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欢呼四起,“战神”之声震耳欲聋。刑天红衣飘舞,手持方盾,骑着碧火麒麟疾冲而来,宛如天人。

吴回大凛,原想趁着烈炎真气衰竭之机,全力偷袭,反败为胜,不想刑天却来的如此之快!势如骑虎,唯有拼死一博了。当下勒缰回旋,索性向他猛冲而去,喝道:“不男不女的反贼,还不跪下受死!”火正尺凌空汹汹狂攻。

“轰轰”连声,气浪炸涌。

刑天右手指决变幻,苍刑干戚凌空怒舞,忽而大开大合,纵横劈斩;忽而回旋飞绕,神出鬼没,刹那之间便将他压的气血翻涌,前进不得;火正尺更是“叮叮”连震,光华陡敛,几次险被撞飞。

吴回凝神聚气,奋力挥尺反攻,但任他如何施尽浑身解数,始终不能将那苍刑火焰压住,战至百余合时,每一次交击,左臂更如被雷电猛击,半身尽麻,呼吸如窒,心中惊怒愤恨,无言以表。

他自恃甚高,生平最为妒恨之人便是其兄祝融与战神刑天,时时想着取而代之。当年赤炎城仲夏大会上,曾与刑天争夺“火仙果”,斗过一回,不分胜负,只道自己修为真与刑天在伯仲之间,更为骄狂自负;今日一战,方知当年对方竟是故意谦让,羞愤之余,更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森寒怯惧。

又听“轰”的一声巨震,漫天尽赤,眼角扫处,烈碧光晟被太乙火真刀劈的跄踉后退,狼狈万状,因乎等人更是被炎帝将士、苗军团团包围,冲突不出。吴回蓦一咬牙,暗想:“罢了!罢了!横竖都是死,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这不男不女的小贼身首异处!”

杀气贯顶,纵声大喝,火正尺急刺处,阴阳两极真气怒旋激爆,陡然化作一红一紫两条虬龙,咆哮着朝刑天撞去。这一记“两仪气龙”奋尽周身真气,气势直如雷霆狂啸,方一刺出,涡浪狂卷,周遭十余人登时惨叫震飞,就连二十丈外的崖壁也应声迸炸,雪浪滚滚。

“嘭!”青铜方盾裂纹陡生,气浪狂舞,刑天黑发、红衣猎猎飞卷,眉心亦倏然沁出一条淡淡血痕。他身躯微微一晃,然后又如磐石般纹丝不动,轻叱一声,右手虚握苍刑,竟不退反进,凌空怒劈而下。

“当”的一声巨响,既而嗡嗡狂震,犹如金钟并奏,钟鼓齐鸣,那红紫双龙轰然炸散,绚光爆处,苍刑干戚竟劈柴似的楔入火正尺上端,势如昆仑压顶,吴回眼前一黑,喉中腥甜狂涌,身子陡然往下一沉,“咔嚓嚓!”烈火麒麟脊骨应声断碎,惨嘶着凌空急坠。

吴回大骇,蓦一咬牙,硬生生地将喷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奋起神力,将头顶那万钧巨力往上一顶,朝后翻身冲逃。“砰!”苍刑干戚擦着他的护体气罩怒劈而下,登时将那麒麟斩成两半,血肉激射。

惊魂未定,耳边风雷呼啸,苍刑干戚又飞旋怒卷,拦腰横斫而至,此时他真气已竭,避无可避,回身挡不三合,被那气浪一震,火正尺重重地反撞在自己胸口,登时“哇”地鲜血狂喷,一头朝下载去。

“杀了他!杀了他!”战神军欢呼如雷,遍山回荡。

刑天正待追击,左侧雪岭上方忽然传来一阵阴寒诡异的笛声,心中一凛:“巴巫蛮笛!”念头未已,峡谷内忽然狂风大作,炎帝将士失声惊呼,纷纷被拔卷而起,跄踉飞跌,就连刑天自己亦不免呼吸窒堵,身形晃动。

