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没有人像你
作者:绿亦歌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6月
ISBN:9787540481254

编辑推荐
畅销书作家绿亦歌首本文艺故事集。
跨越八年的写作生涯,
那场青春岁月里的滂沱大雨,
那些止于唇齿间的孤单心事,
都在这字字句句里了。
收录读者票选超高人气短篇+全新创作《岁月忽已暮》江海番外
十四个故事,十四种遗憾,十段戳心的爱恋,十四篇凝结热泪与时光的创作手札。
尽在本书。
静候君临。

内容简介
作者通过十四个短篇故事,呈现青春的不同状态。
擦肩而过的感情,成长岁月里的暗恋、遗憾和错过……这里记录了与青春有关的所有情绪。不管你随意翻开哪一篇,都能找到一种共鸣,这是一把打开时光大门的钥匙,带你重回年少时代。
可是无论舍不舍得,我们都要对过去说声再见,都要去往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还是会流泪,会欢笑,会与旧人告别,与新人相逢。
还是要全心全意、好好地去爱人。

作者简介
绿亦歌,香港科技大学硕士,高学历学霸作家,编剧。
行走人间,卖字为生。相信天地有大美,文字有静美。
已出版《系我一生心》《也曾与全世界为敌》《岁月忽已暮》等多部作品。
《岁月忽已暮》影视剧17年即将上映。

第一幕——朝辞
我站在十二月的河边,看见月亮落在冰凉的水面上。你就是那道波光粼粼,在我仓皇的人生一闪一闪发着光。

  ◆梨花落晚风

  楔 子
1985年的冬天,英国被冻得一片萧瑟。那时候伦敦还是名副其实的雾都,街头的古典建筑只能隐约见到哥特式的墙瓦,人人都在等待天明。
温笛就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拿到了“祐星”的英文命名证书和运行轨道模型。她将它们锁在抽屉的最下层,抬起头时,看到窗外最后一片梧桐树叶也凋零了。
这是她在浩瀚的宇宙中发现的第一颗行星,它距离地球三百多光年,作为发现者,她将它命名为“祐”,在提交材料的时候,她站在剑桥大学历史最悠久的会议室中央,静静地说:“在我的祖国,遥远的东方,这个字代表着神祐,意思是幸福降临。”
这天傍晚,温笛离开实验室后,连夜乘坐火车来到格林尼治。著名的天文台大门已经上锁,空无一人,她穿着格子大衣坐在上锁的铁栏前,等待了五个小时,在这个被称为拥有世上最准确时间的地方,看了一场日出。
温笛蹲在本初子午线前,用颤抖的手抚摸上这条隔断经线,划分南北的裂痕。游客喜欢跨在零度经线上,似乎这样就能站在世界的中心。而她思念的人,此时正在大西洋的那一端,她同他晨昏颠倒,不知道在他的梦里,可否还有她的身影。
“嘉祐,嘉祐。”
温笛此时喃喃念着他的名字,那噬心的钝痛先是从她的心尖冒出,然后隔了许久,才啃遍她的整个身体。同陈嘉祐分开的这十余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欺骗自己,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承认,她和他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生离亦如死别,他将永远也无法知道,在这茫茫黑暗的宇宙中,有一颗以他为名的星。
三百八十光年,即是说,下一世,亦没有办法再相遇了。

  01/
1949年9月,北平再次被改名为北京。三年后,温笛和陈嘉祐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两家住在同一条宽巷子里,院子外栽满了梨树,荷塘里的金鱼不时跃出水面,咬住被风吹落的白色花瓣。
那时候家长封建迷信,孩子周岁时就在他们面前摆上一堆玩意,笔、墨、纸、砚、风车、转盘等等,以此推算孩子的命运。小嘉祐一直往外边爬,最后抓住一个汽轮模型,家里人喜出望外,说这家里是要出一位工程师了。
几个月后,旁边的宅子里,周岁的小温笛,坐在床上对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哇哇大哭。一旁的老人暗自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孩子不属于这里,以后注定是要背井离乡。”
温笛和陈嘉祐,便是在这样一条又祥和又喧嚣的巷子里长大。温笛的父亲对她期望很高,一大早出门去工厂上班,就将温笛反锁在屋里,让她写字背诗词。
陈嘉祐准点地来温笛家报到了。他轻松地爬上窗外的梨树,满树挂着个头很小的梨子,陈嘉祐顺手摘下一个,放在嘴里一咬,又酸又涩,他一边抛起梨子一边冲屋子里大声喊:“温笛,温笛——”
温笛走到铁窗边,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他的人影。温笛被吓了一跳,惶惶不安地走回书桌前坐下,他又开始捏着嗓子叫:“温笛,温笛——”
陈嘉祐笑着使劲晃动梨树的枝丫,绿叶与梨子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到了夏天,陈嘉祐偷偷带着温笛去河边,温笛不识水性,只敢脱了鞋子把小脚伸入河中,陈嘉祐把裤腿高高挽起,手臂伸入水中使劲一拍,水花四溅,落了温笛满身。
温笛用脚踢着水花还击,结果乐极生悲,脚踩上河底石头上的青苔,整个人顺势向水里扑去。
“温笛你站好啦,水才一米深啦!”
温笛半信半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站直了身子,水在她脖子边荡啊荡。
陈嘉祐见温笛怕水怕得厉害,存心吓唬她:“温笛我跟你说呀,水里可是住着妖怪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大姐姐要出嫁,她家的门前有一条又宽又急的河,大姐姐的妈妈把大姐姐送上船,让大姐姐千万不要回头。于是大姐姐上了船,一直不敢回头。可是,就在即将要下船时,大姐姐想到已经很安全了,就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河里忽然出现了一只妖怪,将她吃了下去。”
温笛捂住耳朵哇哇地大叫,试图掩盖陈嘉祐讲故事的声音。
陈嘉祐被她胆小的样子逗乐了,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扯扯温笛的头发,昂首挺胸地说:“温笛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信誓旦旦,目光如炬。
多年后,温笛在图书馆里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原型,是希腊神话里《德奥尔菲斯和他的七色琴》,深情歌者的一个回望,害死了他最爱的人,书后有陌生人的批注:悲伤才是爱情的真谛。
她缓缓合上书,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她闭上眼睛想,她想了很多年也得不到答案,为什么不能回头呢?
回到1958年的那个夏天,全身湿漉漉的温笛怯生生地回到家里,被父亲一声喝住。发现温笛私下跑去河边玩水,温笛家里人气得不轻,罚温笛跪在地上,父亲随手抄起一根晾衣竿就往她瘦小的背上抽去。温笛痛得放声大哭,号得一整条巷子都能听见,正坐在高椅子上吃饭的陈嘉祐听见了,摔下碗筷拔腿就往门外跑。等他冲进温家的院子,刹不住车,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温笛面前,磨得他膝盖上的皮全破了,隐隐渗出血丝,他仰起头大声叫道:“不要打她!不要打她!”
一旁的大人停下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小小儿郎浑身绷紧,咬着牙昂着头,却是一副誓死不退让的架势。
最后温爷爷却笑了起来,拿过儿子手中的晾衣竿:“儿孙自有儿孙福,甭管了,菜都凉了。”
一家人这才转身进屋,陈嘉祐连忙站起来,伸手扶起还在哭个不停的温笛,温笛怔怔地看了一眼他膝盖上的伤,打了一个嗝,哭得更厉害了。陈嘉祐不知所措地挠后脑勺,最后伸手接了一滴她脸颊上的泪,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皱着眉头冲温笛说:“咸的。”
天边挂了一块月牙儿,借着大堂里透出的灯光,温笛盯着他的脸,终于破涕为笑。

