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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还没有来之前,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就是这位柳大侠。”

  “现在他的人呢?”

  王大眼那只水晶球一样的大眼中,虽然看不出一点表情,可是另外一只眼睛里,却充满了悲伤惋惜之意。

  “柳大侠实在是条好汉子,又大方,又够义气。只可惜你已经来迟了一步。”

  “来迟了一步?”陆小凤勉强沉着气问:“难道他已经死了?”

  “嗯。”

  王老板用一种非常温和有礼的声音说:“陆公子,你是个明理的人,你当然应该知道无论谁死了,他的尸体通常总是在棺材里的。”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那么我这次来,大概是看不到他的人了。”

  “大概是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看看他的尸体和棺材?”

  “当然可以。”

  “他的棺材在哪里?”

  王老板的声音更温和有礼:“棺材好像应该在棺材铺里。”

  棺材铺绝对没有像杂货店那么普遍的,想不到这个荒凉的小镇上,居然也有一家棺材铺。

  陆小凤走进这个小镇上惟一的一条长街上时,就看见了这家棺材铺。

  棺材铺外面那张又旧又破的大藤椅上,还躺着一个死人。

  后来陆小凤才知道这个人非但没有死,而且就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

  也许他替死人收尸收的太多了,所以他看起来倒有六七八分像个死人的样子。

  他的名字也绝得很。

  这家棺材铺就在杂货店的对面,杂货店的老板叫王大眼,他的名字却叫赵瞎子。

  他本来一直像一个死人一样坐在那里,他想不到也不敢想会有人来光顾他的生意。这么样一个小地方,活人已经不多了,死人当然也不会多,所以看见陆小凤,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位公子,府上是什么人死了?想要买一口什么样的棺材?”

  他的脸上本来也像死人一样,完全没有一丝血色、一点表情,却偏偏想做出一副巴结的笑容来,却又偏偏装不出,这使得他的脸看来更神秘而诡异。

  陆小凤只有苦笑。

  “我们家最近已经没有什么人可死了。”陆小凤说:“我只不过想来看一个人。”

  赵瞎子的脸色沉了下去,人也坐了下去。连声音都变得冷冷淡淡的。

  “那么你恐怕来错地方了。”他说:“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死人。”

  “那么我就没有找错地方。”陆小凤说:“我要来看的就是死人。”

  赵瞎子甚至把那双白多黑少像瞎子一样的眼睛都闭了起来:“只可惜我们这里现在连死人都只剩下一个。”

  陆小凤说:“我要看的大概就是他。”

  赵瞎子忽然又跳了起来:“你认得柳大爷,你是替他来收尸的?”

  陆小凤点头:“是。”

  赵瞎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刚把一副很重的担子从肩上卸了下来一样。

  “我带你去找他。”赵瞎子说:“你跟我来。”

  赵瞎子坐在棺材铺外面屋檐下的阴凉处,门里面的一间屋里,摆着两口已经上了油漆的新棺材,还有五六口连漆都没有上。

  穿过这间屋子,就是一个堆满了木头的小院,遍地都是钉弯了的铁钉,和刨下来的碎木花,一个特别大的锯子,斜斜的倚在一个很奇怪的大木架子上,这个锯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锯人用的。

  锯子旁边还有一口没有做好的棺材。

  陆小凤的好奇心又动了,忍不住问赵瞎子:“这么大的一个锯子,一定要很有力气的人才能用吧?”

  “大概是吧。”

  “这个人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你已经看见他了。”赵瞎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人就是我。”

  他故意轻描淡写的说:“这里卖出的每一口棺材,都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陆小凤虽然发现这位棺材铺的老板,整天都像死人一样的坐在那里,脸色也像死人一样的难看,但却是一个很高大的人,虽然有点弯腰驼背,可是站在那里一比,还是要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头,而且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很有弹力,只有一个经常保持劳动的人才会有的弹力。

  你第一眼看见他,也许会觉得他像是个死人,可是看得愈久就愈不像了。

  后院里有两排房子,左面的一排三间,右面的一排两间。

  左面的一排屋,好像是厨房柴房佣人房一类的地方,右面的一排黑黝黝的房子,连窗户上面贴着的纸都是黑黝黝的。整个两间屋子都好像笼罩在一种黑黝黝的色调下,就算在白天看起来也会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这里就是我们在发葬之前停灵的地方。”赵瞎子打起了一个火折子:“这里的人死了,在发葬之前,尸体通常都会寄在这两间屋子里,所以我就把这两间屋子叫做鬼屋。”

  “鬼屋?”陆小凤问:“哪间屋子里闹鬼?”

