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枯坐等候,耳听得的笃的笃镗镗镗镗,厅外打了四更。又过一会,远处胡同中忽然群犬大吠,众人手按刀柄,站起身来,侧耳倾听,群犬吠了一会,又渐渐静了下来。

  过得良久,一片寂静之中,隐隐听得鸡鸣,接着鸡啼声四下里响起,窗格子上隐隐现出白色。韦小宝道:“天亮啦,我去宫里打听打听。”陈近南道:“归家夫妇父子倘若不幸失手,你务须想法子搭救。吴六奇大哥的事出于误会,须怪他们不得。要知道大义为重,私交为轻。他们对我们的侮慢,也不能放在心上。”

  韦小宝道:“师父吩咐,弟子理会得。只不过……只不过他们倘若已杀了小皇帝,弟子就算拚了小命,也救他们不出了。”想到小皇帝这当儿多半被归家三人刺死,不禁心中一阵难过,登时掉下泪来,哽咽道:“只可惜吴大哥……”乘机便哭出声来。

  沐剑声道:“归氏夫妇此去不论成败,今日北京城中,定有大乱,兄弟在外面有不少朋友,须得赶着出去安排,要大家分散了躲避,待过了这风头再说。”陈近南道:“正是。敝会兄弟散在城内各处的也很不少,大家分头去通知,所有相识的江湖上朋友,人人都得小心些,可别遭了祸殃。今晚酉正初刻,咱们仍在此处聚会,商议今后行止。”众人都答应了。

  当下先派四名天地会兄弟出去察看,待得回报附近并无异状,这才防续离府。

  韦小宝将要出门,恰好孙思克回来,禀称奏章已递交宫门侍卫,那侍卫的统带一听说是副总管韦大人的密奏,接了过来,立即飞奔进去呈递。他三人在宫门外等候,直到五鼓,那统带还是没出来。现下王进宝、赵良栋二人仍在宫门外候讯,因怕韦大人挂念,他先回来禀告。韦小宝道:“好,你照料着张提督。”忧心忡忡,命亲兵押了假太后毛东珠,坐在一乘小轿之中,进宫见驾。

  来到宫门,只见四下里悄无声息,十多名宫门侍卫上前请安,都笑嘻嘻的道:“副总管辛苦,这扬州地方,可好玩得紧哪。”韦小宝心中略宽,寻思:“宫里若是出了大乱子,他们定没心情来跟我说扬州什么的。”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这些日子,大伙儿都没事罢?”一名侍卫道:“托副总管的福,上下平安,只是吴三桂老小子造反,可把皇上忙得很了,三更半夜也常常传了大臣进宫议事。”韦小宝心中又是一宽。

  另一名侍卫笑道:“总管大人一回京,帮着皇上处理大事,皇上就可清闲些了。”韦小宝笑道:“你们不用拍马屁。我从扬州带回来的东西,好兄弟们个个有份,谁也短不了。”众侍卫大喜,一齐请安道谢。

  韦小宝指着小轿道:“那是太后和皇上吩咐要捉拿的钦犯,你们瞧一瞧。”随从打开轿帘,让宫门侍卫搜检。众侍卫循例伸手入轿,查过并无凶器等违禁物事,笑道:“副总管大人这次功劳不小,咱们又好讨升官酒喝了。”

  韦小宝进得宫来,一问乾清门内班宿卫,得知皇上在养心殿召见大臣议事,从昨儿晚上议到此刻,还未退朝。韦小宝一听大喜,心想:“原来皇上忙了一晚没睡,召见大臣之时,自然四下里戒备得好不严紧。养心殿四下里千百盏灯笼点得明晃晃地,归家那三只乌龟又怎近得了皇上?倘若小玄子早早上床睡了觉,乌灯黑火,只怕昨晚已经糟了糕啦。可见他做皇帝,果然洪福齐天。幸好吴三桂这老小子打仗得胜,皇上才心中着急,连夜议事。”

  当下来到养心殿外,静静的站着伺候。他虽得康熙宠幸,但皇帝在和王公大臣商议军国大事,却也不敢擅自进去。

  等了大半个时辰,内班宿卫开了殿门,只见康亲王杰书、明珠、索额图等一个个出来。众大臣见到韦小宝,都是微笑着拱拱手,谁也不敢说话。太监通报进去,康熙即刻传见。

  韦小宝上殿磕头,站起身来,见康熙坐在御座之中,精神焕发。韦小宝一阵喜欢,说道:“皇上,奴才见到你,可……

  可真高兴得很了。”他担了一晚的心事,眼见康熙无恙,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康熙笑问:“好端端的哭什么了?”韦小宝道:“奴才是喜欢得哭了。”

  康熙见他真情流露,笑道:“很好,很好!吴三桂这老小子果真反了。他打了几个胜仗只道我见他怕了,不敢杀他儿子。他妈的,老子昨天已砍了吴应熊的脑袋。”

  韦小宝吃了一惊,“啊”的一声,道:“皇上已杀了吴应熊?”

