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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份格式老套又死板的文件,估计是恺撒找了什么模板抄的,主要内容是他和陈墨瞳的简历,认识时间,相处状况,以及本着“优秀血统相互加成培育优秀后代”的良好愿望,附加一份由学院基因学科系出具的报告,说明根据血样分析,恺撒和陈墨瞳的后代出现不稳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看起来手续齐全,要不是校长忽然被调查组狙击了,他盖章签字儿这事情就算定案了。路明非靠在会议厅的墙上,听着走廊里远去的脚步声凌乱慌张。一切都安静下去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纸巾……还留着擦嘴?”芬格尔小心翼翼地问。路明非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下意识地用踏抹了抹嘴,随手仍在地下。

  芬格尔以为他是什么?悲情戏的男主角?会有迎风流泪的45度仰角?他只是个男配嘛,甚至只是路人甲,路人甲是不需要流泪的侧脸的。本来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转过身,在芬格尔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他的腰有点弯,肩膀有些重,两只胳膊无力地往下坠,越来越沉,他想自己得走快点,否则走到走廊尽头之前这俩胳膊就要沉得拖在地上了,那么他在芬格尔眼里要么是刘皇叔……要么是被人抢了香蕉的猴子……他撑到了拐弯的地方,忽然开始奔跑,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他靠着门慢慢地坐在地上,回忆自己和诺诺之间的事。如果是个垃圾导演,他和诺诺之间的戏会被剪成《指环王》那样的长剧,其中充斥着诺诺喝令他为学生会的帆船集训跑腿、诺诺喝令他在操场上狂奔以强化体能、诺诺喝令他去买一份蓝莓蛋挞当宵夜、诺诺喝令他记得她自己喝咖啡的习惯,“加一块糖的拿铁”,这样的垃圾情节,毫无感染力,毫无意义。如果是个宁缺勿滥的导演,他们之间的戏剪完之后区区十分钟。

  “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M路啊。”电影院的小厅里,当着几十个文学社的人,诺诺拍了派他的脸,笑容说不清是体贴或者促狭。“真好啊……不管谁送的。”夜空下,诺诺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天空里渐渐熄灭的烟花。“不要死!”他怀抱着不属于他的姑娘在三峡寒冷刺骨的水中唿喊,诺诺暗红色的长发在水中飘逸如同茂密的海藻,穿着让人血脉贲张的比基尼泳衣。

  可那时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冻住了,全身都冷,他只是怕她死了……她死了,自己又会很孤独……路鸣泽说他很孤独,其实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孤独,白天对漂亮师姐发发花痴,晚上和废柴师兄吃宵夜喝劣质红酒聊天打屁,这日子有什么孤独的?只要还有点希望,还有点可以发花痴的余地,他就觉得一点都不孤独。大概有点太贪心了吧……想把每个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陈雯雯在阳光里的长椅上看着一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为一段和自己无关的悲情郁郁寡欢,那时候她还不曾失去什么,不是一张落在地上的纸巾,可以被人廉价地拾起。

  那时候废柴师兄还没有毕业,似乎永远不会毕业,每天晚上和他宵夜,他可以把一切心里话好话烂话都跟他说;那时候诺诺还是个开着法拉利威风凛凛的红发小巫女,狠呆呆的,满肚子坏水儿,嫁为人妇什么的对她还是一个遥远的未来,她还没有学厨艺,固执地喜欢吃和自己头发颜色相近的冰淇淋,和他开快车在漆黑的山路上狂奔……如果这世界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也很不赖嘛。可是回忆完了那有点感人的十分钟,这个故事就要结束。他想完了这一切脑子空空,抬起头,在对面的试衣镜中看见自己沮丧如狗的脸。真的,好像一条狗。果然是不再回有美少女这时候忽然乱入来增加点儿欢乐气氛了,遇见她们必须在女厕所。见鬼,这帮没人品的,居然把擦手纸都卷得干干净净,大概是懒得去学院超市里买了。路明非看了看手中那张打印纸,努力地把它揉了揉,钻进隔间里全心全意地解了个大便。然后用那张止擦了屁股,把它冲进了旋转的水流里。看着它最后消失在那个黑洞的时候,他眼角嘴边浮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如果他自己能看见那一瞬的笑容,大概会被吓得倒退一步。

  6|恋爱商谈

  路明非在楚子航的病床边坐下,瞥了楚子航一眼,“师兄,你这是触我霉头么?”