这二十里“九曲肠”正是大峡谷最为狭窄之处,飓风沿着壑谷怒啸呼卷,其势当真如狂涛怒涌,势不可挡,两侧山崖隆隆连震,雪崩石泻,到处蒙蒙一片。众人衣裳鼓舞,团团乱转,睁不开眼来,被乱石撞中,立时惨叫着翻身摔落,阵式大乱。

吴回正迷迷蒙蒙擦着雪峰急坠而下,被那风暴刮卷,腾云驾雾似的连翻了十七八个筋斗,“砰砰”连声,迎面撞飞了五名飞骑,又惊又惧:“好大的风!”腰间忽然一紧,似被什么紧紧缠住,直往上空冲去。

四周隆隆狂震,人影纷飞,混乱中,又听见一阵尖厉可怖的骨笛声,合着先前那阴冷妖诡的巴乌,更是凄厉如鬼哭。

众人大骇,纷纷叫道:“鬼国尸兵!鬼国尸兵来了!”惊叫声很快便化作阵阵惨呼,夹杂着此起彼伏的低沉怪吼,不绝于耳。

狂风中,腥臭愈浓,闻之欲呕,吴回经脉已断,伤势极重,只呼吸片刻,便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仿佛猎猎飞行于万里太虚,又似遥遥沉坠于无底深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道:“拦住她!烈老贼被那妖女掳走了,快拦住她……”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着,看不见了。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嗅到一阵奇异的幽香,如雪山冷梅,空谷幽兰,吴回神智微微一醒,只听一个低沉柔媚的声音咯咯笑道:“烈老贼,当日你两面三刀,出尔反尔,踏平厌火国,屠戮七万城民的时候,可没想到也有今日吧?”恨怒森然,令人听之不寒而栗。

又听烈碧光晟咳嗽几声,淡淡道:“寡人纵横南荒数十年,砍下的蛮人头颅已足以填平南海,区区七万之数,又算得什么?要杀要剐,动手便是,何须废话。”

吴回心中大跳,徐徐睁开眼,四周竟是个颇大的洞窟,火炉围置,冰壁凹凸,在火光映照下,光滑流丽,人影晃动。左侧洞外,蓝天如洗,冰川连绵,也不知在哪片雪岭冰峰之间。

烈碧光晟浑身鲜血,躺在九丈开外,周遭站了数百名大汉,身着白、黑、赤、黄、青五色衣裳,昂然傲立,动也不动,瞧那服色,竟是五族游侠毕集与此。

一个彩衣霞帔的女子翩然立在中央,柳眉斜挑,细眼弯弯,满头黑发盘结,在耳边梳了数十根细辫,腰间别着一支巴乌。火光映照,脸上似嗔似笑,阴晴不定,那媚中带煞的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力,让人见之口干舌燥,却又心生寒意,赫然竟是那厌火国余孽淳于昱。

在她身边,昂然立着一只三头六脚的怪鸟,五彩长尾拖曳在地,神态倨傲,三头警惕地转动着,六只赤红的眼睛突然朝吴回瞪来,不住地拍舞三只巨翼,引颈“咯咯”尖叫。

吴回一凛,急忙闭上眼睛,只听淳于昱咯咯笑道:“独臂老儿醒过来了,把他丢过来。”旁边几人哄然应是。吴回腰间登时被重重踢了一脚,疼的失声痛吟,接着头皮剧痛如裂,竟被旁边两个大汉揪住头发,提了起来。

还不等叫出声,“砰!”凌空飞甩,重重地撞落在烈碧光晟脚边,百骸如断,鲜血狂喷,胸口又被淳于昱一脚踏住。淳于昱冷冷俯视着他,微笑道:“听说当日屠戮厌火国的主意,便是你出的,是也不是?你妒恨祝融,知道他与我娘好合,就挑唆烈老贼,伪冒祝融字迹,哄骗我族民议和云云,待到我们放松警惕之时,便率军夜袭,大肆屠杀,妇孺不留……”

每说一句话,脚尖便往下踏沉一分,说到最后一句时,吴回已经疼得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莫说回话,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忽听一人淡淡道:“仙子,主公就要来了,即便要杀他,也先奏请才是。”说话之人紫衣布履,眉清目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淳于昱笑吟吟地道:“郁离子放心,我怎会这般便宜他们?昨日在九嶷山下寻到了七十三种新蛊,正愁无处可豢,这现成的蛊皿放着不用,岂不可惜?”