  康熙道:“可不是吗?众大臣都劝我不可杀吴应熊,说什么倘若王师不利,还可跟吴三桂讲和,许他不削藩,永镇云南。又说什么一杀了吴应熊,吴三桂心无顾忌,更加凶狠了。

  呸!这些胆小鬼。”

  韦小宝道:“皇上英断。奴才看戏文《群英会》,周瑜和鲁肃对孙权说道,我们做臣子好投降曹操,主公却投降不得。

  咱们今日也是一般,他们王公大臣及跟吴三桂讲和,皇上却万万不能讲和。”

  康熙大喜,在桌上一拍,走下座来,说道:“小桂子,你如早来得一天,将这番道理跟众大臣分说分说,他们便不敢劝我讲和了。哼,他们投降了吴三桂,一样的做尚书将军,又吃什么亏了?”心想韦小宝虽然不学无术,却不似众大臣存了私心,只为自身打算,拉着他手,走到一张大桌之前。桌上放着一张大地图。

  康熙指着地图,说道:“我已派人率领精兵,一路由荆州赴常德把守,一路由武昌赴岳州把守,派了顺承郡王勒尔锦做宁南靖寇大将军,统率诸将进剿。刚才我又派了刑部尚书莫洛做经略,驻守西安。吴三桂就算得了云贵四川,攻进湖南,咱们也不怕他。”

  韦小宝道:“皇上,你也派奴才一个差使,带兵去干吴三桂这老小子!”

  康熙笑了笑,摇头道:“行军打仗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就在宫里陪着我好了。再说,这次派出去的,都是满洲将官满洲兵,只怕他们不服你调度。”韦小宝道:“是。”心想:

  “吴三桂要天下汉人起来打鞑子。我是假满洲人,皇上自然信不过我。”

  康熙猜到了他心意,说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不是信不过你。小桂子,吴三桂的兵马厉害得很,没三年五载,甚至是七八年,是平不了他的。头上这几年,咱们非打败仗不可。这一场大战,咱们是先苦后甜,先败后胜。你爱打败仗呢,还是打胜仗?”韦小宝道:“自然是爱打胜仗。抛盔甩甲,落荒而逃,味道不好!”康熙笑道:“你对我忠心,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头上这三年五载的败仗,且让别人去打。直累得吴逆精疲力尽、大局已定的时候,我再派你去打云南,亲手将这老小子抓来。你可知我的讨逆诏书中答允了什么?”

  韦小宝大喜,说道:“皇上恩德,真是天高地厚。”康熙笑道:“我布告天下,答允了的,哪一个抓到吴三桂的,吴三桂是什么官,就封他做什么官。小桂子,这可得瞧你的造化了。他妈的,你这副德性,可像不像平西亲王哪?哈哈,哈哈!”侧过头端相他片刻,笑道:“现今是猴儿崽子似的,半点儿也不像,过得六七年,你二十来岁了,那时封个王爷,只怕就有点谱了,哈哈。”

  韦小宝笑道:“平西亲王什么的大官,奴才恐怕没这个福份。不过皇上如派我做个大将军,带兵到云南去抓吴三桂,大将军八面威风,奴才手执丈八蛇矛,大喝一声:‘吴三桂,来将通名!’可真挺美不过了。谢天谢地,吴三桂别死得太早,奴才要亲手揪他到这里来,跪在这里向皇上磕头。”

  康熙笑道:“很好,很好!”随即正色道:“小桂子,咱们头上这几年的仗,那是难打得很的。打败仗不要紧,却要虽败不乱。必须是大将之才,方能虽败不乱,支撑得住。你是福将,可不是勇将、名将,更加不是大将。唉,可惜朝廷里却没什么大将。”

  韦小宝道:“皇上自己就是大将了。皇上已认定咱们头几年一来要输的,那么就算败,也一定不会乱。好比赌牌九,皇上做庄,头上赔他七副八副通庄,一点也不在乎。咱们本钱厚,泰山石敢当,沉得住气,输了钱,只当是借给他的。到得后来,咱们和牌对、人牌对、地牌对、天牌对、至尊宝,一副副好牌杀将出去,通吃通杀,只杀得吴三桂这老小子人仰马翻,输得干干净净,两手空空,袋底朝天,翻出牌来,副副都是别十。”

  康熙哈哈大笑,心想:“朝廷里没大将,我自己就是大将,这句话倒也不错。‘虽败不乱,沉得住气’这八个字,除了我自己,朝廷里没一个将帅大臣做得到。”从御案上取过韦小宝所上的那道密奏,说道:“你说有人要行刺,要我小心提防?”

