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他却舒舒服服的坐在火炉旁等着,等到正月初七过去,就算有人能揭穿他的秘
密,也只好于瞪眼了。”
孤松:“因为那时他已经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
陆小凤:“那时他不但是罗刹教的教主,也是黑虎帮的帮主,只可惜……”
孤松冷冷:“只可惜现在他还不是。”
陆小凤:“实在可惜。”
孤松:“现在他只不过是条翁中的鳖,网中鱼。”
蓝胡子忽然也叹了口气:“实在可惜,可惜极了。”
陆小凤道:“你觉得可惜的是什么?”
蓝胡子道:可惜我们都瞎了眼睛。”
陆小凤道:我们?”
蓝胡子道:我们的意思,就是我和你。”
陆小凤道:我?……”
蓝胡子道: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交错朋友。”
陆小凤道:我交错了朋友?”
蓝胡子道:错得厉害。”
陆小凤道:你呢?”
蓝胡子:“我比你更瞎,因为我不但交错了朋友,而且还娶错了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已闪电般出手,扣佐了方玉香的腕脉,厉声:
“拿出来。”
方五香美丽的脸已吓成铁青色:“我又不知道真的罗刹牌在哪里,你叫我怎么拿出
来?”
蓝胡子:“我要的不是罗刹牌,是……”
方玉香:“是什么?”
蓝胡子没有回答,没有开口,甚至连呼吸都似已停顿,就好像忽然有双看不见的
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那张始终不动声色的脸,也已忽然扭曲,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惨碧色。
方玉香吃惊的看着他:“你……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蓝胡子的嘴紧闭,冷汗已雨点般落下。
方玉香的眼睛里忽又充满了温柔和怜惜,柔声:“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要什么,
我都会给你的,你又何必生气。”
蓝胡子也在瞪着她,眼角突然崩裂,鲜血同时从他的眼角,嘴角、鼻孔和耳朵里流
了出来。
是鲜血,却不是鲜红的血。
他的血竞赫然也已变成惨碧色的。
他的人竟已坐都坐不住,已开始往后倒。
方五香轻轻一拂,就挣脱了他的手,方玉飞也赶过去扶伎了他。
“你怎么样了?你……”
他们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们知道死人是无法回答任何话的。
一瞬前还出手如闪电的蓝胡子,忽然间已变成了死人。
可是他那双凸出来的眼睛,却仿佛还在瞪着方玉香,眼睛里充满了悲愤和怨毒。
方五香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晶莹的泪珠,泉水般流“你这是何苦?……你这是
何苦?……
她的声音惨切悲伤“事情还没有到了不可解决的地步,你又何苦一定在自寻死
路?”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悲伤低诉。
每个人都已怔佐。
蓝胡子居然死了,这变化实在比刚才所有的变化都惊人。
奇怪的上,陆小凤并没有吃惊,甚至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表情最痛苦的人是孤松,他也在喃喃自语“真的罗刹牌还在他手里,他一定收藏的
很严密,这秘密一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他却死了……”
陆小凤忽然道:“他死不死都无妨。”
孤松:“无妨?”
陆小凤淡淡道:“他的秘密,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孤松:“还有谁知道?”
陆小凤:“我。”
孤松霍然站起,又慢慢坐下,神情已恢复镇定,缓缓道:“你知道他把罗刹牌藏在
哪里?”
陆小凤:“他是个阴沉而狡猾的人,狡猾的人通常都很多疑,所以他唯一真正信任
的人,也许只有他自己。’’孤松:“所以罗刹牌一定就在他自己身上?”
陆小凤:“一定。”
孤松又霍然站起,准备冲过去。
陆小凤却又接着:“你现在若要在他身上去找,一定找不到的。”
孤松:“可是你刚才还说罗刹牌一定在他身上。”
陆小凤:“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一瞬之间,往往就会发生很多变化。”
孤松:“所以罗刹牌刚才虽然是在他身上,现在却已不在了。”
陆小凤:“一定不在了。”
孤松:“现在在哪里?”
