,拨开灰尘时他被呛得打了个喷嚏。然后,他从一堆明信片、旧照片中,找到了一张陈旧的母女合照。

照片上的女人因面部骨骼太美而有着惊艳容貌,却穿着和相貌很不相称的朴素衣服,而且一看眼神就知道不好惹。而她怀里抱着的女孩子,大眼睛、小下巴,轮廓柔和,眉目间却有一种轻微傲慢的不屈之色。他盯着那小女孩看了几分钟,觉得背上冷汗直冒,然后上网搜了搜“侯曼轩小时候照片”。几十张小曼轩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央,他随便点了一张看,嘴唇抿成一条缝,颓然坐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他打了一通电话给下属:“帮我调查侯曼轩的背景,最好是黑历史,越详细越好,但低调别张扬。尤其不要让我妈还有珍珍她妈知道。”

第二天,赫威娱乐发布了道歉申明,侯曼轩、祝珍珍分别转发。大部分网民对此的态度都是“贵圈真乱,谎言太多”,小部分网民还是在针对这几个主人公之一,但不管怎么说,总算让持续了好几天的网络骂战平息了一些。

龚子途是最倒霉的一个,被冠上了多管闲事抹黑姑娘名声的名号,很多年纪稍大的男生都很看不惯他,冰火饭和唯兔粉却比以前更加坚定地支持他,并且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可是,他本人却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想知道侯曼轩近况如何,自己是不是能回国了。而且,自从《乱世》发行之后,赫威发掘到了凌少哲潜力——他更适合抒情曲风,让他在BLAST发展,有点埋没了他的优点。所以,之后他半脱离了BLAST,单独发展的时间较多。一下走了两个成员,这对团队的冲击是很大的。龚子途很担心。

然而,龚子业的答案是No。

而从龚子途离开以后,戚弘亦整个人都变了。他每天早上都会发消息给侯曼轩道早安,只要是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每天都会到侯曼轩工作地点接她,亲自开车送她回家,顺便向她汇报自己当日的行踪。目送她回去以后,他又会在楼下一直静静等着,看见她卧房的灯熄灭,发消息跟她道晚安才会离开。休息日,他会带她见自己父母以外的亲人,并且游说他们说服父母,侯曼轩是个好女孩,是他一定要娶回家当媳妇儿的,希望他们能接受她。

他再也不对她输送负能量了。传递给她的,只有无限的体贴与嘘寒问暖。一切都像回到了最初,他们刚刚热恋的时候……确切说,他比热恋时还要好。

同一时间,侯曼轩通过福尔摩斯·翩,在网上找到了秦露的微博。她果然追到瑞士去了,还拍了很多照片:她住在琉森湖旁,拍摄了冷空气中发光的蓝天与白云、梦一般的群山和湖水;她坐在码头上快乐地笑,为湖中颈项美丽的天鹅投食;站在山上往下看,大片童话般的楼房镶嵌在棕灰色的树林中,房顶上均匀厚重的白雪就像是楼房本身的砖瓦;夜里,黄金灯盏点亮了写着“CASINO”的城堡式建筑;她在铁力士雪山上,戴着亮黄色的高山镜,穿着大红色的滑雪服,对镜头做了一个大大的“V”字……每一张有她的照片都足以说明,她不是一个人去的。

侯曼轩翻遍了她所有的照片,终于目光停留在她的滑雪自拍照里:她举着相机,对着镜头灿烂地笑,而她的身后,龚子途穿着同样的滑雪装备,正在整理脚下的滑雪板。虽然戴着高山镜,但侯曼轩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看到这里,侯曼轩关掉了微博。龚子途找她聊天时,她对照片的事只字不提。但第二天起,每天都忍不住打开看一次,然后很没出息地到处寻找龚子途的身影。

开始,侯曼轩还以为戚弘亦只是因为她快被人抢走了才这样殷勤,过两天就会变回去的。但三天过去,五天过去,一周过去,两周过去,直至快一个月过去,他都没有改变。有一天,她在车里终于忍不住好奇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很受宠若惊。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打算保持这个状态到什么时候?”