  韦小宝道:“正是。当时局面紧急,奴才又让人给看住了,不能叫师爷来写奏章,只得画这一副图画儿。皇上聪明得紧,一瞧就明白了。那刺客眼睁睁瞧着,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万岁爷洪福齐天,反叛逆贼,枉费心机。”康熙道:“是怎么样的逆贼?”韦小宝道:“是吴三桂派来京城的。”康熙点头道:“吴逆一起兵,我就加了三倍侍卫。昨晚收到你的奏章,又加了内班宿卫。”

  韦小宝道:“这次吴逆派来的刺客,武功着实厉害。虽然圣天子有百神呵护,咱们还须加倍小心,免得皇上受了惊吓。”

  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皇上,奴才有一件宝贝背心,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奴才就脱下来,请皇上穿上了。”说着便解长袍扣子。

  康熙微微一笑,问道:“是鳌拜家里抄来的,是不是?”

  韦小宝吃了一惊,他脸皮虽然甚厚,这时出其不意,竟也难得胀了个满脸通红,跪下说道:“奴才该死,什么也瞒不了皇上。”

  康熙笑道:“这件金丝背心,是在前明宫里得到的,当时鳌拜立功很多,又冲锋陷阵,身上刀枪矢石的伤受了不少,因此上摄政王赐了给他。那时候我派你去抄鳌拜的家,抄家清单上可没这件背心。”韦小宝只有嘻嘻而笑,神色尴尬。康熙笑道:“你今日要脱给我穿,足见你挺有忠爱之心。但我身在深宫,侍卫千百,谅来刺客也近不了我的身。这背心是不用了。你在外面给我办事,常常遇到凶险,这件背心,算是我今日赐给你的。这贼名儿从今起可就免了。”韦小宝又跪下谢恩,已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我偷四十二章经的事,皇上可别知道才好。”

  康熙道:“小桂子,你对我忠心,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做事也得规规矩矩才是。你身上这件背心,日后倘若也叫人抄家抄了出来,给人隐瞒吞没了去,那可不大妙了。”韦小宝道:“是,是。奴才不敢。”额上汗水不由得涔涔而下,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

  康熙说道:“扬州的事,以后再回罢。”说着打了个呵欠,一晚不睡,毕竟有些倦了。韦小宝道:“是。托了太后和皇上的福,那个罪大恶极的老婊子,奴才给抓来了。”康熙一听,叫道:“快带进来,快带进来。”

  韦小宝出去叫了四名传卫,将毛东珠揪进殿来,跪在康熙面前。

  康熙走到她面前,喝道:“抬起头来。”毛东珠略一迟疑,抬起头来,凝视着康熙。

  康熙见她脸色惨白,突然之间心中一阵难过:“这女人害死我亲生母亲,害得父皇伤心出家,使我成为无父无母之人。

  她又幽禁太后数年,折磨于她,世上罪大恶极之人,实无过此了,可是……可是……我幼年失母,一直是她抚育我长大。

  这些年来,她待我实在颇有恩慈,就如是我亲生母亲一般。深宫之中,真正待我好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还有这个狡猾胡闹的小桂子。”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若不是她害死了董鄂妃和董妃之子荣亲王,以父皇对董鄂妃宠爱之深,大位一定是传给荣亲王。我非但做不成皇帝,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如此说来,这女人对我还可说是有功了。”

  在数年之前,康熙年纪幼小,只觉人世间最大恨事,无过于失父失母,但这些年来亲掌政事,深知大位倘若为人所夺,那就万事全休,在他内心,已觉帝皇权位比父母亲的慈爱为重,只是这念头固然不能宣之于口,连心中想一下,也不免罪孽深重。

  毛东珠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叹了口气,缓缓道:“吴三桂造反,皇上也不必太过忧急,总要保重身子。你每天早晨的茯苓燕窝汤,还是一直在吃罢?”康熙正在出神,听她问起,顺口答道:“是,每天都在吃的。”毛东珠道:“我犯的罪太大,你……亲手杀了我罢。”

  康熙心中一阵难过,摇了摇头,对韦小宝道:“你带她去慈宁宫朝见太后,说我请太后圣断发落。”韦小宝右膝一屈,应了声:“喳!”康熙挥挥手,道:“你去罢。”

  韦小宝从怀中取出葛尔丹和桑结的两道奏章来,走上两步,呈给康熙,说道:“皇上大喜。西藏和蒙古的两路兵马,都已跟吴三桂翻了脸,决意为皇上出力。”