陆小凤忽然转过头,面对方五香慢慢的伸出手:“拿出来。”
方五香咬着嘴唇,恨恨:“连我丈夫的命都被你拿走了,你还要什么?”
陆小凤:“他刚才向你要的,的确不是罗刹脾,因为那时罗刹牌还在他自己身
上。”方五香:“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陆小凤道:“他要的是解药。
方玉香:“解药?”
陆小凤笑了笑,拿起蓝胡子刚喝过的金杯:“他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任何人要毒
死他都很不容易,可是这一次方五香:“这一次他难道是被人毒死的?”
陆小凤点点头:“这一次他会中毒,只因为他确定酒中无毒,杯上也没有毒。”
方玉香:“那末他怎么会被毒死?”
陆小凤:“因为他忘了一件事。
方玉香:“什么事?”
陆小凤道:“他忘了这金杯是你拿出来的,而且用你的丝巾擦过一遍ou他看着掖
在方五香襟上的丝巾,慢慢的接着:“他也忘了,酒里虽然没有毒,杯上也没有毒,你
的丝用上却有毒。”
方玉香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轻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陆小凤:“我在听。”
方五香:“我问你,像飞天玉虎这样的人,该不该杀。’’陆小凤:“该。”
方玉香:“那么就算是我杀了他,你也不该怪我。’’陆小凤:“我并没有怪你,
只不过要你拿出来。’’方玉香:“拿什么?”
陆小凤:“罗刹牌。”
方玉香:“罗刹牌?我哪里有什么罗刹牌。”
陆小凤:“你本来的确没有,现在却有了。”
方五香:“你要的就是……”
陆小凤:“就是你刚才从蓝胡子身上摸走的那一块。”
方五香又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陆小风果然不愧是陆小凤,无论什
么事好像都瞒不过你。”
陆小凤微笑:“有时我的眼睛虽然也会瞎,幸好大多数时候都睁开着的。”
方五香咬着嘴唇,看看陆小凤,又看看岁寒三龙,终于跺了跺脚:“好,拿出来就
拿出来,反正这鬼东西能带给人的只是噩运oo她真的拿了出来,拿出来居然是一块晶
莹无形的玉脾,玉质之美,的确远在另两块玉牌之上。
这块玉牌刚落在桌上,孤松的长袖已流云般飞出。
桌上的玉牌,立刻落入了他的袖中。
陆小凤微笑着,看着他:“完壁已归,幸不辱命。”
孤松:“前嫌旧怨,就此一‘壁’已勾销。”
陆小凤:“多谢。”
孤松:“多谢。”
方玉香板着脸,冷冷:“现在飞天玉虎已死了,罗刹牌也已还给了你们,你们还不
走?”
陆小凤:“你在赶我们走?”
方玉香咬着嘴唇:“难道你还想要什么,要我的人?”
陆小凤笑道:“要当然是想要的,只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方玉香:“什么问题?”
陆小凤:“你真的是个人?”
方玉香笑了,陆小凤也笑了。
他大笑着走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拍了拍方玉飞的肩,:“陈静静是个很聪明的女
孩子,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好好的对待她。
方玉飞:“陈静静?哪个陈静静?”
陆小凤:“当然就是我们都认得的那一个。”
方玉飞道:“那么你当然也应该知道她已死在火窟里。”
陆小凤:“她没有。”
方玉飞:“没有。”
陆小凤:“火窟里的确有副女人的骸骨,却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哦?”
陆小凤:“陈静静中了楚楚三枚透骨针,那女人骸骨上却连一枚都没有,你烧死她
之前,难道还会先把她身上的暗器拔出来?”
方玉飞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功夫。”
陆小凤:“所以死在火窟里的,绝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笑得已有些勉强:“死的绝不是陈静静,陈静静到哪里去了?”