  楚子航难得罕见地流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皱了皱眉,“怎么了?”

  “哦,你不知道啊?”路明非心说自己误解了,还以为这事儿楚子航也知道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不知道学院里混血种之间要写报告的对吧?听说老大写报告要和师姐结婚。”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

  “抱歉。”楚子航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话题的无辜路人,’只是想跟你请教一些问题,没有别的原因,大概是……学术一样的探讨。"

  “你妹啊!这有什么可学术的?”路明非心想,"你不是看书学习过吗?多看几本小言,各种喜欢人的模式你就都了解了。

  虽然很多言情作者都是纸上谈兵的强者和生活里的败狗,但是临摹心情还是八九不离十。

  “打报告并不代表立刻就会办理结婚手续,通常在确定婚期之前就会打报告。为了规避结婚之后因为血统问题被否决的尴尬,学院这方面还是很人性化的……我的意思是,他们只是有这个动机但时间还没确定。”楚子航努了努力,做出了相当勉强的尴尬。

  路明非心说你说这话还不如老子的肩膀说兄弟,你也知道我和凯撒最是有仇,如今他如此欺负你,我作为狮心会大哥怎么也看不过去,不如你从学生会改投我们狮心会,我带你踏平学生会,把他女人抓来给兄弟你做了婆娘,大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痛快……慢着!稍等!这个场面怎么想起来有点熟悉……

  见鬼,好似是水浒传中梁山矮脚虎王英的套词……兄弟你不如随我们打下扈家庄那一丈青扈三娘小娘子就归你了什么的……果然自己对自己的定为就是王英那种二线人物么?

  晦气!地位还不如宋江的小狗腿李逵!

  “师兄你要问什么?”他想三言两语应付了楚子航之后,回去大睡一觉。

  楚子航挠了挠眉角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喜欢过刘雯雯和诺诺,对吗?”

  “其实我也喜欢林志玲,但我觉得年纪跟我有点不合适……”

  路明非忍不住说了句烂话,楚子航好像在查户口。

  “我是想问……你可能出于什么原因喜欢一个人呢?”

  路明非愣了一会儿,“长得好看咯。”

  “能更具体一点吗?”

  “腰细腿长一头长发脸要软”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子航略略有点窘迫,“我的意思是,除了外貌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喜欢谁这种事情真的能学术性讨论?路明非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了好久,从自己认识陈雯雯到自己和诺诺认识前因后果。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需要么?不需要么?需要么?不需要么?其实我俩研究也没用,这问题没解的啊。”

  路明非耸拉着眉毛,“这是个鬼知道天晓得的事情,本来你什么也不在乎的,你吃着火锅,坐着火车唱了歌,出了城……忽然火车被人掀翻到水里了,你从车里钻出来,水淋淋的,睁眼看着一个腰细腿长长发脸软的女生,一脚踩在你脸上,威风凛凛,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过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敢说个字管杀不管埋!你心一动,恨不得跟她一起当土匪,那个瞬间你就喜欢她了呗。”

  “这……”楚子航显然对于他的神展开无法完全理解,“能具体的说说么……比如这女生对你很好什么的。”

  “别扯淡了,”路明非难得觉得自己对楚子航有点优势,把腿盘在床上跟楚子航吹牛,“一般你喜欢的是那些把你指来使去不当自己一回事儿的。”

  确实,无论是陈雯雯还是诺诺,在他面前都是姐姐,就算她年纪比他小的陈雯雯也指挥着他到处乱跑。

  我听说两个人之间感情结构比较稳定的是……互补性?“楚子航说,”比如说话少的和说话多的人一起就比较合适。"

  “那是什么小女生理论?”路明非嗤之以鼻。

  “那我还是不问你星座方面的事了……”楚子航淡淡的说。

  “什么对什么?”路明非随口问。

  “水瓶对双子”楚子航 脱口而出。

  路明非吃了一惊,他还真懂一些星座,因为陈雯雯玩这个。他还知道楚子航是个别扭到死的双子座,那么谁是哪个水瓶女?楚子航问这些显然不是学术研究而是希望问一些实战知识啊!

