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不在乎这些赏赐,他只盼早日返回。

  终于,在春风吹拂大地、柳枝纷纷抽芽的某日,五爷彻底完成襄地的收复,策马扬鞭地直奔贸州而去。

  贸州军民早就等在城门内外,夹道欢迎。

  五爷被军民热情所冲,笑意蔓延至眼底,嘴角高高勾起,就一直没落下来。

  这才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不过,五爷越是想快马加鞭地返回在贸州的宿处,越是在百姓的欢庆热情中,完全走不动路。

  他无奈地笑,回头看了一眼穆行州,那小穆将军因着年轻未婚,得了全贸州姑娘的眼。

  姑娘们纷纷抽出帕子、接下香囊朝他抛了过去。

  穆行州左躲右闪,还是被砸了一头香粉香帕,众人皆哈哈大笑,唯独他自己委屈巴巴地求着各位姑娘,手下留情。

  他这般,反而更得了姑娘们的喜欢。

  五爷好笑不已,目光去寻路边,也希望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能来这里迎他。

  可他始终没寻到人,只能在离开了欢迎的道路后,急忙换了衣衫,回了落脚的院子。

  她性子静雅,是不肯凑热闹的,他正要赶回房中寻人,没想到刚到了大门口,竟就瞧见了影壁旁站着的女子。

  她站在一株淡红色的早梅旁,穿着杏色的对襟长衫,头上戴了珍珠步摇,人也如珍珠般莹润耀眼。

  五爷一下子看住了。

  大门敞开,穿透风呼啸而过,吹起她的衣襟。

  走时平平的小腹,如今已高高地隆起。

  她一手垂着,另一只手扶在了孕肚之上。

  五爷心下快跳起来,大步向她走来。

  她听到了,抬起头,“五爷回来了?”

  嗓音温软清淡,却如温泉水落在男人心间。

  男人两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小心护在了怀中。

  “阿姝,是我!我回来了!你和孩子好吗?”

  她笑起来,风吹着她鬓边的碎发,她说“好”。

  *

  秦地。

  俞厉前去效忠新主的一路,一直提心吊胆。

  赵勤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起来,连卫泽言都道,“恐怕要出变。”

  这话说完第二日,俞厉到达赵勤驻地城下,有将领出城迎他,见了他的面,便哭起来。

  “俞将军,勤王他……薨了!”

  俞厉踉跄了一步,“怎么回事?!”

  “是下毒!”

  那守城将领说,“起初都以为王爷是风寒,王爷自己也没当回事,后来越发重病不起,大夫这才怀疑有人下毒。最后虽然找出了下毒之人,可为时已晚,王爷今早没挺过去,人没了……”

  俞厉浑身泛寒,“谁人下毒?!”

  守城将领脸上愤恨起来,他们提审了下毒的婢女,和一连串相关的人,证据直指袁王次子赵勉。

  俞厉默然想到了来之前,赵勉派人前来劝他易主的话。

  当时那规劝之人便说了,若是新主没了再易主要如何的意思,可见彼时,他们已经知道赵勤,命不久矣了。

  俞厉突然愤恨起来,指骨攥得劈啪作响。

  “我俞厉,宁肯与那赵勉为敌,也绝不归入他麾下!”

  效忠赵勤的将领皆是这般,直言袁王次子赵勉手段残劣,连亲兄都能下此狠手。

  战争残酷,争权夺利亦残酷。

  可赵勤膝下无子,他一死,原本效忠之人群龙无首。

  这些人里,唯有俞厉战功卓著,名声最响。

  当晚,卫泽言到了他帐中,“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俞厉当然想过,可是想效忠新王,却连一个能找出来的合适人选都没有。

  他问卫泽言,“军师以为该如何?”

  卫泽言在火光里,朝他看了过去。

  “我以为,你当称王!”

  俞厉苦笑,“我?哪有外姓称王能长久的?况我这般莽夫,如何能如王一般,让人归顺信服?”

  卫泽言反问过去,“如何不行?你眼下呼声,便比所有人都高!”

  俞厉没有接下这话,他还是摇头,并不相信自己可以称王,或者不认为自己到了该称王的地步。

  可是卫泽言却又问了他,“不称王,你永远只是虞城将军,等赵勉挨个收服了勤王占据的城池,他便是秦地的主,你以为你能独独守住虞城几时?”

  他说,“只有你称王,才能与他分庭抗礼,连朝廷都不敢随便动你!你总不会,想着归顺朝廷吧?”

  但俞厉在这时没有说话。

  卫泽言冷笑起来,他突然叫了俞厉的名字。

  “别以为詹五给你好处,便忘了朝廷的恶,忘了你家是怎么被朝廷株连五族的!”