指间一弹,几只青碧色的小虫子登时落到了吴回的胸口,蠕动了片刻,突然蹬着细腿,钻入胸口,他“啊”地一声惨叫,身子陡然弓起,又被淳于昱狠力一踏,肋骨“咔嚓嚓”齐齐折断,几欲晕厥。

当是时,忽听“轰”的一声震响,冰壁裂炸,绚光四射,众人齐齐拜倒,叫道:“拜见主公!”

只见绚光鼓舞处,一个巨大的光头怪物领着数人,缓缓破壁而出。浑圆如球的身躯忽而明黄,忽而血红,四只肉翼微微张起,肚腹随着那六只通红触足的走动节奏,徐徐鼓动。

“帝鸿!”烈碧光晟大凛,想不到他们口中的主公竟是这传说中的太古凶兽。眼角瞥处,瞧见随行在他身侧的那黑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反倒大定,淡淡道:“天下传闻水圣女与鬼国妖孽沆瀣一气,原来竟是真的。不知今日带我到此,又有何用意?莫不是想让寡人取代那逆贼梁嘉炽,做什么赤火鬼王么?”

乌丝兰玛微笑不答,帝鸿却笑道:“都说烈长老心思缜密,临危不惧,果不其然。可惜,可惜,若不是你屠戮了厌火国,惹恼了淳于仙子,以阁下这等不世雄才,寡人又怎么舍得吞神夺识呢?”

话音方落,六只通红的触角飞扬卷舞,将他紧紧缠住,闪电似的塞入肚腹裂缝中,巨躯一鼓,红光大涨,只听得烈碧光晟凄厉狂呼,尖厉不绝,惊怖、恐惧、痛楚、绝望、哀求……宛如厉鬼冤魂,冥界长哭。

淳于昱紧握双拳,悲喜交集,想到四十年家仇国恨,今日终得以报,肩头发抖,仰头哈哈大笑,但想到万事已矣,故人全非,又忍不住泪水涟涟。

过不片刻,惨叫陡绝,帝鸿巨躯又是一鼓,六只红色的触手猛一抛扬,将烈碧光晟高高地抛了出来,不偏不倚,摔落在吴回面前,但见他周身苍白干瘪,瞪眼张口,仿佛犹在惊怖狂呼,腹内空空荡荡,形如皮翼,随风鼓动。

威震南荒的一代霸主,就此化为无魂干尸。

吴回大骇,肝胆尽寒,一时间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蓦地一跃而起,朝洞外冲去,身形方动,腰上一紧,又被冰蚕耀光绫重重卷缚,瞬间拖拽而回。体内蛊虫更是争相咬噬,椎心彻骨。疼得他遍地打滚,嘶声惨叫。

乌丝兰玛柔声道:“火正仙不必担忧,主公吞食了烈长老的真元,伤势已愈,五德毕全,这几天之内是暂时不会拿你填腹啦,只管好好静心休养便是。”

众人纷纷拜伏,道:“恭贺主公新填真识,神体无恙!”

帝鸿嗡嗡大笑,绚光鼓炸,又陡然收缩,圆球似的庞大身躯逐渐化为人形,陡然落地。光芒闪耀,衣袂飘舞,英姿挺秀,令人望之意夺神摇。

吴回抬头瞧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怒,颤声道:“是你!”

