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帝一乐,笑,“大阳长得也很好。”

“那是啦~妹妹都是像我才长这么俊的~”大阳第一千八百回邀功,“妹妹的名字,就是我取的。”

马公公见秦凤仪硬梆梆的站一畔不说话,跟着凑趣,“小世子、小郡主都像殿下。”

景安帝点点头,“大阳的鼻梁像景川。”

大阳立刻与他祖父打听,“我爹说,外公可凶了,祖父,是不是真的?”

景安帝笑,“你外公啊,正好宣他过来,你见见就知道了。”

大阳还与景安帝道,“祖父,要是外祖父太厉害,你可得给我撑腰啊~”

景安帝大乐,他已有七八个孙子,没一个有大阳这样的机伶有趣,笑道,“好,朕给你撑腰。”说着,还道,“我看你腰也挺粗的。”

大阳掐掐自己的肥肚子,一脸机伶相,“跟祖父比就不行啦~”

景安帝虽则也挺喜欢大美,不过,更偏爱能说会道的大阳一些。抱了抱大美,便还给秦凤仪了,依旧叫着大阳在身边说话,秦凤仪心说,先时没觉着,大阳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滑头啊,以后老了,恐怕还得指望着闺女养老。于是,秦凤仪更宝贝闺女了。

一时,景川侯到了暖阁。

一见这场景,景川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阳因有个好爹,他平时所见人物,如他舅、方师兄、赵长兄、傅长史、他姑丈,都是一时俊杰。更不必提他祖父,还是当朝帝王,但,此时此刻,见着他外公,大阳嘴上不会形容,眼睛却一下子看直了,悄悄凑到景安帝耳边,小小声说,“这是外祖父吗?”

景安帝点点头,就见大阳两条原本在榻上悬空的小短腿嗖的跳了下去,几步跑到景川侯跟前,抱着两只小胖手给他外公揖了一下,自我介绍道,“外公好,我是你外孙子大阳啊!”

饶是景川侯素来镇定,也给大阳这自我介绍给惊着了,景川侯唇角没忍住的一翘,微身回了半礼,道,“大阳好,我是你外公。”

大阳完全无师自通的反客为主地,“外公坐!外公喝茶不?吃点心不?”种种谄媚嘴脸,他爹秦凤仪险没把早饭吐出来。

景川侯先给景安帝行过礼,景安帝摆摆手,“今天是咱们自家人话家常,坐。”见大阳恨不能亲自接茶递给他外祖父吃,景安帝也瞧着心里酸溜溜的,心说,大阳这孩子可真实在,刚还没给祖父递过茶哩。不过,大阳年纪小,马公公如何敢将茶给他,他倒是很乖巧的拿块桃花酥给他外祖父吃。景川侯接了,摸摸大阳的头,“这孩子可真像他父亲。”当初秦凤仪横冲直撞的仗着胆子来京城提亲事,知道他的身份后,第一句就是自我介绍,“岳父在上,小婿秦凤仪给你请安了。”,如今见大阳口齿伶俐,眉宇间又与秦凤仪肖似,再加上这能言善道的模样,景川侯心说,真是谁家的像谁。

大阳已是忍不住跟外祖父介绍起他妹妹来,“外公,我妹妹更像我爹。”

景川侯看秦凤仪抱孩子的模样,道,“不知你爹让不让看呢。”

大阳道,“当然让看啦,我爹可好啦~”

秦凤仪气呼呼地,“他爹没名字吗?还是不认识啊!”

景川侯当初把闺女许配给秦凤仪时,觉着秦凤仪性子活络,如今才算明白,这活络的人要是犟起来,那简直是比那些个犟人更叫人头疼。景川侯便道,“不知道爱婿能不能让岳父看一看外孙女啊?”

