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玄青咯咯大笑,灼灼地盯着拓拔野,秀眉一扬,道:“怎么?你为了修炼魔兽之身、称霸天下,杀死兄长,囚禁母亲还嫌不够,现在又篡改身世,认贼作父了么?”说到“杀死兄长”四字,泪珠更是簌簌掉落。
拓拔野虽料定她必是联合帝鸿,故意栽赃自己,但瞧她伤心悲怒,殊无半点畏惧之意,又不似作伪;更何况以这妖女的性子,就算要为公孙婴侯报仇,也必要自己动手方才解恨,又怎会甘心假手他人?
心中疑窦丛丛,脸上却不动声色,沉住气,道:“请问波母又是何时何地见过帝鸿?因何说他就是我,我就是公孙青阳?”
波母摇头大笑道:“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当?”
瞥见蚩尤脚下、软绵绵地委顿着的乌丝兰玛,脸色一沉,戟指冷冷道:“很好,这贱人也在这里,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对质说个清楚。二十年前若不是她潜入皮母地丘,从那流沙小贱人的手里救走了你。我们母子又岂会忍气吞声,听她摆布……”
话音未落,流沙仙子格格笑道:“谁说她从我手中救走公孙青阳了?那小崽子早被我扔入峡谷冰川,被雪鹫吃得一干二净了!”头一低,从烈炎、刑天之间挤了进来,笑道:“再说,即便他侥幸活着,现在也当有二十多岁了,又岂会是拓拔太子这等年纪?你年纪一大,越发老糊涂啦。”
“小贱人!”眼见是她,波母攥紧混金囚栅,眼中怒火欲喷,颤声道:“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母子分离二十多年,害得他被乌丝兰玛操纵教唆,变得这般冷血无情!小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尖叫着狂震囚笼,手足锁链绷得笔直,叮当脆响。
群雄哄然,流沙仙子却笑吟吟地恬然自得。
姬远玄踏前一步,朗声道:“汁玄青,你这般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便想中伤我三弟,离间各族么?你说三弟既是公孙青阳,又是帝鸿。敢问又有什么凭证?”声如洪雷,登时将众人喧哗声压了下去。
波母胸脯急剧起伏,恨恨地瞪着流沙仙子,半晌才平复下来,咬牙道:“青阳七个月时,被地丘中的各种剧毒所染,我用数百种药草炼熬成汤,将他日夜浸泡,又用碧蒺针沾者解药,扎刺他的脚趾。那日猿翼山中,与他初次相见,便是因为瞧见他脚趾上的针痕,才相信……才相信朝思暮想的孩子竟然是他!”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姬远玄微微一笑,转头道:“三弟,你脱了鞋子,让大家瞧上一眼,也好叫她无话可说。”
众人目光齐齐望来,神色各异,似有些许怀疑。拓拔野心中坦荡,当下除了鞋袜,抬起脚掌,脚趾光滑圆润,并无异状。
汁玄青冷冷道:“就在脚趾趾缝之间。”拓拔野张开脚趾,心中陡然一沉,每个脚趾侧面,果然有若干五颜六色的小细圆点!
四周惊呼四起,缚南仙脸色微变,喝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天儿小时得了一场重病,我用火针扎他脚趾,祛寒去毒,自然就留下这些针眼了。”
汁玄青也不理她,斜睨着洛姬雅,冷笑道:“小贱人,青阳小时,你时常为他洗澡擦身,脚趾上的这些针痕你也总当见过吧?”
流沙仙子周身僵凝,俏脸惨白,怔怔地凝视着拓拔野,又是惊愕又是迷茫,脸色又渐渐变得一片酡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众人瞧其神色,知道波母此言非虚,无不哄然,水族群雄更是嘘声大作。
白帝、西王母等各族帝神尽皆动容,就连蚩尤、六侯爷亦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拓拔野又惊又奇,对周围喧哗吵闹声听若惘闻。从小到大,丝毫不知道自己脚趾竟还暗藏如此玄机!
思绪急转,想不出何时何地曾被尖针扎到此处,就算是波母勾结帝鸿陷害自己,他们又如何知道?越想越是迷惘骇异,周身冷汗涔涔。
姬远玄高声道:“天下巧合之事何其之多,波母若想单凭这脚上针痕,断定三弟是公孙青阳、帝鸿之身,又岂能让天下人信服?”
汁玄青森然道:“姬小子,你不是有炼神鼎么?只要将乌丝兰玛魂魄收入鼎中,炼烧质询,什么前因后果,不就全都明白知晓了么?”
