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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惊地回头看他,他竟然懂得我的所思所想。
可是他不会知道,江湖河海,日月山川。
检查过马鞍后,江海将我扶上马背。他坐在我的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气。
马蹄声响起,我们沿着马场的栅栏看过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树林,绿树茂盛,苍翠欲滴。加州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仿佛通往天国的阶梯。
我回过头去,见江海背脊挺直,眼睛看向前方,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动了动眉毛,拉住缰绳。
马声长啸,直入云端。
江海侧身从马上翻下,牵住马嘴的铁环:“来,你试试。”
我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学着他的样子,两腿一夹,然后,我的爱马河川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愤怒地指责,“我才是它的主人!见色忘义吗?”
江海认真地看着我:“它是一匹公马。”
我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身下的马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又重新昂首阔步地走起来。
河川的背很温暖,我不时地用手抚摸它的毛皮,它动了动耳朵,吓得我急忙收回了手。
江海笑了笑,说:“我觉得它很喜欢你。”
“为什么?”
“不知道,”他想了想,“它的眼睛这样说。”
“我可以试着跑起来吗?”
江海回过头来看我,笑着问:“要试试吗?”
然后他松开手,我紧张地挥动鞭子,轻轻地抽了一下河川,却被它当成了蚊子咬,然后它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动物的眼睛远比人类的清澈,灵性十足,像是为了确认我已经坐好,然后扬起前蹄开始奔跑。我被吓得“哇哇”大叫,等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后,我的心跳速度慢慢恢复平常,马背颠簸,眼前的一切都随着我一起奔跑,别有一番滋味。
天地如此辽阔,怪不得所有的大侠都要拥有一匹好马。
“江海——”我在风中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我的声音被扑面而来的风吹散在尘埃中。蓝天白云,这里美丽得如同仙境。
我在十八岁这天,拥有了一匹英俊的阿拉伯马,它的脾气不太好,对我瞪着眼睛出大气,它来自我心爱的男孩。
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帅气的人。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我和江海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
08
何惜惜去实习后,开始享受资本主义的工作餐,没人同我搭伙做饭,我的一日三餐顿时成了问题。因为太懒,我每天早上就吃土司面包配冰激凌,中午用冷饭、鸡蛋、午餐肉炒一大盆饭,配一瓶汽水,晚上就着老干妈接着吃。本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凄惨到了极致,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的电脑莫名其妙当机,于是我拿着硬盘去找江海跑程序。
他的冰箱干净得像是刚刚从Best Buy(美国一家电商)里搬回来的,桌子上有几条能量棒和一台咖啡机,种种迹象无一不在向我哭诉着江海糟糕的饮食情况。江海其实是一个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人,我有幸吃过他做的饭,至今有半个胃都为他而留着。可他实在是太忙了,晨昏颠倒,根本就没有时间下厨。可是和我不同的是,他宁愿随便吃点能量棒补充体力,也不愿意像我一样皱着一张苦瓜脸吞下一个汉堡。
忍无可忍,我只好打开Yelp(一款美国流行的查找餐厅APP),一家一家餐厅的评论翻过去,最后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馆,离学校不太远。我撕下便笺纸,在江海的桌子上、冰箱上、厨房里、洗衣机上,到处贴上这家餐厅的外卖电话。
然后我把最后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贴在江海的额头上,笑嘻嘻地说:“这下就不怕肚子饿了吧。”
江海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好啦,你过来看看你程序的结果。”
所以,阴差阳错,江海认识田夏天,竟然统统都要归功于我。
隔了好几周后的一天周末,我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敷面膜,何惜惜开门回来了,径直走到我面前,毫不手软地揭开我的面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我,她说:“姜河你还好吧?”
“你为什么抢我面膜!”我愤怒地说,“那是我妈专门从国内给我寄过来的百雀羚!”
“没事就好,”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想不通自尽了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恶狠狠地瞪她,反驳道:“我为什么要自尽!我又没有失恋!”
语毕,我发现何惜惜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们彼此沉默,还是我先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何惜惜摇摇头,“我今天看到江海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走,不过也没什么。”
“哦,”我用水洗掉脸上的面膜精华,面无表情地说,“确实没什么。”
第二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约江海出来逛超市。晚上八点刚过,超市的人很少,我们推着空荡荡的推车,我没有说话,然后我发现,我们两人之间,原来只要我停止说话,就只剩下沉默。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惜惜说有一天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噢。”
“哪天?”江海想了想,“哦,是夏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莫名其妙。
“不是,”他一边走一边回答,“她说的那个女孩叫夏天,田夏天,荷田的田。”
我猛然一怔,一脚踢上手推车的轮子,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他。除了我的名字,我几乎没有从江海嘴里听到过别的女生的名字,他叫她夏天,他耐心地给我解释,那是荷田的田。
我觉得我真是太玻璃心了,这样不好,于是我继续假装无所谓地点点头。
这时,江海在冰柜前停下来,他回过头来问我:“要冰激凌吗?什么口味的?”
