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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轩亮脑袋实在疼,让他这么一吼,忍不住心火上升,厉声道:‘‘姓蔡的!你莫要给脸不要脸!这三百两黄金少说值得一万两白银!我专程拿来赔给你,你到底收还是不收!”
蔡之荣大怒道:“不收!不收!区区三百两黄金,抵什么愤?带着你的黄金滚!要崔风宪来见我!”反手一推,把黄金送了回来,真是无意来收。
双方在大庭广众下谈判,连黄金都扛出来了,少不得惹起闲人观望,只是唐手们个个孔武有力,IN也无人敢来啰唆。那崔轩亮捧着金子,眼看对方迟迟不收,只能拉开了椅子,自行坐了下来。蔡之荣怒道:“我要你坐了吗?站起来!”
崔轩亮怒极生毒,低沈狮吼,正要拍桌站起,却听那女的道:“这位公子爷,不是我们故意不收你的钱,只是和我们的货相比,你这箱黄金真是微不足道的,此节请你务必谅解。”
崔轩亮大声道:“这箱金子抵得上一万两白银,你敢说微不足道?’’那女子淡淡地道:“依现有金银兑价,一两金折二十两八钱白银,三百两金子至多只能值六千三百两龙银。就算你拿十箱来,也抵不了一半愤。”
崔轩亮呆了半晌,没想黄金如此不值钱,烦乱之下,随手便把那女子的茶取了过来,自管喝了起来,蔡之荣见状大怒,正要咆哮,那女子却摇了摇手,示意无碍。
崔轩亮喝了几口茶,多少定了神.只在回思叔叔昔曰的手段,寻思道:“对,没啥可怕的,叔叔不是说了吗?老鼠尾巴上,生不出大疮,能用银子摆平的事,算什么大事?堂堂的琉球国,能这般小器,我把诚意做足了,不信他真会逼死我。”揉了揉后颈,道:“好,六千两就六千两。零头我也不要了,给你们吧。”从腰间取出了唢吶,扔到蔡之荣面前,道:“这是我家的船,谁有这只唢吶,谁就是它的主人。”
蔡之荣冷笑道:“怎么?你想拿那艘破船来抵愤?”崔轩亮忍气道:“什么破船?我家的船是永乐炮舰改装,可以安上洪武巨炮。”蔡之荣道:“你拿得出洪武炮吗?”
崔轩亮摇了摇头:‘‘拿不出。”蔡之荣道:‘‘拿不出大炮就是废物.比渔船尚且不如。”
崔轩亮气急败坏:“渔船长几尺、宽几尺,几帆几舵?我虽不是行家,可也坐过船,你这比喻不嫌荒唐吗?’’蔡之荣喝道:“放肆!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是你欠我愤,还是我欠你愤?我说这艘船只值一百两,它就只值一百两!”
崔轩亮气得胸膛打鼓,脑袋越发疼痛,虽想一掌掴去,却也知道后果非同小可,他伸手乱揉太阳穴,不住要自己定神,喘气道:“好…箅你狠……一百两就一百两……这箱金条值得六千两是吧?你……你现下拿着这些钱,即刻去买六十艘……不……你只要买得到一艘永乐舰!本少爷就立即在你面前自杀!”
这话甚是有力,果然蔡之荣便耍起了无赖,笑道:“我为何要听你的?”崔轩亮怒道:“是你自己说只值一百两!你给我买来!”气愤之下,伸手便已揪向蔡之荣,众唐手见状不好,纷纷起身喝阻:“小子!你找死么?”
崔轩亮暴戾之气己生,早把方織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什么叔叔的告诫、商场的道理,如何比得上一拳过去爽快?动武之念一起,便觉全身灌满气力,胸口不闷了、脑袋也不疼了,狂吼大叫间,双方正要开打,却听那女子道:“都坐下。”
众唐手一听号令,立即返身入座,竟无一分的迟疑。那女子又道:“公子爷,你也坐下。”崔轩亮恶狠狠地道:“我为何要听你的?这对我有何好处?”
那女子道:“我的本钱还得着落在你身上还,绝不会害你的。”
那女子是个利索人,三两句便切到了要害上,崔轩亮想想也是,便慢慢坐了回去,只是双眼仍死瞪着蔡之荣。那女子道:“我知道公子爷忿忿不平,不过我也不会占你便宜,这永乐舰确是天下瑰宝,尤其被你们朝廷一把火烧了以后,方今世上所余不过三十艘.你这船若真是炮舰,是很值钱的。”
崔轩亮击掌振奋:‘‘就说吧!那该值多少钱?”那女子道:“若是完好无缺,桅杆船舱不见腐蚀的,行情是五万两。”崔轩亮大喜道:“这样就把债还淸了吗?”