乌丝兰玛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微笑,眼见众人望来,脸色骤然大变,抬头望向拓拔野,眼中竟是乞怜惊恐之色,似是在无声哀求一般。
见他兀自皱眉苦思,浑然不觉,乌丝兰玛蓦地一咬牙,奋力爬起身,朝白帝俯首颤声道:“白帝陛下,我……我被妖魔所挟,身不由己,所以才做了许多……许多伤天害理之事,望陛下慈悲,护我周全,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帝望了西王母一眼,沉吟不语。
天吴微笑道:“白帝陛下,这妖女奸险歹毒,连族人都敢欺瞒反叛,岂可听他蛊惑?依我之见,还是借用黄帝炼神鼎,一问便知。”
武罗仙子翩然而出,淡淡道:“炼神鼎耗时耗力,以十巫之能许久方能炼出李衎元神。今夜五帝会盟,时间紧迫,安能如此大费周折?”素手一张,捧出一颗紫黑色的珠子,道:“只要让她吞下这颗‘天婴珠’,她纵然想要说谎,也难如愿。”
拓拔野心中一凛,回过神来。
根据《大荒经》记载,土族金星山上有种罕见奇树,遍布龙鳞,名为“龙骨树”。树汁剧毒无比,十年一开花,百年方一结果。果实形如婴孩,内结圆珠,故而叫做“天婴珠”。
吞下此珠不仅能美肤消疮,更有一大奇异功效,即三个时辰之内,无法说一违心之语,否则必舌头肿胀,生生窒息而死。
武罗仙子指尖轻弹,“天婴珠”登时没入水圣女口中,乌丝兰玛周身一颤,双手下意识的摸着脖子,过不片刻,肌肤越发白里透红,娇艳欲滴,被四周火炬所照,更显娇媚动人。
四周喧哗渐止,只听武罗仙子声音如玉石相撞,清脆悦耳:“乌圣女,你与鬼国妖孽勾结已久,对那帝鸿身份底细,想必也已一清二楚了?火正仙与波母都是被你们囚禁在此处的么?波母适才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拓拔太子真的便是公孙青阳、帝鸿之身?”
她每问一句,乌丝兰玛便点一下头,问到最后一句时,水圣女的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抚着脖子的指尖微微发抖,竟似不敢回答,被她追问了数遍,方才迟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话音未落,突然面色涨红,妙目圆睁,狂乱地抓着自己的脖子,窒息难语。
众人哄然。
武罗仙子捏住她的脸颊,迫他张开嘴来,右手金针在她肿胀的舌头上接连疾刺,黑血横溢,腥臭扑鼻;又拿出一个绿琉璃瓶,往她喉中滴了数滴碧绿的汁液。乌丝兰玛脸色渐渐舒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稍定。
武罗仙子淡淡道:“乌圣女,这瓶中的龙骨树汁仅有六滴,只能救你一次性命。你若再不如实回答,便是灵山十巫也救你不得了。”
巫咸、巫彭暴跳如雷,叫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天下哪有老子治不了的病!”巫罗、巫即、巫抵、巫盼正张口结舌,怔怔地看着武罗仙子,心迷神醉,闻听大哥、二哥发怒,忙也七嘴八舌地违心附和。
乌丝兰玛泪水潸潸而下,转身朝拓拔野拜倒,颤声道:“事已至此,无可隐瞒,还望主公瞧在二十年养育薄恩的份上,饶过乌丝兰玛。”
众人登时又是一阵大哗,她既直呼拓拔野为“主公”,自是默认他即“帝鸿”无疑了。
蚩尤大怒,喝道:“好一个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无耻妖女!你当这般诡狡耍诈,便真能骗过天下人的眼睛么!”大步向前,便欲将她提起。
拓拔野早已料到她必出此语,心中反倒大转平定,拉住蚩尤,微微一笑道:“鱿鱼,清者自清,何需急着辩解?且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乌丝兰玛闭眼长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汁公主说得不错,拓拔太子确便是公孙青阳。四十年前,烛真神假造盘古九碑,陷害陛下,大权独揽,排斥异己。我虽有心杀贼,却苦于孤掌难鸣,唯有虚与委蛇,暗自联络忠臣义士,等候时机……
“然而那时我年纪尚小,烛真神羽翼遍布北海,忠义之士不是被满门问斩,便是被囚禁囹圄,水族之内再无人敢忤逆其意。十余年间我四处碰壁,一无所成。思来想去,普天之下惟有一人或能扳动烛龙,那便是波母汁玄青。”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遇见公孙长泰之前,汁玄青原是水族未来之圣女,亦是大荒最有权势的公主,聪慧好强,人脉极广,深为烛龙所忌惮。倘若其时她尚在北海,又或者当日她兄妹未曾反目,烛龙又岂能这般轻易扫清黑帝势力,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今大荒也许也不会再有这么多的战乱动荡。