秦凤仪哼哼两声,挑挑眉毛,抖抖腿,一脸得意地,“不能!”险没把景川侯噎死。

大阳是个实诚孩子,看他外祖父一幅被噎着的模样,还帮他外祖父说话,“爹,你就让外祖父看看妹妹吧,你看,外祖父多想看啊。”

“马屁精,离我远点儿。”

大阳一点儿不怕,还笑嘻嘻地,“我以后只拍爹你的马屁,你就让外祖父看看妹妹吧。”

“好吧。”秦凤仪大方的把闺女给岳父抱一抱,景川侯见大美一点儿不闹,他一抱还笑了起来,不禁道,“这孩子招人疼。”

“那是,大美最像我了!”秦凤仪很不客气的自夸了一句,不是他吹牛,儿女都是像他啦。

景川侯笑,“是。”

秦凤仪对岳父很多怨言,哼哼着道,“我还当你装不认得我呢。”

景川侯道,“哪里哪里,我是担心贸然跟殿下套近乎,怕殿下给我个下不来台。”

“我是那样的人吗?可是我先给你写信,你才给我回信的!人家不说长辈都是胸怀宽广的很嘛!我这好几年不回来,回来了你还不理我。”秦凤仪心下那这个不满,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还道,“我决定把我送的匾要回来啦~”

景川侯道,“没听说过送人东西还能要回去的。”

“我就能。”

“要也不给。”景川侯一笑,眼神中透着欣慰,“知道你在南夷都好,文武有所作为,我们便放心了。只是你这性子,莫不是在南夷也这般。”

秦凤仪翻个白眼,“你去打听打听,我有多受百姓爱戴。”

大阳在一畔道,“就是就是!”

景安帝见秦凤仪与景川侯如此亲近,心下不禁一黯,看大阳可爱懂事的模样,心情方好了许多,笑,“唉哟,大阳也知道。”

“我们坐车出去,很多百姓都扔鲜花的。”大阳想了想,打了个比方,道,“比京城人更热情。”

景安帝抱了大阳在身边坐着,问大阳,“京城好不好?”

“还成吧,不如我们凤凰城好!”大阳响当当的说。

嗬!

景安帝一挑眉,这还是头一个说京城不如别个地方好的。秦凤仪却是得意的翘起下巴,心说,不愧他儿子,果然有眼光!

景安帝问大阳,“哪里不如凤凰城好啊?”

“京城太破了,我们凤凰城可新了。”想了想,大阳又道,“路也不好走,太颠了。”

景安帝心说,看来凤凰城是修的不错啊,问秦凤仪,“你那新城,我心下帮你算着,好则好矣,就是有些小了。照着现在的势头,过几年怕就要有外城了。”

秦凤仪虽不愿理会景安帝,但,一码归一码,公事自当公论,他若是在公务上赌气,就没意思了。秦凤仪道,“这个当时修城时也有人提了,那会儿银子不够使,我完全是空手套白狼,要是修个大城,怕是摊子太大,时间拉得长了,要有变故就不好了,便先修了个小城。眼下人就太多了,城里铺子的租金、还有房舍的价房一直在涨,我想着,得建外城了。”

景安帝问,“还用你先前那法子?”

秦凤仪道,“那法子也没什么不好,这回怕只要我把建外城的信儿透出去,就有的是人来送银子了。”

景安帝景川侯都是一乐,景安帝道,“过几天,闽王就要来了,你们怕是有一通官司要打。”

“我怕他?”秦凤仪挑眉,“他那些个事儿,我是不稀罕说,但凡泉州港赚钱的生意,茶丝瓷三样,哪样是他不沾手的!自己不干净,硬把脏水把别人身上泼!”

景安帝问,“我怎么听说,你那里有海外夷人过去?”

“我们南夷,挨着交趾,暹罗等地,他们有人沿着海岸过来的,总是说如何如何的仰慕我,想换些茶叶丝绸一类的东西。我这回来,也是想跟陛下商量,先时山蛮占着桂信二州,与交趾互市不大便宜,如今信州已是打下来了,我来前交待他们了,把海岸一段都清理干净。交趾那里是想与我开个互市的,我想着,这也没什么,他们那里香料木材,换我们本土的茶丝瓷器一类,倒是能便宜百姓。”哪怕有海外夷人过去,秦凤仪也是死都不能承认海上走私之事。

景安帝想了想,“不是什么大事,你上折子吧。既要互市,税要怎么收?”