  02 /
七岁之后,温笛每天早上就蹲在陈嘉祐家门口等他一起上学。那时候他们的早饭很简单,一杯豆渣很多的豆浆和一个白面馍馍,陈嘉祐胃口比温笛大,温笛每天就掰下一块馍给他。陈嘉祐喜欢睡懒觉,早上总是要赖上几分钟,出门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豆渣,温笛便笑话他是大花脸。
1960年的一天,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在宽巷子前停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穿一件浅灰色儒衫,手中提了一只小巧的黑色牛皮箱。方仁站在古城的红瓦绿墙前,摘下自己的帽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这年二十六岁,毕业于同济大学医学系,风尘仆仆地来到北京,就职于城东的协和医院。
湛蓝的天空中,排成一字形的大雁掠过,方仁看着不远处在树下嬉戏打闹的两个小孩,不由得笑起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谁也不承想到,这位眉目如画、斯文温和的年轻人,将改变温笛和陈嘉祐的一生。
方仁很快得到了街坊邻里的欢迎和认可。他脾气温和,为人谦卑,谁家有个发烧感冒也不用再大老远跑去医院。更何况方仁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学生,不识字的长辈有时会拿着报纸敲开他的门,不好意思地笑着问:“小方啊,你看看今天有啥大事没有。”
陈嘉祐的外公开了一家中医铺子,方仁对老人十分敬重,时常拿着药理书来向老人请教。一来二去,陈嘉祐和方仁也熟悉了起来。他隔着老远就脆生生地开始叫:“大哥哥,大哥哥!”
温笛周末写完作业去找陈嘉祐玩时,看见他难得地坐在石凳子上,跟着方仁学雕刻。
“你们为什么要削木头?”温笛不解地问。
“你不懂啦。”陈嘉祐学着大人的模样摆摆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木屑。
方仁微笑着,冲温笛招招手,刻刀和木头在他的手里飞快地转起来,不多时,他就雕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猫。温笛连连赞叹,开心地接过小猫,还不时凑过去想看看陈嘉祐到底在雕什么。
“不准看!”陈嘉祐扑上去捂住自己的作品。
方仁就像一座巨大的宝藏,他身上永远有陈嘉祐和温笛想不到的才能。温笛最喜欢吃他烧的熊掌豆腐,刚刚出锅时,她伸着指头偷偷捏一块儿丢入嘴里,烫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到了后来,巷子里的大人都知道了,要找温家和陈家这两个孩子,去方大夫的小屋里瞧一瞧,准没错。
方仁有一箱子的托尔斯泰、契诃夫和屠格涅夫。他学过俄语,托在俄国留学的好友带回原版书籍,闲暇之余,他就伏在桌前自己译书。方仁工作的时候,温笛和陈嘉祐从来不敢打扰他。他们就坐在地上看书,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字,挠挠头也就过去了。
上了小学五年级,学校开始加入音乐课,教孩子们吹口琴。那时候正是春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见到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手里拿着绿色的口琴。陈嘉祐学得很快,每次上课老师都会让他站在讲台上为大家吹一曲当榜样。
温笛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夏夜里端一张凳子坐在方仁的屋子前,听陈嘉祐吹舒伯特的《小夜曲》。少年的黑发微微挡住眼睛,他低着头,神色温柔,怕打扰屋内的方仁,他不敢吹得太大声,琴声悠扬,和路边的蛙声、树上的蝉鸣声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