※※※

大风呼啸,松枝簌簌,冰晶雪屑蒙蒙卷舞,在阳光下闪耀着万千七彩绚光。纤纤长发凌乱飞舞,泪珠下突然吹散,身姿摇曳,直欲随风飞去,衬着那万里蓝天,巍巍雪岭,更显俏丽凄绝,我见犹怜。

拓跋野呼吸窒堵,悲喜跌宕,半晌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妹子,好久不见……”

纤纤俏脸涨红,蓦地咯咯大笑道:“龙神陛下好没记性!当日昆仑山上,你我早已恩断情绝,哪来这等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

拓跋野心痛如刀扎,知她果然仍未原谅自己,饶是他舌绽莲花,雄辩滔滔,此时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摇了摇头,黯然道:“妹……公主殿下,蟠桃会上,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原也理所当然。但在我心底,你始终是我的好妹子,你既已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越是这么说,纤纤越是凄苦悲酸,眼圈一红,蓦地朝后退了几步,掉过头,白衣猎猎鼓舞,冷冷道:“多谢龙神挂心。孤家有太子黄帝相护,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无须旁人劳神了……”

虽知她不过气话,拓跋野仍不免一阵刺痛难过,想起姬远玄,昨夜那莫名的不安又凛然翻腾,当下收敛心神,道:“听说当日太子黄帝从西海北神宫救出公主,不知他现在何处?为何不将公主送回昆仑,而带到这天帝山上?”

纤纤脸上红晕泛起,冷冷道:“龙神陛下此言何意?太子黄帝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迤逦辗转,费尽周折才甩脱了追兵,躲在这天帝山上,弇兹老怪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此处来搜寻。今日一早,附近围集了许多西海尸鹫,为了引开鹫鸟,他这才孤身下山,搬取救兵……”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锐响,上方火焰卷舞,一支火矢朝她凌空激射而来!

“小心!”拓跋野下意识地将她一把抱住,冲天掠起。几在同时,四周破风激响,无数火矢纵横飞舞,流星雨似的密集攒射,被他天元逆刃银光怒卷,登时交相迸炸,火光飞舞。纤纤惊魂甫定,突然醒觉正与他肌肤相贴,呼吸互闻,两颊登时滚烫如烧,怒道:“放开我!”想要奋力踢打,却被他紧紧揽在怀中,周身酥软,挣扎不得,想起从前在东海之上,也常常是这般光景,泪水登时夺眶涌出。

雪山上呼声迭起,人影闪烁,四面八方地围冲而来。星骐嘶鸣高跃,掠至两人身下,拓跋野抱着她冲落其背,叫道:“走罢!”疾飞如电,从神帝苑上空冲掠而过,朝西边的冰川峡谷飞去。

漫天火矢,接连不绝,被他定海神珠逆向反弹,纷纷反向激射。当先数十人被当胸贯入,但怪吼几声,竟重又凌空冲起,继续朝两人掠来。

“鬼国尸兵!”拓跋野心下一沉,这些妖孽果然还是追来了!眼见左侧几个僵鬼来势极快,六道刀光汹涌怒斩而来,避也不避,一记“星河北堕”,银光回旋飚舞,“轰轰”连声,气浪叠爆,那六柄长刀冲天飞起,迎风炸散,那六人亦被刀芒拦腰劈断,腥血激射,擦着四周倒飞而过。

乘黄疾冲逾电,他刀光怒旋,大开大合,宛如无数圈涟漪凌空荡漾,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鬼哭凄切,转眼间又有百余尸兵被炸为碎末。

雪峰倒掠,冰川在望。忽听上方哈哈笑道:“天界有路你不走,冥间无门闯进来!拓跋小子,你一而在、再而三地自寻死路,此次若再放你离开,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绚光滚滚,气势万钧,朝着两人当头压下!

纤纤只觉后背一紧,仿佛被巨力所推,脸颊登时撞上拓跋野的唇角,“啊”的一声,周身瘫软,心中突突狂跳,耳根如烧,也不知是惊骇、喜悦,还是羞怒。

广成子!拓跋野大凛,这厮当真如随形之影!若只己一人,还可拼死与他一战,但此刻当务之急是保护纤纤周全,当下纵声长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自不量!公孙婴侯已被我碎尸万段,弇兹老贼也被我兄弟斩杀,剩你一个形只影单,迫不及待便想与他们团圆么?”奋力斜劈反撩,绚光剧荡,借着那反震之力,驭兽朝山崖下螺旋疾冲。

“轰!”翻天印绚光斜撞,山崖崩塌,那冰川登时应声断裂,隆隆剧震,变作滚滚冰瀑,朝下猛烈喷泻。

被那气浪所撞,星骐仍不免踉跄变向,贴着那汹汹冰瀑疾冲而过,拓跋野刀光怒卷,将飞撞而来的冰棱晶石一一震碎,几块冰屑“咻咻”激响,堪堪从纤纤耳边擦过,她心下大凛,下意识地抱紧拓跋野,埋头入其怀中。

广成子衣裳鼓舞,大鸟似的从雪岭上俯冲而下,笑道:“既想杀我,又何必逃之夭夭?来来来,我们一起大战八百回合!”