秦凤仪立刻道,“交趾小国,不过是做些寻常生意,你也知道,我们南夷底子薄,百姓穷,地方更穷。眼下打下信州,陛下不知道,我一见当地百姓那一脸菜色,我当时就没忍住,把山蛮王仓里的粮食都放出来给百姓们分了分。真是惨,过得什么日子哟。这互市,必然是开在两国相交之地,那地方属信州地盘儿。我想着,但凡有了税银,我一分不取,就用这银子,给当地修修路、建一建码头,也叫这些百姓有个来钱的地方,是不是?”秦凤仪说的一脸真诚,那幅怜惜百姓的模样也不是做假的。景安帝却是一笑,“你少跟我来哭穷,北安关那里的榷场,可是朝廷亲自派的税监司,要不,我也给你那里派税监司。”

秦凤仪知道景安帝不好糊弄,便道,“当初可是说好南夷我军政自理的。”

“这是两码事。”景安帝依旧不为所动,“榷场是一国之事,不是你一地之事,岂可混为一谈?”

秦凤仪只好道,“那你说吧?我们信州,既要修路、又要修城,想想百姓,真是苦啊。”

景安帝真是受不了他,想了想道,“税监司由你来设,但每年三成商税,要押解到京。”

“自然是陛下说了算的。”秦凤仪心疼的了不得,看秦凤仪那样儿,景安帝道,“前三年便罢了,信州一直是由山蛮占着,这些年,那里的百姓也不容易。你不是还说要给当地百姓免税三年嘛,税监司前三年的商税,你便看着如何补贴一下面姓吧。”秦凤仪素来心软,而且,一向不贪财,在这方面,景安帝还是很信任秦凤仪的。

秦凤仪这才高兴了些,道,“我就代信州百姓谢过陛下了。”

景安帝又问他信州的情形,景安帝道,“听说汉人在山蛮的地盘儿,境遇不大好。”

秦凤仪道,“信州还算是好的,虽则汉人少些,做主的也都是山蛮,我问了一些汉人,他们多是被掳掠过去的。信州的山蛮左亲王倒是很喜欢咱们汉人的文化,汉人在他的地盘儿,虽则要做工,起码还能勉强活着。据说,在桂州的汉人,形同奴隶。”

景安帝眉毛微皱,道,“你素来心软,对山蛮,不要一味施恩,有恩无威,便是升米恩斗米仇,只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就是我想开互市的原因。信州被山蛮盘踞已久,汉人多不愿意去,若能开互市,整个信州都能因此受益。一旦互市开启,商人必先要过去的,只要汉人多了,山蛮自然会受汉人影响。再者,我必要在信州驻一支强军的。若是大规模屠杀,难免成了世仇,纵山蛮再次躲进山里,怕也要深恨咱们汉人。我心里想着,眼下拿下信州,待开了互市,那些投降的山蛮,自然能有些甜头,不说别个,日子就比他们以前好过的多。有野心的,终是一些头领。这些也不怕,只要生事,便斩杀了事。如此,慢慢的驯服,待过个几十年,汉人与山蛮融合,也就没事了。”

景安帝微微颌首。

第335章 相处之道

景安帝终于找到了与秦凤仪聊天的方式, 联络感情那是别想了, 秦凤仪不是那等会虚情假意的人。这么说也不恰当,怎么说呢, 秦凤仪对自己看重的人, 绝不会虚情假意。景安帝想到以前秦凤仪与自己的种种亲近, 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孺慕之情啊。然后, 突遭巨变,景安帝倒没啥,他原就对几个儿子不大满意,先时不知秦凤仪是他儿子,就很喜欢秦凤仪了。后来知道…就, 就更喜欢了。

只是,他没啥, 秦凤仪却是很有啥!

秦凤仪这性子, 都能直接挥拳头,揍的景安帝好几天没能上朝,在宫里养脸。以往景安帝也听闻过家里有子忤逆不孝之类的事,但这种儿子直接朝爹挥拳头, 秦凤仪还是头一个。很稀奇地, 景安帝当时虽则有些面儿上过意不去, 后来想想, 也释然了。秦凤仪原就是这样的烈性,待到后来,景安帝把秦凤仪封出去, 一则是出自朝局考虑,二则也是知道,秦凤仪那会儿的心情,倘拘他在京城,怕是要出事的。虽则分封在南夷,唉哟,南夷这样的地方,景安帝原想着,便是秦凤仪一向能干,治理起来起码也得十年以上才见成效吧。不想,这才三年,便大有起色。