“要!”我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炫耀一般地说,“咖啡!”
然后我看到他打开冰柜的门,拿了一桶咖啡口味和一桶草莓口味的冰激凌,他把前者递给我,把后者放进了他的手推车。
我疑惑地问:“草莓?你不是对草莓过敏吗?”
“是啊,”他无奈地笑笑,“正好想起来,我还欠她一桶冰激凌。”
我站在沃尔玛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浑身发凉,听到自己最后不死心地挣扎:“谁?田夏天?”
“嗯。”
十八岁的田夏天,同大部分的留学生一样,家境不错,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足以让她在大学落榜后,花钱将她送到旧金山一所完全没有名气的社区大学读书。学校里绝大部分是中国学生,课业十分轻松,很多人念了五六年还没有凑够学分毕业。于是空闲的时候,田夏天便去中国餐厅打工送外卖。
没错,就是我在Yelp大费周章找到,在江海的屋子里贴满了电话号码的那一家。
可是江海,你从来不知道吧,草莓味的冰激凌,也曾经是我的最爱。
曾经。
后来,我打过一次那家餐厅的外卖电话,对方接起来,我连说“Hello”的时间都没给她,就语速飞快地点了一大堆菜。我盯着手表,二十分钟后,一个女孩两手各提着一个大口袋费力地敲响我家的门。
我深呼吸一口,站起身给她开门。
可是门外的田夏天却出乎我的意料。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穿了一件简单的套头运动衫,帆布平底鞋,只比我高一点点,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把头发扎成马尾,在阳光下可以看到两鬓有几丝不够长、没有被扎住的短发。
我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以刷卡吗?”
她为难地摇了摇头。
我只好回到屋子里,翻箱倒柜,连浴室都彻底扫荡了一遍,东拼西凑了一大堆零钱,可还是不够饭钱。
我窘迫地站在屋子里,田夏天笑着说:“没关系,下次补上就可以了。”
她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一桌子的川菜,还冒着热气。这里的厨师喜欢加很多油和味精,香味遍布整个饭厅。我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地坐着,竟然连伸手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这些,全都是江海喜欢吃的东西。
这个周末,我没有叫江海,一个人去了超市。我发泄般地买了整整一车草莓味的冰激凌。结账出来,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两只手里的塑料袋沉甸甸的,勒得我手心疼。
我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我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冰激凌从袋子里掉出来,一桶接着一桶,到处散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来自波士顿的号码,我没好气地接起来:“Hello?”
“Hello,”电话里传来一阵愉快的男声,“小矮子。”
我愣住了,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问:“顾二蠢?”
对方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概是努力忍住了想要揍我的冲动,他同四年前一般对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说:“我一点也不蠢!”
我自动无视他的反驳,诧异地问他:“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他轻笑着反问,然后说,“姜河,一直都是我。”
“你来美国了?”
我在心底算了算,我大四,顾辛烈正好大一。
“嗯,上一次见到你就想告诉你的,可那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握紧电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同时沉默,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隔了许久,他再次开口:“姜河。”
“我想过了,”顾辛烈好似轻松地笑了笑,他的嗓音如风般寂静低沉,“如果你不肯等一等,那我只好更加努力地奔跑,直到能够与你并肩的那一日。”
那一刻,我抬起头,看到天边挂着的那轮又大又寂寞的月亮。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第四章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却不是今生的爱人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爱上别人。
01
开学的时候,我的导师主动找到我,告诉我他的一个Ph.D学生将在明年夏天毕业,问我是否有意向进入他的实验室,他可以每个月给我提供三千美元的生活费。我当然求之不得,我之所以暑假留在他的实验室,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与此同时,赵一玫和何惜惜还没有决定未来的出路。何惜惜实习的公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但最后并未向她提供Offer,他们终究更倾向于拥有公民身份的本国人。她继续读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美国人大多不愿意读生物这样的理科专业,她很容易就能拿到奖学金。
赵一玫所学的专业在美国更是无法找到工作,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墨西哥人说的西班牙语都比她流利。反正她也从未想过以此谋生,可是她又不愿意回国,自从这次暑假回国后,我觉得她和沈放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局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