“到这辈子结束。”他回答得轻轻松松。

“不可能。”

“那我们来打赌。你不用接受我,冷眼旁观做考核就好。看我能坚持多少年。”

“我不懂,我们之前那么多年都是僵持着过的,为什么现在突然……”

“因为我贱,也不坦率。直到要失去你,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多少。”他语气中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厌弃,“可是不管怎么贱,心里都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曼轩,我是爱你的,也是认真想把你娶回家的。只要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外人看来你有多幸福,我就会给你多少幸福。”

早已因失望冰冻的心开始轻微融化了。而龚子途走了一个多月,她也度过了最思念他的阶段。

这一天回到家中,她又一次在秦露的微博照片上看到了龚子途的侧影。底下有一个和秦露同类型的白富美评论说:“怎么你照片里这个人这么像那个谁啊,他现在也在国外,你们俩不会到现在还在一起吧?”

秦露的回复是:“嘻嘻,幸福死了哦。保密保密。”

“那C那个怎么办呀?”这个女生指的应该是COLD队长。

“早分啦。有了他,谁还管C哦。”

“噗,你这是要嫖遍某圈的节奏,秦露,艳福不浅哦,墙都不扶就服你。”

看到这里,无名的怒火快把侯曼轩烧死了。关掉微博后,她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这一天也因此变得特别漫长。晚上收到龚子途的消息,她也根本不想回。他打了一个语音通话,她没有接,过了半个小时,他直接打了国际长途电话过来,她躺在床上发呆,还是当没听到。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不情不愿地接了:“喂。”

“曼曼姐姐,我打扰到你了吗?”

“今天有一点点忙。”

“在忙什么呢?”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刚才在和戚弘亦吃饭,现在刚到家。”

短暂的沉默后,龚子途声音低了一些:“……国内现在是晚上十点一刻了吧?”

“嗯。”

“吃这么晚?一直和戚弘亦在一起?”

“嗯。”

电话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侯曼轩猜想,他可能下一个问题会是“你跟他不是形式男女朋友么”,如果这样,她该如何回答?直接告诉自己在考虑和戚弘亦和好?这样可能会毁掉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也该做一个了断了吧……

没想到她还在犹豫着,电话里那一头传来“嘟嘟”两声忙音。再看看手机屏幕,显示已结束通话。

脑中空白了大概有五分钟,她才蜷缩起四肢,把头埋入被窝里。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

第25章

那之后, 龚子途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侯曼轩。

眼见还有两天就是平安夜, 除了圣诞节当日的表演,侯曼轩的通告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休息。大片时间的闲来无事, 让她更加无法控制的地去想龚子途在做什么。翻看他的朋友圈,他也是完全消失状态。于是, 她只能在网上搜索龚子途的名字。结果出现的全是关于他出国休假的新闻。于是, 她又打开X站, 国内知名的视频弹幕网站, 随手打了“龚子途”。

其中一个视频的标题是“申雅莉打电话给BLAST撒娇,龚子途全场最佳”。

侯曼轩好奇地点开看,原来是综艺节目里的恶作剧环节,嘉宾是著名超级大美女兼影后申雅莉。她打给唐世宇时,唐世宇仿佛进入蒙圈状:“真的是申雅莉?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申雅莉把声音放得甜甜的,还特别入戏地眨巴着眼睛:“是呀, 世宇,我在音乐电视台看到你的表演, 觉得你好帅啊,所以特别打电话来告诉你一声。”

听见梦中情人来电, 唐世宇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我我我……我可以找你要签名吗……”