  八卦精神熊熊燃烧,路明非来了精神,“完蛋了,都是风象星座诶,双子座太别扭,表达感情不太顺,水瓶女是那种对于喜欢谁特别隐晦,只会没声没息地关心你,相书……错了,是星座小本上说,水瓶女就是那种永远出现在你前后左右但是你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的那种。看起来好似不太行的样子。”

  “哦,”楚子航淡淡地应了,也不怎么失望的样子,“你如果喜欢谁会在乎星座问题吗?”

  路明非摇摇头,这玩意儿跟摘花瓣说他爱我他不爱我是一样的,只是个游戏。

  诺诺是个天蝎女,按说天蝎女对于喜欢的人有致命的占有欲,可是诺诺对于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包括凯撒。

  “不是星座,也不是性格,也不需要对你很好,那么……只要长得好看?”楚子航思考了一阵子。

  路明非觉得这师兄实在是脑袋秀逗了,长得好看还不够吗?可是回想起来,苏晓樯长的不比陈雯雯难看,可自己从没惦记过苏晓樯。

  “你为什么喜欢诺诺呢?”楚子航问。

  “因为在我最倒霉的时候见到她的咯,那时候她可棒啦,超拉风的。”路明非轻声说,“没事儿我先走了。”

  “哦。”楚子航大概是略有点失望,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参考意见。

  路明非耸拉着脑袋走向门口。

  “你……还好么?”楚子航在背后问。

  “还好啊,”路明非头也不回,“我就是不太开心而已……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扯淡的是”

  “谁也不像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得那么扯淡对不对?”他感觉有种苦逼的酸气幽幽地冒到避短,“连机会……都没有”

  在走廊里他迎面遇到了夏弥,夏弥提着一罐子煮好的银耳羹,路明非张大鼻翼嗅了嗅,在美国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吃?

  夏弥没跟他说话眯起一只眼睛算是打了招唿,呵陆明非擦肩而过。陆明非转头看她的背影,蹦蹦跳跳,发梢起落。

  我靠难怪楚子航问呢,陆明非想。

  他靠在墙上,忽然想去苏茜,好几天没有看见苏茜露面了。

  “怎么会有比黑卡还高的权限?”直到走进教堂钟楼下自己的小屋,副校长才暴跳起来这里也是诺玛无权监控的地方。

  许多年来正副校长都把诺玛看做最可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但是这个强大的系统的管理权限如今看来显然极其复杂,尽管所有的学生卡也都是黑色的,也都叫“黑卡”,但是只有少数才是真正的“黑卡”,校董和少数高级管理人员才能持有。

  黑卡对于诺玛有最高的访问权限,可以组织其他人对于诺玛的访问,并且能知道对诺玛访问记录。

  但是那名调查组的秘书进入重症监护病房完全没有记录,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持有比黑卡还搞得权限。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就是传说中X战警里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蓝恶魔”,但是作为“扯淡之王”的副校长自己却不能接受这类扯淡的解释。

  “我不知道,我的权限和你完全一样,我连你去了什么低俗网站都能查出来。”昂热给自己倒了杯琴酒,加快冰和柠檬,简单的赔了一倍干马天尼。

  “喔?以你这个暴躁成狂的家伙都能那么镇静,我才那秘书取走的血样对我们无法构成威胁?”副校长眉毛一挑。

  昂热重重地坐进沙发里,大口喝着干马天尼,,“昨天刚刚完成换血,全身的鲜血都被洗了个遍,现在他很想个人类了。几个月之内他的骨髓造不出足够纯度的鲜血,他的力量会被削弱,但是状态会稳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