  康熙连日调兵遣将,深以蒙藏两路兵马响应吴三桂为忧,听得韦小宝这么说,不由得惊喜交集,道:”有这等事?”展开奏章一看,更是喜出望外,挥手命侍卫先将毛东珠押出殿去,问韦小宝道:“这两件大功,你怎么办成的?他妈的,你可真是个大大的福将哪。”其时西藏、蒙古两地,兵力颇强,康熙既知桑结、葛尔丹暗中和吴三桂勾结,已部署重兵,预为之所,这时眼见两道奏章中言辞恭顺恳切,反而成为伐讨吴三桂的强助,如何不教他心花怒放?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兀,一时之间还不信是真。

  韦小宝知道每逢小皇帝对自己口出“他妈的”,便是龙心大悦,笑嘻嘻的道:“托皇上的洪福,奴才跟他们拜了把子,桑结大喇嘛是大哥,葛尔丹王子是二哥,奴才是三弟。”

  康熙笑道:“你倒真神通广大。他们帮我打吴三桂,你答应了给他们什么好处?”

  韦小宝笑道:“皇上圣明,知道这拜把子是装腔作势,当不得真的,他们一心一意是在向皇上讨赏。桑结是想当活佛,达赖活佛、班禅活佛之外,想请皇上开恩,再赏他一个桑结活佛做做。那葛尔丹王子,却是想做什么‘整个儿好’,这个奴才就不明白了。”

  康熙哈哈大笑,道:“整个儿好?啊,是了,他想做准噶尔汗。这两件事都不难,又不花费朝廷什么,到时候写一道敕文,盖上个御宝,派你做钦差大臣去宣读就是了。你去跟你大哥、二哥说,只要当真出力,他们心里想的事我答应就是。可不许两面三刀,嘴里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见风使舵,瞧哪一边打仗占了上风,就帮哪一边。”

  韦小宝道:“皇上说得是。我这两个把兄,人品不怎么高明。皇上也不能全信了,总还得防着一些。皇上说过,咱们头几年要打败仗,那要防他二人非但不帮庄,反而打霉庄,尽在天门落注。”心想得把话说在头里,免得自己担的干系太大。

  康熙点头道:“这话说得是。但咱们也不怕,只要他们敢打,天门、左青龙、右白虎,通吃!”韦小宝哈哈大笑,心中好生佩服,原来皇上于赌牌九一道倒也在行。(按:后来葛尔丹和桑结分别作乱,为康熙分别平定。葛尔丹死于康熙三十六年,桑结死于康熙四十四年。)

  韦小宝押了毛东珠,来到慈宁宫谒见太后。太监传出懿旨,命韦小宝带同钦犯进见。韦小宝心想:“以前我是太监,自可出入太后寝殿。现下我是大臣了,怎么还叫我进寝殿去?

  想来太后听得捉到了老婊子,喜欢得很了,忘了我已不是太监。”于是由四名太监押了毛东珠,一同进去。

  只见寝殿内黑沉沉地,仍与当日假太后居住时无异。太后坐在床沿,背后床帐低垂。韦小宝跪下磕头,恭请圣安。

  太后向毛东珠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抓到了钦犯,嗯,你出去罢!”

  韦小宝磕头辞出,将毛东珠留在寝宫之中。他从慈宁宫出来,心下大为不满:“我抓到老婊子,立了一场大功,可是太后似乎一点也不欢喜,连半句称赞的话也没有。他奶奶的,谁住在慈宁宫,谁就是母混蛋,真太后也好,假太后也好,都是老婊子。”

  他肚里暗骂,穿过慈宁花园石径,经过一座假山之侧。突然间人影一晃,假山背后转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一伸手,便抓住了韦小宝左手,笑道:“你好!”韦小宝吃了一惊,见是个老太监,正待喝问,已看清楚这老太监竟然是归二娘。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再看她身旁两人,赫然是归辛树和归钟,两人都穿一身内班宿卫服色,韦小宝暗暗叫苦:“你们三人原来躲在这里。”左手给归二娘抓住了,半身酸麻,知道只要一声张,归辛树轻轻一掌,自己的脑袋非片片碎裂不可,料想自己的脑袋,不会有伯爵府外那石狮子头这般坚硬,当下苦笑道:“你老人家好!”心下盘算脱身之计。”

  归二娘低声道:“你叫他们在这里别动,我有话说。”韦小宝不敢违拗,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几名侍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归二娘拉着他手,向前走了十几步,低声道:“快带我们去找皇帝。”

  韦小宝道:“三位昨儿晚上就来了,怎么还没找到皇帝么?”归二娘道:“问了几名太监和侍卫,都说皇帝在召见大臣,一晚没睡。我们没法走近,下不了手。”韦小宝道:“刚才我就想去见皇帝,要探探口气,想知道你们三位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