  在这话里,俞厉唇下紧抿,手下紧攥起来。

  而卫泽言坐到了他身边,又告诉了他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消息。

  “你必须称王,你不称王,阿姝怎么办?”

  俞厉一怔,“什么阿姝怎么办?阿姝到底在什么地方?”

  卫泽言这次告诉了他。

  两人之间,火盆里的光火上窜一截。

  卫泽言说,“阿姝早被那詹五掠了去,眼下,就被他困在身边,为婢为妾!”

  话音落地,俞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猛然扯住了卫泽言的领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54章 此刻

  贸州。

  皓月的清辉撒在庭院里。

  二月末的夜间,料峭春寒已过,五爷牵着俞姝的手,走在后院的迎春花丛中。

  月光落在俞姝隆起来的小腹上。

  五爷细细算了算时间,“咱们这小儿,是不是要在中秋前后出世?”

  俞姝点了点头。

  五爷嘱咐她脚下抬高些,拉着她从迎春花丛里走了过去。

  “中秋节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等过些日子,咱们该启程回京了。”

  俞姝抬起的脚步微顿,五爷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俞姝抬手抚上了肚子,“他好像醒了。”

  五爷讶然,匪夷所思地看住俞姝的肚子。

  “醒了的意思是……刚才在睡?阿姝怎么知道他是醒了还是在睡?”

  男人没经过这个,盯着俞姝的肚子看了一会。

  俞姝没说话,继续往回走。

  五爷也不敢说话了,一时不知那腹中小儿是醒了还是又睡下了。

  但他总得提醒俞姝前面的路,于是声音放得极轻,“从这条路回去吧,这小儿睡得倒是早,眼下天刚黑了不久,才酉正。”

  只是他不太懂的是,小儿睡了,他的阿姝怎么办,他不由问她,“阿姝也要睡?”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俞姝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爷说什么呢?”

  男人连忙示意她小点声音,“不是说睡了?”

  俞姝跟他解释不清,摸了摸肚子,“又醒了,方才踢了我一脚。”

  踢了一脚?

  五爷干呛了一下。

  俞姝见他惊到了,便让他把自己领到竹林的亭中。

  俞姝坐了下来,反手拉了五爷牵着她的手,放到了隆起的小腹上。

  五爷看看俞姝,又看看那肚子,在他目光落下的一瞬,只见腹上鼓起了一小块,接着,从左到右地滑了过去。

  五爷的大掌就覆在小腹的最中间,那双指挥千万兵马的手,此刻感受到了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小人儿,悄然滑过。

  五爷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没了,半晌没说话。

  月光静悄悄地从竹林缝隙里偷偷跑进来,随着竹影轻轻跳动,一时落在地上,一时又落在人身上,落在孕育着生命的腹间。

  小儿微微动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又睡去了,没了动静。

  男人还没说话,俞姝不得不叫了他一声。

  “五爷?”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他轻轻摩挲了隆起的肚子,然后将女子揽进了怀中。

  月光在竹林间、石板上悄然流转。

  男人深吸一气。

  “我竟觉得,此时此刻,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安心的一刻。”

  他嘴角翘起,安静地将这一刻铭记。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所感染,俞姝也闭起了眼睛。

  风吹动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腹中小儿安静地睡着。

  ……

  两人又坐了一会,然后牵着手回了房中,没想到穆行州已在院中等候。

  穆行州神态还算平稳,五爷瞧着便晓得没什么大事,将人叫进房中一道吃茶。

  俞姝手下微有些凉,五爷让姜蒲沏了热茶过来,又亲自替她搓了搓手。

  穆行州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幸而五爷问了他,“所来何事?”

  “是秦地那边,有了变动。”

  穆行州立时便把赵勤暴毙一事讲了来。

  “那赵勤得了急症没了,也有一说,说是李榭下毒。此事真相不得而知,但赵勤确实没了,他膝下无子,这下秦地半数城池,又没了主了。”

  他问五爷,“是不是要加快收复秦地?”

  五爷一时没说话。

  俞姝却在这消息里,替哥哥捏了把汗。

  好不容易认了新王,新王竟然暴毙了。

  以哥哥性子,绝不会在此时易主,接下来要如何,只怕他要为难了。

  俞姝垂眸思索。

  五爷这边恰恰问了穆行州,“听说俞厉携兵前去拜见新主,眼下俞厉是何情况?”

  俞姝在这话里,抬了眼帘。

  穆行州说没什么动静,“俞厉替赵勤治丧之后,似乎暂时留在了那里,一时没有他的动向。”

  没有动向?