凌少哲的反应分别是“哇, 女神”和“真的吗,雅莉姐这样夸我, 好感动, 呜……”;蕴和的反应分别是“咦, 今天中□□了吗”和“哈哈,雅莉姐姐居然这么可爱”;孟涛的反应分别是“雅莉姐好”和“雅莉姐是在录制综艺活动吗”;史翔的反应分别是“你好,女神”和“我好开心,女神也非常非常漂亮,我看了你很多部电影”;崔永勋的反应分别是“雅莉姐姐晚上好”和“撒浪哈密达”……总之,反应都比较正常。然而到了龚子途,画风就变了。

打给龚子途,申雅莉先温温柔柔地做了开场白:“是龚子途吗?我是申雅莉,从姜涵亮那里要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呢。”

“喔。”没了后文。

“子途,我在音乐电视台看到你的表演,觉得你好帅啊,所以特别打电话来告诉你一声。”

“谢谢雅莉姐,不过你的声音怎么了?”

申雅莉呆了呆:“嗯?我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捏着嗓子说话?不舒服吗?”

除了申雅莉,全场所有主持人和嘉宾要么忍笑,要么无声爆笑,要么就是捂着嘴、浑身颤抖。申雅莉一头黑线,但还是坚强地继续演下去,可怜巴巴地说:“啊,好难过,子途不觉得这样会比较可爱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是在练习给动画片鸭子一类的动物配音吗?”

“我是在撒娇啊,撒娇,子途你怎么可以酱紫说人家啦!”

就在电话那边的无声长到大家都以为断线的时候,龚子途终于痛苦地说了一句:“雅莉姐,我还在跟蕴和打游戏,就先不跟你说了啊。”然后挂断了电话。

申雅莉做了一个扔话筒的动作,女汉子真面目暴露无遗:“蕴和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穿越空间到他那里和他打游戏了吗?!”

主持人快笑抽过去了:“公子兔长得这么美型却单身的重大谜题可解开了?人家是凭实力单身的。”

侯曼轩发现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乐得哈哈笑出声来。

看完这个小片段,她又顺着相关视频,看了一些其它龚子途的综艺片段,发现他真是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本色演出。

一个户外节目里,他、吴应、唐世宇一起打羽毛球,先是他和唐世宇打。两个大长腿门面打羽毛球原本是很养眼的画面,但时间持续得实在太短了,龚子途不会羽毛球,只会网球,总是把羽毛球扣在地上,不到一分钟就被淘汰出局。换吴应上以后,他和唐世宇打得都好又稳,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跟着羽毛球摇脑袋,摇了4分42秒,摇得侯曼轩眼睛都花了,而那两个人还在老年人一般颇有耐心地一下下打着。意识到镜头对着自己,龚子途露出一脸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微笑:“手动字幕,十年后。”

看到这里,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奶兔肯定上X站,野生字幕吐槽君哈哈哈哈哈”,侯曼轩也再一次跟着笑起来。

最后,吴应以一记非常漂亮的反手扣球击败了唐世宇。龚子途笑得眼睛都没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在《We are the champions》音乐的伴奏下飞奔过去和吴应击掌,差点把吴应拍倒在地上,最后还做出了奥运会选手获胜时的动作和表情。本来这样已经很二了,节目组还更二地给他们弄了一个颁奖台。唐世宇和龚子途站在亚军、季军的位置,吴应站在冠军的位置,三个人身高居然没有差太多。然后,又出现了许多有意思的弹幕:

“这颁奖台,这腿长,感受到了节目组对应宝深深的恶意……”

“天啊世宇和奶兔的腿快比我都长了!”

“被两个门面夹在中间的感觉一定很销魂,抱走wuli可怜的应应。”

“表示BLAST门面只有世宇一个人,不服来辩。”

“唐世宇只是在BLAST-F算得上门面好吗?”

“世世天使桃花眼亲和力爆棚美颜盛世,龚子途下三白算个屁的门面。”

“卧槽智障,贵族兔就是眉眼最好看,你懂不懂美学啊,他如果不是秀长三白眼,怎么会给人昏昏欲睡高贵疏冷的感觉?海龟学霸气质容貌智商满分全团唯一门面不解释。”

“你才是智障,龚子途一点亲和力都没有,一点都get不到他的颜。世宇我妈都喜欢。”

“奶兔笑起来很暖的,你家唐某就是个师奶杀手,有什么好骄傲的。”

“前面两个唯毒你们有毒吧!一个团的有什么好撕的?要撕出去撕!”