谁没虚荣心哪。

景安帝一样有。

先时诸子,大皇子虽则一向为景安帝看重,可这个孩子怎么说呢,景安帝当年登基,虽则做过一些亏心事,但景安帝接手帝位后,是将他爹葬送的陕甘之地再夺回来的。而且,他爹那会儿,死的不只是他爹啊,大半朝的精英全都死没了,同时葬送的还有十数万朝廷将士,都是一等一的精兵。就这样,景安帝都能在十年后把他爹当年丢没的皇室的脸面给硬生生的再抹平了。景安帝不能说没才干了,这样的皇帝,他看大皇子,便总觉着欠缺些什么了。

至于二皇子,以前便是大皇子的复读机,如今方好些了。

三皇子倒是有性情,但三皇子行事太过急躁,说来,三皇子这臭脾气,与秦凤仪倒是有些相似。四皇子五皇子亦未有甚出众之处,倒是六皇子,虽则年纪小,很有些天真伶俐。只是,年纪尚小,现在说才干,也太早了些。剩下的七八,年纪就更小了。

这是在秦凤仪未横空出世前的情形了。

依景安帝的地位,为什么挨秦凤仪一拳都能亲自按下此事,心下也未作大计较。一则是因为帝王要脸,二则便是对秦凤仪的喜欢了。

虽然景安帝也出过让愉亲王暂且认下秦凤仪的昏招,那是因为秦凤仪突然生了个有青龙胎记的大阳,景安帝陡然从秦家夫妇那里得知了秦凤仪的身世。当时景安帝就觉着,太棘手了。他一直很喜欢秦凤仪,在殿试时就看对了眼,但,他也深知秦凤仪的性情。在景安帝身边谄媚的朝臣有很多,秦凤仪也很会拍马屁,但,景安帝看得出来,诸多人奉承他,是有诸多原因的,唯秦凤仪,是真的很仰慕他这个帝王。可秦凤仪的性子,倘是那时知晓自己身世,还不得直接爆了啊。更何况,青龙胎记之事,景安帝也得为大阳的安危想一想。于是,景安帝临时想了个过渡的法子,先让秦凤仪暂居愉王府,慢慢的培养一下父子情义…后来发现,这主意真是昏招啊…

再后来,就是把秦凤仪封到了南夷…

景安帝面儿上不显,可随着南夷一日比一日好,再加上景安帝宽阔的心理状态,不管秦凤仪认不认他,他反正认秦凤仪的。这就是他儿子,儿子有出息,做爹的,哪怕不被儿子承认的爹,景安帝也挺高兴。

唯一让景安帝发愁的,就是与秦凤仪相处了。

秦凤仪这性子,在他跟前就是装一装亲近也不肯的。

景安帝原想着,只要秦凤仪装一装亲近,他就有法子把假亲近弄成真亲近。结果,秦凤仪不肯装。不过,现在景安帝也不愁了,他发现,只要不谈感情,只谈公务,秦凤仪还是肯的。

这也很好啊。

反正在景安帝看来,儿子有本事最重要,至于其他,皆可后放。

景安帝就是这样的实在人,别看成天在朝上说些圣人大义什么的。瞧瞧他喜欢的人,六部尚书,就是工部汪尚书,在景安帝飙火后,给南夷的几万崭新甲械,半年之内,便都给备齐了。

景安帝喜欢秦凤仪喜欢什么啊,在先时,他又不晓得秦凤仪的身世,他喜欢秦凤仪,便是喜欢秦凤仪长得好、聪明、敢做事、能做事,而且,纵彼时秦凤仪还有些年轻人的浮躁,但其行事章程已经很有些模样了。景安帝以前年轻时候是喜欢跟得上自己步子的臣子,自从上了些年纪,就很喜欢这种调理年轻入眼的臣子了。所以,如果秦凤仪只是长得好,景安帝便是看中他相貌,也无非多看两眼,如何后来连宗室改制之事都令秦凤仪参与。景安帝不是那样公私不分之人,他是,真的很喜欢秦凤仪这样有本事的孩子。待知道秦凤仪身世后,就,就更喜欢了。

不然,倘秦凤仪现下仍是扬州城的纨绔,纵是晓得秦凤仪的身世,景安帝估计也不会有别个反应。

可如今不同了,谁没虚荣心啊。

帝王的虚荣心尤其强烈。

景安帝纵是压制着对秦凤仪的满意,但秦凤仪的成绩,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到啊。

唯一让景安帝有些难办的,就是与秦凤仪的感情问题了。

要别个人,皇家都是讲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到秦凤仪这里就不灵了。偏生,人有贱相,倘换个人如秦凤仪这般,景安帝得说不识抬举了。到秦凤仪这里便不是这般了,景安帝便认为,秦凤仪生就重情义,也是一时受了刺激,才这样犟着的。