陆小凤:“包子既然还在碟子里,你吃下去的当然是馒头”
方玉飞:“死在火窟里的既然不是陈静静,陈静静当然已被人带走。”
陆小凤笑:“我说过,这道理本来简单极了。”
方玉飞:“你知道他是被谁带走的?”
陆小凤:“你。”
方玉飞闭上了嘴。
陆小凤:“我本来并没有怀疑到这一点的,但你却不该杀了那孩子。
方玉飞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陆小凤:“你当然也看得出那孩子是个白痴,绝不会认出你的面目,但你却还是要
冒险杀他灭口,只因为你怕他告诉我,那个要给他糖吃的阿姨并没有死,他虽然痴呆,
这一点总是看得出来的。”
方玉飞:“从那时你才开始怀疑的?”
陆小凤:“所以我才到火窟中去找,才发现那女人的骸骨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但你却还是不能证明,陈静静是被我带走的。”
陆小凤:“所以我就托赵君武去帮我查一件事。”
方玉飞:“什么?”
陆小凤:“那时陈静静受的伤重,你想要她活着,就得带她去求医,能救活她那种
伤的大夫并不太多。”
方玉飞:“那附近几百里之内,也许只有一人。”
陆小凤:“绝对只有一个。”
方玉飞:“老河口,同德堂,冯家老铺的冯二瞎子。”
陆小凤:“最妙的一点,就因为他是瞎子,瞎子看不见暗器。
方玉飞淡淡:“也许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活着。”
陆小凤:“只可惜陈静静中的透骨针,是种很少有的独门暗器。
方玉飞:“所以赵君武到那里去一问,就问了出来。”
陆小凤:“由此可见,丁香姨是被你杀了的,她的情人也就是你。”
方玉飞:“哦?”
陆小凤:“因为我拿给她看的玉牌,已落入你手里,所以我刚才一提起冯二瞎子,
你就乖乖的交了出来。”
他微笑着,接着:“我那句咒话对别人一点用也没有,对你却是种威胁。”
方玉飞:“救人活命,并不是丢人的事,我为什么要因此受你的威胁。”
陆小凤:“因为你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方玉飞:“我……我怕谁知道。”
陆小凤笑了笑,转过脸,看着方玉香。
方玉香的脸色已铁青。
陆小凤又拍了拍方玉飞的肩,微笑:“我刚才已说过,陈静静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
孩子,不但聪明美丽,而且温柔体贴,你既然冒险救了她,就应该好好侍她你说对不
对?”
方玉飞:“对,对极了。”
他在笑,陆小凤也在微笑,两个人的笑容看来却连一点相同的样子都没有。
于是陆小凤就微笑着走出去。
方玉香忽然大声:“等一等。”
陆小凤停下。
方玉香:“你还忘了一件事。”
陆小凤道:“哦?”
方玉香:“你还忘了送样东西给他。”
“他”就是方玉飞。
她正在看着方玉飞,以前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甜密亲切的笑容,现在
却连一点都没有了。
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痛苦,嫉妒、怨毒,一种几乎已接近疯狂的嫉妒和怨毒。
她一字字的接着:“你还忘了送给他一个屁眼。”
灯芯老了,灯光弱了。
屋于里忽然又变得死寂如坟墓。
方玉飞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也不知为了什么,他那张
本来极英俊动人的脸,现在已变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就连方五香都似不敢再看他。
她又转向陆小凤:“我知道你说过,你要送他的。”
陆小凤道:“我说过。”
方玉香:“一定?”
陆小凤:“一定。”
方玉香忽然笑了,疯狂般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就用掖在衣襟上的丝巾去擦眼睛。”
“我宁可让眼睛瞎了,也不愿看见你跟那婊子在一起。”
她在嘶声大呼,嘴角已沁出鲜血。
她就用丝巾去擦嘴。
“其实我早该明白,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但我却想不到你会真的喜欢那婊子。”
她开始咳嗽“你一直都瞒着我,只不过怕我泄漏你的秘密,等到这件事一结束,我
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她还想再说下去,可是她的咽喉也仿佛突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