蔡之荣冷笑道:“想得美哪.你欠的是十五万两,臭小子!”崔轩亮忙道:“我船上还有些兵器,有刀、有鎗、有抓勾……也都是永乐年间的东西-
蔡之荣笑逬:“连鱼网也拿出来卖啦?小子,你若有祌机营的火槍,那还可以抵点帐,你有吗?”崔轩亮摇头m:“没有。”蔡之荣哈哈一笑,正要出言讥嘲,却听那女子进:“其实火槍也值不了多少钱,除非你能一口气拿出千百柄,不然就別提了。”
崔轩亮叹道:“我连一柄也拿不出。”那女子道:“这样吧,眼下巌值钱的其实是好船夫,如果你肯把船上奴隶一起卖掉,总计可以抵到八万两白银。”崔轩亮摇头进:“你误会了,船上没有奴隶,咱们家的船工都是自己作主,曰后是否愿意跟着你,我不知进。”
蔡之荣冷笑逬:“呵!没有奴隶?你们中原的大户人家不都有奴婢吗?怎就你船上没半个奴隶?你是存心想隐瞒财物啊?”崔轩亮怒道:“什么财物?咱们中原灭朝可不比蒙古,人就是人!不是牛4货品!你去中上境内看,只有打着契约的长工,蓄奴向来是犯禁的!”
蔡之荣笑逬:“胡扯,中原明明满地佃农,什么时候不许蓄奴了?”
崔轩亮骂进:“没见识!我虽没念过多少书,可连我这种人也知进,当I年太祖赶疋蒙古人以后,把全天下奴隶都放了,耕地也都赏给了他们,有儿个开国功臣私下蓄奴,全都给太祖杀了,今曰的中原却是哪来的奴隶?”
蔡之荣笑逬:“小鬼啊,你们太祖杀功臣真是为了这个?你还真信啊?”
崔轩亮气往上冲,大声逬:“我信!我当然信!闵为我爹我叔叔就为了这个参军!岛年塔子湾大战,成千上万的孩子冒死渡过黄河,你以为他们为的是什么?他们可不是抢着当负外,而是说……说……”蔡之荣笑道:“说呀……说呀……说啥啊说?”
崔轩亮头痛欲裂,把那茶杯握得快碎了,突然脑中电光笛闪,大吼起来:“说什么?就是说任谁都不可使人为奴!这是我父辈的志向,也是小子我毕生的光荣!你知逬这有多光彩吗?你们这帮眼里只有钱的记外老爷能看馏吗?人就是人!不是奴!不是奴!”
这崔轩亮平日被叔叔打骂惯了,早把他的微言大义牢记心头,如今乍然说出,袅其是铿锵有力,崔风宪若能亲耳听到,必疋老泪纵横,难以iHd了。
正激动间,却听蔡之荣啮哨笑逬:“不可使人为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啊,说什么太祖把地分给了奴隶?再来呢?儿年过去,如今那些肥田好地还不是早早被大户人家吞并,岛年的奴隶转眼成了今曰的佃户,却和北元时有何不同?说什么驱逐鞑虏?你自己明摆就是个鞑虏啊!哈哈哈哈哈!”
一众廚手哈哈大笑,崔轩亮却是无言以对,突然间,耳边响起小方的那句话,窭时低下头去,轻声苦笑:“对啊……我差点忘了……都己经是……”
隆庆天下了……
这蔡之荣存心要给年轻人一个下4威,说起话来N是加倍刻溥,那女子使了个眼色,要他言语莫再涉及中原朝廷,随即进:“行了,都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若只是空船一艘,只能抵五万两白银,这是公订价,我没占你便宜,你也不必再讲价。”
崔轩亮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火气一发不见踪影,低声计算:“黄金六千两……船值五万两……那我还欠琉球人……”蔡之荣道:“九万四千两,小子,你拿得出来吗?”
崔轩亮头疼欲死,实不知自己该如何还钱,那蔡之荣却还没说完,儿喋喋不休:“当初看崔葰山是个人物,把东西托给了他,岜料是个无信小人?小子,快叫你叔叔出来,別躲在你后头当I矮子,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东西交不出,总
崔轩亮颤声逬:“蔡先生!拜托你了,我叔叔压根不知道这些事,你有事冲着我来吧。”
蔡之荣大喝一声:“好!话是你说的,我就冲着你来!限你两个时辰之内,筹出九万四千两白银!老夫拿了钱就走!事后绝不找你麻烦!”
崔轩亮心下慌张,莫说N己人在异乡,便算在蚌埠老家,又如何拿得出这笔巨款,良久良久,低下头去,忍泪m:“八方五雷掌,你觉得值多少钱?”
轰地一声,身旁各桌再次站起,大批琉球廚手_了过来,森然道:“小子,你想干什么?”
崔轩亮抖开长袍,慢慢向蔡之荣跪下,哽咽进:“我乃中国崔无敌之子,虽是年幼无知,却身怀我父密传的八方五茁掌,小人愿拿自己抵债,任凭你们驱使,只求两不相欠,你们从此不再找我叔叔麻烦。”