  俞姝暗暗觉得有点奇怪。

  倒是五爷回复了穆行州此前的问题。

  “加快收复可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劝降。约莫有不少人不服袁王次子李榭吧?这正是朝廷的机会。”

  他说着,突然点了一个名字,将俞姝点的一愣。

  “俞厉那边,同样派人过去,若是他肯归顺,从前既往不咎,我仍旧让他做虞城将军,守卫秦地。”

  他突然说了这话,直把俞姝说得彻底愣住了。

  五爷要诏安哥哥?

  从袁王到勤王,哥哥从来都是效忠反王,五爷竟然也起了诏安的心思吗?

  俞姝有点混乱。

  但他们造反之初,便是造反这小皇帝当政的赵氏朝廷。

  反王虽死,但朝廷仍在,还是那个株连他们五族的朝廷。

  若是反了一场,就这样被诏安了,和在朝廷下苟且偷生地去做小民,有什么区别?

  俞姝从混乱里抽出了思绪。

  哥哥是不会被诏安的,倒是可惜了五爷对哥哥的看重……

  俞姝“看”向男人,男人的身影清晰了几分,可惜边界在她眼里依然模糊。

  她垂头没有说话。

  五爷又吩咐了几句诏安的事情,便问起了另一桩事。

  “赵勤死了,朝廷那边不会没有动静吧?”

  穆行州说有,“朝廷的单于太子托寻,陈兵在秦地边界,但因着俞厉也带了兵马前去,双方对峙,暂无动作。”

  “再者,”穆行州道,“老单于恐是撑不了多久了,老单于的众儿子并不是都服太子托寻,托寻也只能耐下性子,守在老单于床前。”

  五爷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倒是穆行州突然问了一句。

  “五爷,若是老单于没了,温彦阏氏那边……?”

  温彦阏氏,老单于的第三任王后,这位王后不是旁人,正是朝廷派去和亲的公主。

  定国公詹五爷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号里,半晌没说话。

  俞姝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温彦阏氏与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

  ……

  当年,朝廷老单于提出和亲的时候,老国公爷还在。

  可是朝廷彼时,早已没有适嫁的公主了。

  而朝廷单于深知这一点,他要求的,本来也不是皇家的公主,而是与他战了半辈子的定国公的女儿。

  定国公只有一女詹淑贤,彼时才十五岁的年纪,尚未成亲。

  老国公爷如何舍得自己的独女,去和亲年长二十岁的朝廷单于?

  可是当时,老国公爷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此事秘而不发,本想回到京城有了太医诊治会渐渐好起来,谁想到伤口在半路就开始溃烂。

  待回到京城,满太医院的太医齐齐上阵,竟也只能替老国公拖延伤口溃烂的步伐。

  彼时五爷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诸王又蠢蠢欲动,小皇帝更是刚登基不久。

  老国公唯恐自己一旦撒手人寰,内忧外患的朝廷将陷入彻底的困境。

  于是,他答应了朝廷单于的要求,将自己的独女以公主身份,送入朝廷和亲。

  朝廷老单于娶了詹淑贤做第三任王后,她也就成了朝廷的温彦阏氏。

  从和亲到现在,一晃近七年过去了。

  ……

  五爷在这名号中沉默良久。

  俞姝微微叹气。

  温彦同他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他过继给老国公爷,温彦又是老国公爷的独女,想来五爷对她不会没有感情。

  她一直都晓得这位和亲的温彦阏氏。

  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老夫人还提起过,让宴夫人准备厚厚的年节礼,早早就打发人往朝廷送去。

  想来老夫人亦甚是想念亲女。

  她没见过那位阏氏,也不晓得她是怎样的脾性。

  但老单于一死,按照朝廷的习俗,她不会守寡,反而要给新单于继续当王后,继续生儿育女。

  阏氏也和附属与单于的一切权利与物品一样,被单于的儿子继承。

  这在中原腹地,赵氏王朝,完全不能想象。

  俞姝不知五爷如何打算。

  五爷在这时开了口,“先派人过去,问问温彦是什么意思。一切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来,我们全力配合。”

  有了五爷这话,穆行州连忙去了。

  五爷得了这消息,便有了心思,坐了没多久,就让俞姝早点歇了,自己去了书房。

  他一走,有人在门外轻唤了一声,然后撩了帘子进来了。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唤作邓迎儿,是周嬷嬷被杖毙之后,宴夫人闻讯派来的代替周嬷嬷照顾俞姝的人。