“不喜欢毒唯,但认同兔子眉眼好看,西方人的眉骨,东方人的眼睛,我是包子粉都吃兔子的颜。当然世宇也很赞,可卖萌可霸气。”

侯曼轩撑着下巴,拖拽进度条,又回去看了看龚子途。原来他给人第一印象冷漠、叛逆又分外抓人眼球的原因是这一双眼睛啊。尤其是拍摄MV的时候,他很少笑,总是冷冷的样子,特别有气质。可是在私底下,他笑起来又很暖、很可爱……再看看身材,虽然他和唐世宇比例差不多,唐世宇的身板还比他厚实一些,他显得有一点点单薄,但他的肩更宽,怎么看都是他更好看吧。

于是,她也跟着发了个弹幕支持龚子途:“喜欢兔兔的颜,兔兔加油!早日回国!”

这一条弹幕被淹没在了爆屏的几千条弹幕中,无人理睬,无人回应。她当了十多年明星,从未有机会追星,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有魅力又遥远的偶像,连和他对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和无数粉丝一起产生共鸣,原来是有些寂寞的。

她锁上手机屏幕,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子途在哪里,在做什么呢?回来的时候,可能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了。这样也好,因为无法接触,所以不用抱有期望,所以觉得如释重负。以后减少和他的接触,默默当一个背后支持他的姐姐粉就好。

一觉睡醒来,她看到手机上有微信新消息提示。随手拉开一看,发现蓝色领带兔子头像右上角多了个红色的圈圈,消息预览是一张图片。她一下睡意全无,立即打开消息。

那是一张从滑雪场拍摄的雪山照,阳光把冰蓝色的山也涂抹成了金色。这满照片的阳光把侯曼轩的心窝都照得暖暖的。她秒回道:“去滑雪了吗?”

“嗯,我滑得很好的,以后可以教曼曼姐姐。”

“好啊。”

就这样,他们俩和好了,但龚子途的热情也消退了很多,不再像前两天那样频繁联系她,只是睡觉时发个晚安而已。这感觉反而比完全不联系还难过。

刚好第三天是平安夜,侯曼轩觉得不能继续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于是去鹤寿养老院忙了一整天。这之前,戚弘亦给她打过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过节。在中国,平安夜基本上可以和情人节划等号,他这么找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可是哪怕理智已经告诉她应该去见戚弘亦,感性上依然没做好准备。

直到晚上八点,龚子途才发了一条消息给她:“曼曼姐姐平安夜快乐,我正在家里准备今天晚上的大餐。姐姐在忙什么呢?”附图是满满一桌的火鸡、金沙包、大块芝士、蛋白饼干、烧牛仔肉、猪腿、布丁等等圣诞晚餐必备佳肴,还弄得有模有样的。

算了算时差,苏黎世还是下午,这孩子可真勤奋,也不知道会和谁一起过……不想了不想了。

侯曼轩回复说:“在鹤寿,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她一直在养老院忙到了晚上十点二十,等所有老人都睡了,连鹤寿的工作人员都劝她早些回去,她才筋疲力尽地换好衣服,开车回家。

路过一个广场,中间种了好大一棵圣诞树,但此地竟然无人问津。大概这里太偏僻,今天雪又太大,大部分年轻人喜欢在闹市区凑热闹,年纪大一些的都在家里没出来。她觉得自己和这棵树很有缘,都在这一天精心打扮过自己,但最后都是独自过完了这个原应与人相伴的节日。所以,她把车停在一边的停车场,然后下车走到广场中央。

雪下得那么大,除了偶尔吹过的夹雪花冷风会让她缩一下脖子,居然不怎么感到冷。她慢慢靠近圣诞树,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