而且,秦凤仪能犟着,景安帝还是要找个跟秦凤仪正常沟通的法子的。

如今,景安帝也找到了,那就是,与秦凤仪谈公务。

一谈公务,秦凤仪就正常人了。

而且,听听这小子多精啊,怪道这次借着献俘还京,原来还打着开榷场的主意。

交趾小国耳。

但依秦凤仪在商事上的才干,景安帝相信,这榷场定能办的有声有色。不说别个,就是织造局,头一年刚建的时候,没什么红利,景安帝是明白的,但第二年便很有些模样了。景安帝又问了秦凤仪织造局的事,秦凤仪道,“现下办了两个,一个在南夷城,一个在凤凰城。陛下不晓得,我们那里的百姓,吃苦耐劳是真的,人也很聪明,,就是这些年,路也不好走,文教亦是不兴。别提了,别个地方,哪里没一二地头蛇啊。就南夷城,我新去的时候,还想着在当地选些有才子弟入府,结果,当地推祟的尽是些长得好的,会些琴棋书画的,我又不是去花楼吃花酒,也不用这种啊。后来还是考试选拔,才选了些实干的。并不是当地人不肯吃苦劳作,地方穷,一则是百姓们多没知识,二则,眼界亦窄。还有许多村落信奉些巫医。就是桑蚕之事,懂纺织的,也只是些寻常技艺,更甭提江南那各种花样的,一概不懂。织造局顶尖的技艺,自然不能传出去的。但一些江南的寻常技艺,各地有派妇人到织造局去学的。我与他们说了,倘只是几个妇人,学回去亦是单打独斗,有什么意思。她们既学了,也不能白学,回去开个作坊,也能兴旺一地百姓。织造局也不让他们白教,三年里每年三成红利要给织造局。就是那些教受技术的织工,也是人人有份儿的。”

景安帝提醒秦凤仪道,“你那里既要开榷场,这些技术上的事,要留心。那些个小国,一向向往我朝技艺。对自己百姓,授予他们桑蚕之术,是对的。国外之民,不干咱们的事。况,他们学会了,还有你榷场什么事呢。”

秦凤仪点头,“我听说户部那里有北安关榷场的各项条例,我们南夷头一回开榷场,也没经验,很是想跟户部请教学习一二。”

景安帝一乐,“只管过去就是。”

与秦凤仪说了些南夷州之事,便到了午膳的时间,景安帝命人传膳。景川侯便一并赐膳了,秦凤仪把大美交给嬷嬷抱去喂奶,大阳却是与景安帝留下同席。

景安帝这里用膳,向来不是一张八仙桌大家团团座,向来是一人一案,分案而食的。秦凤仪见他桌上都是以往自己爱吃的淮扬菜,也没说什么。倒是大阳吃得很欢实,大阳因是他爹的儿子,秦凤仪一向偏爱淮扬菜,李镜却是偏爱北方口味儿,大阳在他爹娘的影响下就是,不挑食。除了蔬菜,啥都爱吃,而且,吃相极佳,那种鼓着腮帮子一幅香甜的小模样,真是人见人爱。

景安帝见着大胖孙子这般会吃东西,心下大是喜爱,赞秦凤仪,“大阳养得很是不错。”

秦凤仪心说,这可真是废话,我亲儿子,难道我会养不好吗?

除了鱼肉要嬷嬷给挑剔外,大阳根本不用人喂,都是自己吃喝,他一面吃一面还腆着油嘴说着,“祖父,你这里的饭真好吃。”

景安帝拿帕子给他擦擦唇角,笑,“晚上还跟着祖父吃,如何?”

“好!”大阳张嘴就应下了。

秦凤仪心下那个恨哪,心说,儿咂,以往爹也没饿着过你啊,你咋能被一餐饭收买啊!哎哟,个不争气的小子!

