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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是他的朋友,西门吹雪从来不会叫他的朋友走开的。”

  老板娘不说话了,小叫化和老板也不说话了。

  看了看杂货店里小木屋内墙上的红纸之后,这个女子对着老板娘说:“我决定住了,要先付钱吗?”

  “当然。”小叫化道。

  “我不是问你,这里到底谁是老板?”

  小叫化不说话了。

  老板娘接过五十钱以后,向小叫化递了递眼色,转身往房门外走。

  “慢着。”这个女子道。

  “怎么啦?难道又要传西门吹雪的话吗?”小叫化道。

  “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传西门吹雪的话?

  小叫化不禁搔起头来,道:“你不是说你进了帐篷,他只对你说了走开两个字吗?”

  “不错,可是这两个字包含有多少意思,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发现你真是无理到极点。”

  “你现在才知道呀!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的名字叫牛肉汤,名字就已经够无理了吧!”

  小叫化又不说话了。

  “你听着,西门吹雪说,你们镇上的人,明天从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开始,一个一个的,轮流到他帐篷里去,他有话要问你们。”

  “他以为他是谁?他是皇帝吗?”小叫化道。

  “是的,他现在就是黄石镇上的土皇帝。”牛肉汤说。

  “假如我们不去呢?”老板娘道。

  “不去?不去也可以,不过,不去的话,恐怕以后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

  “没有脚的人,能走吗?”

  阳光,使飞扬的尘沙更加显眼了。阳光,也使黄石镇外的白帐篷,被照射得更加突出。

  帐篷的前面敞开了一块,可以看到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容冷峻的西门吹雪,一个是满脸灿然娇笑的牛肉汤。

  桌上有菜,小菜。桌上也有酒,烈酒。

  牛肉汤指着黄石镇上一个踽踽而行的人影,道:“来了!来了!”

  西门吹雪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

  牛肉汤似乎毫不介意那副冷峻的表情,仍然用她银铃似的娇声,道:“我昨晚自作主张,要黄石镇上所有的人,一个一个来这里。你看,现在第一个人来了。”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开口。他惟一动的是手,举起杯,缓缓的喝着杯中酒。 

  “他们来了之后,我就代表你,向他们问话,向他们打听陆小凤的下落,你说好不好?”

  还是没开口。

  “不过我先说明,我讲的话,全部都是你的意见,如果一言不合,他们想大打出手,这交手嘛,一定要你才成啊。”

  西门吹雪还是没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走近帐篷的人。

  “来者何人?”牛肉汤道。

  这个人看了看西门吹雪,一接触到那双其冷如箭的眼睛,连忙转移视线,看着牛肉汤。

  “我姓赵,叫赵瞎子。”

  “你眼睛也不瞎,为什么叫赵瞎子?”

  “这叫无理嘛,就跟姑娘身上一样,既没有牛骚味,也不是湿淋淋的跟碗肉汤一样,为什么叫牛肉汤?”

  “唔,你的嘴巴很厉害,我也不跟你斗嘴,我现在要问你,你给我听清楚了,我问的话,不是我的话,是代表这位西门吹雪大侠的话,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不然的话,哼哼,到时你如果真是人如其名,就不太好玩了。”

  “姑娘想知道什么消息?”

  “不是我想知道,是这位西门大侠想知道。”

  “是。”

  “好,我问你,你见过陆小凤没有?”

  “见过。”

  “在哪里?”

  “这里,黄石镇。”

  “好,那他的人呢?”

  “死了。”

  “死了?”牛肉汤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西门吹雪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没有骗我?”牛肉汤的声音略颤抖。

  “你如果不信,你可以问后面来的人。”

  “我当然不信,”牛肉汤道:“谁会相信陆小凤会死?你信吗?”

  牛肉汤望着西门吹雪,用微颤的声音又问一遍:“你相信吗?”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他的双目,只是一味注视着黄石镇上又来的一个人。

  这个人是小叫化。

  然后是杂货店的老板,然后是老板娘。

  他们都异口同声说:“陆小凤死了。”

  牛肉汤相信了吗?

  “我不相信,还有一个人,如果他也说陆小凤死了,我也许会相信。”

  “谁?”老板娘临走前问。

  “沙大户。”

  沙大户没有来,来的是沙大户家里的一个家僮。

  这个家僮带了一张帖子上面写着的,无外是仰慕西门吹雪的大名,要请他去共进晚餐。

  牛肉汤看完了帖子上的字,又气又急,她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三个沙漏。

  她把三个沙漏放在桌上,对那个家僮说:“你看到这三个沙漏吗?”

  家僮点头。

  “这第一个倒过来的时候,沙就会漏到底部,漏完了,也就是你回到沙大户那里的时候,你懂吗?”

  家僮点头。

  “这第二个,我会在第一个完了的时候倒过来,沙漏光以后,也就是沙大户要到这里的时候,你懂了吗?”

  家僮点头。

  “这第三个嘛,假如沙大户来了,就没有用了,如果他不来,那第三个的沙子还没倒光,沙大户的头就不见了,你相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

  “那你就赶快回去吧,我现在可要把第一个沙漏倒过来了。”

  家僮吓得脸无人色,像一只狗般飞奔而去。

  第一个沙漏的沙已快将全部漏到底部了,牛肉汤看了西门吹雪,道:“那个家僮,该已到了吧?”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眼睛也没有看沙漏一眼。

  牛肉汤却又已把第二个沙漏倒过来了。她倒沙漏的手竟然有点发抖。

  是否她在惧怕沙大户的来临?是否她在惧怕沙大户也会说出陆小凤已死的话?

  不管她惧怕还是不惧怕,要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恐惧,就像沙漏中的沙一样,一点一滴的逐渐积聚起形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