指诀变幻,翻天印凌空飞转,流星陨石似的怒啸而来,绚光四射,霎时间竟涨鼓了数百倍,变成一个长、宽近百丈的五色巨石,既而“砰砰”连震,冰川倒涌,巨石纷飞,接二连三地吸附在那神印四周,刹那间便形成了一个数百丈方圆的七彩小山,朝着两人疾速飞撞。

这“移石成山”之法脱胎自“移山填海”,乃金族至上法术,当日在雷霆峡中,拓跋野便曾饱受其苦,险死还生,此刻见他故伎重施,哪敢怠慢?当下立时掏出两仪钟,念诀变大、飞旋着罩在头顶。只听嗡嗡狂震,神钟剧颤,那狂猛压力虽然转小,却仍迫得他们气血翻涌,难受已极。

广成子哈哈笑道:“怎么,又想做缩头乌龟了么?好,且让我瞧瞧你的龟壳究底有多硬。”凌空凝立,十指疾速变幻,念念有词,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左上方那座雪岭剧烈摇动起来,峭壁上裂缝迸舞,突然山石飞炸,冰川崩泻,整座雪峰生生断裂,徐徐腾空挪移,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飞来。

纤纤从未见过这等恐怖景象,脸色煞白,又惊又怒,秋波转处,瞧见右下方雪岭半山、冰川涌动处,有一个幽深的黑洞,心下大喜,指着彼处脱口道:“拓跋大哥,那里可藏……”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早已和他断了兄妹之谊,话一出口,登时醒觉,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烧烫。

所幸此刻局势危急,拓跋野未曾注意,纵声长啸,借着那定海珠反旋神力,奋起真气,将那神印往上一顶,顺势骑着星骐疾冲而下,朝那山洞掠去。

右侧冰川澎湃,巨大的冰块彼此冲泻挤压,撞击迸炸,掀起一重重数十丈高的滔天冰浪,震耳欲聋,气势恢宏地朝着他们冲涌而来,被上方滚滚飞旋的翻天印一卷,更是冰岩乱飞,雪浪狂舞,霎时间将他们吞溺其间。

两人眼前一黑,“轰轰”连声,层叠汹涌的冰浪发狂似的猛撞在两仪钟上,被宏声巨响所震,纤纤头昏眼花,几欲晕厥。乘黄惊嘶,虽有神钟罩护,仍被那汹汹冰浪推得生生横移,险些朝下翻滚跌落。

拓跋野迅速撕下布幅,塞住纤纤双耳,将她紧紧抱住,右手真气狂涌,刀光绚丽怒扫,嘭嘭迭震,顿时将冰川雪瀑撞得朝上层叠翻涌,推起百余丈高的冲天巨浪,前方卷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定海珠在他腹内螺旋飞转,带动周身真气,如气轮漩涡,推动着星骐狂飙疾驰,长嘶声中,乘黄四足飞舞,闪电似的冲入那山洞之中。

“轰隆隆!”身后雪浪崩塌,冰川狂泻,数之不尽的冰凌晶石尾随着他们,滚滚涌入洞口,地动山摇。过了许久,那巨震声渐渐转小,四周漆黑一片,洞口已被冰川重重封埋。

拓跋野松了口长气,纤纤的气息急促地轻吐在他颈上,温热而又芬芳,他心中一荡,这才想起仍搂她在怀,急忙松开手,将她耳塞抽出,歉然道:“公主,得罪了。”

纤纤脸上烧烫,心中却是酸楚如割,定了定神,冷冷道:“多谢龙神陛下救命之恩。”转眸四望,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阴冷的微风吹来,像是有人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寒毛直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