第336章 死的心都有了

当天, 景安帝留了镇南王父子午饭之后, 又留了晚饭。

天子无秘事。

起码,镇南王一家回朝后, 盯着这一家人的便不在少数。

秦凤仪傍晚吃过饭, 带着肥儿子回家。因为今天大阳有叛变之嫌, 待晚上不想走路, 非要他爹抱的时候,他爹死活没抱。大阳气哼哼的,上了车跟他娘告状,“我爹可小心眼儿了!”

秦凤仪板着脸瞪儿子,“我看你是皮子痒!”

李镜笑问, “怎么了?”

大阳甭看人小,很是遗传了他爹察颜观色的本事, 他小孩子实在, 说话且直,便道,“爹看我跟祖父好,吃醋啦。”

秦凤仪扬起巴掌, 大阳朝他爹做个鬼脸, 也不躲, 又蹭到他爹怀里说些甜言蜜语去了。秦凤仪怀里挤进个肥儿子, 孩子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一入怀,郁闷便散了一半,待大阳在他爹脸上啾啾两口, 秦凤仪便笑眯眯的不生儿子的气了。他不是个能跟孩子说长辈仇怨之事的人,大阳还这样小,跟他说了也不明白,反影响孩子心性。大阳又是个实在人,人对他好,他就对人好。秦凤仪捏捏大阳的肥屁股,逗他玩儿了。

景川侯回府的时间也有些晚了,先到自己院里换了衣裳,景川侯夫人还问呢,“如何这会儿才回来。”

“陛下赐饭。”景川侯洗漱后,接过茶吃了两口。

景川侯夫人道,“今天大姑爷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快到中午时,陛下着马公公来宣,便进宫去了,你见着没?”

“我们中午、晚上都是一道吃的。”景川侯与妻子略说两句,便放了茶盏,起身道,“去老太太那里吧,老太太也记挂着呢。”

景川侯夫人便与丈夫一道过去了,李老夫人晓得今日儿子是在陛下那里用赐饭,且还有秦凤仪父子女三人,便知这是陛下召了儿子过去暖个场之类。李老夫人道,“凤殿下的性子,我看仍如旧时。”孙女婿对自家是很亲近啦,李老夫人也很喜欢秦凤仪,觉着这孙女婿简直是无一不好。但,正因喜欢这个孙女婿,才盼着秦凤仪能更好才是。

景川侯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脾性,岂是轻易能改的。”因屋里未有外人,景川侯多说了一句,“陛下很喜欢大阳。”

李老夫人顿觉心下大定,是啊,秦凤仪不能与陛下和解,不还有大阳的嘛,李老夫人一笑道,“我看那孩子也叫人喜欢。”

景川侯夫人道,“再没见过这样巧嘴的孩子,那性子,我看就像大姑爷。”

这话说的,景川侯都乐了。

景安帝留着镇南王父子大半天说话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宫里其他人,待晚上景安帝去慈恩宫定省时,裴太后还说呢,“镇南王妃进宫,哀家没见着孩子还问呢,听说是去了景川侯府,不想又给你宣进宫来。如何不到哀家这里用饭,哀家也看看重孙。”

景安帝道,“说了些南夷的事务,大阳在一畔,倒不吵闹。”

裴太后见谈的是朝政,想了想道,“南夷那里,有镇南王在,哀家是不担心的。他现在,势头正好,只是,如今征山蛮,那山蛮与南夷土人,原都是百越之地的夷族,祖上难保有些瓜葛。信州打下来,自然好,治理信州时,叫镇南王留意些,小心山蛮与那些新下山的土人勾结,不然,如今土兵兵甲装备这般齐全,哀家只担心土人心大,未免生事。”

景安帝道,“朕与他说过了,想来他心里也是有数的。”秦凤仪多精啊,信州打下来,留守信州的是冯将军与严家姑娘、还有一位仰慕严家姑娘的土人少族长。土人不用不行,不用便不能完全掌控,更不能怕出事便不用了。秦凤仪能在这时把信州交给下属,带着一家子来京,怕也存了要试一试下属之心。

裴太后并不如皇帝儿子消息灵通,但秦凤仪能在南夷有所作为,还是这般光芒万丈的回京,自然不是个笨人。只是,一想到秦凤仪待自己的态度,裴太后难免有些堵心。裴太后转而笑道,“大阳那孩子,昨儿见了一回,真是个招人疼的。”

景安帝笑,“是,大阳这孩子,不论性情还是相貌,都肖似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