  赵瞎子苍白的脸在火折子的火光照耀下,看起来已经有点像是鬼了,可是他却摇着头说:“棺材铺里是没有鬼的,棺材铺是照顾死人的。人死了就是鬼,照顾死人就是照顾鬼。我照顾他们,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闹鬼?”

  他说的这句话真是合情合理已至于极点了,陆小凤想不承认都不行。

  可是陆小凤一走到这两间屋子前面,就觉得有一种阴森冷飕飕的凉意从背脊上凉了起来,一直凉到脚底。

  陆小凤当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的胆子之大,简直已经可以用“胆大包天”这四个字来形容了,甚至连他的仇敌都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陆小凤不敢去做的。

  可是陆小凤在赵瞎子的火折子带领下,走进这两间屋子左边的一间时,他自己居然觉得他的脚心下面好像已经流出了冷汗。

  火折子发出来的光,比烛光还要黯淡,这间屋子在这种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坟墓的内部一样。

  他走进这间屋子时的感觉,就好像走进一座坟墓里一样。

  坟墓里当然有棺材。

  这间屋子里有一口棺材,棺材摆在一个用暗紫色砖头砌成的低台上,台前还供着一个简单的灵位,灵牌上只简简单单的写着:“故友柳如钢。”

  看到了这块灵牌,陆小凤才死了心。无论谁看到这块灵牌,都可以确定柳乘风柳如钢确实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这种阴阴森森惨惨淡淡的气氛,还是因为陆小凤心里某一种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感觉,使得他总觉得柳乘风会随时从棺材里跳出来,随时会复活一样。

  “请你把棺材的盖子打开来。”

  “你说什么?”赵瞎子怪叫:“你要我把棺材打开来啊?你凭什么要我这样做?”

  “因为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看的是一个死人,不是一口棺材。”

  棺材打开来的时候,陆小凤就看见了柳乘风。

  死人的脸跟活人的脸虽然不同,可是陆小凤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死人的确就是柳乘风,而且也看出了柳乘风临死前残留在他脸上的那一抹惊慌与恐惧。

  “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位朋友?”赵瞎子问。

  陆小凤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找出了柳乘风身上致命的伤。

  伤口是在他前胸的心口上,是刀伤。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陆小凤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点。

  他看到过的死人太多了,对这方面的经验也太多了。对这种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他不能确定这一点,还有谁能?

  可是他脸上却显出了一种极稀奇极迷惑的表情,而且一直在摇着头,嘴里一直不停在喃喃的说:“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甚至把这句话重复说了好几遍,赵瞎子无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经常面对死人的人没有耐性怎么行?

  所以一直等到陆小凤把这句话反复说了五六遍之后,他才问:“什么事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反问:“你知不知道死在棺材里的这个人是谁?”

  他也不等瞎子回答,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是一剑乘风柳如钢,他的轻功和剑法,就算比不上西门吹雪,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果说他会被人迎面一刀刺杀毙命,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那么你就算砍下我的头,我也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却无疑是这样子的。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换上寿衣了,刀口也已经被处理得很干净。这条刀口的长度,大概只有一寸三分左右,杀人者所用的刀,无疑是一把很窄的刀,而且是迎面“刺”进去的,如果是用“斩”,刀口就会拖长了。

  所以陆小凤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使刀的人,能够一刀刺入柳乘风的心脏,除非这个人是柳乘风很熟的朋友,柳乘风根本就完全没有提防他。

  柳乘风在这个小镇上怎么会有朋友?

  陆小凤的目光终于从这个刀口上,移到赵瞎子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他是死在什么地方的?”

  “我当然知道。”赵瞎子回答:“那是条很阴暗的巷子,他死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那时候巷子里已经连一点灯光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