  梨娘子传来了宴夫人的话,对于周嬷嬷这种违抗军规、暗行私事、不敬主子的行径,十分生气,连带着将苗萍也被遣送回了京城。

  但宴夫人又十分挂心俞姝怀胎,于是派了梨娘子和一个叫做秀淡的丫鬟过来伺候。

  这两人可比周嬷嬷谨慎多了,秀淡几乎是一句话都不多说,邓迎儿也对俞姝十分敬重。

  她们不似周嬷嬷那般随意,但也时时刻刻跟在俞姝身边。

  当下梨娘子也不多言,劝了俞姝早点休歇,又让秀淡和姜蒲端了水盆上来,服侍她洗了,送她去了床榻。

  俞姝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穆行州带来的消息。

  哥哥没了新主,一面要对抗李榭,一面要对抗朝廷,一面还要防着朝廷侵入。

  要紧的是,他并不是王,他只是个将军而已……

  俞姝琢磨着这些,半晌才睡下,连五爷何时回来,抱了她在怀里她都不晓得。

  *

  秦地。

  卫泽言头痛不已。

  他本以为以此消息告诉俞厉,他虽然激动发怒,但至少要着重考虑一下称王之事,以便于詹五分庭抗礼。

  可这莽夫管不了这么多了,立刻就要提刀去取詹五项上人头。

  “庶子!欺辱我妹至此!”

  卫泽言着实低估了俞厉的愤怒,眼下瞧着,是怎么都摁不住他了,他说什么都要先去贸州一趟,先见到妹妹再说。

  大局混乱,他倒先顾着亲妹,卫泽言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但凡换一个人,也晓得这是称王的最佳时机。

  不过卫泽言追随俞厉多年,对他脾气甚是了解,当下只能让他带齐人手再去。

  “咱们又不能真的杀了那詹五,贸州又是他的地盘,可不要再似京城时候一样,被他困在了城中!”

  俞厉还是晓得轻重的,一旦他被困了,俞姝更没有出逃之日了。

  俞厉言罢便让侍卫封林带齐人手,直奔贸州。

  卫泽言留了个心,派人返回虞城去找宋又云。

  “务必带着黑山一起去贸州!”

  *

  贸州。

  定国公詹五爷得胜而归,整座城都在热闹的庆祝之中。

  守城的将领和知府等一众官员商议,说要趁着三月三上巳节,好生热闹一场。

  五爷尚在调整军队,稳固刚刚打下的襄地,并不急着离开,便也就答应了。

  不过襄地收复,大局稳定,五爷也终于清闲了几分,只是他一向忙碌惯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些日贸州城热闹非凡,有话本先生已将五爷此番调虎离山、捉虎山下的英勇战事,编成了故事,虽然不尽实处,但对于平头百姓、妇幼老少,确实甚为直白容易理解。

  五爷当下就让文泽弄了一本话本册子来,自己翻看了一遍,勾起嘴角,揣着册子在袖中,往俞姝处来了。

  天色不早,两人先吃了顿饭,而后做到窗边的榻上吃茶。

  五爷盯着俞姝的肚子看个不停,“他这会醒了吗?昨日前日,都是这会睡醒的。”

  俞姝抬头看向他,她模模糊糊地看着男人伸手抚了肚子,问想腹中。

  “小儿睡醒了吗?若是听见爹爹的话,便动一动。”

  俞姝无语。一是没想到五爷还记着腹中小儿醒来的时间,二是不晓得他怎地对孩子如此上心。

  是仗打完了,清闲了,就想找人一起耍乐了?

  她也抚了抚肚皮,“小儿没动静,五爷别唤了。”

  谁想这话刚落地,肚皮上就鼓出一块。

  俞姝讶然,又见那鼓出的一块滑到了五爷手下。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将俞姝的手也拉过来,一起抚摸鼓起来的地方。

  “我就说小儿该醒了,果不其然吧。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俞姝无话可说,听见五爷先同小儿在她肚子上玩了一会,然后男人收回了手,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来。

  俞姝自然看不到册子上写着什么,但五爷朝着肚子读了起来。

  她细细一听,竟然是五爷对战襄王那一战,写成的话本子。

  话本子言语直白又夸张,在男人认真的语气下,有种奇异的好笑。

  俞姝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来。

  五爷被她的笑声打断,“阿姝为何作笑?”

  俞姝不说,男人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她才道,“五爷继续往下读。”

  男人又读了几页,对战襄王的部分就结束了。

  他以为接下来要开始写他是如何长驱直入,直奔襄阳,让襄王世子不战而退的战事场面。

  这些战事场面讲出来,约莫更显出他的英武,和朝廷军的势如破竹,大势所趋。

  他偷偷看了俞姝一眼。

  从前给她读史书册子,她不高兴,板着脸将册子和画屏都扔到一旁。

  这次倒是听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