乌丝兰玛道:“于是我几次乔装匿名,潜入皮母地丘,拜诣波母,但她那时对黑帝怨恨赌气,任我如何劝激,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我便想劫夺她的幼子公孙青阳,以为胁迫……”
波母冷笑不语。
流沙仙子微微一震,想起当年在地丘之中,确曾有人几次三番来抢夺公孙青阳,其中有一次恰好与她遭逢。那时她虽已觉察到公孙母子的虚伪歹毒,却舍不得那朝夕相处的可爱婴儿,故而仍施尽浑身解数,全力相护。想不到那人竟然就是水圣女。
乌丝兰玛道:“地丘之中毒草遍地,凶兽横行,公孙婴候的‘地火阳极刀’又极是厉害。我前后劫夺了九次,无一成功,反而中了几次剧毒,险死还生。待到第十次再入地丘之时,正值十五月圆之夜,云开雪霁,明月当空,我方在阳极宫外隐身埋伏,便见波母和公孙婴侯急匆匆地从墓门冲出,满脸泪痕,从未有过的慌张恐惧……
“我心中一沉,难道有人抢先一步,盗走了婴孩?果听公孙婴候说道:‘娘,此去婴梁山两千余里,那小贱人中了铭心刻骨花毒,必跑不远,我们沿途用花蜂仔细追查,定能找着。’两人匆匆出了地丘,朝西飞掠。
“我原想尾随其后,转念又想,公孙母子的蛊毒之术天下罕有其匹,修为更臻神级之境,能逃出他们追捕的,天下寥寥无几。倘若换了是我,盗走婴孩后,绝不会这般贸然出逃,多半要先潜藏在地丘之内,等到他们去得远了,再朝相反方向逃之夭夭。
“于是我继续伏藏在墓门之外,过了半个多时辰,果然冲出一道人影,腋下挟抱着一个婴儿,朝西急掠,月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身上,细辫飞扬,脸如红果,正是几个月前交过手的流沙仙子……”
众人又是一阵喧腾。
乌丝兰玛此时的脸色已重转红润,双手仍下意识地抚着脖颈,续道:“我知她极擅蛊毒,心狠手辣,只怕她受惊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公孙青阳杀死,于是披上隐身纱,远远地跟随在后。她中了剧毒之后,修为大为减弱,骑上龙鹫,东摇西晃地急速飞逃,第六天傍晚,来到了这天帝山。
“见她胆大包天,竟敢擅闯神帝禁苑,我又是惊讶又是骇恼,却又不想平白失去公孙青阳,只好继续远远尾随。她在天帝峰上发疯似地呼喊着神帝的名字,群山回荡,我不敢靠近,在栖霞峰上一直等到太阳西沉,明月升起,不见神帝现身,这才小心翼翼地飞到神帝宫外……
“流沙仙子抱着那婴儿,躺在帝宫石阶上,右手掏起一捧捧冰雪,不断地敷盖在自己遍体溃烂的红斑上,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我几次想要出其不意地上前夺走婴儿,她却不时地抓起婴儿,浑身颤抖,似是想要将他丢下山崖。一夜将尽,我担心神帝归来,正想冒险抢夺,她忽然叫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娘和你哥吧。’闭上眼,用力地将那婴儿扔了出去……”
群雄大哗,诸女更忍不住失声惊呼,流沙仙子微笑不语,大眼却闪过苦痛悲楚之色。拓拔野当日在皮母地丘石棺之内,曾听洛姬雅极之详尽地说过此事,此刻与水圣女的叙述遥相印证,无不吻合,又想起初入皮母地丘时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寒意更甚,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或许真的不象缚南仙所说的那么简单。
乌丝兰玛道:“我吃了一惊,想要凌空截夺,那婴儿已被几只苍鹫俯冲抓起,朝冰河谷中飞去。我穷追不舍,那几只苍鹫互相争夺撕斗,鹰爪一松,婴儿顿时急坠而下,落入茫茫冰川。
“那时正值黎明之前,天色极暗,峡谷中雾气茫茫,六丈之外,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鹰鹫尖啼,隆隆巨响,左侧山峰上突然雪崩滚滚,银白色的雪浪象海潮似的澎湃席卷,转眼之间便卷过冰川,将峡谷下方掩埋了一大片。
“我惊愕懊恼,不甘心就这么功亏一篑,于是反复计算婴儿坠落的路线,在峡谷中仔仔细细地挖掘积雪,四处寻找。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就这么藏在那冰河谷中,白天歇息,彻夜挖掘,过了整整一个月,仍是一无所获。
“我心中极是不甘,但又不敢在天帝山上待得太久,只好返回北海。等到第二年春天,冰消雪融,神帝云游,又悄悄来到冰河谷。如此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又过了足足三年,我始终没找到那婴儿,也没发掘到任何的孩童尸骨……”
众人凝神聆听,寂然无声。缚南仙脸色越来越加难看,蓦地柳眉一蹙,冷笑道:“一岁大的婴儿从高空摔落峡谷,纵然不粉身碎骨,也早被雪崩掩埋而死,过了三年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乌丝兰玛淡淡道:“不错,公孙青阳当时恰好刚过周岁。但我也罢,汁公主也罢,根本没说过他失踪时的年纪,缚龙神又何从知道他不过一岁?”顿了顿,凝视着她,一字字地道:“因为最先将他从雪地中掘出救活的人,就是你!”
拓拔野大凛,敷南仙双颊飞红,怒道:“小贱人胡说八道!我猜的不行么?”
乌丝兰玛微微一笑,也不理会,续道:“那年仲夏之夜,我在峡谷底部听到似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又惊又喜,循声追去,在半山崖壁上发现了一个狭窄的洞穴,只见一个黑衣美人抱着一个男婴,坐靠在冰壁上,笑吟吟地柔声道:‘好天儿,乖天儿,别哭啦,听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我见那婴儿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黄金饕餮锁,心里顿时大震,认出他就是我苦苦找了三年多的公孙青阳!当下再也顾不得许多,跃到洞口,喝道:‘妖女,这是我的孩子,快将他还给我!’伸手便去劈夺。
“岂料那黑衣女子动作奇快,真气更胜我数倍,眼前一花,冰蚕耀光绫已被她夺在手中,接着周身痹麻,经脉尽皆被封。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不知名的绝顶高手,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为何夺我孩子?’
“那女子咯咯笑道:‘臭丫头胡说八道,这是老天送给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便是东海龙神,君临天下……’”
“住口!”缚南仙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尖喝,金光爆舞,九柄月牙弯刀呼啸着直劈向她头顶。
应龙早有所备,她身形方动,金光交错刀立时飞旋怒转,“当当!”光浪四炸,两人身子齐齐一晃,各自朝后退了数步。武罗仙子、泰逢、涉驮等人纷纷抢身围在水圣女身边。
群雄哗然,眼见缚南仙意欲杀人灭口,对乌丝兰玛的这番话不由又信了几分;更何况水她水圣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入了“天婴珠”,倘若方才有半句虚言,早已毒发舌胀,生生窒息而死。
姬远玄沉声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拓拔太子个人毁誉,更关系到鬼国的元凶、大荒的局势,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水圣女未说清来龙去脉之前,谁若敢动她分毫,就休怪寡人不客气了!”
缚南仙怒笑道:“臭小子,我偏要杀她,你能奈我何!”嘴上虽不服软,但毕竟经脉重伤在先,被应龙这般正面对撼,气血翻涌,疼得几乎连手指都弯不起来,更别说继续与他拼斗了。
乌丝兰玛道:“我被那黑衣女子囚在冰洞之中,动弹不得,惟有不住地拿话套她。过了几日,才渐渐摸清她的底细,知道她原来竟是几百年前被神帝封困在这里的九翼天龙。两年前,她阴差阳错,怀上了青帝灵感抑的孩子,不想出生不过半年多,便无端夭折了……”
拓拔野陡然大震,缚南仙喝道:“天儿莫听她胡言挑拨!你肩上的七星日月印假得了吗?除了灵感仰,谁又有那日月七星锁?”周身青光吞吐,眼眸中杀机大作,似是在强聚真气,伺机而动。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缚龙神又何必苦苦掩饰?只要有那七星日月锁,想要将那印记烙在谁的身上,还不是举手之劳?”乌丝兰玛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果拓拔太子真是你的亲生孩子,那么你葬在冰洞中的婴儿骸骨又是谁?你又为何在那石碑上刻写‘爱儿缚青羽之墓’?”
缚南仙身子一颤,又惊又怒,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